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收到一件清代如皋文人沈裕本的诗文手稿，收录了他咸丰十一年（1861）六月写给“柳桥贤棣”的三首长诗，细读之下，此中一首，竟是关于“特布特彗星”的记载（上图）。
1861年5月12日，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的天文学家约翰·特布特（John Tebbutt，1834-1916，又译泰布特）在察看天体时，发现一颗亮度约为4等的彗星缓缓向北挪动，因为是他初次发现，那颗大彗星（C/1861 J1）被国际天文组织定名为“特布特彗星”，被誉为“汗青上十大鲜为人知的彗星”之一，天文学家估计那颗大彗星下一次回归将会在23世纪。大彗星的发现者约翰·特布特也成为澳大利亚的骄傲，他的头像被印在100澳元的纸币上。
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后，中国江苏如皋的一个小小文人，竟然也察看到并记载了那颗彗星，他在《辛酉六月与棠阶弟叠韵，诗录尘柳桥贤棣台正和》的第一首《蒲月廿六日不雅彗纪异》中写道：
本年江南烽火平，天桴威震民不惊。
羽林十二坚壁垒，滨江筑土为坚城。
入夏甘澍更霑足，家家力做腾欢声。
稻香被野荷花馥，手折碧筩倾绿醽。
忽闻群儿大喧噪，妖星凸起光荧荧。
垣西斗东三师上，色白如月差逊明。
练光一道东南射，七公天纪皆韬精。
天市两籓摆布列，曲前欲冲河汉横。
心讶何为有此变，或者余孽烦天兵。
乾象幽远不成测，欲谈灵宪非张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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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皇周伯无恒状，搀枪含誉常同形。
此星安知非瑞气？拂拭逆焰四海清。
野老问之惊变喜，一杯清酒当空擎。
祝天速化景星耀，煌煌半月照耕氓。
咸丰十一年蒲月廿六日是公元1861年7月3日。因为那年炎天雨水充沛，丰收在望，人们的表情都很欢畅。那一天晚上，一些人正在稻花与荷花的香气洋溢中，饮酒漫聊。突然有许多儿童惊呼起来，就在城墙之西，牛斗之东，有一颗出格亮的星星向东南射出，划出一道闪亮的白线，其亮光以至与月亮差不多。沈裕本刚好也在现场，看到了整个过程，做为诗人的他，就把那一次发现用诗歌笔录下来。
“特布特彗星”于此年5月12日在澳大利亚被特布特发现之后，迟缓向北挪动。6月15日以后，亮度已经增加到亮1等，并有40度的彗尾，它的运动变得愈加有目共睹。在6月29日那一天，与太阳成不断线，地球穿过了它的彗尾，北半球能够看到。沈裕本记载的是7月3日，他为在东半球旁观到“特布特彗星”供给了极为重要的第一手材料。
彗星在我国古代被称为“扫帚星”，认为是个凶星，它的呈现，往往被人们视做不祥之兆，会带来各类各样的灾难。在那首诗中，沈裕本称“特布特彗星”为妖星，故有“心讶何为有此变，或者余孽烦天兵”之句。那也难怪，咸丰十一年本是多事之秋，恰是承平天堂和大清殊死比赛的一年，被按在泥潭里的清军末于转过身来，曾国藩和胡林翼批示湘军主力起头围攻安庆，两边战事呈胶着形态，谁胜谁负，还很难一眼了然。承平天堂运动时，苏南一带为其攻占，如皋因地处江北一隅，从而幸免兵燹，但也并不是安枕无忧。其时到寓如皋的丹徒张某就曾在他的《萍湖条记》中记载：“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一日，如皋轰动，因靖江对岸有贼船欲渡北岸，有此讹言。”承平军就聚集在靖江对岸，不时筹办渡江北上。而在其后的七月十六日，公然“放数百号船渡江，忽召回，因湖州贼败，时靖江已徙空”。若是承平军不是南线吃紧，靖江、如皋必定要卷入战火。那段时间，如皋传言满天飞，人心惶惶。沈裕本固然不断相信“羽林十二坚壁垒，滨江筑土为坚城”，彗星的呈现，几仍是让他有点七上八下。但他究竟结果是饱读诗书之人，晓得星象有妖星瑞星之分。所以，在“国皇周伯无恒状，搀枪含誉常同形”的句下，他又自注云“瑞星妖星往往同状司天，亦或误奏，见前史”，并说“此星安知非瑞气？拂拭逆焰四海清”——说不定那颗彗星会带来瑞气，一举拂拭乱逆，给老苍生带来太承平平的好日子。后事的开展，果如他的期盼，三个多月后，安庆城破，标记着承平天堂败亡之路的开启。
在那件诗稿里，他还记及了那一年捻军、蝗灾、干旱等内容。
沈裕本是道光二十六年（1846）丙午科举人，内阁中书衔，曾经参与同治十二年（1873）《如皋县续志》的编辑，任看望一职。但在卷十五的《祥祲志》中，仅记载了咸丰十一年“八初一，日月合璧，木水火土四星聚于张宿”的天象，而对那次“特布特彗星”，并没有半字述及。
看来，许多颇有价值的史料纷歧定见载于野史，或许它正隐藏在一件毫不起眼手稿的某个角落里。
做者：徐继康
编纂：吴东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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