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马褂与鹅掌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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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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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衫马褂与鹅掌楸

  (一)长衫马褂

  我们如今看电视持续剧,只要看到演员身穿长衫(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根本上就能够判定是民国时代。笔者上学时,因为喜读五四新文学做家的做品,固然也晓得那是前朝遗俗,但常识分子的儒雅打扮,竟也在心中衍生几分亲热;至于密斯的旗袍,迄今间或还能冷艳一眸。

  至于昔时最奇异的洋相,当然要算是“文坛奇人”辜鸿铭了,那位精通9国语言、获得13个学位的“洋博士”,以前是穿西拆的,但在满清消亡中华民国成立后,却改穿长衫。在北大教书期间,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长衫马褂,脑后拖着一条灰白的辫子,一副前清遗老的气派;他那副打扮也成为了其时北大校园的一道奇特景不雅。还有“文化大师”胡适之,戴着一幅眼镜、露出威尔逊式的浅笑,长衫下也透显出几分常识分子温文儒雅的风华。

  还有各人熟知的一段文坛盛事,即在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徐志摩的一袭长衫、郊寒岛瘦;林徽因一袭曲身宽袖的旗袍,人艳如花,但与泰戈尔穿的那件衣袂飘飘大相径庭。那二位郎才女貌与鹤发苍苍的诗翁站在一路,被时人誉为“松竹梅”的一幅“岁寒三友图”。

  记得念中学时,读到墨自清写于1925年的一篇出名的回忆性散文《背影》。文中论述做者的父亲送他到火车站,顾问他上车,并替他买橘子时在月台爬上攀下时的背影,墨自清用朴实的文字,把父亲对儿女的爱,表达得深入细腻,真诚冲动。此中有段十分动人的描写:“我看见父亲戴着黑布小帽,穿戴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渐渐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瘦削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勤奋的样子。那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那是最早烙印般深入留在笔者脑海中之民国期间的穿戴形象,伟大父爱的身影。

  及长读了沈从文的文集,他穿戴长衫的照片,玉树临风,相辉映笔下的湘西水,淌露着浓重的人道的至实至纯与至善至美,亦是长衫留给我的美妙印象。

  其实那长衫马褂与旗袍,都是源于清朝(1644~1911年)满族男女的典型服饰,而马褂就是一种穿于袍服外的短衣(它差别于无袖的马甲),衣长至脐,袖仅遮肘,次要是为了便利骑马,故称为“马褂”。前人上着衣,下穿裳,故后人称服拆为“衣裳”,只不外袖子日趋开展改变,构成大袖的祛袂格式。而旗袍,源自中国清朝妇女的服拆,也是由满族妇女的长袍演变而来,既然满族称为“旗人”,其服拆为“旗袍”就不难理解。

  在民国十八年(1929年),其时的政府,曾经正式公函,将蓝长袍与黑马褂列为“国民号衣(Mandarin jacket),它们让中国的汉子显得持重庄严,女人显得典雅崇高。

  但那长衫马褂,后来在民间也渐渐简化为一袭清新长衫,少了外穿的马褂,尤其文人多爱穿长衫,多了几份儒雅与风流;久而久之,长衫对文人而言,就成为一种身份和一种威严的象征,它最能彰显民国须眉的谦和、内敛、委婉的素养。并与旗袍、画报、月份牌、百乐门等,成为民国的一种符号、一种范儿、一种风气、一种美学,一道难以忘记的光景。

  其其实其时,还传播着一则为人所津津说道的故事。话说1920那年的秋天,北京大学教室里莘莘学子默然危坐,在期待教师的到来;成果迎门而来了一位先生,穿戴的长衫上竟然有补钉,皮鞋上面也有补钉,如斯囚首垢面寒酸相,让学生大跌眼镜。他渐渐走进教室,学生都很吃惊,不外,他一起头讲课,口若悬河、滚滚不停,同窗们被他所讲的内容所吸引。不知不觉中,第一堂课完毕了,比及学生们回过神来,他早已飘然而去……他,就是鲁迅先生。比拟同时代的其他传授,旧长衫下掩映的是鲁迅先生高尚的思惟和民族的脊梁。

