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拾得新体诗旧稿若干，题之（附旧做十四行21首）
迁居拾得新体诗旧稿若干，题之
夙昔攻新体，独好十四行。
将系镣铐舞，持之叩神光。
写我存亡慨，一句九转肠。
命理或未达，萧瑟正何伤。
每做欲有寄，动静或沦亡。
江湖鸥唳断，倩谁起膏肓。
岂辞腔调苦，但悲日月长。
出尘尘更满，此药类剜疮。
久焉失所在，如风凋白杨。
空华时浮现，念兹若临丧。
今忽重拾取，实愧故业荒。
依约见蛇影，良弓废弛张。
毋听逝者语，怀旧总不祥。
三际徒往返，余音且密藏。
附：旧做十四行（二十一首）
睡莲
许多个夜晚便只此一瞬，
是什么引着我向你走来？
殿宇的倒影象陪衬着你，
馨香的声音在水上漾开。
我想问你：该停留多久？
如何的长久才值得缅怀？
于美中耗尽，静中滋养，
都未曾有过额外的光环。
须叟的存亡却因你生色，
通明的莲叶泛射着雪白……
它们聚集，奥秘地祈求
环绕着你，又被你主宰。
它们是倾听者：为你的
崇高而倾听你的内在。
“夜晚，我的伴侣……”
夜晚，我的伴侣，你们
象耐久的灯炷般滚热，
白帜的光穿过玻璃罩，
又象积雪扑向角落。
使我的心里很是感恩。
星星缀满陈旧的六合。
向下的俯瞰不但一次，
打磨着些雪白的砂砾。
百里挑一，在手中变小，
被扣紧的那些面庞，
光阴之中已不克不及找到。
那引力谁能触及
合上的书没有字，
无形的弦会更曲。
“我不时地和沉寂扳谈”
我不时地和沉寂扳谈，
向他进修普通的语言。
高峻的阳光跨进屋里，
他穿着随意，站在窗前。
佛像、座钟、摊开的纸笔，
左右着眼中的每件工具；
而它们在变，好像魔术，
我看见一种闪烁的间隔。
那么遥远，雪崩般纯洁！
陡然遮掩住时针的程序，
用整体明示部分的协调。
呵，他何时进入我的腑脏？
差别的爱使他强壮，
但每一天都能够歌唱。
“呵，时间之桶盛满清水”
呵，时间之桶盛满清水，
夏季的花瓣流落而闪光。
它们敲打那寂默的容器，
又象是木箍在一分分伸长。
箍紧我吧！别失去耐力，
别将重心向别处转移！
我寻找波纹，你找本身
得以暂现的底子的一滴。
而关键在于：不只是物，
我们的心里仍在孤单——
它希望着向你溢出……
如许的奉献可是虚幻？
我重又听到，重又看见
从里到外是一整幅画面。
蝉
在夏季，在墓地，小小的歌者
该从那一段起头吟哦
伟大的荷马？瓦尔登湖？
或是僧人们例行的早课？
不断地唱！象铜罄之上
木槌敲落的缕缕余音，
绕树三匝，春回秋至，
你的寂静令人眩晕。
一阵风过，孩子们要你，
那振颤着的黑色纹章，
绿荫笼盖的仓皇乐器。
但要向妇人们进修弹拨。
她抬起头，看见什么
述说着一位簪花少女。
“许多人筑起一道彩虹”
许多人筑起一道彩虹，
惊愕之间，雨已停下。
湿润的花枝尚未清醒，
便被本身的梦想横跨。
关于我们，她是起点，
镶着激情在天边悬挂：
身披绫带的七重重功，
象要敛去每一层光华。
那是我们深恋的容颜，
她大于我们，并在她
最丰裕的镜相中蒸发；
并永久应求恳而呈现。
当彼岸隐去，彼岸的
色彩仍在她眼直达变。
大水法
你属于水，是残存的美。
你曾有过无瑕的朋友——
你引她上升，回到心里，
看见本身是如何的少女。
那羞怯的槽呵，不会说话，
一遍遍过滤心中的话语。
始末离去却被感知的
往日，既充溢，又获取。
从单萼之花，到那黄昏，
有几芳香将你磨损？
附着于时间，乞求于你。
而你的歌声垂俯。啊，
大地的孩子孤寂。他
向下、向下……仍能默许。
“骄傲的女性，你正臻于完美”
