欣然|那时那人那事(诗六首)

6天前 (11-22 08:20)阅读1回复0
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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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那人那事(诗六首)

欣然

穿过东街的那条大路

四百多年生命里

小村最初修建的一条街叫东街

西街中街住的是长门二门三门

从西往东依次建着宅院

老四门的后代们只好住到东街

那是小村的最东面

原来几条街平行并列没啥区别

比来五十年来却不再一样

东街考出了许多大学生

东街人做生意跨县出省

东街人扔掉了犁锄

坐到机关的办公桌前

站在大学中学的课堂

老四门的后代用聪慧替代掉体力

营造纷歧样的生活

令西边街上的人们百思不解

他们认为风水躲藏在东街

好运从此转折

其实东街依偎在大路之旁

信息和时机融入车流的吵嚷

通往外埠的大路好像清渠

每天走过的人

每天驶过的车

每天听到的话

每天发作的事

每天见到的物

每天引起的思

平话者杂耍者

剃头挑补锅匠

游医卜者豆腐挑

学生商旅货郎担

路过小村的时候天黑了

东街是他们的旅店

东街是他们的食堂

人流的通道

货流的通道

即是常识的通道

即是信息的通道

东街人晓得外面世界的颜色

是五光十色

不是小村的四时反复

千年一律的单调

他们神驰外边世界

勤奋融进外边世界的热闹

小村太安好了

每天都是统一个颜色的早晨

统一个颜色的薄暮

东街孩子们要看看日落处以外的天空

看天空暗淡下来后

高楼上霓虹灯是如何闪亮

他们于是就站到了高楼

看天空成了大道

看世界成了村庄

看小村的西街中街

成了一个稳定的黑点

静静的点在大地的册页之上

家住村头

兵荒马乱的年代

谁家都不肯营屋村头

怕匪贼眼尖

怕响马随手

村头太显眼了

会遭来不安好意的人顾虑

住在村头老是惶恐忧愁

把身子深深地往空中低去

脑袋向胸前使劲地勾

乱世末于过去了

人们主动把新宅扎在村头

猪羊鸡鸭便利出门

到大田里叨叨落穗

鸡就能够多下几个蛋

猪就能够多长几斤肉

不让小我运营的时代过去了

村头地里也长出了商机

再也不怕出风头

开个小商铺

建个小市场

村头成了宝地

每一寸都很抢手

从此村头成了开头

一幅村落光景的画签

一首乡音恋歌的前奏

一段创业故事的开题

一条发令枪下的起跑线

浅笑在跑道的那头

听姑奶奶讲那过去的工作

姑奶奶96岁了

90岁前的姑奶奶我间或见过

90岁后的姑奶奶我却经常见

每次见到姑奶奶

她的话匣子翻开

就好像水龙头翻开一样

陈谷子旧芝麻

老是流不完

刚送我到门外

便催促我快点再来见

我有好几位姑奶奶

那位姑奶奶间隔最远

那时人们串亲戚

交通东西只要两个脚板

来往一次十分难

当城市蔓延到姑奶奶的村庄

姑奶奶搬进了小区

车轮置换掉双脚

看望姑奶奶已非常便利

听姑奶奶絮叨絮叨往事

往事没有迁来城市

落在了马陵岗下的菜园

黄昏日落

霞光涂满天井

姑奶奶开门迎我

先端详一番

竟脱口呼声“二哥”

