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忧伤的蒲月
5月1日
下战书，借来数码相机，带上两本友谊公司版动物图鉴：《树》《药用动物》，来到松花江边的露天公园，摄影、辨认、赞誉。哪里能找到更厚更全面的动物书呢？总有些不克不及熟悉的动物。
那个露天公园里有良多大树和灌木，以松榆杨柳桦和桃花、丁香为主。
松树上现出许多绿色小松果和黄绿色花朵。榆钱起头变硬，为成熟做预备，味道不及几天前那么苦涩。杨柳桦的柔荑花序多半已经告别春天，银灰杨生出带绒毛的新叶，叶子的后背是白色的。
“嘎嘎！”“嘎！”似乎谁在讪笑或起哄。那是两只长尾巴喜鹊，它们正在两棵树上问答。我想，假设把那两句话翻译成汉语，意思可能是如许：“食了吗？”“食了！”
蝴蝶三三两两地飞。麻雀飞上柳树枝头，蹦着高儿地挑嫩叶食，发现我鄙人面，它突然飞走，好象很欠好意思。燕子还没回来，空空的燕子窝，默默地等待它们。
花楸冒出了新叶。有些桃花还在开。紫丁香正在盛开——每年此时，它们应该刚刚开花。到今天，紫丁香已经开放20多天了，要比及它们根本凋落，暴马丁香和小叶丁香才会开放。
我发现了几棵变种的丁香，每朵花都有7～11片花瓣，花瓣分两至三层，颜色深紫，好像详细而微的紫色莲花。据说找到五瓣丁香会得到好运，而我找到的那几棵丁香，花瓣起码的也有7片。那么我的好命运在哪里呢？在那里——每一棵树和每一根草都如许答复。
一种有刺的小灌木，满树金色的豆角形花。蜜蜂忙忙碌碌，在那里豆角花里面大食大饮，趁便替花朵做媒。比及秋天，那些金花将会化为绿色的小豆角，大约3厘米长，能够当哨子吹，小时候爱干那种事，如今却不，因为我更爱缄默。
盐肤木刚刚抽芽，枝干和叶芽都光秃秃的，摸起来胜过丝绒。
据材料介绍，盐肤木为漆树科盐肤木属，别名盐肤子、五倍子树、盐霜柏、盐酸木、敷烟树、蒲连盐、老公担盐等。北至黑龙江南部，南达海南岛，均有散布。该树为落叶灌木，小枝被柔毛，有皮孔，叶互生，奇数羽状复叶，叶轴具宽翅，有小叶7～13片，小叶边沿有粗锯齿。圆锥花序顶生，竖立，宽大；花小，花萼5裂；果序竖立，核扁圆形，橘红色。花期7～8月，果期10～11月。本种叶上的五倍子虫瘿量量较佳，称“角倍”，其余称“肚倍”。根叶花果均可进药，清热解毒，散瘀行血。
往年冬天在那个露天公园里发现，哈尔滨本来也有那种树。其时，我从几棵盐肤木下走过，它那残留在枝头的圆锥状球果引起我的重视。我抚摩着那光滑无比的灰褐色树干，对它感应猎奇。当我在地上捡到几片红色的羽状复叶，对它愈加猎奇——很象核桃树叶，但绝对不是。我必定在哪里见过那种树叶。在记忆中搜刮，突然意识到，我家四周的公园里也有一棵，秋天时红叶满树，展翅欲飞，壮美之极。那事实是什么树呢？检索《树木学》和那本《树》，末于晓得它的名字：盐肤木（或者说漆树）。
各处是紫花地丁的小花，每一朵都有如绝美的微型兰花，比及花谢之后，它们的叶子会变得肥硕起来，令我难以辨认。荠菜在开花。有些蒲公英已经捧出金色的小太阳——爱你，一万各处爱你，你是我心中最美的花。
许多不出名的野草花竞相开放，花朵固然小得同情，以至还没有豆粒大，但越看越标致，胜过国色天香的牡丹。地上涌出各类不出名的野蒿草，叶子渗着沁人的香气。
