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凯的奉献
黄有光
澳洲Monash大学经济系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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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al address: Dept. of Economics, Monash University,
Clayton, Australia 3800.
杨小凯患上肺癌数载，末医疗无效，不幸于七月七日早七时七七49别离开了世界。我已经写了一篇‘我所熟悉的杨小凯’一文。本文着重谈我和小凯协做的颠末与小凯的奉献，以及我们两人之间的差别，小部门（包罗以下四段,但略有填补）反复前文。为求实在与对汗青的见证，本文摘取实话实说的原则。
杨小凯的新框架
我于1987年在美国马里兰大学拜候时，杨小凯打德律风给我，有意到Monash 大学任职. 我读了他寄给我的好文章, 又晓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曦光(文革时因撰写《中国向何处往？》的文章而被打成现行反革命进狱十年), 立即安放他到Monash 大学任讲师 (1988), 以后又撑持他于1989年升任高级讲师，于1990年获末身教职，1993年升任传授(Reader), 2000年任私座传授(personal chair)。别的,在Alan Powell 传授与我的结合提名下，杨小凯于1993年被选为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士。
其他几次升等与提名都比力顺利，但提名小凯任私座传授，却费了我不小的勤奋。1998年提名不胜利，固然我请到两名经济学诺奖得主Kenneth Arrow 与James Buchanan 为小凯写了强有力的选举信，但有关委员会说，选举信固然强力撑持，但理由不敷详尽。1999年我再次提名时，得求那两名诺奖得主把选举信写的长许多，成果才胜利。
小凯在狱中勤奋进修，出狱不久便起头陆续颁发经济学方面的论文，并出书了他最后的经济学专著——《经济掌握论初步》和《数理经济学根底》。他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与手艺经济研究所工做约两年后，于1982年被武汉大学经济治理系聘为讲师，1983年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邹至庄传授赏识，被普林斯顿大学登科为博士研究生，并获得了福特基金会的全额奖学金。邹至庄本要小凯研究计量经济学，但小凯高瞻远瞩，对峙写他本身创建的框架，用现代数理经济学办法阐发大致上被现代经济学所漠视的古典经济学的中心问题－分工与专业化。
成果石破天惊，不单于1988年获得博士学位，后来并在《美国经济评论》、《政治经济学》等世界顶级期刊上颁发论文。1993年颁发新框架的最次要著做《专业化与经济组织》。此专著固然是和我合著，但次要奉献必定是小凯的。小凯曾屡次对峙此书的做者排名，应该根据英文姓氏，放我在前面。我说，我的奉献不到四分之一，不敷以根据姓氏排名。小凯说，某某X某某Y等都是放晚辈在前面，并且是与姓氏排名相反的，并且那些晚辈的奉献，比你的还小。（我固然只比小凯大六岁，但因没有十年冤狱的挈迟，比力先起头工做。）最初，我比小凯还更对峙，此书成果以小凯排前的准确体例排名，我并在序言中强调小凯的次要奉献。但小凯把‘压服式的次要奉献’中的‘压服式的’删掉，我也没有再对峙放回。不单在此专著上，在其他和我及别人合写的文章上，小凯都是很愿意给合著者更大的名分的。例如，我们1997年的一篇文章成果是把我放在前面，现实上我的奉献也是次要的，但那次小凯向我说了好屡次，‘我们有好几次合著都是Yang Ng, 此次必然要放Ng Yang’。我经不起他屡次纠缠，就没有再对峙。但我后来懊悔没有对峙。