骄傲的女性，你正臻于完美，
象希腊式陶瓶在扭转中成形。
百合状的釉纹薄得不成逼视，
衣裙之后包裹着奥秘的芳龄。
抑或你说出，一个日常词汇，
好像播洒着稀世稀有的香水，
你吐气如兰，是如何挥霍，
而又无比精心地将睡梦栽培。
只要鲜花能在室内将你围绕，
那柔嫩的枷锁令你更添敏感，
悄悄一跃，就使它愁绪万端。
你把手伸向一条敞开的通道，
碰响它而不阻拦。看：闪亮
的光点潜回来，推你向前。
“当女性象恐龙一样消逝”
当女性象恐龙一样消逝，
被诗歌照射的，是顽石。
躺卧在记忆上，他们说，
拼命压榨却没有浆汁。
那日子怎能向下延续，
怎能歌唱，唱给那空乏；
唱给谁才气将空乏领略，
从空乏中，将我们占据？
无根的果实，无根的脸，
麻木的石块象瘟疫传染，
压向每小我，每张床单……
而我们醒着，本身的线，
吐出又收回。我们辗转，
但什么也不克不及贯串。
“灰濛濛的雨扑打心里……”
灰濛濛的雨扑打心里，
四处是不成见的体态。
白色探照灯摇摇摆晃，
把光幕投入淡紫的天庭。
那是村庄，十月的泥泞，
北风遮起隐蔽的神明。
最初一批花承受召唤，
与伙伴们渐渐辞行。
从枝头跌下。单车碾过
沙沙做响的砂石小径，
和田垄两侧的细碎嗟叹。
但转移中生命抬起头来：
那条路蓦然由窄及宽，
在半空与那光幕相逢。
“秋天，我拿什么给你栖身”
秋天，我拿什么给你栖身？
你认识黑夜，又将我认出。
你降临，就象被磨光的
井沿，晓得那口井的深度。
你若何垂下？星在水中，
我的懦弱被它们廻护。
那难言的懦弱呵，你当领会，
你投下的绳索上空无一物。
你且走开，去收割此外——
田野里有霜、有穗、有种，
大风吹刮着春天的石柱。
你当从那些认出我来，
我已籍它们找到了你，
从你的背影，从根到树。
“请静静地收回你的权能”
请静静地收回你的权能，
我闭上眼，等你的反响。
广阔的暗中已撒出巨网，
只要大地和编织者长存。
哪里是你？黄金的灯盏，
请照亮他，用你的权能：
我要看着他向你撤退，
如一片幻影迟缓地飞驰。
永久达不到。取走全数。
为何每个通俗的夜晚
都在掏空你神圣的视听；
也掏空了我，那种支持——
扭转的天穹绕过中心，
在痛苦中往高处升。
“我要伸展！向你的心里……”
我要伸展！向你的心里，
牢牢楔入每一根槽；
切近那些天然的花饰，
再柔嫩些，象葡萄的枝条。
我的白日其实不暗淡，
晚上则回到焦虑的边沿。
为了承担丰裕的果实，
它整夜地向你蔓延。
多么羞怯！酸甜的浆汁，
它可以把预言酿造，
又怕唤醒你的知觉。
请允许，我别无他求。
秋天的木橱即将翻开，
新的杯子却不在我手。
“蔷薇，你们走上宽广之路”
蔷薇，你们走上宽广之路，
从弯折的光阴中，你们
学会朴实。好像颠末长久
的纺织，今天，你们是布。
你们拿到白色。尚未浆洗
便整片地铺向远方旅客。
在差别时辰，我碰见你们
但能捉住你们中的哪一个？
似乎是爱，却未曾存在——
象被某一阵芳香牵引，一面
垂下的旗号，孤寂又展开。
那古老的词汇莫非不被
你们限造？只要呼唤者获得
图象，只要渴慕者得到姓氏。
“我在干萎的大地上为你种花”
我在干萎的大地上为你种花。夜晚
我为你种失明的花。我看不见本身，
用全身的暗中沤肥。黄金也腐朽了，
手还在不断地松土，向坚硬处挖。
每开一朵都是一团薄冰包裹的火，
似要挣脱命运的无形却又有些惧怕。
我被冰刃灼痛，虽不复看见，仍能
觉得：世界是如何浑沌冷漠地待她。
谁采用她？谁懂？我根究着那张脸，
嗅到幽幽香气中的琵琶声般的委屈，
露珠愈发圆润，偎倚着吝惜的面颊。
我能否在她心中显得又老又悲悼？
