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后的一代人,都不会忘记一部古老的电视剧——《陈实》,只是不晓得能否还记得此中一个颇有意思的人物——皇甫。老爷子其貌不扬,却颇有声威。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他有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头衔—— 前清武状元。更兼老爷子动作低调,等闲不随便卖弄身手,更显得深邃莫测,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也……
不晓得为什么,诡计提笔写贾政的时候,就突然想起那位老爷子来了。同时,也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所谓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扑灭给人看,而所谓喜剧,就是把无价值的撕开给人看。
贾政呢?我觉得,他该归于后者,跺着方步,一派斯文,“阿罕”一声,慢悠悠上场下场,演绎的却是一出喜剧,一出乏味的喜剧……
一 学问之可疑
贾政有学问吗?乍一看,那个问题似乎问得多余,把荣宁二府数遍,能称的上读书人的,恐怕也只要那位政老爷了.。一般外界言论,对他的评论,也一贯不低。譬如在冷子兴口中,那位政老爷就原是“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的”。
就是香菱,在夸说宝姑娘的学问时,也是把那位政老爷提出来做标尺,“我们姑娘的学问,是连姨老爷都说好的”—— 府中一干老爷少爷,他人都不提,特特把姨老爷提出来,可见得他的权势巨子性,原来,在学问那个问题上,那呆霸王薛蟠,哪里懂得好坏,就是喊破了嗓子,拍疼了手掌叫好,也做不得准。那珍大爷、琏二爷之流,也是一味吃喝玩乐的主儿,怎比得政老爷的满腹经纶。 香菱本身虽只是个初入门的学生,那点目力眼光仍是有的。
只是大大都夸赞者 ,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政老爷的学问,其实是未经查验的。关于古代读书人,科举考场才是实刀实枪见能耐的处所。而读书人政老爷,压根没有上过考场。虽说本来也欲从科甲身世,但“祖父临末遗本一上,皇上体恤先臣,便立即引见,额外赏了个主事之衔”, 竟间接跨过考场入了官场。
只在那一点上,他就远远比不得妹夫林如海了,同样是身世公侯之家,林如海却是不打折扣的科甲身世,名副其实的前科探花,掷地有声。恰是要身世有身世,要学问有学问。否则也做不得老太太的乘龙快婿。
而政老爷,不外是托祖宗的庇荫,幸运逃脱查验的一款“免检产物”。那产物的实在量量若何,只能说是天知地知他白叟家本身知了。归正 ,在本身家里,那一群兄门生侄,都是文墨欠亨的家伙,既无资格也无心思来讲究那个问题。只看那老夫子呆在书房里的时间比是人都多,便道他学问实在不浅了。世间良多名声,往往如斯。
二 才思之虚妄
当然,学问不等同于才思,没有下考场,未必没有才思。即使下了考场,登了红榜,也未必实有才思。科举,不外是当今应试教诲的前身。所以,政老爷,我们也不克不及把他看扁。且看他才思若何?
只是那位政老爷,为人十分低调,等闲不随便逞才,其实也难看出其才思。能勉强窥其一斑的,也只要那一回“大不雅园试才题对额”了。那一场戏,其实颇为有趣,外表上是察看宝玉,但事实上,也能够看做对所有人的测验。宝玉的才情敏捷。清客的拍马巴结,当然跃然纸上,政老爷的才思,却也一览无遗……
但见他分花拂柳,一路行来,枉自把那几根斑白胡须拈了又拈,却也仅仅吐出一个“泻”字,还被宝玉攻讦粗陋,改成了“沁芳”。 端的是“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并且,自金口一开,吐出那“泻”字之后,竟三缄其口,再无建树了。任面前美景如画,也不外深邃莫测地点头浅笑,外加白话体的几句通俗歌颂,题诗的重任,全交给了儿子。虽说是故意察看儿子,也该先树个样板,好教人甘拜下风。或至少,有些妙语连珠的点评,即如古来的那些诗话词话,虽寥寥数语,却清邃隽永,一语中的,也是教人出息的。可惜政老爷的点评,根本上等于责骂。满口说的,不外是畜生,孽障之类,其实有伤斯文,也难教人心服。