接着神气黯然

许久她才突破沉寂

说我生着我爷爷的容貌

每次见到

似乎二哥来到她的身边

“二哥”是一把钥匙

启动了姑奶奶记忆的开关

她回到了90年前的家园

说她爷爷那么偏疼

分炊时把她一家撵落发门

借宿在他人家的屋檐

几个叔叔只好去洧川当长工

走时没一件无缺衣衫

剩下的人到陕西逃荒

一路上千难万险

从她仍然亮堂的眼神里

我看见了祖父曾祖父太袓父的岁月

在姑奶奶的心里化做责怪

也伴着思念

姑奶奶像一位汗青教师

为我推送过去的社会场景

过去的社会场景里家族的变迁

姑奶奶让每一位亲人

在变迁的往事里新生

与我做逾越时空的交换

明晰可辨

表爷

我的表爷有好几个

他们一个个都已做古

只剩年龄最小者在陌头眷恋

似乎是在见证时代的跨度

与我路遇纯属偶尔

那偶尔里有亲情的起伏

我走进表爷的眼里

表爷走进我的记忆

我俩双手紧握

同时湿润四目

表爷是我爷爷的表弟

是我父亲表叔

我太祖父最小的女儿

是他的母亲

而他

又是我的姑奶奶最小的儿子

比我的父亲小多了

却是父亲的表叔

长我二十多岁

却是我的表爷

他说因为年龄小辈份高

小时侯到姥爷家走亲威

亲人们对他非分特别吝惜

虽然是赤贫人家

却老是千方百计做点好吃的

让表爷打打牙祭

他家的庄稼春种秋收时

姥爷家的人城市来帮手

他曾骑在我父切身上满坡跑

倒置了辈份和年纪

他也被岁月驮着

跑了整整一个世纪

踏遍了社会的边边角角

与形形色色的人交集

涉猎了生活的一个个范畴

亲情的绳头牵着老是不松手

系紧几代人的故事

表爷成为家族的中枢

人和事都在他的脑子里

层层叠叠

表爷从村庄搬到新社区

比马陵岗还高的楼房

那回驮他的是电梯

而他的那些亲兄弟表兄弟们

带着对砖瓦房的神驰

早已逝去

每天

他亲身下楼送重孙女去高中

掏钱给她去买营养品和册本

那就是我的八十多岁的表爷

快乐每一天

不知今夕何夕

小何的故事

小何是县里的干部

不晓得是哪一级

只晓得四十多年前

驻队来到小村

他刚从队伍改行

魁梧的身段

浓眉大眼

黑红脸膛

脸蛋英俊

披着海军蓝大衣

非常精神

乡亲们都喊他“小何”

亲如一家人

他率领乡亲们

深翻地盘

挖河清淤

砌小石桥

购发电机

桥栏上雕琢葵花图案

与田野的葵花一齐芬芳

发电机让小村的夜晚

充满光亮

充满暖意

小何多才多艺

会吹笛子

珠圆玉润

满村洋溢着

悦耳的韵律

笛子声大多飞扬在夜晚

从小何栖身的古庙里飘出

穿透千年柏树的茂密枝桠

拂过栖鸟扑棱的同党

飞落古庙四周村民的梦里

小何的笛声曾为舞台伴奏

演出的是他率领的学校宣传队

演的是《圈前风波》独幕剧

还有一首“马陵岗下春来早”的歌

让我学到了新词“春潮涌”“酣战急”

那几个节目代表全公社到县里汇演

舞台上的小何戴着棉军帽身披军大衣

他的胸前托着横笛

吹奏时的小何双目扑闪

嘴唇翕脱手指起伏

像个实正的吹奏家

释放着庞大的磁力

小何啥时候分开小村返回县里的呢

考上高中的我们不得而知

大学结业我回县城工做

听闻小何竟是饭馆的大厨兼司理

运营着饭馆好像率领村民耕耘

他仍然那么倾慕尽量

他开发出名菜“熬炒鸡”

竟传到省会

他造做的饺子

味道奇特而漂亮

在整个县城风行

只是再也见不到深蓝色军大衣里的阿谁小何了

白色工做服内

填满痴肥的身体

淤胀的眼睛

满身的油腻

光头赶走乌发

笛子呢

那美好的笛子曲呢

都已陈列在过去

十多年后小何猝然病逝

像一颗流星

划过天宇

无影无迹

县城里传播着他的故事

小村人还记着他那春风般的脾性

猛火样的青春

燃烧的是激情

小何是一个三棱镜

把往昔折射给将来

把今天映照给往昔

小苏小李印象

东队驻村干部是小苏

西队驻村干部是小李

他们都是退伍军人

年轻英俊兴旺朝气

不知他们的工做关系是铁饭碗仍是临时

但都代表着上级组织却毋庸置疑

他们的每一句言语是那样动听令人信服

他们的每一个动做是那样持重让人跟从

难忘的是捋树叶拾麦穗溜红薯

在集体发出“起头”号令之前绝不允许

有一天不知哪个落后分子先行一步

于是世人似乎河塘决堤争相攫取

小苏小李卑躬屈膝

手执一根藤条大喝一声起头逃击

老小爷们妇女儿童手㧟条篮狼奔豕突

从西北地南坟里的紫穗槐林

跑到大坟东河东的麦茬地

从瓦渣地官地的花生田

跑到长抻地五十亩地的红薯地

上百人在一人驱逐下

狂奔不行灰头土脸狼狈不胜

丢篮撒物东躲西藏气喘吁吁

小苏小李其实不辱骂也未责罚

次序稍加不变便到此为行

似乎一场既可怕又好笑的游戏

小苏小李住在大队饲养院的狭小小屋

却穿着整齐面庞干净

他们每天刷牙洗漱

空气里洋溢着“洋肥皂”的香气

小村几个初中生围不雅眷恋神驰羡慕赞赏不已

四十多年过去了

那挺括的军衣洁白的牙齿绚烂的笑容昂扬的腔调

仍在面前浮现

那根藤条仍在晃动

还有那马陵岗坡尘土飞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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