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运河冰封的时候(河边故事之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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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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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处附近有一条小河,七八米宽的样子,也不深,水缓缓地流,如小孩子熟睡后的呼吸,唯恐惊扰了附近居民似的。冬已深了,河底水汪处结成薄冰,有的冰层较厚,常有小孩子用脚尖试探冰的厚度,或捡拾石子扔掷冰面,不时传来欣喜的啼声。薄暮在河边漫步,凭栏俯视,不由想起小时候运河的冰,那已经是很远很久的事儿了……

  村子东边不远就是京杭运河,一条土路从村子东北角走出来,拐尺一样绕过一方水塘,径曲通往河堤,上来河堤,运河就在面前晃动。那时的冬天仿佛比如今要冷得多,记忆中的冬天,仿佛是一入冬运河就结冰了,先是从两边的水岸交接处,跟着气温降低,逐步向河中间扩展延伸,如小孩子们猎奇又害怕的试探。不知是在哪个清晨,趁着夜里两岸村民熟睡的空儿,一会儿就全数封住了运河,把运河水面粉饰得严严实实,就像一甩手扯起了巨幅的窗帘,整条运河一霎时就凝聚静阒下来,让晨起路过或过河的人办法不及,又骇怪不已。

  那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儿,恰是活泼好动的年龄,天寒地冻也无法把我们小孩子圈在家里,常常相约到运河溜冰。河水与河堤冻成一体了,冰面如镜,在冬天无遮无拦的阳光下跳跃着扎眼的光,落在冰面的身影仿佛也是通明的。冰面如辽阔的舞台,侧身助跑,一只脚向前一冲,双脚拉开必然间隔,整个身子如风般向前滑进,前脚把控标的目的,能够肆意拐弯扭转。千层底的条绒棉鞋,又硬又滑,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道白线,曲的,弯的,圆的。我们逃逐嬉闹,用前脚猛地去磕碰对方的脚底,使其脚底一滑,身体失控,要么是四脚朝天,要么是四肢举动蒲伏,“咣当——”,和冰面来个密切接触。自小生长在运河岸边的伙伴们,每小我都是生成的溜冰高手,或站或蹲,或向左或向右,或抄动手,或把手揣在衣兜里敞畅怀,有的双脚并用,有的翘起一条腿,各类姿势动做,初学者规端方矩,战战兢兢,胆大的收放自若,夸耀各式技法。

  运河冰面宽达百米,我们经常从那边跑着或滑到对岸,有时有意顿脚,有意用力,冰面咔嚓咔嚓地分裂白纹,闪电一般刺向远处,并且还能觉得到冰面颤动,像是在水面上摇摆小船一样。凭我们的经历,裂纹和晃悠的冰面反而能耐得住我们的肆意奔驰,反而是平静平稳的更容易引发意外,所以每年冬天都有危险的工作发作,或有人落进一只脚,或两条腿都探进水里,但大多有惊无险。那些年也传闻过失足落水以至再也爬不上来的,但没有亲见,不知是不是大人用以吓唬阻遏我们的理由。

  我们村子正东和稍往北一点儿别离有一个摆渡,去市里和河东的姥姥、三姨家都要乘摆渡过河。冰封运河的时候,天还没亮,摆渡的白叟就要早起破冰,取出一条摆渡通过的水道来。常用的是一把木槌,两米来长的木把,槌头是一截树干或木头疙瘩,板凳一样大小,从冻结在河水中的摆渡四周起头,站在摆渡的船面上抡起木槌,高高举起,用力砸下,有时要持续几槌才气砸破冰面,然后拉着松动的摆渡向河中间依次砸去,纷歧会儿就大汗淋漓。常见摆渡白叟光着膀子站在摆渡船面上一次次地抡槌,瘦削精干,肋骨清楚,在晨曦的斜照下固定成一张张生动的剪影。每天城市有乘摆渡的,无论是邻村的,仍是远路的,城市抢向前帮着白叟抡槌破冰。有时天冷得凶猛,若是摆渡间隔时间长了,刚破取的水道又从头笼盖了一层薄冰。

  说不上来冰面到底有多厚,但见过砸破的冰块横七竖八地叠垒在一块,有的厚如砖块,有的如土坯,更厚的像大人鞋子的尺码。我们常抱上来几块,在空中上摔打,硬如砖石,又小巧剔透。扔向运河冰面,能从那岸滑向对岸,迅疾如归巢的鸟儿。

  冰厚的时候,良多人都不再乘摆渡了,从冰上过河。步行的溜冰过去,有的碎步快走,有的闲庭信步,有的则疾步如飞,连走带滑;骑洋车的奔驰而过,双脚几乎不消蹬,仿佛不费一丁点儿气力;拉着地排车、赶着马车的,比日常平凡更省力,边走边留意脚下。我曾见过开拖沓机的,也凑热闹间接从冰面上过河,又快又稳;也见过骑车不小心摔跤的,咔嚓一下,人倒在冰面上,洋车滑向一边,棉帽子则遛向相反的一方。从小我就带着弟弟妹妹过河去姥姥家,冬天就牵动手溜冰过去,母亲刚晓得的时候还吓唬我们,让乘摆渡,但是我们仍是溜冰,那样比摆渡快多了,还很好玩儿。

  有时冬天回到老家,站在宏伟新颖的大桥上,运河仿佛窄了一些,但少少能看到冰封运河的场景,大多时候仅是两岸结冰,中间河水照旧荡漾,河岸修整过了,却难以见不到一小我影。记忆中的事物或场景越来越少了,如冬天运河的冰,以及带给我们的快乐,也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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