三 档次之低下
暂且再退一步吧,全国也尽有学问不深,才思不高,档次却不俗的人。好比老太太,固然大字不认识几个,档次却绝对是一流的。
元宵夜宴,单单以萧笙伴奏,表演的一曲《寻梦》,清韵悠扬,令人听之忘俗。
中秋弄月,在那幽香浮动的木樨树下,幽幽传来的一缕笛声,令人忘却凡尘,如许的安放,公然新颖高雅。
就是临时起意,要给宝姑娘安插房间,随意提出的几件梯己工具,也是清雅大方,全无俗气的。
只是那政老爷,好象压根未曾继承分毫母亲的档次。全日家板着一张老脸,专擅扫人兴致。原来欢乐的家庭小聚,一有他在场,便登时举座木然,欢乐全无了。可是,罕见的,他竟然也会说笑话,并且说得满座大笑。那就是中秋弄月时,他那出名的给妻子舔脚的笑话。
其实,说笑话,倒也不怕俚俗,只要尖新有趣,对上景就好。好比那一回老太太说的吃猴儿尿的故事,就清爽有趣。
只是政老爷的那个笑话,横看竖看,没看出有什么好的,只是觉得陋俗恶心。世人发一大笑,也许只是因为它竟然是从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政老爷嘴里吐出来的。那倒不是狗嘴里吐出象牙,清楚是象嘴里吐出了狗牙。 怎不令人骇怪莫名?政老爷的档次,由此可见一斑。
另一个能够见出其档次的冰山一角,就是他选择女人的目光.。王夫人那是没奈何了,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但是两个姨娘,该和他本身脱不了关系。因为怎么看,那也不像是老太太的目光。周姨娘倒也罢了,影子似的,平静得好象底子不存在。阿谁赵姨娘,却其实是说不得,一没能耐,二没口齿,却又成天着三不照两的,常常给人挑唆着当枪使,一味的大呼小叫,全不成个别统,如许一个女人,和不苟言笑的政老爷并立一处,其实是相映成趣,让人忍俊不由,也让人不能不思疑政老爷的档次情趣。可就那档次,难为他竟然也还自信满满为儿子费心着,说是本身已经看中了两个丫头,一个给玉儿,一个给环儿,只是不知他看中的事实是何许人也?想想也怪为宝玉担忧,娶妻那件事,因为母亲的干涉,已经是到底意难平了,若果实再加上老爷子给挑选的妾,那一生也确实悲痛,端的是末身误尽了。
四 才能之贫乏
当然,学问、才思、档次,也纷歧定就能代表才能。全国也尽有一等俗人,学问不深,才思不高,档次不雅观,却精明能干,比起一味风花雪月的文人,也是罕见的适用型 人才。
那政老爷呢?
且看,元妃省亲如许一件事关全家的大事,从看地造园子表里安插到元宵接驾,一家人忙得焦头烂额,足不点地,可那位政老爷只一句“不惯俗务”,便抽身事外,坐享现成了。间或下朝闲暇,不外“四处看望看望”罢了。可别忘了,他如今工部干事,若论工程建立,原该是内行。正应指点各人才是。成果却还比不上花花令郎贾琏之流。看来,所谓“不惯俗务”,不外是“不克不及”的委婉说法罢了。 从始至末,他所奉献的,不外是元宵之夜,跪在帘外面临元妃那一篇诚惶诚恐陈腐不胜的例行公事。
或曰,政老爷公而忘私之人,一心扑在工做上。不外,就以仕途而论,他也其实平淡。托了祖宗庇荫入部进修,熬到胡须斑白,也不外是个工部员外郎,没什么大前程的京官。偶尔放个外任,又是不外是学政之类。比起妹夫林如海做盐政的光景,实在又低了一层。天然,他也能够为本身辩解,说本身一贯清廉,不弄手腕,所以如斯。但是别忘了,他的操守其实不那么可信的,即如薛蟠的案子,雨村的草菅人命,与他便脱不了关系。 所以说,当清官,他够不上那分操守,少了几分无畏,做贪官,又少了几分机变,估量也没阿谁胆量。 归根到底,两边的才能都不敷,也只好庸碌一生罢了,好歹也落个谦和低调的名声,聊以自慰罢了。
那一路看下来, 本来那政老爷,学问、才思、档次、才能,竟无一个靠得住的,不由我不想起那皇甫老爷子,因为剧情开展到了最初,日本人上门挑战了,那老爷子却突然惶惶不成整天,逼得没奈何吐出本相,本来他那武状元的头衔,竟是花钱买来的。气势的一副顶戴,看着好不威风,实到了存亡关头,其实全无用途。那政老爷的读书人头衔,也不外如斯,全仗着擅长藏拙,好歹保全了一张老脸,只是夜路走多了,不免碰到鬼, 掩饰得再好,也毕竟难免有一露本相的时候,也只能令后人发一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