春天里，长得最快的野草，可能是酸模——我刚刚从《药用动物》中查到它，以前还认为它是南方或外国才有的工具呢。那种野草叶片巨大，穗状花序，种子有如榆钱，我从十几岁时就重视到它，以前却不晓得它的名字。《药用动物》介绍说：“酸模，茎高，叶鲜绿色，箭形；炎天开红绿色花，穗状花序。……可做沙拉、汤、酱汁、蛋饼、肉、鱼和禽肉的调味品。叶象菠菜一样烹煮，用水淘洗后即可食用。叶可行渴、退烧……；根可提取黄色染料。”虽然那里说得很诱人，我却不敢相信，那种厚厚的叶子竟然能够食。如果它的根也象茜草那样，能够提取红色燃料，我倒想尝尝，用它染一只“大红长毛”的猫，卖给晁大舍的子孙，因为那种红猫有个益处：
“那猫逼鼠是没必要说的，但有那猫的往处，四周十里之内，老鼠往的远远的，要个老鼠星儿看看也是没有的。把卖老鼠药的只急的干跳，饿的那口臭牙黄的！……谁想那狐狸精不晓的那猫在外边，往外一跑，看见了那猫，‘挠’的一声，见了本像，死在当场。”（《醒世姻缘传》第六回）
5月5日
时阴时晴，5月的前四天也多半如斯。2日上午大雨，4日下战书阵雨。小叶丁香竟然还没开，实冷静。
5月6日
上午，当我的猫跳上窗台，用期看的目光往外看，我立即大白：燕子回来了。不久，我又听到了它们的呢喃。你们好，老伴侣。燕子快活地在风里飞，一遍各处从我的窗前掠过，似乎在向我的猫发出挑战：“有种就飞上来挠我！”“呜！”我的猫答复，意思是：“有种就飞进来，跟我好好谈谈！”
今天的气候仍是那样：时阴时晴。
薄暮，出往买书。跑到公园里，看到一棵奇异的槭树，叶七裂，似乎某种枫树，开红色，结有羽翅。可惜树叶和花果都长得太高，看不清晰。五瓣的黄蔷薇正在开放，香气袭人。那里的丁香仍然在盛开，后劲悠长。小叶丁香按住花蕾，期待时机。
回到家，从《树》里面查到，那种槭树的名字可能是：鸡爪槭。书里对它的介绍是：“叶的外廓为圆形，有5至7枚深裂片，各片呈渐尖形，有锐齿，裂片长宽均10厘米，鲜绿色且光滑，叶下面的脉腋上有丛毛，秋季叶变成红、橙或黄色。树皮灰褐色，光滑。花小，红紫色，花序竖立或下垂，春季与幼叶同时开放。果实具有绿至红色翅，长1厘米。原产地：中国、日本、韩国。
不管它是不是鸡爪槭，我都很兴奋，因为我末于又看到了一种槭树。
5月9日
薄暮，往旧书摊，在路边花坛里发现了一个老伴侣：扁茱芽。那么多扁茱芽，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它是一种小草，叶如竹叶，花生于叶腋间，仅有半个米粒那么大，或者还要小，要把它拿到面前，才会晓得它事实有多么标致。
8日薄暮，我在旧书摊看到一本《新天方夜谈》，卖主是阿谁爱对我选举书的老头。他要价20，更低12，我没舍得买。今天又往，11元买下。老头说：“如果你想要哪本书，晚上必定睡不着觉。”
又往公园。有些紫丁香竟然刚刚开放。又发现几棵鸡爪槭。看到好几棵柞树。苣卖菜起头开出小小的黄花和白花——我心目中第二美的花朵。在公园里渐渐转了一圈，发现好多我不熟悉的树木。有一种大树，类似白桦，树皮红色、光滑，开着许多小白花，味道有如桃花。桃花彻底凋落，预备孕育心爱的小毛桃。黄蔷薇还在盛开。
5月10日
我末于决定，从今全国午起头，彻底清理地上和书柜里的书。几年前，我就曾那么想过，却始末没敢脱手。那一次，我可能得了失心疯，否则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决定。如今，我事实有几本书？5000？8000？12000？20000？我可能永久也搞不清晰，只能如许说：良多。当然，我的书其实不算多，但我的屋子始末那么大，书却越来越多，成果天然不难想象。
