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窝子里的笑声
在金麦那山窝里生活了十几年,有困难、有心酸、有痛苦、有饥饿,但也有欢乐和笑声。刚来的时候,小组的几个妹子最喜欢笑,她们见社员的穿做好笑;听他们说话好笑,见大娘和相骂好笑,听他们唱歌好笑。有时其实只那好笑,但到了她们口里就好笑了,笑得尽是个劲,笑成一堆。那是纯真的笑,无邪的笑,苦中做乐的笑。我们两个男知青望着她们笑起来的样子好笑,也跟着她们笑了。
每餐吃饭抢锅巴,抢得脸上都是饭,头发上粘满了饭;你望着她笑,她望着我笑,最初各人哈哈大笑。哪个上厕所屙屎,发现有堆屎屙在粪坑旁边了,就会大喊大叫:“那是哪个咯!冒得点眼法,又屙偏哒,禾实不对准咯!”
各人听后又哄地一笑,那是那是疯笑,又是无聊的笑,还带有低极气息的笑。
文化大革命来了,他们走了,我一小我留在了那幢老板屋里 ,老板屋再没有笑声。夜晚,我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我回味着他们的笑声,我默默地笑,落着泪珠笑,那是孤单的笑,凄凉的笑,酸涩的笑。
我和社员在山上拆铁夹,我们夹得野羊、野兔和野鸡,我又乐得哈哈地笑;我们摘得野梨、野柿、野葡萄,我一边吃一边笑,那是收成的笑,一时快乐的笑,也是短暂的笑。
年末分红了,我分得60元钱,我有路费钱能够回长沙见到妈妈和哥哥了,我握动手上的钱,流着眼泪笑,我笑着分开了山窝。回到长沙到见到母亲和哥哥,他们含着泪笑,那是亲情骨血思念、悬念、担忧而又放下了心的笑。
“ 9.9”动作以后我在城里呆不住了,又回到山窝里。我搬进了知青的新屋里,比起老板屋来好多了,我摸着那新崭崭的板壁心里好舒坦,想到城里没有我的安身之地,回到山窝里还有新屋住,我又起头笑了。
队上修知青新屋的目标是用来做会议室,每天迟早在那里搞“早请示”和“晚报告请示”,我瞥见那些老农们手拿语录本,用山歌腔调唱着《东方红〉》,再又鞠躬做揖的样子实想笑,但又不敢笑,还要忍住笑。没想到忍笑比忍哭还要难,那十几分钟好难忍喔。我老是拆着揩鼻涕,偷偷地躲着笑。
有一次,天刚蒙蒙亮就起头早请示了,罗大爷披着衣服赶来了,他的衣服扣也扣不拢,他的儿子打动手点筒一照,哈哈一笑:“爹爹!你的衣裳穿错了,那是我娘的衣裳喔!”
会场里哈哈哈的一阵笑,贫下中农都笑了,我也能够笑了,我哈哈地笑进了房,扑在床上痛利落索性快地,扎扎实实地笑了一场,把我忍了好长一段期间的笑全都笑了出来,那是释放出来的讽笑,是忍无可忍地笑。
我和翘妹子相爱了,说是相爱又是相依。我们也有笑声,我们有盐共咸,无盐共淡。我们的粮食不敷,用瓜菜代,用野果代,每餐吃饭一点点饭让来让去,最初老是她让给了我。每当我吃完最初一口饭,她总要对我微微一笑,笑得那样甜,那是爱的笑,那是毫不勉强的笑。
我们儿子出生避世了,我们“晋级”了。儿子笑,我们笑;儿子会走路了,我们拍着巴掌笑。儿子生病我们急,儿子病好后我们老是含着眼泪笑,那是全国父母心疼的笑,是出自心里毫无半点假心的笑。
二儿子、三儿子城市走路了。我们望着他们走在一排,几摇几摆的样子怪有味,怪好笑。过年了,我们杀了一头大猪,火塘上挂满了肉,三个儿子围着火塘张开小嘴咯咯咯地笑,那是无邪心爱的笑.
元旦,我们办了一大桌菜,儿子们乐得拍着小手笑;我们望着儿子笑,儿子望着桌子上的“肉霸霸”笑,一家人呵呵地笑,那是欣喜的笑,快乐笑,勤奋收成后的甜美笑!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经常回味着山窝里的那种笑,让笑声遣散往日的忧愁!让笑声陪伴我们高快乐兴、快快乐乐地渡过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