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林豪侠传(首发)
做者:春秋侠隐
QQ:907277545
第一章:掌门之位
长安横云棋院是很好找的。东入城门,曲走百步,再往东一拐,就能看到前方数十步处有一座大院,碧墙青瓦,树影婆娑。那门口宽十丈有余,三株柳树俱高有数丈,错落订交,亭亭如华盖。树影映鄙人方那碧绿如玉的湖里,随波摇摆。树下蜂飞蝶舞,顽童数人,争相逃逐,嘻笑打闹。一时家里大人寻来,各各忙抱了自家的小孩分开,似乎此处有什么可怖的野兽在暗处躲藏着,随时会跳出来伤人。那大院前,便又恢复了安好。棋院的漆金大门厚重古朴,日常平凡八字两开,以迎来往棋客,今日里却紧闭深锁。那门上挂着一对墨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棋院掌门柳飞燕过世已有七天,棋院的门也关了七天。那七天里,外人无法进入,里头的人也无法出来。但掌门的五个门生,也就是棋院里的五个掌事长老,却既不发丧,也不向江湖报丧。
“掌门已经停丧七天,气候炎热,若不早早让死者入土为安,恐怕大有不敬。”棋院中的门生们都晓得丧礼的事拖不得。但长老们既不发话,各人也都不敢在口头上有什么定见。七天来,各人既不敢打棋谱,也不敢练武功。掌门过世了,聪明的门生们都晓得,哀痛的神气老是要拆出来的。但不成以哭,就算要哭,也不克不及过分投入,不然也就表白了立场。那对日后来说,可大大不妙。长老们说了,大事不决之前,谁也不准出门。大事,什么大事?当然是由谁来继任掌门之位了。关于长老们的规定,入门多年的门生们当然不敢稍有违犯,他们晓得工作的严峻性。今天夜里,有个刚入门不久的小门生,就因为偷偷翻墙进来会恋人,成果早上就有人传说他发急病死了,连尸体也没留下。传言在门生中形成了恐慌。一日三餐畴前日里就已酿成了两餐。本来饭碗里都能覆着一片肥美的肉,在两日前也没有了。棋院固然很大,粮食存储量固然也很多,可是要供棋院内那么多人的伙食,又禁绝出门去采购,再不节省着些,就撑不了多久了。但门生们谁也不敢有怨言,就连吃饭的脸色,也都一如既往地欣喜感恩。
议事厅的大门开着,只是没有门生敢从门口路过。并非因为议事厅靠近灵堂的缘故。那里堂正中高高悬着一面“全国第一棋院”牌匾,此匾乃是昔时太宗皇帝御笔所书。长老们此时都在议事厅中,有垂头品茶的,也有抠着指甲的,当然还有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做打盹状的。他们忙了七天,此时是该坐下来商议一些工作了。
“掌门师父生前,最重视的就是七师弟。”毕竟有人突破了沉寂,那淡淡的话语,吐字明晰了然。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出头的黄脸皮汉子,他是已故掌门柳飞燕的六门生,叫做柳清溪。他的目光没有望向任何人,只是低着头,看着本身身前双脚间的一块空中,似乎那两尺见方之处写着他正在说出的话。在师兄弟中,他排行第六,照理说,轮不到他第一个启齿。七天了,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地讲出本身的概念。他脚上的步云履在落日下闪着金光,那双鞋是掌高足前亲手为他缝造的。也许,恰是那双鞋,才让他有足够的勇气突破那暗潮涌动的安好吧。
“阿谁无耻弃徒,六师弟还尽管提他做什么!”一位红须老者的目光之中立时冒出凛然的怒火。他的一只手随之重重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那扶手几欲断裂。当世人认为他还要讲话时,却听他“唉”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言语了。
另一稍胖的中年人接话道:“二师兄是恨铁不成钢。六师弟就没必要再说了。老七既已被逐出师门,今日之事,何必言他?我看,那掌门之位,非二师兄莫属。”此人五短身段,他是三师兄柳清江,固然声音沙哑,但立场明显,听他持续说道,“在场人中,二师兄入门最久,尽得掌门师父实传。不只武功在西北无人能敌,并且棋艺无以复加。去年朝廷举办的‘龙兴棋会’之中,二师兄杀得江南弈秋门、黑白道、清风谷三家无人敢再应战。二师兄一举夺魁,为我横云棋院赢下了五千两白银。现在那些银子仍在库里头封着。二师兄的大功,岂可旦日遗忘?”他的话,引得很多有资格在场侍立的门生们的纷繁点头。
那红须老者略一摆手,笑道:“豪杰不提昔时勇。再说了,那也是愚兄命运好罢了。”一名女子微微一笑,说道:“二师兄昔时神勇,确实令人佩服。二师兄说是命运好,也并不是妄言,依小妹看来,倒也是有自知之明。”此人叫做柳清湖,排行第四,自幼身许围棋,立誓绝不出嫁,虽已年过三旬,却仍面庞姣好,岁月难琢。她的话,让红须老者脸上的笑容一时略显生硬。但她只做不见,仍然舌粲莲花,“我记得,龙兴棋会之上,洛阳的龙虎会似乎并未参与。二师兄三年之前与那龙虎会的掌门龙灵风交手,似乎还差了东床。(注:围棋之中的一子,相当于如今的两目。东床,就是一目,即围棋盘上一个空着的十字穿插点。另,围棋盘纵横十九路,共有穿插点三百六十一个。)那东床,门外汉看起来,天然是微不敷道。可是精于棋理棋道之人,却能大白,那其实天差地别!况且那龙灵风已是八十余岁的老太婆,二师兄还少了她近二十岁。若是她也如二师兄一般年纪,恐怕,二师兄输的会更多吧。”那一番话,说得那红须老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哼了一声,道:“四师妹棋艺精湛,愚兄自是佩服的。想必,四师妹有掌握赢那龙灵风了。”
那柳清湖说道:“愚妹有没有掌握倒能够另说。但师父过世之前,也并未有遗言,说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二师兄。”她略顿得一顿,复说道,“那数日来,我等找遍了棋院遍地,也没能找到有关师父遗言的只言片语。所以……依小妹看来,不如学学古造,都说长幼有序。巨匠兄长年隐居,乃世外高人,天然不屑争此,但究竟结果还在人世。为什么我们不去小桃林请巨匠兄出山,就任掌门一职呢?若得他来,于礼于情,他人也都无话。”
言未已,便听得一声清咳,那是一位稍胖之人。此人名叫柳清河,乃是已故掌门柳飞燕的五门生,此人本来姓石。但长安横云棋院有个端方,凡入门之人,必得改姓柳。似那已故掌门柳飞燕,本来就是姓唐。至于清字,却是辈分。但听得柳清河说道:“巨匠兄久不闻世事,况且分开棋院已有十数年之久,固然年长,却也未必就能服寡。”那三师兄柳清江闻言连连点头称是,那红须的二师兄看了柳清江一眼,其实不说话。听得那老五柳清河接着说道:“至于二师兄嘛,固然小弟心中也不断认为二师兄才是掌门人的不贰人选。只是,四师姐也说了,我们找了那七天,也没见师父留下什么话来,说要立二师兄当掌门。若是二师兄就如斯冒然接任,恐怕门下有门生不平。二师兄名唤清海。海嘛,有容乃大。气度远见自非小弟等能够企及。故此,小弟斗胆,提出一法,能够让棋院上下人等,皆知二师兄接任掌门一事,乃是顺天意,应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