我整整忙活了四个多小时：站起来，蹲下往，再站起来……最初，我只想爬下往，双脚站得生疼，却连冰山的一角都没有拾掇完。
我失看了。下战书五点摆布，我从家里逃出往，来到公园，曲到19：23才回家。
荠菜起头结小三角。榆钱渐渐泛黄，预备乘风飞翔。有些动物十分伶俐，好比榆树、槭树、杨树、蒲公英等等，它们懂得给种子插上同党，让子女远离它们，飞向更好的土壤（也有可能是更贫瘠的处所），制止近亲成婚的情状（万一生出痴呆动物儿呢？）。动物也是如斯——我们经常把那种现象称为“撇窝”。西顿在《我所晓得的野生动物》里面，记载了一个愈加有趣的现象：每年秋天，小松鸡城市集体“发疯”，四处乱飞，觅觅新的家园和朋友，制止近亲成婚的恶果。
公园里的紫丁香，多半都已凋落，除了那些刚刚开放的慢性质。有一棵白色的紫丁香，开得正旺。哈，那里也有几棵花瓣为7～11片的变种丁香，花色深紫或浅紫，刚刚起头绽放。暴马丁香的叶子已经很肥大了，但还没有开花的迹象，往年的种籽还在枝头，紫丁香的旧种籽却早已消逝。
往看记忆中的那棵盐肤木，它已经生着羽毛状的叶子，新叶红红的，摸起来茸乎乎的。
有一种叶子有绒毛的灌木，开簇状白花，形如桃花，味道也相仿。
有一种有羽毛状叶子的大树，不知喊什么名字。
找到一棵比力矮的鸡爪槭，认真看察。它的叶子好像手掌（当然是女巫的手掌，指甲尖尖的），多为七裂，也有五裂的。果翅绿色，几乎呈曲角，同党边沿有一抹淡淡红，味道清香，比三花槭的果翅更大。
看到一种开四瓣白花的灌木，回来查书，那种灌木好象就是棠棣。
有一种开白花的灌木，叶深裂，似乎山楂或柞树。
有一种开紫色喇叭花的灌木，在别处也曾见到它，但不晓得它的名字。
柳树的种子变得更绿，为棱形。杨树的叶子酿成了深绿色。白桦的雄花都已脱落，绿色的雌花起头变大变粗。
小叶丁香试开了几朵，看来它们末于不由得了。
5月11日
10日，成天拾掇书，到晚上12点半，用椅子背顶住一摞来不及拾掇的书山，免得它倾圮，然后才敢往睡觉。今天又拾掇了一下，把脚都站疼了。实期看有仙人帮手，对着我的书挥起魔棒，把它们都……谁敢把我的书变没了，我就跟谁拼命，管他是不是仙人。
5月12日
陆续拾掇书。脚累，腰酸。
杨树的种子已经结出硬壳，我拨开一个，看到了潮湿的白棉絮。
5月13日
早上出往，看见一朵杨花在飞。小叶丁香试着开放，露出点点紫色繁星。
回来的路上，在空中上看到两只麻雀。它们甩着尾巴，晃着脑袋，在地砖的裂缝里觅宝。不忍打扰它们，只好站住脚等。不久，它们玩腻了，起身飞往，我才接着往前走。
在路边摘下三片榆树叶，回家计量。榆叶的中脉很明显，更大的那一片，右边的侧脉为16，右边的侧脉14；次大的那一片，右边的侧脉为11，右边的侧脉为13；最小的那一片，摆布侧脉都是11。别的还摘下一种小叶榆树的叶子，它的摆布侧脉都是9，叶脉不明显。
今天停水一天，据说是水井坏了。
下战书，看见更多的杨花。车前草起头结出绿色的长鞭子。
下战书末于把我的书大致拾掇完毕，前后用了差不多3天时间。其实，至少还需要几天才气拾掇完，可我其实没有气力了，只好草草了事。
我想歇息一下，就拿出一本几年前买的英文本《动物的力量》（Plant Power，美国Kate Boehm Nyquist著，外语教学与研究出书社2003岁首年月版，国度天文科学摸索丛书之一），预备翻一翻，因为那里有良多标致的彩图，而我又从没认真看过。
