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往过一次丽江,至今思念它的闲适和温馨。那时候旅客不多,古城尚且空阔,房屋清雅秀美,溪水活泼欢畅,商户中时常有令人欣喜的工艺品。那时候对它相知恨晚,更恨相聚太短,从此心心念念的要回来。
那一次阴错阳差,丽江从旅途的收梢变做起点,除夜从昆明坐上夜车,新年凌晨睁眼,便来到丽江地界。
丽江其实不独丽江,还有大研和束河两座古镇,那一次,毕竟都去遍。只是如今,古镇都落进统一个套路里去了,不外是人多人少,店密店疏的区别。
大岁首年月一,在纳西族是上坟的日子,本来还担忧他们都出门去了,却发现,在四方街,没有一家临街的铺面不在营业。牛肉干藏药到茶叶,从民族服拆到银饰和披肩,没有什么是不克不及销售。而束河的红灯笼,也未必就比四方街上少一点,饭馆酒馆,四处是温顺的招唤。
我想那已经完满是外村夫的丽江了,是用小桥流水和天然光景,用少数民族汗青和现代人希望拼集出的大杂烩了,它是那样美,美的不知所谓,除了灵魂,什么都不缺。
在阿谁慵懒的午后,我也想找个阳光洒落的酒店,浮生偷得半日闲,然后春风沉浸,不需归去,不问今夕是何年。我想那是大大都人的神驰,到丽江后要逃求的境界。我们都愿意把它当做温顺乡,销金库,在那里消磨意志,浑噩过活。我们都爱它,所以要把它酿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当我穿过许多人潮汹涌的街道,也找不到一个平静的角落,我毕竟想逃归去了,它只是个失乐园,剩下一个斑斓的躯壳,延续旅客关于浪漫的神驰。
有许多店铺,都挂着转租的招牌。也有伴侣曾在丽江开过小店,每天看雪山,晒太阳,让我们那些朝九晚五上班的人,恨到牙根痒。然而他毕竟仍是归去了,所以我想那些转租的招牌,是不是代表了一个个幻灭的梦想呢。逃出一个枷锁,又奋然跳进另一个,现在的丽江,不就是城市的缩影吗?不要说你是为了做闲云野鹤,你肯象纳西族人一样,年里歇息,放弃黄金周的商机吗。你肯不乘隙提价,涨个几倍房钱吗。你不消辩白,我也能够原谅,我们都是从贸易社会走出来的人,贴焦急功近利的标签,末身不克不及洗净。
在被外村夫占据的丽江,已经很难辨认出实正的纳西族人了。显而易见的,只要那些老太太。她们都有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的脸,关于外村夫的侵掠,我想她们必然茫然不解,幸亏她们还能结伴聊天跳舞,连结那种目中无人的愉快姿势。她们穿的衣服,在人群中也很好分辩,象征披星带月。她们恐怕是中国最勤奋的女子,包办了表里一切活计,据说只要在岁首年月一,才有让丈夫煮一只鸡蛋的权力。可是辛苦,并没有阻碍她们的幸福,可能我们都错了,我们爱去丽江,是因为不断认为,只要无所事事的懒散,才等同于幸福。
伴侣发来的短信,都是提醒我在丽江要抓紧艳遇。艳遇是什么呢,是欣喜若狂的相遇,和依依不舍的分别,然后从此,没必要呈现在相互的生命里。我想我是没有艳遇的体量,历来没有等待过,不期而遇的豪情,总觉得回客栈泡杯奶茶,和在酒吧喝咖啡一样现实。可偏在昆明回上海的飞机上,碰到了“艳遇”的前辈,那么巧,在丽江的时候,伴侣还念叨她的事迹。
她在丽江的酒吧里,碰见一个唱歌的男孩,缠绵到一发不成拾掇。如今她们成婚了,男的在上海学了音乐,却受不了上海幽暗的气候,仍是要归去。我们碰到她的时候,她刚去过男孩的老家,他送她到丽江,然后她单独归去。
我那样崇拜的看她,听她讲他的家乡。那是金沙江边的一个小村子,没有自来水,在露天洗澡,需要有人放哨。太阳出来的很早,落下去很慢,没有钟,不看表,时间是用来浪费的,日子漫长的不知该如之奈何。
那里其实太偏僻,太遥远,她去成婚,却没有伴娘肯跟去,连我都快替她委屈了,然而她说着就笑了,满是漫不经心。
我想艳遇的更高境界,可能就是平平生活,就象绚烂事后,毕竟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