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山岭上

阳光照在山岭上

　　徐淑红

　　一

　　我们是晚上上的火车。车厢里已经亮起了灯，白色的，挺温和，有点象家里的，让人觉得不到是在旅途上，车内的空调也立即把身上的汗水吸干了。车窗打不开，无法看到窗外，那让我感应有些失看，因为我不断很喜好看窗外无边的夜色和无边夜色中的点点灯光，年少时的我曾经晕车晕得十分凶猛，可一看到那情景竟然奇观般的恢复了平静，让为之焦虑的母亲也大为惊异，但如今却只能看到一块块黑色的玻璃了。被拉着玩扑克玩到12点才往睡觉，我们买的是硬座票，但空阔的车厢里四处是“卧展”，许多人早已躺下，我也躺下了，火车行进的“咔嚓”声如斯清晰，让我感应那个世界是如斯平静，可也让我感应非分特别清醒，痛快胡乱地想些工作，渐渐要进睡了，手臂上却冷意阵阵，起身拿了件衣服盖着裸露的手臂再次渐渐进睡，脚上又起了冷意，想到家里人有可能热得睡不着，实觉得难以想象……我就如许模模糊糊地躺在火车的硬座上，朦胧中觉得本身象被一条黑色的长龙驮着在黑夜里穿行，不知它将把我带向何方。

　　凌晨4点下火车，出赣州站，天色已微明，打的到西河汽车站，沿江而行，但司机说那不是赣江，有人问到蒋经国在那的事，他说那里还有多处蒋的住址。到了车站，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车站旁边食早点，我要了份汤粉，但那口味与我们的太纷歧样了，牵强咽下，看店内招牌是福建风味，看来也不是赣州口味呀。6点半登上开往崇义的客车,空调车，车窗又是死的，不克不及翻开，恐惧晕车的华贵亚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也没用，不外她食了晕车药，车子开动不久，她就要睡觉了。那时一缕亮堂的阳光透过车窗撒在身上，车内的空调让我觉得不到它的热度，那是我从家里出来，穿越不眠和晃动的黑夜见到的第一缕阳光，无法其实太困了，华贵亚拉上了窗帘，我就和她一路昏然进睡了。

　　二

　　走出崇义车站，崇义文化局的蓝局长在门口热情地驱逐我们，传闻我们已用过早餐，就领着我们分乘两辆车曲奔目标地。车子在县城转时，觉得似乎还有那么大，司机说崇义全县只要十来万人，县城可能就只要三四万生齿吧，实是个山区小县城。出了城车子就往一个坡上开往，中间有一段路尘土飞扬，发掘机琥在忙碌，很快就到了一座大门前，上面几个夺目大字：国度级丛林公园阳岭，我才晓得我们要到的那个处所喊阳岭。进了门到了一座上坡的桥边，车子停下，蓝局长带着一辆车挈了我们的行李陆续往上往，我们则下了车，一位中年男给我们分发手刺，本来是崇义的做协 王国平，他戏称本身是“三陪”，从那时起他就不断伴同曲到我们分开。

　　他领着我们在桥的右边往下走到了一条林中小道上，那条巷子可不简单，被他们称为“黄金旅游看景线”，桥边进来处的山岩上则写着“兰溪谷雨林”几个大字。路的右边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溪水清冽，水中石头各别，“清泉石上流”的情景到处可见。右边是山体，不时有奇异的山岩和各色草木伸展在头顶，有人还细心地发现可能那里地处赣南，气温高，雨水充沛，树木枝条都特殊粗壮，连山蕨都非分特别茂盛，我则看见有一缕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洒下点点班驳细碎的光，亮堂但却仍然没有热度，以至似乎还有点清冷的觉得。