《动物的力量》写得很有趣，图文并茂，一共才30页，很快就看完了，随手把此中的一些超卓内容意译出来：
“动物的细胞是活的。为了填补能量，动物也需要食饭。在食饭时，动物的细胞利用氧气，放出二氧化碳，那种释放能量的过程，喊做唤吸，能够在白日或者晚长进行。大都动物用叶子食饭，仙人掌没有叶，只好用茎食饭。
叶子里面有叶绿素，它可以留住阳光的能量，停止光协感化。光协感化分两步停止：第一步，叶绿素留住阳光的能量（光能），把从动物根部得到的水（通过叶脉输送），合成为氧和氢，氧气进进空气，供我们唤吸。第二步，氢气与二氧化碳连系，造造糖。
花朵次要由四部门构成：花瓣、雌蕊、雄蕊、花萼。花瓣以色和香诱惑动物，蓓蕾被绿色萼片庇护，在花开时来被顶开。雄蕊造造花粉，花粉产生精子。雌蕊一般在花朵中间，能够造造卵子。花粉从雄蕊挪动到雌蕊（那喊做授粉），让卵子与精子连系，才气构成种子。椰子是更大的种子。为了吸引虫豸和飞鸟，花朵现出缤纷的色彩和各类气息，有的花瓣还为它们供给跑道。花粉具有黏性，能够粘在蜜蜂的背和脚上，通过蜜蜂传布到下一朵花的雄蕊，那个授粉过程喊做授精。当花粉登岸雌蕊，雌蕊起头生出细细的管子，喊做花粉管。花粉管往下生长，进进雌蕊有卵细胞的部门（子房）。精子从花粉中游览，沿着管子往下走，碰着卵子，即可受精。从受精的卵细胞里面，能够孕育出种子。受精后，花根本灭亡。包罗卵细胞的器官，渐渐酿成果实，庇护里面的种子。”
看到那些内容，谁还会对动物无动于衷呢？它们的保存体例比我们更先辈，它们的生命决定着我们的生命，它们的生活中蕴含着深入的哲理，永久都值得我们进修。
然后，我又找出一本从未看过的书：《树的家族》（小摸索者科普系列，英国琳达·加姆琳著，刚大鹏译，吉林摄影出书社1998岁首年月版），把它认真读一遍。那一次，我没必要翻译，只从里面摘编出有趣的内容即可：
“大树之所以要长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阳光，也为了制止被动物食掉叶子。谁长得比其他树高，谁的保存时机就更多。
叶子从阳光和空气中得到养料，根从土壤得到水和矿物量。为了完成光协感化的使命，叶子需要水；为了生长，根需要养料。
树干就象一条快车道，通过许多藐小的输送管，把水往上运（根部吸收水）给叶子，把养料（即叶子在光协感化中产生的含糖树液）往下运，输送到根部。那个运输渠道在树皮最外面一层的下边，而不是中心，那就是有些树被劈成两半后还活着的原因。树干的输送管被树皮庇护，树木在生长时变粗，树皮会裂开，之后还会产生新树皮。树皮上有唤吸气孔，喊做皮孔，如桦树的藐小的横条纹。
大树会唤吸，叶和根城市唤吸。叶子在唤吸时，会失往水蒸汽，假设用塑料袋罩住一棵动物，叶子唤吸出的水蒸汽，就会凝聚为水珠。叶子的叶绿素吸收红和蓝光，把水和二氧化碳转化为糖和氧，反射出绿光，让叶子酿成绿色。
花朵的中心是雌性器官雌蕊，由下部的子房、上部的花柱和柱头构成，四面包抄着一圈雄蕊（由花丝和花药构成）。中心的外围是花冠或花瓣，再外面是花萼或萼片。”
大树也是一种生物，并且是世界上最长命的生物。看到那些内容，你会进一步尊重动物，把它看做活生生的生命，也会从中得到更多的启迪。