地上的生灭转瞬即逝。但你能否
备只瓦罐，在天堂之上替她安家？
“我深爱你，所以离你不远”
我深爱你，所以离你不远，
一年过去推着另一年向前。
轮回往复中有个稳定的一，
是所有的岁月和任何一天。
从我的眼睛，你向外审谛，
在我的思惟里你保有呼吸。
我不是我，是哀痛的躯壳，
为另一个存在将声音放低。
你在我之内，你灵魂低垂，
独醒的人哪，那在梦中幸福地
走来走去的他，是谁？
是我的化身抑或你的视象？
下世的音域荡漾，但分开你，
它既不克不及升。也不克不及降。
哀告
在隆起的世界上，我什么也不是。
低微呵！我伏于地，我丧失了说。
熙来攘往的尘埃整天唾着我的脸，
连心中的悲痛，也是你放进来的。
仅是块抹布，为你工做。为什么
锅台干净了，生锈的烟囱现出亮光，
玻璃窗也轻灵如孩童的眼睛——
我擦拭它们，本身却未曾快活？
莫非能说那些污垢不在我身上？
我拼命洗刷此外灵魂，以致本身
的一个尚未揉搓，水就已污浊。
如今我再也看不见你，比暗中更黑。
但我不敢用更大的哀告求你宽赦，
因为更大的炭火，也是你放进来的。
再哀告
但我不克不及闭嘴，要用更大的伤口摇撼你，
要用我的身躯替代你的，让血往回流。
隔着虚弱的四肢呼喊，背着眼睛落泪，
我在龛前磨断了双膝，还得拖着它驰驱。
而你曾经垂怜，曾多么高雅并满怀等待
地将我与童年分隔，似乎从茧中抽丝
既新又白！可如今阿谁人到哪里去了？
龌龊的日子落叶般向前滚，却没有将来。
那暗疮为你痛苦悲伤。一收琴可以从时空里
最后的震颤索回不竭衰竭的自我，假设
它不克不及攥紧那操弓弦的手，又怎能无中生有？
它能有何依靠？在上的人呵，那听你的
失聪，看你的受损坏！今天，就把那木桩
打得再深些吧！因为你不在那里，但是你在！
“谁把巢搭在光溜溜的树上”
谁把巢搭在光溜溜的树上，
几百根萎枝搭成一个梦境。
它能否温暖？让人觉得
树有多高，冬天就有多长。
严峻的时刻不知不觉降临，
那驯服的冰面也神色铁青。
谁肯对峙？我们向林梢提问，
没有。只要一颗耐冻的心
沉寂不语，却把问题拿到，
象被风揉裂的黑色的泥灶，
死死抱住不愿离去的柴草。
可我们思疑，因为我们感恩：
能否有只手能令万物空乏，
另一只却温顺地将那巢托起？
“有两个灵魂，分隔就列去其一”
有两个灵魂，分隔就死去其一，
我总把死者的名字写成我们。
天空将幸福的墨水垂垂吸干，
在纸的后背，印渗出斑斓黄昏。
在灰暗的石柱间，我是僧侣，
在生僻人的门口，我鞠躬行礼。
落日像金色的做坊护佑着生命，
但无望的要求，它承担不起。
奇特的声音不断在喊：远方，
空阔……除了双手按住心脏，
除了风，已没有什么值得阻挠。
灭亡满脸忧愁地运行了一周，
回到原地，象回到楼道入口，
我的痛苦使他不克不及把我带走。
“瞧，一切都将末结……”
瞧，一切都将末结，谁记得起头/
灰色风车在公园里撩起一桩桩琐事。
一小我吹着口哨踱进荒僻的旧年，
每条梦幻般的路口，都有世人消逝。
他有何筹办，面临奇景，将心里
的严重转化为不成把捉的相思；
他思恋何物，又被何物思恋——
好像俭朴的盐粒融入脉脉深池。
他能否从中获得一种悠远的风度？
枯槁的杨柳在池边痴迷地回想，
那发源之处，是她紧束的腰肢。
对他而言，那是更趋温和的路子：
介于那种存亡会晤的澄澈的空地，
他能否投入，并一再将本身接住？
跋文：那批工具做于1992—1995年摆布，印象里统共做了近三十首。能找回那么多，已是很幸运了。不知以后有没有更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