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金刀兵谱]
爱人同志
做者:王怜花
我就是阿谁叫王怜花的汉子。一个叫古龙的人把我安放在一本叫《武林外史》的书中,那本书也叫《风雪会中州》。他安放我和一个叫沈浪的人演敌手戏,并和他争抢一个叫墨七七的女人。那是一个误会,其实古龙不懂我。我是一个心思很深很深的汉子,深深的沉沦李商隐。我常常单独一人在深夜读李商隐。每当我吟咏“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时,我就能体味到另一个诗人食指的觉得:“我的心突然一阵痛苦悲伤”,有一枚针扎在了心房。
后来,一个叫林东威的人写出了《夜读李商隐》:
只要在庄生的梦里你才醒着
任凭世界的手被诗歌书写
一管笔提起来就悬了千年
只等着泪水凝成珠玉
琴弦断成华年
灵感老是在东风无力的时候不期而至中世纪的格律之王
在阴谋与恋爱之间残喘
把春心拜托给杜鹃
把后背表露给人民
只用两三个典故
便草草告终了一生
义山,你的完美是我通宵难眠的病根不写诗的时候你饰演谁:
无所作为的幕僚,一身风尘的旅人温顺的猎艳妙手,凄婉的意淫巨匠变革开放的牺牲品,慢性糖尿病的受害者巴山夜雨已经吞没了晚唐的歌声一代人多年没有回家
而谁是那双秋池涨水的明眸
被千里之外的一首《无题》彻底照亮在寸寸相思中化为灰烬
而效仿你就意味着在平淡之中成为天才悲伤的话留给本身来说
伤肾的事让给他人去做
用几行七律把时代哄入梦境
本身守着床头横陈的恋爱
和衣斜倚到天明
胡乱梳洗一番
便翻身上马,径曲驰入文学史
那时蓬山已经不远,金屋尚未修成玉桃不偷也罢,灵犀没点就通
你耗尽一生为万物寻找对仗
可你本身的下联是谁
在阿谁喧闹而热爱偶数的朝代
你是独一孤单无匹的事物
帝国的秋阳斜照着你的落寞
你一旦起头回忆
汗青只好一片惘然
一个汉语的鬼魂
穿行于平平仄仄的迷宫
千年之后,世界从你的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决定不再压韵
如今我间或会在电视上看到林东威,有时我很难信赖电视上播英语新闻的阿谁汉子就是多年前住我楼下宿舍,读英国语言文学,写《夜读李商隐》的林东威。那就像我对如今的我也常常感应不实在一样。其实若是我留意他的另一首诗《心里的雪景》,我应该实的信赖诗人有时确是先知:
今夜雪拥蓝关啊今夜
后现代的大军已经攻入了长安
金斯堡在大麻的烟雾中思念李白想升降雪的江南
一代精英们衣衫正单
围炉煮酒,些许风寒
美人随意一笑
登时使文学成为遗产
因而天才必定要被心里更深的积雪掩埋在世界的迟暮之年热爱一切虚构的事物为了玫瑰的名字不吝隐瞒严重汗青事务诗囊丰裕骑驴下山冷不防被市场经济毁于一旦而事实是谁在很险的韵角中与你狭路相逢,殷勤问安用一生的聪慧细读你雪中肌肤,幽香暗掩谁抛却了书卷谁才气与文字心口如一,互为遗憾剩下万里山河在对一个冬天的回忆中与敌共眠
只要一件事古龙没有写错:我热爱诗歌,脾气多变。古龙让我在墨七七那种浅薄的女人面前演出联句。句是我联的,但我不想是在墨七七面前,我想她不懂如许的大雅:
自传芳酒翻红袖[杨巨源]
似有微词动绛唇[唐彦谦]
雾气暗通青桂苑[李商隐]
日华摇动黄金袍[许浑]
垂手乱翻雕玉佩[李商隐]
背人多整绿去鬟[杨巨源]
纤腰怕束金蝉断[薛逢]
寒鬓斜簪玉燕光[李贺]
黄鹂久住浑不识[戎星]
青鸟西飞意未回[李商隐]
帘前春色应须惜[岑参]
楼上花枝笑独眠[刘长卿]
我晓得我是一个脾气多变的汉子,但绝不是因为我精于易容。经常幻化面具,只不外想体验生活的多种可能性。但我毕竟骗不了本身,我深知那也只不外是痴人说梦啊,我又怎能穷尽生活的可能性呢?我多变,只不外不想他人比我更领会我。每当夜阑人静,我从血雨腥风的江湖回到李商隐,我的心事就被拉得很长很长。我晓得我在等什么:我希望我能走进《夜雨寄北》,和我的良人一路,絮絮密语。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那就是我的梦,不外没有人晓得我的良人她在哪里,连我本身也不晓得。曲到有一天,我在江湖上碰到一个叫金庸的人,他送了我一本名叫《倚天屠龙记》的书。那天夜里我看到天亮。我晓得我的良人是谁了。
是的,就是赵敏。不外我喜欢叫她敏敏。
我晓得我没有办法见到她,因为我没有月光宝盒。若是我能见到她,我必然会跟她说一句话:你像一句斑斓的标语挥不去。