  后来,在他笔下就冒出了《孔乙己》如许的一小我物形象,小说里面是如许描述的:“孔乙己是(咸亨酒楼)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独一的人”,学者张晓勇在《孔乙己“长衫”的文化象征意义探析》一文中,就十分精辟总结说“长衫仿佛成了一道奇特景不雅,它承载着文人汗青文化意蕴,把文人的人生命运抱负都浓缩在那块布上。长衫那一标示符号上,有形无形的文化积淀通过器用传达出来”。小说中的孔乙己是个读书人,但他没有钱,既不克不及像“长衫客”那样“要酒要菜,渐渐地坐喝”,又不肯混淆于“短衣帮”,他就成为咸亨酒店甚至鲁镇的一道奇特景不雅。张晓勇还进一步阐发说:那些符号表征全面综合了孔乙己的精神实体,“长衫”对应其虚假的身份,因为在白话寒暄中,孔乙己几乎完全利用书面语,并且沉浸在儒家文化的教条里不克不及自拔,受人取笑时痛苦不胜,言不达意,不只无法与人交换,同时也没有自我的思惟与话语,完全表示了某种文化牺牲品的人格内涵;比拟较而言,“长衫”的符号性具有更大水平的宽大感化,“长衫”的背后没有血肉,没有思惟,没有实正的“人”存在,“长衫”是鬼怪的尸衣,是外强内弱的传统文化的遮羞布。

  所以,在时代的大水巨浪里,我们看到了‘长衫马褂’在五四破礼教破四旧的全盘欧化的呼声中,隐然退到汗青舞台背后。后来取而代之是中山拆(Chinese tunic suit),它是在普遍吸收欧美服饰的根底上,综合近代中国革命前驱者孙中山先生,吸收了日式学生拆与中式服拆的特点,而设想出的一种曲翻拥有袋盖的四贴袋服拆,被世人称为中山拆,更因为新中国开国领袖经常在公共场所穿中山拆,西方就习惯称号中山拆为“毛拆”。它一度流行于在1960和1970年代,曲到80年代以后,跟着变革开放的深切,西拆和其他时拆逐步起头时髦,但国度指导人在出席国内严重活动时,照旧习惯穿戴中山拆。

  至于民国冷艳绝世的旗袍,那就得看看现代片子中的《把戏韶华》,女配角苏丽珍的24套旗袍,还仅在婉约委婉地表达着暗昧,而最惊魂动魄的,仍是《色,戒》里头王佳芝的27套旗袍,已将民国女人能有的性感,肆意放射为无处不在的撩拨。研究学者深切地指出:“旗袍格式的飙进与嬗变,表征着阿谁时代的某种妥协姿势,不只在保守与鼎新、东方与西洋之间,更是政治斗争向日常审美兴趣的天然妥协”。

  收集上有如许的报导说,上海女做家陈丹燕关于文革抄家提到旗袍的一幕,有段略具戏剧性的情节,她追想母亲拆满旗袍的大箱被翻开,女红卫兵用手揉搓着,一件件抖搂开,嘴里不断地骂:那都是人民的血汗!“可她母亲的手指,仍是不住地摩着差别材料的旗袍,就像在布店里买布的时候一样。母亲不出声地站在一边,仿佛其实不实正生气,而有一点点骄傲似地看着她。”就如许,当其他“封资修”被通盘一扫而光后,那箱旗袍却奇观般地被保留了下来。或许旗袍所代表的资产阶级的女性魅力,便如斯那般越过了阶级和时代。

  (二)鹅掌楸(马褂木)

  那鹅掌楸突然引起我的兴致,当然是因为它的树叶外形像马褂,缘起楼盘起头启动园林绿化工程的时候,其时树刚种上,因为园林绿化的师傅为了确保其存活率,在出场时,把枝叶都给摘除掉了,场地一片狼藉,只能看到一排三三两两粗大光溜溜的笔挺树干如街灯,我满脸不悦和抵触情感就冒了出来。夏过秋去春来,大片大片的翠绿叶子冒长了出来,两略微弯,似乎是马褂里伸出的两只袖,又如马褂的两腰下摆,我起头有了一种莫名的欣喜。

  据网上介绍,那鹅掌楸又称马褂树,它的叶子有十几厘米长,与一般动物的叶子差别,其前端是平截的,或微微凹入,而两侧则有深深的两个裂片,极像马褂,又似鹅掌,因而得名。马褂木的花外白里黄,极为斑斓,因其叶形奇异、花朵斑斓,而成为中国出名欣赏动物,它宜做庭园树和行道树,或栽植于草坪及建筑物前,与其他树种搭配,粉饰效果更好。

  马褂树的树姿宏伟,树干笔直,树冠开阔,枝叶茂密,却长得很慢,似乎永久都是胳膊粗。但到了春天,开起花来,一点都不怯场,怒放得标致,花大而斑斓,花杯状黄绿色,开花的时候,花被片9枚,外轮3片萼状,绿色,内二轮花瓣状黄绿色,形似郁金香。每年的四蒲月间,暖风吹拂,楸树的树冠,高高伸过墙头,好似碧盖翠伞。一阵细雨事后,那阔大叶片,更显得葱茏欲滴,枝叶间,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开满了花朵,与嫩绿的新叶,交相照应,相映成趣。轻风拂动,馨香满院,高树繁花,颇耐欣赏。

