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小说创做谈之三:妙用道具
文/程思良
在闪小说创做中,妙用道具,可发扬多样功用:或用来规划谋篇,或用来塑造人物,或用来显示主题,或用来衬着气氛……
譬如,在网上传播颇广的《一个武汉的故事》(做者佚名):
家里的水龙头是红外感应的,但那两天水龙头坏了,把手放鄙人面不断没有水,如今疫情那么严峻哪里有人会过来修?太蹩脚了。
但是奇异的是家里的猫把爪子放下去竟然能感应出水来。看着猫猫在一旁舔着爪子上的水,我意识到可能不是水龙头坏了,而是我已经不在了。
希望家里都好,猫也好。
那篇寥寥百余字的闪小说,故事别致,构想精巧,布阵设疑,出人意料。做者写疫情,手法颇高明。不是正面强攻地大写特写疫情之惨烈,而是独辟门路,以亡灵的视角来写,妙用具有红外感应功用的“水龙头”那一道具规划谋篇,通过悬念与比照的表示手法来展开情节,不着一悲字,却收“悲惨之雾遍披华林”之效。
譬如,冯骥才的《雪地里的脚印》:
五十年前我住一小院,乃昔日大户人家的仆人房,只是外跨一个小院的区区一间斗室罢了。然时有友人来访,相谈文章绘事,其乐融融。那时穷,聊天不消钱,痛利落索性快古今中外一通大聊特聊,亦实正的大餐。
一天,下了一天的雪,下班很晚,回到家待要开门时,见雪地上一些脚印。必定有人来访,被我敲不开的门板回绝走了。从脚印很难认出来访者是谁,我却看出是一位陈姓的友人,他是跛足,那雪地上的脚印不合错误称,一正一斜,一深一浅,一准是他!可是他家住得远,从不骑车,为何大雪天蹒跚地来找我,或有急事?
我没有开门进家,掉头骑车去找他。他见了我十分快乐。我却急着问他找我何事。“接着聊雪莱聊惠特曼啊,我又有许多话想跟你聊。”他快活地说,说完又猎奇地问我,“你怎么晓得我去找你?没有人看见我啊。”
我想告诉他,但未便曲说,只说了一句:“还得谢谢今天那场漫天的大雪——一片洁白。”
他怔了一下,跟着大白了,浅笑着去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那篇闪小说,讲述的是五十年前的温馨往事,闪烁着人道美与情面美的光华。那时穷,但人的精神却其实不贫乏。文中道具的运用非常精妙。写仆人公“我”通过雪地上“不合错误称,一正一斜,一深一浅”的特殊“脚印”来识人,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谙习与亲近。为了不让伴侣难堪, “我”其实不向他间接点明是通过脚印来识人的,而是以“谢谢今天那场漫天的大雪——一片洁白”予以委婉地表示,则更彰显了仆人公精神风致的崇高。
譬如,(台湾)林佩芬的《如梦令》:
朝露未干,草地微湿,他走过草地,把正在厨房升火的小僧人叫到房中。
“为师,今天便要圆寂了;尔后,你本身要用功修行以期参悟佛理!”
“师父,那,您在说什么?”
“唉,便说与你吧!为师少时,与一名叫盼盼的女子订有婚约,三十年前,盼盼在渡江时落水身亡,为师便削发为僧,遁入空门;昨夜,为师突然梦见她身穿嫁衣而来,与我同拜六合——唉!不想我皈衣佛门三十年,心中仍然不克不及忘情!”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叮咛小僧人道:“为师圆寂后,你将为师夜夜睡的枕头拆开,内有一条手绢,你便覆在为师身上,做为陪葬,切记切记!”
他说罢,公然闭目圆寂了;小僧人依言拆开了枕头,取出了手绢,手绢上绣的花都已经褪色了,却是绣在角上的两个字还明晰可辨:盼盼
那篇做品中的仆人公固然已皈衣佛门三十年,然而,身在空门心不空。圆寂时,他的心中仍然不克不及忘情。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存亡相许!做者妙用绣花手绢那一道具,设疑解疑,鞭策情节开展,最初以绣在手绢角上的“盼盼”二字做结,凌空一闪,将故工作节推向飞腾,撼人心魄。
譬如,陈华清的《最美的康乃馨》:
我当邮差送的第 就是给安娜。她是外国人,丈夫死于战争,她又把独一的儿子安东送上战场。
孩子,那些康乃馨是安东临走前种的呢!安娜亲热地拉我看。实的,院子里种满康乃馨,粉红粉红的实都雅。
她拿着我送来的信左看右嗅,在信的一角亲吻着,然后递给我,说她识字不多,叫我帮她读。
那是安东的信。信中说,妈妈,又一个春天来了,康乃馨开花了吧?记住啊,每朵花都是儿子送给您的祝愿。队伍又要开往前线了,可能要很久才气写信。妈妈您多珍重,不要悬念。
转眼到了深秋,我听见有人叫“孩子!孩子!”本来是安娜。她来镇上看看有没有儿子的信。
我不敢告诉她,安东其实已牺牲了。
我又给安娜送信了。是安东的信。
你教我识字吧!安娜有一天说。
她会本身读信了,但历来不亲身回信,照旧是她口述,我代笔。
东东,你种的康乃馨开得很标致呢,打完仗就回来看吧!她看着院子里的康乃馨发愣,眼泪曲打转。我停下笔怔怔地望着她。
适才说到哪了?她问,赶紧撩起衣角拭眼泪。
安娜走了。她留给我 。信中说,安东晓得她识字不多,离家前约定,在信封上画一朵康乃馨,见花如见人。从阿谁秋天起头,信封上没有画着康乃馨了。她猜是我以安东的名义写的信。
孩子,谢谢你陪我渡过那么多美妙的光阴,我在天堂也会保佑你的。
我怎么没想到康乃馨那个细节?我不断认为本身做得天衣无缝。
我在安娜的墓碑上画上康乃馨,把一束束粉红的康乃馨放在坟墓上。
那篇闪小说中,“康乃馨”那一道具的运用也很漂亮。“康乃馨”的花语有爱和关心的寓意,它在文中具有多重感化:既是展开故事的小道具,鞭策了情节;又以花喻人,显示了做品的主题。最初,小说以墓碑上画康乃馨做结,意味隽永,极富艺术张力。
可见,在创做闪小说时,若是将一些小道具有机地组织进做品中,往往会产生异乎寻常的艺术效果。
2020年3月28日
(原发2020年3月28日闪小说做家论坛“闪小说理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