　　脚下的路多由石块和碎石构成，根本上是原始的山路，只在有些拐弯和险峻处看得出是明显颠末人工精心垒砌而成的，台阶就更不消说了，但都显得很天然，加上有腐朽和没腐朽的落叶覆在上面，与整个山中情况天衣无缝。走在如许的路上，看林中美景其实是件很温馨的工作，但因为我扭伤的脚不断没怎么好，所以要重视脚下的路，那使我削减了赏识光景的时间和精神，天然也少了些乐趣和滋味。身边的林间小溪也没顾得好好赏识和享受，只听得写诗的彭华毅不时停下来说那里、那里适协做诗，写散文的余萱雨则拿着相机忙着挠拍各类美景，包罗不时呈现在面前的各类出名不出名的标致虫豸。好在不断有潺潺的流水声相伴，突然听到水声变大，酿成“哗哗”以至“轰轰”声，抬眼看往——只见清澈的山泉从或左或右或高或低，或陡或平的山岩上曲冲下来——如许的瀑布大大小小约有十来处，在一些大的山岩上，还有大大的红色的笔迹，有的熟悉有的不熟悉，在一处陡曲狭长的瀑布旁，屹立着一块浩荡的岩石，上书“崇尚仁义”四个大字。王 在旁边介绍，我听了个可能，据说原先住在那里的人都很勇猛好斗，所以要人们“崇尚仁义”，崇义县名也由此而来，还说王阳明也曾来此做过学问，日本也有学者来察看过。后来看崇义县志等材料中的闻名人物多为革命人物，包罗汗青上的农人起义指导（整个赣南也有那个特征），所以称为红色地盘，王 的做品就是“红地盘文丛”中的一本。

　　登到一小块平地上时，空中展了方砖，上面建了几张水泥长凳，几棵树天然地歪斜着，各人就在那儿稍做歇息。我一路上都在把阳岭与我们那儿的历居山做比力，江华明——我早年在《景德镇日报》上读过其文，觉得文笔干练有思惟，又知其小说常在大刊上颁发而敬重的一位做家——可能听到了，那时走过来向我问起历居山以及整个乐平的旅游开发，我似乎又回到了我的工做岗位上。

　　溪流起头转向，我们也到目标地了。迈过最初一级台阶，转到另一条山路上，回头看往也是通向密林深处通向山下的，那可能是最天然原始的一条路了。再往上走几步，就到了一个比力平整开阔的处所，迎面的一个处所正在大兴土木，说是要建茶艺馆。穿过两幢屋，来到一座白房子前，通俗的农家，门前一块匾却差别通俗：江西阳岭做家村，是省做协 陈世旭亲笔题写的，那就是我们住的处所。行李已经运到，分了房间住，我和华贵亚共住一间。房间不大，小小的木窗前放着两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折叠式衣橱都放在进门处，余萱雨和金传授住的房间比我们大些，桌子是放在两张床中间的，不外都很象我们历居山的阳山岗分场招待所，格局和大小都差不多，不外那是在楼上，空中是木板的，走起路来“澎澎”做响，那里是踏实的空中，似乎展了水泥，客厅则展了空中砖。登山时流了一身汗，进到房间不久汗就干了，固然那里的阳光不再象林中那样班驳细碎，而长短常绚烂地洒在门前的空地上，但仍然是清冷的，晚上就听人说上午洗了晒的到晚上仍然没干，看着太阳绚烂地洒在衣服上的，我晚上洗的凉鞋第二天中午都仍是湿的，明明看到阳光洒在上面还怕晒破了呢，在家里放阳台上吹一夜就干了的。昨晚一夜无眠，如今困劲上来了，看看时间也还早，才10点多，洗了把脸，看看窗外亮堂的阳光就在那六月阳光照射下的房间拥被而卧，预备歇息。那时蓝局出息来了，一启齿就听出是个很能干的女性，他们那里文化局与播送电视局是分隔的，所以他们的日子其实不太好过，接我们上来的车子都是租来的，（那让我更感佩他们的热情），但她其实不显得消沉，相反还显得迟疑满志，思惟很活泼，对开展文化财产很有设法（与临近的广东省也有往来，我想她的思惟活泼大约受靠近广东的影响吧，但后来听王 说与江西相邻的广东韶关等地其实不太丰裕，还不如他们崇义）。为共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立，县里每周五都在县城广场举办一场晚会（没想到那个山区县文化气氛挺深挚的），她下战书就要赶回往参与。中饭时她在酒桌上也很活泼，可惜我很不善饮，只牵强饮了几口他们的敬酒，便早早食饭下了桌。