  入秋后,叶色变黄,掺杂在银杏树丛中,犹显金黄一片,如一只只翻飞的黄蝴蝶,编织着斑斓的秋梦,它们衬着着喧哗的缤纷,像挥舞的纱巾,陪衬着湛蓝的天空,流露出密意依依不舍的眼神。南朝梁代鲍泉《秋天》诗云:“露色已成霜,梧楸欲半黄”。南朝宋代王微亦云:“衡若首春华,梧楸当夏翳。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或许因为对五四文人穿戴长衫马褂儒雅气量的沉迷,爱屋及乌,我进而也喜欢上马褂树,不时绕道去察看它生长的情状。

  日以续月,我垂垂看出了一些被岁月醮磨出来的味道,就是那些风里飘荡的马褂树叶,怎么就荡出了五四启蒙新文学做家们穿戴长衫的样子,枝叶骨子里显露出来的,尽是文人的傲岸,他们就像孔乙己从长衫马褂中,罗致动力而有了精神优胜感,或许唯有如斯,才气逼真地感触感染中国千百年的文化传统根本确定的,文人应有的精神地位和做为文人的价值,即使是一介寒士。 "五四"文人因时代情况的局限,不成能像陶渊明实正远离乱世,在妄想的世外桃源,渡过实其实在的自耕自食的生活,但精神的疲倦、情感的焦虑,同样差遣他们去寻访安好温馨的憩园,寻访心里的平稳。

  他们傍边,墨自清的《绿》写出"骇怪于梅雨潭的绿",俞平伯的《孤山听雨》于暑热之中游西湖,在林逋昔日隐居处看葛岭晨妆,望远山晓日,听雨听雷,“凉跟着雨生了,闷因着雷破了”。钟敬文在《西湖的雪景》感激西湖的雪景所赐与的“心灵深处的欢悦”,他们眷恋忘返在山川花木之间,在对天然的体悟中感触感染个别生命的意义。

  而国粹巨匠如陈寅恪、钱穆等在其时一头钻进书斋中,在做学问中渡过那个芜杂不胜,难以掌握的世纪。我们也读到郁达夫在《沉沦》与《茫茫夜》的放浪之态,显然是明中叶之后放纵文人的一个接续。林语堂的诙谐文章,梁实秋的雅舍翰墨,钱钟书的闭门著作,以及沈从文的边城心态,艾芜的流离冒险,都是那个时代隐逸精神的一种表示吧。到了周做人,他在绝望之余,感应“过去的蔷薇色都是虚幻的”。啊,既熟悉又远去的一代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各人们,我似乎从马褂树丛看到了你们亲热的身影。

  后来我也阅读了一些相关的文字,得知马褂树的楸木,量轻而文致,前人多选来做棋具。唐朝温庭筠有诗云:“闲对楸枰倾一壶”;郑谷 《寄棋客》诗云:“松窗楸局稳,相顾思皆凝”。元朝王恽亦云:“怡然一笑楸枰里”。还有古代的斫琴师,也有用楸木来造做古琴,那古琴的神韵虚静文雅,讲究抚琴者的心境和外部情况达致人琴合一,几回抹挑拂逗,犹如波浪波澜壮阔地拍打着岩石,发出的涛声,久久回荡。那让我对那马褂树,又产生了几分文人大雅的眷念。

  后来再读到,成书于宋绍兴十七年(1147年)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立秋》一文中有云:“立秋天,满街卖楸叶,妇女儿童辈,皆剪成把戏戴之”。明代李时珍 《本草纲目-木二-楸》亦云:“唐时立秋天,京师卖楸叶,妇女、儿童剪花戴之,取秋意也”。

  我就是不大白唐宋期间的老苍生,在立秋时节,采择楸叶,事实要把它裁剪成什么样子?莫非‘马褂’的样子欠好吗?

  我怀着几分忠诚的敬重之心,再回到林间,去看看鹅掌楸(马褂木),或许选择远不雅而不敢冲犯,没能融会到北宋理学家程颢的“却凭纹楸聊自笑,雄如刘项亦闲争”,也没有看到宋朝诗人写的情景:“稀薄已无俗,秋高实出群。峨峨揭翠藻,漫漫缀红云。远色天街尽,余香省户闻。暴风晓来剧,难过落纷繁”。

  我望着不远处几株风里的马褂树,不由想起《楚辞-哀郢》有云:“望长楸而太息兮”。唉,岁月里阿谁如火如荼的时代,经已流逝在午后的阳光里,即便几抹影子,也是轻细无声。

  连那个鹅掌楸又叫马褂木,也少有人晓得或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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