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使
1、
天黑得深厚,那翻腾的乌云蜷缩成几块庞大的黑色棉花糖,缓缓漂浮在低矮的空中。
那是一个钢铁厂的旧仓库,四四周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在夜色中形如鬼怪。庞大的圆形仓库旁只要一个小屋,屋子里闪着昏黄的灯光,远了望去,仓库似乎一只独眼的甲克虫一样静静地蒲伏在空阔而黝黑的大地上。
“天使,你去望风。铁牛一有动静你就吹口哨。” 大头说,他的眼睛在暗中里闪着光。
我应了一声,矫捷地翻过栅栏,猫着腰暗藏到小屋窗户下,渐渐昂首,屋子里的铁牛正坐在那张旧得发黑的桌子前,捧着壶烈酒,隔着那么远间隔我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
我朝大头他们招招手,大头带着小钢如兔子一般快速窜进仓库里面。铁牛把嘴里的花生米嚼得很响,他高声地咂着嘴,咕噜咕噜地喝着酒。
二子趴在栅栏外,象一只慵懒的狗,当他看到大头他们迈着轻飘飘的程序出来时,快速站起来,从他们手上接过一枚枚繁重的钢锭,然后悄悄放进身边的麻袋里。
铁牛打着饱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喉咙里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朝大头挥手。我没想到铁牛那么快就站起来,他根究着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而大头和小钢还在栅栏下面。
我在脚下拣起一块小石头,朝大头做了个先闪的手势,轻手轻脚溜到小屋另一侧。
小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铁牛拿动手电,手抚着突起的大肚子,晃悠着走了出来,我对准他的小腿,把手里的小石头丢过去。
铁牛吓得一寒战,猛地回头,高声喝道:“什么工具?”
大头和小钢心领神会,从地上爬起来,跃过栅栏,二子早在外面策应,我看见三条人影快速消逝在苍苍夜色傍边。
我暗暗地潜向栅栏,渐渐翻过,不意脚底一滑,哧的一声,上衣被尖尖的栅栏挂了一条口子。铁牛哼了一声,手电的强光刷地照过来,我还没等他反响过来,就跳下栅栏,往前面的小树林跑去。
铁牛在后面扯着大嗓门叫道:“抓贼啊,有贼。”
呼声越来越远,我飞速跑向我和大头事先约好的地点。
天空倾洒着清凉的月色,时至凌晨,远方隐约传来几声狗吠,我径曲跑向老王的门前,大头正在抽烟,他嘴边的炊火明明灭灭,形同磷火。
“怎么那么慢?”大头不耐烦地说,他踢着脚下三个麻袋,里面的钢锭哐哐做响。
我向他要了根烟点上,猛吸了几口,长舒了口气说:“大头,每次都是我殿后,当然得慢些了。”
大头说:“我们背着几十斤的钢锭也不容易啊?赶紧,把那些工具搬到进去,免得夜长梦多。”
那是一间破败的平房,黑黝黝地趴在空阔的空中上,墙壁上不断闪烁着湿漉漉的油光,里面传来明晰的侵蚀的味道。
大头拍着用参差不齐的木条订成的门,压低声音喊:“老王,我们给你送货来了。”
纷歧会,里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老王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而近:“你们那帮兔崽子,还让老子睡觉吗?”
老王陪伴着庞大的咳嗽声走了出来,他那日益变稀的头发在晚风中摆布扭捏,他站在我面前,我能闻到他那七颠八倒的牙齿所发出来的阵阵难闻的味道。
他看着麻袋里的钢锭,咧着嘴瞄着我们说:“又是偷来的吧?”
大头不平气:“那也不叫偷,公家的工具,谁拿不是拿,你不也去拿过吗?”
老王不再搭话,依次掂了掂麻袋,摇着大脑袋说:“给你们200块钱吧,如今行情欠好。”
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老王是离那里比来的废钢收买者,我们其实没有气力将那近200斤的钢锭背到此外处所。
大头给我们每人50块钱说:“今晚到此为行吧,下次有活动再通知。记住,万万别走露了风声。”
我们点头称是,然后四散走开。
我一路小跑着回到学校,我垫着几块砖头翻进那低矮的围墙。校园里很静,只要不出名的小虫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唧唧的声音,我贴着墙根溜进宿舍,一股带有污浊气息的暖流快速包抄了全身,宿舍的其他七小我正睡得香,我躺在床上,纷歧会便迷含混糊地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