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认为分工与专业化是经济开展和增长的原动力。古典经济学的一个次要缺点是没有区别总量、均匀量与边际量，因而不克不及阐明价值悖论――为何钻石用途不大但价值很高，而水十分重要但价值很低？新古典经济学引进边际阐发，能够阐明价值悖论。但因为着重于资本设置装备摆设的边际阐发，却漠视了对分工与专业化的研究。资本设置装备摆设的边际阐发研究劳动时间与其他消费要素、产物与中间产物等的数量在边际上增减的收益与成本。但专业化的抉择是，要专业下海打鱼仍是要专业上山打猎，而不但是在边际上增减打鱼或打猎的时间。因而，对分工与专业化的阐发，不克不及只用边际阐发，而必需比力差别专业点。小凯用现代数理经济学的办法（契合小我效用极大化，市场平衡等），设想出可以阐发分工与专业化的的简单形式。
分工与专业化的程度并非越高越好。分工与专业化的益处是能通过专业化的经济（因为有酬劳递增）而进步消费力。因为进修与其他固定成本、游刃有余等原因，用两倍的时间打鱼可以捕到超越两倍的鱼。但一小我不克不及单单食鱼，必需用来交换其他产物，而那必需付出交易成本（包罗把产物带到市场与带回，讨价还价等）。更优的分工程度是在进步专业化的经济与减低交易成本之间做更优取舍。
在我们的简单形式中，每小我生成一样，消费要素只考虑劳动时间（后来文玫引进天然资本），没有政府（后来李克与廖伟文阐发政府），也不考虑不确定性（后出处刘孟奇Monchi Lio所阐发）。一小我同时是消费者和消费者，假定对产物的价格没有影响（张定胜和我正在做厂商对其产物的价格有影响力的形式）。他能够抉择把他的时间用在差别物品的消费。当交易成本很高时，更优抉择是自力更生，每小我消费所有本身需要消费的物品。当交易成本足够低或专业化经济足够高时，人们的更优抉择是部门分工，削减自力更生产物的数目，出卖本身较专业消费的物品，购置本身没有消费的物品。当交易成本陆续减低或者说交易效率陆续进步时，自力更生产物的数目陆续削减，专业消费陆续增加，消费力也随之进步。那就是经济生长。并且，在那过程中，专业商人呈现，雇佣工人的厂商呈现，盘旋式的消费、工业化、城市化、货币的利用等呈现，那就是经济开展。
新框架的阐发办法，除了让消费/消费者抉择职业、消费各类产物的劳动时间、出卖与购置量来把效用极大化外，还要求产物之间的买卖配搭，市场出清。此外，因为假定人人生成没有区别，抉择自在，因而也要求持久平衡下，人人的效用程度一样。那假定看来似乎很不现实，其实除了简化阐发，那假定还使我们明白的看到，我们的阐发所得到的一些结论，例如人际或国际商业，能够是因为分工与专业化的感化，而不是或不但是因为，例如，外生比力利益（资本天禀的差别等）的感化。（刘正山认为那假定‘存在自反逻辑错误’，是对新框架的曲解。别的他对阿罗不成能定理的理解，也需要商榷。假设有人际可比的基数效用，不成能定理其实不适用。详见拙做《效率、公允与公共政策》，社会科学文献出书社，2003年。）
孙广振、文玫、姚顺天、周林、D. Diamantaras 与 R. P. Gilles 等为新框架供给理论根底，包罗平衡存在性的证明与一些根本定理的证明的一般化。成文利、李国强、黄刘淑香（Siang Ng）、张定胜、Jeffrey Sachs与Christis Tombazos 等把新框架利用到国际商业与跨国公司的阐发。Jeff Borland、史鹤凌、文玫、张俊喜等利用到经济开展的阐发。此外，墨敬一、杜巨澜、廖柏伟、刘孟俊、曲祉宁、王建国、张华嘉、张长生、赵益民、Steph Miller，George Rivers、Robert Rice、Ian Wills 等都对新框架做出了奉献。
评判杨小凯对经济学的奉献
《专业化与经济组织》得到好几篇很正面的书评，例如Donald Smythe 在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1994年，第691－2页）上说：‘那是一部有吸引力的原创性著做。立论中肯，次要观点令人心服。杨小凯、黄有光两传授为我们供给了一种全新的微看经济学办法，使我们有可能讨论许多不断无法做形式化处置的课题。他们开垦了使微看经济学从资本设置装备摆设问题转向经济组织问题的新标的目的。’（译文根据《专业化与经济组织》中译者张玉刚译者的话。）
新框架有下述长处。起首，比起传统微看，新框架有全面平衡的阐发；比起传统全面平衡阐发，新框架有酬劳递增。其次，传统阐发摘用厂商与消费者二分法，相当于给定了经济组织；新框架从最根本的单元――同时是消费者与消费者的小我阐发起，认他们抉择要打工仍是要雇工，要消费什么产物，出卖与购置什么产物，阐发了消费与交换等经济收集与组织的内生决定与演化。第三，新框架对许多经济问题,包罗交换、生长、厂商的呈现、城市化、工业化、市场的功用等，得出许多与传统阐发差别或所没有的，而又很有启发性的结论。