其实，动物与人类有良多类似之处，它们也有生老病死和喜怒哀乐，它们的生命力更强大，它们的组织才能更强，它们的保存本能令人赞颂。当然，它们之间也有战争，并且相当残暴，读一读梭罗的书，你就会大白。
5月14日
今天更高气温为22度。到如今为行，5月的气温根本在20度上下。
杨花在飘动，似乎缠绵的痴情女子。中午下了一点雨，十几分钟后停行。杨花在雨中跌落，幽幽地。
薄暮五点，预备往公园。
在路边花坛里看到五六棵三花槭，虽惨遭没顶之灾，仍固执保存，那些三出的树叶，好像敦煌飞天壁画中某种手形。摆布的两枚小叶，好象两只碧手；傍边的那枚小叶，似乎双手捧起起的心。三花槭的果翅类似鸡爪槭，但比后者小一半，约为45度角。两对同党并排，呈90度，近似V形，似乎两个相对的小片刀。同党边沿略有红晕，味道清香，回味时有可口的酸味。
苣卖菜陆续开花。
来到公园，又发现一种灌木，花朵如半个米粒那么大，花瓣绿色，五瓣，花蕊黄色，花生于叶腋间。
有些紫丁香还在盛开，以至刚刚开放。暴马丁香现出米粒般花蕾。
盐肤木的羽毛状复叶更大更多，新叶为红色，稍大者为绿色，红梗。叶子摆布各四，顶端一，锯齿状，主叶脉浅绿色。
你找不到两片堆叠的叶子，每个叶子都有本身的标的目的，承受阳光的时机均等。大树实是个好干部，从不鄙视它的任何工人（树叶）。
又发现几种羽毛状的树或灌木，不晓得名字。此中有一种头状花序的灌木，外面有一圈五瓣的绿色花，里面满是小花，叶掌状，三裂，叶边红色——那是不是天目琼花呢？我看过天目琼花的花叶照片，和它极为类似。不管怎么说，它可能是一种绣球属灌木。
黄蔷薇的花朵到达全盛，繁花满树，极为壮看。
有一种树，树叶似乎槐树，但叶子外形好像柳叶，只是更短，两头是尖的，枣核形复叶，摆布各8片小叶。
刚刚听到汶川5月12日地震的动静，因为我日常平凡从不看电视和报纸，也不往网上阅读新闻。
5月15日
下战书3点半，往师大书摊买书。
一个摊主本来是四川人，听他们议论，说全家安然，我实替他们兴奋。
回家时，在公共车里看察杨树的叶子。它们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好像狂舞的水滴，闪烁的宝石，或者说一片片小圆镜。何其芳曾在《画梦录》中把它们比做“金属片”，那个比方也很贴切。我想，杨树叶之所以能反射阳光，是因为它们的叶子后背是白色的，并且都是稍稍竖立着生长，刚好能够捕获到阳光。在阳光下，当杨树叶随风跳舞，远远看往，你就会看到炫目标闪光。榆树叶也能够在太阳下闪光，但效果远远不如杨树强烈，那可能是因为它的叶子后背是浅绿色，而非白色的缘故——假设它的叶子后背是深绿色，或许底子不会有闪光。
闪亮的杨树叶，多么美，多么亮，他们却看不到，再也没有时机看到。
当公共车开到一条长满柞树的小街，虽然还剩下一半的旅程，我却跳下车，往看那些标致的柞树，因为它们比公园里的柞树更大，数量更多。我摘下几片柞树叶（它们多半都生得太高），认真看看。叶倒卵圆形，小叶狭长，大叶肥硕。大叶长18cm，宽10.8cm，几乎与我的手掌同样长和宽（那是回家后用格尺丈量的成果）。树顶的那些大叶，必定比我的手掌更大——那可能是哈尔滨叶子更大的树。叶子每侧有10～12个尖形裂片，叶柄绿色，主叶脉凸起粗壮，正面暗绿色，后背浅绿色。叶轮生，每枝六或七叶。树皮灰褐色，有裂痕，类似榆树。叶摆布不完全对称，小叶更不规则。