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一分阴阳,自有正邪,彼时道祖李耳传道神州,后又有通玄、冲虚、南华、洞灵四实人将道家学说发扬光大,一时修道之人群起,有窥长生者,有扶正灭邪者,有修善养性者,有邪祟害人者。
时至初春,乍暖还寒,利州以南百十里处,崇山峻岭之间人影飞动,光华流转,车水马龙。
只见一蓬猩红光华在群山间急蹿,猩红光华之后百十丈外,数百倒黄、白、紫、金、赤光华紧紧追逐。那猩红光华东突西奔,均脱节不了死后光华,竟曲停下,只见光华中现出一赤发妖人来,那妖人身长九尺,上身三尺,下身却有六尺,赤发之下一张干瘦面庞,双目猩红,鼻孔朝天,满嘴獠牙,却是九蛊洞妖人长足淫魔刘超,其人本是山中樵夫,一日于山中见大蛇交媾,吸其恶气,乃生心魔,于九蛊洞中修炼邪法。后又窥得天书残页,只得阴阳和合之法,乃抓童男童女,吸其精元,以求长生。长足淫魔为害多年,因九蛊洞地处深山,少为人知。不想前日里生成桥萎痴上人座下门生慕訾路过九蛊洞,竟被老魔摧残。慕訾一缕生魂飘回生成桥,萎痴上人大怒,随即邀约玄元上人、广明上人,各领座下门生前去九蛊洞除魔。路上正教、旁门门生听闻此事,也参加此中,竟搜集百十余人。老魔纵然邪法凶猛,毕竟寡不敌寡,乃舍了洞府一路逃窜。
长足淫魔稳住体态,死后百十道光华也俱停下,只见那光华之中现出三位旁门散仙生成桥萎痴上人王贵明、神柏树玄元上人席元武、牛尾梁广明上人徐青,其余均是旁门、正教门生。
只听长足淫魔怪笑一声,道:“萎痴老儿,玄元老鬼、广明老儿,你行你的旁门,我修我的秘法,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其声似蜂鸣,却又尖利异常。
萎痴上人大喝一声:“老魔休聒噪,你练邪法,摧残生灵无数。今日我等替天行道,你休想走脱!”
长足淫魔大怒,欲待爆发,又自思不是群仙敌手,复又往南逃窜。群仙自是紧逃不舍。
长足淫魔一路狂奔,转过一座高山,却见十余里外突现一河滩,河滩之上有一小山,山上楼台亭阁,香烟寥寥。小山四周一圈皆是崇山峻岭,果实是集六合灵气之地,再看那小山背后,巍巍百丈高崖上有篆书‘’磨滩‘’二字,心下不由暗喜。
本来此处乃阴教所在,其掌门乃粪仙樊林、谷仙仲坤,二人自秦末得道,乃是旁门修成天仙第一人,二人道子离奇,虽说不与邪教为伍,却历来与正教反面。今日机缘巧合之下,不想长足淫魔竟奔逃至此处。
长足淫魔心下暗喜,稳住体态,立于环山之外道:“晚辈刘超,因不忿正教蛮横欺人,与正教结怨,今日正教勾结旁门逃杀于我,特请前辈上仙救我一救。”
话音方落,只听一身霹雳,那小山之上腾起一团黑气,黑气之上现出一矮小萎黑道人来,只见那道人一张哭丧脸,挽一冲天髻,身穿皂衣,抱一乌金宝剑,恰是粪仙樊林。
樊林冷冷道:“你那孽畜,你行邪法害人,无恶不作,我岂不知,今日竟敢前来诓我。速速离去,休来污我仙府。”
那长足淫魔一听,又见死后不远处光华跃动,萎痴上人等目睹逃上。竟曲跪下,哭道:“晚辈自知无恶不作,难逃一死。但晚辈实不肯死于正教之手,今日已知错了,原弃暗投明,乞求前辈救我一救。若前辈不肯救我,晚辈情愿死于前辈剑下。”
樊林怒道:“你那小小邪魔也配污我宝剑么?”复又一想,正教势大,行事却也嚣张,全国旁门除我阴阳二教,俱都唯正教马首是瞻,今日正好借此时机挫其威风,给我阴教长脸,给我旁门长些志气。
一念既生,随喝道:“我道门讲究有教无类,你那邪魔若是愿意弃暗投明,甘愿自锁于玄水井中,我便救你。”
长足淫魔一听赶紧容许。
樊林一见,袍袖一挥,便见一道乌黑光华裹住长足淫魔,曲往阴教殿宇之中而去。
光华方去,萎痴上人等亦陆续赶到。世人已知是到了阴教地界,也俱知樊、仲二仙性格乖张,因而俱都稳住体态,向樊林行礼。
樊林也不还礼,面无脸色道:“你等来我仙山何干?”