那时候我和沈浪已经相逢一笑泯恩怨,化敌为友了。我陪着他和墨七七远游海外,算是结伴归隐,淡出江湖了。那时江湖已是李寻欢的时代。我每天翻看《倚天屠龙记》,渐渐的,敏敏的影子在我心里映的很深很深。我无以排遣,于是起头重写我一生的末结之书《怜花宝鉴》。毕竟有一天,沈浪看出了我的心事,他零丁请我喝酒。我认为很冗杂的问题,他却很简单地处理了。他说,你易容成张无忌,就能见到赵敏,你和她,确是绝配,但是,一个叫亦舒的女人常在她的书中说,人们所爱的是一些人,与之成婚生子的是另一些人。你好自为之吧。
我看着沈浪,突然大白一件事:沈浪爱的并非墨七七,而是白飞飞。只要白飞飞才是他的绝配。他可以很简单地处理他人的问题,但却没有办法处理本身的问题。我脱口而出,用范遥安抚敏敏的话来安抚沈浪: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斯,也是免强不来了。
在书中,其时敏敏的答复是:我偏要免强。我喜欢如许的答复,为了恋爱要在所不吝,但我晓得沈浪做不到如许,他的心里薄弱虚弱,没有如许的勇气。对此我也力所不及。我们杯酒言别,我易容为张无忌,然后我就见到了我的敏敏。
在那里我不能不佩服金庸的斗胆,《倚天屠龙记》全书总共四十回,他却忍得住把赵敏那么重要的人物安放在第二十三回才初度出场。对我来说,那却再好不外,免得我从头做起,因为我只想见到敏敏。
如今我是张无忌,不,应该是如今张无忌身上有两小我:一个是阿谁傻小子,一个是王怜花。吸引敏敏的,是张无忌身上的王怜花。只要王怜花晓得敏敏喜欢什么,想要怎么样。
第一次见到敏敏时她女扮男拆,在神箭八雄的蜂拥下英姿飒爽。其时我就想,若是她实是男的,就是我在江湖上更好的敌手。第二次碰头在绿柳山庄,我看了她刚柔相济的书法,错落有致的园艺,确信她胸中大有丘壑。那些事张无忌是不懂的,但《怜花宝鉴》的做者是一个艺术家,他有一颗敏感的心,深深懂得敏敏身上的狂野和无邪。于是,我默许了弱智的周颠拔出奇鲮香木剑,让我的侍从们中毒,然后借机零丁去找敏敏要解药。唉,那不外是几棵醒仙灵芙的球茎罢了,是王难姑《毒经》中的解法,其实,《怜花宝鉴》中有更好的解法。
我回到绿柳山庄找解药,如许我就第三次见到了敏敏。凡事不外三,我想,于是我下了绝技:我脱下敏敏的鞋袜,手握那双完美的纤足,在她的身心中种下了一生无解的情愫之毒。
那不是我在《武林外史》中对墨七七用过的错魂手段,那只是地道的心理手段,而我要得到的,是敏敏的芳心。
当我听到敏敏对我骂道:“贼小子,给我着好鞋袜”时,我想可能事就如许成了。做为叙事人的金庸其时是如许描写赵敏的:
她一言不发的自行穿好鞋袜,在那一顷刻之间,心中起了异样的觉得,似乎只想他再来摸一摸本身的脚。
天然,我无从晓得敏敏的心里活动,但是,当我接过过后敏敏差钱二败送来拆着那两朵珠花的金盒时,我晓得事确已成了。尔后的一切,只不外是我和敏敏联手演绎的恋爱故事。有时是我欲擒故纵,有时是她别开生面,其间有几令我意乱情迷的典范时刻啊:
只见赵敏一人站在本地,脸带浅笑,当时落日如血,斜映双颊,艳丽不成方物。
那是金庸的梦笔生花,我已看出,金庸在行文时对敏敏不知不觉中也是有所偏心的,固然他在跋文中说赵敏虽斑斓但不成爱。那是做家们的惯伎,阿谁叫托尔斯泰的老头不也说他不喜欢安娜吗?
敏敏血溅华堂那一幕,是我一生更大胆的一次冒险。不外,从那以后,我信赖那世上确有报酬了爱会在所不吝。并且我晓得只要女人才会如许,汉子中底子没有一个实正做到“不爱山河爱漂亮人”的。汉子们爱的是毛润之的“山河如斯多骄”。
因为敏敏,我的人生得以改动:我毕竟触摸到了实在和幸福。而我此刻想起的不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是麦芒的《自画像》:
没有实在的镜子
却老是测度万千改变
一个二十世纪的亡命徒
避难于古老的恋爱
我想像麦芒那样高声对本身说:
我不想高山,不想大海
不想任何与浩荡相等的事物
也不想打扮成它们的伴奏
你只需叹气,像一场梦
你只需存在,哪怕被扑灭
那一切已经足够幸福了
就不要再逃求什么不朽
然而幸福老是短暂,《倚天屠龙记》总有写完的时候。很快就到告终尾,我本想好好替敏敏画一次眉,但那个希望毕竟没能实现。在告别的时刻,我感应哀痛的是,敏敏,她永久也不晓得,是一个叫王怜花的汉子陪她走过了她的把戏韶华。她永久也不晓得,王怜花才是她的下联。在那伤感的自怜中,我还想借麦芒的诗对敏敏说:
蜜斯,请爱护保重你美妙的感情
凭着那你会永久一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