有些死叶竟然还在，占据了整个枝条，不给新叶供给任何保存的时机。我恨它们，我想揪它们下台，可它们爬得太高，非我才能所及，我只能默默乞求风雨，替我除往那些老恶棍。我站在树下，仰看遮天的碧叶和细碎的阳光，似乎被吸进柞树的世界，四周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柞树的世界，多么神异，多么悠远，他们却被永久埋鄙人面，再也不克不及觉得到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应痛苦和愤慨，再也无心看下往。于是，我分开。我决定走回往，虽然那里离我家还有七站的旅程，但如许能够省下1元钱，或许还能让我的心绪平稳下来。
我很累，脚很疼。可他们比我更累，比我更疼。
前面呈现了一大片暴马丁香林。我看到许多紫色的小米状花蕾。有的小叶夺不到阳光，黄了。蒲月的黄叶，多么令人哀痛。
陆续走。在一个路边公园里看到一种花朵四瓣的黄蔷薇，枝条猩红，刺也猩红，相互相连，好像带锯齿的血浪。血浪，血浪。你震动了我的心，你扯破了我的忧伤。还看到一种熟悉的小灌木，掌状叶，有三个尖形裂片，似乎枫叶，那也是一种槭树，但不是糖槭树。昔日的校园里有良多那种小灌木，每到忧伤的秋天，我就会拾取那些忧伤的红叶，夹在我忧伤的书里，让它们和忧伤的岁月一路沉淀在忧伤的记忆里。可是，我的忧伤又怎么抵得过他们的忧伤？他们的忧伤，就是我的忧伤。他们的苦，就是我的苦。
榆钱已经成熟，薄薄地洒在神异的大地上，似乎一层薄薄的祭奠。我闻声呜呜的风声。天在哭，因为地塌了。
走到阿谁常往的公园外面，在旧书摊上买下一本药书。天色已暗，风中送来小叶丁香的淡淡花香。你们能觉得到吗？假设你们有灵？天空越看越蓝。快到家时，差不多晚上8点了，我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天空有如一面湖水，浩瀚，深蓝，蓝得令人心碎。你们能看到吗？假设你们有灵？脚下的大地坚硬而又平整。余震在我心里，始末在我心里。
5月16日
那个月的余钱不多了，天天盼看稿费，他们却都不给我邮寄。
我没有钱没关系，归正我早已习惯了。可他们需要钱。我想拿出一百，但主动取款机不附和。上午，又往主动取款机那里观察银行卡。仍是空的。
回来的路上，在一座楼后面发现一种灌木，叶子刚刚生出来，新叶为红褐色，大叶为绿色，有绒毛。几年前的索菲亚教堂四周，有几棵那种灌木，秋天结有半米长的细豆角，不知它喊什么名字。更多的苣卖菜在开花，花丝绿色，花药为白色。四处都能看到蒲公英的金花。
停水近一周了，天天只来三次水。他们互相扯皮，没有任何说法。大前天，水整整停了一天。今天，停电一天，据说是为了检修。
下战书，物业突然贴出通知，说水井呈现毛病，他们正在夺修，明天6点来水。那个通知本能够让人感恩涕零，假设它在一周前，刚刚停水的那天贴出。
5月17日
公然来水，好象他们仅仅补缀了一天似的。
写了一篇《中国古代小说中的地震故事》，不断写到下战书。
下战书4点多，发现瘫痪多天的缘为书来网站突然能够进进。进往之后，发现有伴侣在策动捐款，时间截行为今天午夜。我信得过那些伴侣，于是决定参与进来。钱呢？主动取款机仍然不睬我。怎么办？我朝父亲借了一百元，带上我那张空空的银行卡，渐渐跑进一家工商银行。他们告诉我，电汇还需要身份证。我火速跑回家，取来身份证，末于在银行下班之前，把那点少得同情的钱汇了出往。我晓得，100元其实太少，可那只能代表我的心意。