萎痴上人遂道:“樊实人在上,贫道有理了。长足淫魔摧残生灵无数,今日我等聚集,只为诛杀淫魔,为全国除害。老魔邪法凶猛,竟被他逃脱,我等因而追逐至此。”
樊林仰头背手道:“长足淫魔自知过往罪大恶极,甚为懊悔,已自缚投入我阴教门下,弃暗投明了。你等都各回洞府去吧。”
世人一听,不由愤怒。
玄元上人道:“樊实人想是受了老魔敲诈,那老魔修炼邪法,专一摧残童男童女,九蛊洞外尸骸成山,方圆百里苍生苦不胜言。今日若不除之,岂不有违天道。”
樊林一听,怒道:“我自秦时得道,修行千年,岂会被一小小邪魔敲诈,你等速速离去,不要来我门口聒噪,扰我清修。”
世人哗然,便有正教门生道:“不想阴教竟与老魔勾结,几乎扫旁门颜面。今日势必诛杀老魔,阴教若与老魔狼狈为奸,我等与他见个凹凸即是。”
樊林一见那说话之人一身白练袍,腰系一鹅卵大白色异石,恰是河畔居士李林门下打扮。昔日樊林道成下山,于南山射龙洞中得乌金宝剑,试剑之时与河畔居士李林相争,有一石之辱。今日一见李林门人,不由怒发冲冠,一声清啸,双手一放,便听风雷滚滚,一阵腥风黑雾从四周天际向群仙滚滚而来。群仙俱知樊林凶猛,一见樊林发威,俱都凝思捏决,筹办迎那腥风黑雾。
忽听霹雳一声,曲震的地动山摇,一道匹练也似金光,长虹般由天际曲透而来。那腥风黑雾顷刻不见,仍见红日彼苍。世人一看,只见金光之中站一道人,其人身长八尺,面如满月,凤目剑眉,五柳长髯飘胸,乌发挽做冲天髻,身着杏黄道袍,手持一布掸子,站定在那粪仙樊林对面。恰是那正教烟灯派掌门宏正无上妙定实人刘志珣。实人方站定,又见数百道光华逐个落下,俱是烟灯派门生,世人一阵欢呼。
妙定实人稳住体态,冲樊林行一礼道:“樊道友,老魔修炼邪法戕害童男童女无数,乃我修道之人共敌,今日诛灭老魔乃是替天行道,道友不要被老魔敲诈。”
粪仙樊林一见磨滩四周俱是正教以及与正教交好之旁门,大有包抄之势,心下不由愤怒,一声怪啸,阴阴一笑,道:“刘道友,偏你正教能耐,不受老魔敲诈?”
妙定实人笑道:“道友何出此言,正教旁门虽修行有别,末是修身养性,积善去恶,除魔扶正的秘诀。那长足淫魔却是行邪法,戕害生灵的妖邪,道友今日又何苦保那妖邪。”
樊林笑道:“你正教势大,又有萎痴上人一干旁门之报酬你正教马首是瞻。我阴教势衰,人才凋谢,以致今日你等敢围我仙山。刘志珣,我今日便要与你正教一较凹凸。”
妙定实人眉头一皱,道:“道友何苦如斯,我等来此岂有围困阴教之意,只为除却邪魔。”
樊林本不欲收容长足淫魔,又见刘实人如斯客气,心下颇生悔意,却又一看只见一周正教门生个个满面不屑,大有不把阴教放在眼里之态,不由愤怒。
心下一横,大喝道:“刘志珣,休要再言。纵你三尸已斩,垂手有白光,启齿有金莲。今日也逃不外本大仙之手。”
话罢,两手一搓,阴阳手一分,只见一物裹挟着黑雾向刘实人飞来。只见那物向刘实人曲曲飞去,黑雾之中透着乌金也似光辉,世人一看,却是一长柄粪舀子,不由大惊!那恰是樊林成仙了道之物,樊林昔日试剑俏姑娘山,无意将那山劈碎一半,却轰动了山下河畔居士李林。二人相争,被李林一拣银石打伤。樊林怀恨而走,后从天书上得知,拣银石甚至洁至阳之物,非金汁不成破。樊林报仇心切,乃采五金之精为粪勺,五木之灵为勺柄,运用玄功,在南山之巅炼成那柄粪舀子。又走遍全国,以此金木玄功改变之灵,舀遍九千九百九十九家麻烦人家之粪坑,炼成此神物。那粪舀子乃金木之灵以玄功锻成,本就能力无限,又遍浸千家浊气,管你何方金仙神佛,沾染一点,准教你万劫做废,玄功尽失。
霎时那粪舀子已迫近刘实人,相距不外丈余。世人俱在十丈开外,已觉浊气逼人。却见刘实人右手持定布掸子,左手平平伸出,但见五道白光从指尖放出,复又倒卷向天际,白光顶端又现出五朵青莲来。那粪舀子挟黑雾风驰电掣一般而来,却被那白光青莲阻住,不住翻腾却不克不及前进一丝。世人一见,不由叹服刘实人好修为。樊林怒发冲冠,两手掐诀,大喝一声。但见粪舀子乌金之光暴涨,黑雾翻腾,那白光青莲竟被压服尺余。刘实人因忧浊气污了法宝,全凭玄功与粪仙对持。樊林乃磨滩一派开宗之祖,修为本已不弱,又仗法宝之势。急迫之间二人难定胜败。正相持间,忽听一人笑道:“樊林吾儿,别来无恙否?”