新框架的重要，得到多名有名经济学者的必定，例如Kenneth Arrow （诺奖得主）与Jeffrey Sachs。另一位诺奖得主布坎南 (James Buchanan)传授于2002年三月四日拜候MONASH大学, 主讲研讨会, 谈 “新的经济阐发框架对全球化问题的启迪”. 那新阐发是指强调由专业化的经济所形成的一般化酬劳递增. 布坎南屡次强调,那方面的阐发是以杨小凯为次要创建人的新兴古典经济学或超边际经济学为更佳. 并说那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经济学研究。同年6月，布坎南申请到美国科学基金的帮助，请杨小凯、史鹤凌与笔者到美国向从美国各大学邀请来的经济学者与研究生讲述与讨论我们的新框架。布坎南对小凯的奉献的重视，有目共睹。
2001年，由Blackwell出书，杨小凯颁发了《经济学：新兴古典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和《开展经济学：超边际阐发与边际阐发》两本阐述新框架的英文教科书。两书遭到多名匿名审稿人的一致好评，认为“那是一个令人冲动的奉献，它将对与增长和开展提出别致的观点。” 两书在2004年在国内出书中文版。他所提出和成立的经济理论，跟着他与他的合著者和学生们的不竭深进研究，更全面与完美，已越来越得到国表里经济学界同仁们的重视。
《专业化与经济组织》用现代数理经济学的办法阐发古典经济学所重视的分工与专业化的问题，此书的副题目取为《一个新的古典微看经济阐发框架》是名正言顺的。后来因为认为那框架用来阐发许多宏看问题（包罗货币、贸易周期、本钱、生长等），说是‘微看’有误导性，又为了和新古典经济学有区别，据小凯说台湾有人称为‘新兴古典经济学’，小凯认为很适宜，就被相当普遍地摘用了。不外，近几年来，小凯更喜好用‘超边际经济学’（Inframarginal Economics）。我喜好‘新兴古典经济学’，不喜好‘超边际经济学’，因为我认为前者重视我们的框架所阐发的内容或对象，然后者重视其手艺。不外，小凯认为新古典经济学对古典经济学的打破重如果靠其边际阐发，而我们的框架用了超越边际阐发的inframarginal analysis（小凯译为超边际阐发），是重要的革命，必需强调。超边际阐发自己固然不是小凯的创造，但用来阐发分工与专业化的问题，从人们效用极大化的微看行为起头阐发，而又有全面平衡的，却是小凯的重要奉献，小凯称为超边际经济学，有别于超边际阐发。
好几小我对新期刊的定名争论了很久，都达不到共识。最初小凯定见由投票决定。我认为小凯对学派与期刊的成立，都出了绝大的奉献，一人一票不见得公允，就定见让小凯参照各人的定见后，由小凯决定。成果小凯用了应该能够提名进进吉尼斯世界笔录（最长学术期刊名）的“Division of Labour and Transaction Costs – A Journal of the Society for Inframarginal Economics”.显然，新成立的学会是依小凯的定见取名为 “超边际经济学学会”。在Monash大学新成立的研究中心，则因为次要由我和史鹤凌鞭策（因为小凯已经得肺癌），取名为涵盖面较广的“酬劳递增与经济组织”。与布坎南合编的丛书，则折衷为“酬劳递增与超边际经济学”。
有人对小凯把Inframarginal译为“超边际”也有定见，认为Inframarginal 应该是“内边际”而不是“超边际”。那说法当然也有事理。不外，我曾经替小凯辩解说，假设Infrared能够译为红外光而不是红内光，则Inframarginal译为超边际而不是内边际，似乎也能够说得过往。当然，小凯的意思是要强调对边际阐发的超越。新框架内也用了良多边际阐发，又用了比力角点解（例如专业打鱼或专业打猎）的阐发，说是超边际也不是没有事理。
新框架固然对像商业、厂商的呈现、贸易周期、赋闲、货币、城市化、与经济生长等重要问题都有所阐发与启迪，但不克不及说传统经济学对那些问题的阐发就完全应该由新框架来代替。新框架的阐发与启迪有超越传统的处所，也有低于传统的处所。例如关于贸易周期与赋闲，新框架的阐明是，某些产物有耐久与不成分的性量，例如一辆挈拉机或汽车，不克不及只消费四分之三。当专业消费挈拉机的人把挈拉机买给专业消费粮食的人之后，假设第二辆挈拉机没有人买，他就可能赋闲。在我们人数很小的简单形式内，那产物的耐久与不成分性能够形成很大的贸易周期与很高百分比的赋闲，因为不成分性占整个经济很大的百分比。不外，在绝大大都的经济体中，产物的不成分性占整个经济的百分比不大，不成分性也不是百分之百（挈拉机、汽车、飞机等都有差别的大小），并且能够通过国际协做（如跨国公司消费飞机买给列国）、产物组合、消费法式的恰当安放、库存等来制止专业人员的赋闲。张三今天买汽车，李四明天买，天天有人买。因而，我认为因为产物的不成分性所形成的贸易周期与赋闲，可能不到现实贸易周期与赋闲的百分之一，必定不到百分之五。形成现实经济中的贸易周期与赋闲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有合作的不完全性、工会的感化、总需求的改变、自信心的改变、因为轨制与政策等原因使储蓄不克不及完全转化为投资等。别的，赋闲自己还有其他的构造性、摩擦性与自愿性的赋闲等。所有那些因素，新框架都没有考虑到。
