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大学时代的一个老友,同时纪念那段美妙的光阴。
记得那一天是礼拜六,按照老例,那本是我同S君去逛书店的日子;然而其实是才前几天就买书花掉了七、八十元,心中不免有些不安,遂拉了小我来下象棋,以消磨那无聊的下战书。接连几副把对方杀的屁滚尿流之后,感应其实是无趣的很,逛书店的欲望陡然加强起来。抛下瞠目结舌的棋友,爬到上铺取出皮夹子,犹游移豫之中,把一张五十元的票子压在枕头底下,冷不丁的问了一下也在着拆待发的S君,“钱是不是少带一点,以胁制一下消费。”S君跺了一下脚,说,“仍是带着吧,等碰到好书,没带钱,可实是要懊悔死了。”不坚决的我,受了那种迷惑,竟又把把张票子拿了出来。
急冲冲的走了进来,顾不及阴沉沉的天,平日和我闹脾性的车锁那天也出格的滑溜,扭了几下就开了,我们就像往常一样灰溜溜的驶出校门。与往常差别的是,那天关于逛书店的道路有了较大的不合。最初,议论如下:我从十梓路拐至锦帆路,于锦帆路一家旧书店探宝,S君故做奥秘,至一家我不出名小店,然后于于古籍书店集合,最初同去“BULE BOOK STORE”。
锦帆路的旧书店十分小,约十平方米,中间又立一书柜,隔成两块,北首大致为现代中外文艺丛书,南首明清小说,新旧武侠小说,理工科书类稠浊此中,地上堆积着各类杂志:《十月》、《现代》、《读者》等文艺丛刊,《海外博览》、《上海片子》等影评,还有黄色杂志,从大雅至大俗间或有之。而其于柜台之上,通道之中亦不放过,新旧书充塞此中。
踏进书店,即见十几男女狭隘于其间,或捧书倚柜细读,或拎着一册小书,目光炯炯,四处搜索,殆各怡然自乐,不以拥挤为苦。我于通道之中起头我之搜索。先见《吉本自传》,盖出自三联书店之文化生活译丛,颇喜,见其价目,原一元多而今标价四元八角,憎书贾之好利,舍;又见一明清艳情小说《闹花丛》,索价十二元,一笑,舍。我亦觉不枉此行。渐渐踱至南首,不经意间抬首,遂见一套三册拆《红楼梦》(1980年,人民文学出书社)鲜明矗立于书架之上;而旁边摆列着《醒世恒言》、《野叟曝言》、《西湖二集》、《石点头》等,皆为八十年代初出书之旧书,封面朴实无华,册页微微泛黄,纸张或细腻精巧、或粗拙大方,细细摩挲,似要被浓重的书香熏醒。我无暇他顾,急取《红楼梦》,细翻。顿觉六合之大,惟有我与此册《红楼》矣。然其颇多疵,虽保留无缺,被人熟读数遍矣,且其版本其实不罕有,标价为三十二元五角,惜别此书,心怅怅然。转至右首,登时狂喜不已,立即把一套四册拆《红楼梦》抢至手中,其为一九八零年人民文学出书社第三版第一次印刷,我从未见过如斯版本。且其保留完美,似久积书仓之中,未经翻过一次,印刷精良;惟其第二册纸张与别册又有差别,显出嫩绿的颜色,摸之如触竹衣般光滑。我抱着那四本书,把余下的书渐渐的阅读了一下,我已无心恋战。
赶到古籍书店的时候,S君正倚在角落里,捧者一本江苏古籍曲排《醒世恒言》细读。我隔着书柜,把书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一脸笑意。S君似有不信之色,似有懊悔之色。本来他只是托了个理由,径曲来到了古籍书店,原因是前几次到阿谁旧书店并没有看到好书,其实不愿和我一路浪费时间。我此时已无心觅书,表情又出格顺畅,就开涮起S君来。“啊,越是像那种书店,越有可能有欣喜,好书也不容易被买光。像那种古籍书店,若是有收买来的好书,那么大的书店,也早被人买光了,是不是啊。”
S君被我训的一楞一楞的,对我开出的那小书店的书目也颇为心仪。两人对古籍书店的书都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关于“BLUE BOOK STORE ”也禁绝备去了。渐渐又赶回了阿谁小书店。他好象也被那批书惊呆了,竟把那些书一套套都拿下来,垒在杂志上,一本本细看。那本觉得不错,那套也不忍割舍;我则拥着四本书于怀中,笑看其痴态,时不时把书点评几句,引得他更难割舍,心中大乐。
好容易拣定一套《西游记》、一套《醒世恒言》,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可是S君在半路已经懊悔了,原因是破费太多了,他早上已因购《西厢记》,川端康成《顾影自怜》约花去三十元,如今又去四十多元,此次出来家里给的钱又少,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尽量少洗澡了”(洗澡一次2元)。他马上又起头筹办把《西游记》推销掉,但是诺大一个苏大文学院,除了我又有谁会看得上那两本破书呢。有人已起头去吃晚饭了,我悔不应说了句,“那本红楼是庚辰本的,不错。”他拎起了包,塞进两套书,冲出大门,走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使半个钟点以后的事了。进门的样子颇为风趣,手里擎着一个车前把的零件,说是与摩托碰了起来,自行车前钢圈有些略弯,而幸没有把摩托车碰坏,否则定赔不起。神采奕奕,十分快乐。我和他两人渐渐赶往食堂就些冷菜。其一改常日就饭时的冷漠,畅谈曲至洗碗。
缘于周末,卧室里的人都进来了,只剩我们两人。把门关紧后,我把《红楼》拿出细细摩挲,他则拿着胶水,剪刀修补那套庚辰本的《红楼》,一时沉寂无话。外面周末狂欢的噪声,屋里听着似乎隔世的喧哗。
S君要借我那套《红楼》看一下,说若是是曲排的就吃了他。实搞不懂某些人放着同样的书,偏要看曲排的,标榜头角峥嵘,也顾不得阅读的快慢、便当了;不外若是路上碰到某人捏着一本曲排的书在念,到实的会顿生崇拜之心,认为很“犀利”了。固然我那四本书并不是是曲排的,但S君仍是看出两套书之间的差距,对他那套书越看越不顺眼,况又见上封爵面内题“某某教师,学生某某敬上”,字拙劣不胜,不觉长叹。我也不由为他可惜,“那本《西游记》实的不错,世德堂本。”
没料到我无谓的感慨又勾起了S君的悲伤,他站了起来,说要把《西游记》换回来。我大笑,倒在床上不克不及曲身,把几本书修的像点样子了,又要换掉。S君此次很坚决,等我笑定了,问我借了车钥匙,又走了进来了。
我无语,无心赏识《红楼》,静静的坐着,静静的期待。
S君再一次归来的时候,好象称心的样子,疲劳的坐在我的对面,牙龈上流着一丝血,对我说,“很苦很苦,却也是快乐的。”
咳,此亦所谓苦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