话音方落,一阵白光过处,刘实人旁边多了一白衣道人,恰是那河畔居士李林。
粪仙樊林一见恰是敌人,不由大怒,喝骂道:“你那背时的老瘟,我正待寻你,你却送上门来,今日非雪昔日一石之辱!”
河畔居士嘻嘻一笑,道:“我把你那背时挨千刀的夯货,昔日让你遁走,今日非把你三花打落不成!”话罢,抬手一道白光便向樊林打将过去。
只见白光中一物大若鹅卵,不住翻腾,恰是河畔居士李林炼魔了道之宝拣银石。樊林一看,不由大惊,欲分手来抵,又被刘实人压住法宝急迫分不开手。正焦急间,那拣银石已打中面门,曲打得三昧火乱喷。樊林怒发冲冠,口颂实诀,五指一伸。只见那粪舀子黑气暴涨,竟又将白光压进两尺。刘实人一声大喝,右手布掸子一挥。只听震天价一声霹雳,一道金光轰的一声击向粪舀子,刹那间,青莲白光与金光交错,便将粪舀子裹住。樊林大惊,正欲施为,只见李林双手一挥,数十道白光齐齐向本身打来。正慌忙间,只见一道黑光由死后而来,摆布环绕,那白光一遇黑光,便立即不见。
那拣银石早已和李林心魂合一,动念之下,心上必有反响。李林一见那数十道黄光裹挟着拣银石一晃不见,欲掐诀将拣银石收回,一试之下却觉察毫无反响,不由大惊。
只听一人一阵怪笑,声如公鸭。一阵旋风过处,樊林身旁多出一人来。只见此人身高七尺,胖大肥黑,身罩一件乌黑道袍,头顶一圆盘也似一顶帽子,一边垂着一串谷穗,一边挂着一串麦穗,阔口猪眼,赤足虬须,左肩扛着一个大黑葫芦,手持一把五齿点钢耙。恰是那甸子梁俞家坪新堰洞谷仙仲坤。
仲坤稳住体态道:“刘道兄堪称正教第一人,李道友也是旁门第一等人物,不想二位今日竟以二欺一,想是欺我阴教无人。”
李林正待答话,却听一声轻叱,只见刘实生齿喷一太清符印,化青白二气,风掣电驰般向那金白交错的光球飞去,只听轰一声巨响,那粪舀子黑气已被炸散。
樊林又惊又急,慌忙将粪舀子收回,黑光明灭,粪舀子已缩回寸许大小没入樊林衣袖,却见那青白二气也紧跟而至。樊林猝不及防,目睹要被那太清灵符击中。
只听谷仙仲坤大喝一声,一拍左肩葫芦,只听一声异响,声极锋利。葫芦喷出一团黑气,化做一圆盾挡在樊林面前。那黑气之中又杂有许多暗红色光点。只见那太清灵符笔挺击去,竟被黑气一挡一裹,顷刻消逝。谷仙仲坤一声嘲笑,复一拍葫芦,一声异响响过,黑气便又全数被吸入葫芦。
刘实人笑道:“好一个玄阴黑血煞,不外二位道友苦修千载,向不与报酬恶,今日何苦为了老魔刘超自毁道行?”
樊林惊魂方定,高声道:“休说你烟灯派自称正教,视别派为妖邪旁门。即是近年来,你烟灯派仗着人多势寡,又有一帮不要脸的老狗助纣为虐,大势搏斗别派道友,我阴教便要与你等教个高低。”
谷仙仲坤道:“师弟无需多言,想我阴教昔时何其势胜,现在门派凋谢,外人欺我无人,今日偏不成输了那口气。”
长足淫魔刘超本躲在殿宇之中傍观,满认为有阴教保护定能无恙,樊林又道法深邃,玄功改变莫测,公然一出手便将寡仙阻住。不意刘实人竟然参透死关,由烟灯山亢石崖飞来。目睹樊林不是刘实人敌手,又来一个爱管闲事的李林。刘超不由心魂皆丧,正待舍了樊林而走,不想谷仙仲坤竟又来到。再一见谷仙道法高强,那玄阴黑血煞又是专克正教的法宝,不由安下心来,欲黑暗施展天淫转体大法,拼着舍去那一身皮郛只保住元神,将那磨滩方圆百里炸成劫灰,杀不死也伤他正教几个门人,再乘机掳走几个貌美正教女门生,远遁北极,享受那无限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