然后，往师大书摊买了两本《小说月报》，15元——让我只剩下十几元钱，而那个月还剩下13天。看起来，我应该再往向我母亲借一百元。
薄暮，又来到公园。
松树的新叶起头变密变长，好象绿色的小狗尾巴。五瓣的黄蔷薇由盛转衰，花瓣满地，此中同化着榆钱，织成一张彩色地毯。紫丁香仍然豪宕。小叶丁香羞答答地开。白桦的种子变粗了，骄傲地矗立在枝头。柳絮飞出往，果壳已经变空。
5月20日
19日和20日都鄙人雨，似乎在为512的受难灵魂哭抽泣。
今晴和。在全国默哀的时候，楼下的发廊正在愉快地播放迪士高。
五天前，我就应该写一篇书评，却迟迟没有心思往读。到今天，我刚刚读到一半。
稿费还不来，不克不及买书了。
5月22日
21日有雨，下战书晴。22日，晴。
今晴和。
薄暮，往公园。
阿谁公园其实不大，可我每次往，都能发现前次没见过的树木。
有一种小灌木，开喇叭形的三瓣花，花为金色，花香如茉莉，花瓣和叶子有绒毛。
有一种小灌木，花如一串黄色的小铃当。
有一种小灌木，掌状叶，三个深裂，小叶带锯齿，头状白花。
摘下一枚鸡爪槭叶，发现它的叶柄是中空的，此中带有白色的树液，很粘。有些紫丁香还在盛开。小叶丁香开得正旺，近闻，花朵有种维生素的味道，离得稍远，才气感触感染到那种浓重的丁香花气。看到一种多瓣的黄蔷薇。盐肤木的叶子更大可。花园的水池里，飘满榆钱和柳絮。有人在报纸上说，杨柳的飞花太惹人厌恶，应该通盘砍往。多么恶劣的设法。
朝我母亲借了100元。
5日25日
哈尔滨25日的《生活报》报导：“23日19时10分摆布，五常市部门乡镇遭受龙卷风以及冰雹的袭击，……1人灭亡，36人受伤。”
5月29日
比来几天，几乎都鄙人雨。蒲月的下半月，似乎秋天。小叶丁香的花期太短，几乎快要谢了。
有个在念研究生的目生网友来信，期看我帮他买到吕叔湘译《石榴树》，写结业论文用。固然我间接称心了他的心愿，那件事却让我感应希罕。类似的工作，我至少碰着了七八次，来找我觅书的根本是在读的研究生，以至还有博士生。我没有念过什么书，也没有上过大学，天然也不大白大学事实是干吗用的。既然喊做大学，总该有个藏书楼吧。既然喊做藏书楼，里面总该拆几本书吧。民国书又不是宋版书，为什么藏书楼里没有呢？或者说，为什么在藏书楼里找不到呢？也许，中国的藏书楼有点特色，因为它们事实成立在中国，而非美国。那也是我从不敢往藏书楼的原因，那恐怕也是那些网友甘愿向我觅书的原因——至少我能够快速准确地答复他：我有没有此书。
前几天，一个生活在美国的网友在信中和我说起美国的藏书楼。那里不单能借书，还能借到有声版和片子，以至还能借玩具。那里的藏书楼躲书丰富，假设某个馆里没有，馆员就会为你往其他藏书楼借。
假设马克思昔时往的不是大英博物馆，而是中国的藏书楼，他能写成《本钱论》吗？那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5月31日
30日，有雨。今天仍然有雨。
过往的一周里，我始末在修改一部译文，今天末于大致完成，能够稍稍松一口气。
5月即将过往，将来仍要陆续。他们却无法如许说，因为他们已经永久陷进缄默。
5月，忧伤的蒲月，你的忧伤将会震动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