我认为认可与指出新框架的优缺点，不单是学术实理原则所要求的，并且对新框架的开展也有益处。新框架的重要奉献已经是无可置疑的，指出其缺点与不敷够的处所，更能够吸引更多学者来填补与改进。例如，新框架假定所有消费者对价格没有影响力，没有考虑到合作的不完全性。那和现实经济大相径庭。张定胜和我正在改进那方面的阐发，把新框架与Dixit-Stiglitz形式连系起来。
新框架的一个还没有处理而又十分重要的问题是交换者之间的协调。考虑一个最简单的情形，假定只要两个同样的人与两种对称的产物（消费衣服与粮食的劳动时间或成本一样；人们对衣服与粮食的偏好也对称）。当交易效率很低（交易成本很高）时，更优抉择是自力更生。当交易效率增加到足够高时，更优抉择是一小我专业消费衣服，另一小我专业消费粮食，然后每人把一半的产量交换对方一半的产量。（假设不假定Cobb-Douglas效用函数，未必是刚好一半，但那与本问题无关。）假设张三消费衣服，则李四必需消费粮食。假设两人都消费统一种产物，则两人或者饿死，或者冻死。那就是所谓协调的问题。在那简单的例子，协调能够很随便地完成。两人只要事先讲好谁消费什么产物，然后以什么交换前提（例如一对一）交换就能够了。但重要的是，那种通过对话的协调，已经超越了价格机造的功用。即便假定有一个Walras拍卖者，定了准确的一对一的价格(若非一对一，则只要高价品才有人消费)，每人看了那价格，认为消费衣服或粮食是无差别的。假设只根据价格的调剂，每人有一半的或然率消费衣服，一半的或然率消费粮食。成果，有四分之一的或然率是两人冻死，有四分之一的或然率是两人饿死，只要二分之一的或然率保存。那显然是不成承受的，必需有超越价格的协调。新框架假定协调圆满完成，但没有研究若何协调。超越价格的协调未必是中心方案，能够是人际之间的对话与合约，也能够是通过企业家消费与出卖新产物。假设说中心方案在调剂原有产物的消费上已经被证明大大输给市场调剂，则在引进新产物上，中心方案明显是愈加不可的。因而，我提出那协调的问题，必定不是要撑持中心方案。对那问题的研究，将会使我们愈加熟悉到企业家、大企业、金融中介的重要性，因为新产物大都需要一段赔本的时间后，才气起头赚钱。
如今，孙广振和我正在替Pacific Economic Review合编一期 《内生专业化的经济学》 的特刊。跟着小凯的往世，我们的研究中心也决定在Division of Labour and Transaction Costs出书一期纪念小凯的特刊。两个特刊，都欢送有关专业化与经济组织的学术文章。期看有更多的学者和学生对小凯生前的重要研究陆续发扬光大。
2004年7月23日于Monash大学。（本文同时提赐与超越一家刊物与网址，如有稿费，将全数捐给杨小凯传授纪念基金。捐款请寄给吴胡慧芳 Cora Ng, Department of Economics, Monash University，Clayton, VIC 3800，Australia。 Email: Cora.Ng@BusEco.monash.edu.au 德律风：: 61-3-99058596；传实： 61-3-99055476。收票或汇票昂首请写：Monash University – Professor Xiaokai Yang Memorial Fund.)
英文文献
YANG, Xiaokai (2001), Economics: New Classical versus Neoclassical Frameworks, Malden, Mass.: Blackwell.
YANG, Xiaokai NG, Yew-Kwang (1993), Specialization 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 Amsterdam: North-Hol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