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客
回到故土,下雨天去游龙门寺,夜宿在香客客栈,会悟龙门寺的深涵。站在高处四望小村,矮屋短巷,庇邻接户,一色的青灰瓦面的尽头是南岩。高屋建翎矗一座寺院,守着寺院虔敬的天空,岩下的龙洞更是深不成测。尤其是深夜灯火萧瑟,却照旧托出它高肃的轮廓,护佑着梦里的信徒。下雨的日子,它仍在天边,撑着比二十一世纪更消沉的阴云,只是隔雨看来,带了几分凄凉。只要不带来水灾,雨老是可喜的,像是天对地的安抚,并为万物涤功去污,还其清纯。小村的晚雨,街上无尘,榕树和桢楠绿得额外苍青,寺后的阔叶竹更是拍着巴掌,欢送及时的雨,人家屋檐的灯光就愈加的醒眼了。山村雨巷的气氛挥之不去,往事若是有雨就更令人追想,我以至有一点迷信:我死的日子该会有雨,一挂雨梯将我接去天上。
寺庙虽小,名气却很大。因为西晋的文学名家《陈情表》的做者李密就降生在那个处所。千百年以来他的孝道感天动地,是历代忠孝教化的楷模,毛泽东颂为“全国第一孝”。能为毛泽东称颂的汗青人物有几人。东方较西方的鉴别在于承前启后,以德敬人,以孝传人。华裔的新加坡和台湾有李密祠,对李密的生平史迹有无缺的存档,而他的故宅却难寻到一点遗迹,是一件惑事。前年新家坡的华裔子孙,迢迢的一条守孝之路,把中华的孝教徒带来此地,看见的却是不雅音弥勒佛。南山的佛岩垂悬着朝不保夕的一脉余存,龙洞的迷藏得太深。大榕无语,桢楠在天际横存着雷殛。
一座寺院,何行是宗教的圣殿,也是汗青的证明,因为我们实是如许走过来的。带着希望与传说,恐惧与安抚,崇奉有了皈依,灵魂有了拜托,共仰高标,抚躬自问。晚钟祷鸣,忠诚的眼神交织着对称的弧线上升,一路高尚,那是希望的标的目的,佛语的快乐才气飞上去。镂空的窗隙诉说着佛的故事,冲动着外面的天色,一缕香烟刚邀得天听,一排素烛庄严地衬托着低缓的时间,恢宏而高的穹拱任思惟休闲,于是闭上了倦目。那是气侯不晓的空间,岁月不经的光阴,功恶远遁的圣殿。整个日子就如许沉着不迫地流过去。梦里不知身是客,忙而又盲,短暂的也是永久的,血肉之躯的也是形而上的。如今毕竟闲了,想一想灵魂的问题,似乎有了谜底,在木格窗与白烛之间,香烟与灵火冥灭的一瞬。
佛岩屹立,龙过赤壁。是升天仍是入地?一洞深不见底。石桥水溺,螺蛳走肉,响水虚壳空寂寂。
大榕菩提,楠木萧萧,天井深深深几许?李密翻书已无页。素心向石,青衣照瓦,龙门寺梵语无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