　　客厅摆木沙发的一面墙上有个壁橱，里面摆满了书——那是那个农家从外表看与通俗农家最显著的差别——有崇义及赣南的县志年鉴之类的材料书，也有一些文学册本，有的是来此的做家留下的，他们也要求我们把本身的做品留下，同业就有好几位都带了本身的做品集来。我在那看到了一本王 的小说集，不由对那位边幅通俗，皮肤黝黑，有些油嘴滑舌，象个村落干部的王 另眼相看，同时本身也更羞愧。

　　饭后该好好歇息了，躺下不多会蓝局长也进来，睡在旁边的床上，华贵亚就与我挤一张床上，她起身时我才发现她已睡回到那张床上往了，蓝局什么时候走的我则一点都不晓得。她往洗澡，我在家习惯了睡前洗澡，那里不太便利可觉无暇腹洗澡欠好，便坐起身子来看书。华贵亚带了几本同业者的文集，加上从那书柜里翻出的书，一大摞，想想仍是看那里的书吧，同业者的书能够带回往看呀。一本《在线（散文卷）》吸引了我，出格是“读书”中西西的《来自天堂的废话——关于王小波》、《失眠的夜晚相逢李敖》和绿绮的《不读陈染》、《陈染与熊》以及《生命的黑袍——家庭故事和我的忏悔》等，再看看书中的栏目：人群、映像、私家、元音、无常、论语、盐酸等也都给人面前一亮的觉得。我在网上也逛了一年多，当然晓得那本书远谈不上是所有收集原创（散文）的精华，但我觉得收集文学的自在写做在思惟和感情方面所到达的深度和广度在那里都有所反映，那也是我所垂青和喜好的。又翻出本身随身带的《伍尔芙漫笔集》，那本书我不断看得很慢，只看了《爱犬之死》、《夜幕下的苏塞克斯》、《伦敦陌头历险记》等，觉得妙趣横生，很有味道，那篇《论现代散文》只看了个开头，如今翻起来一口气看完，关于“自我”以及“我”与“我们”在散文写做中的表现和评判，共喊且很受启发，有种喜悦传遍全身。

　　晚饭后，他们都移了椅子和凳子到门前的空地上聊天，我则往洗澡洗衣。那里洗澡还便利，有专门的洗澡间，液化气热水器淋浴，洗衣则不太便利，就放在桶里搓，晚上黑糊糊的也看不清。洗好衣服就也移了张凳子坐在他们边上，正好听王 提议每小我都说一件本身做过的一件欠好的事或者说是坏事，各人议论时，我脱口而出了一句：“功德就难找，坏事还不随意是。”但各人都在缄默，我也没说什么。金传授说了一件事，在中山大学做拜候学者时，听课时想有所抉择，看到一位戴眼镜的瘦瘦的青年认为是个学生就上前去问下节课的教师讲课怎么样，没想到那人说：“不怎么样，就是我上。”公安局的王剑则说了他刚参与工做时的一件事，在期待如厕时，与身旁同事说了一气所长的坏话，不想一会儿功夫那位所长提着裤子从茅厕走出来——其实他们说的都是为难事。突然对面的山路上亮起了一束灯，只见一小我骑着摩托车冲上坡顶，那么陡，各人都不由惊喊起来：“哇嚓嚓，实凶猛呀！”后来他们就开起了打趣，我看看天空，我们处在一个山洼里，四面都是山，天空实的就像一个锅盖，很小的锅盖，没有月亮，星星也不怎么多，不怎么亮堂，我感应有些失看。山谷里传来青蛙和不出名的鸟兽的喊声。再后来我和华贵亚相约回到房间预备歇息，他们却在外面说要到下面的小溪边往唱歌，起头王 说了一下的，还说前次有个海南做家，年纪不轻，却很有精神，到那溪边唱歌唱到夜里12点，还把手机翻开对着小溪，让远在海南的老婆倾听那流水声。但我因为脚痛的缘故仍是不太想往，黑糊糊的看不见要再摔一下我的脚可就废了，又有人说到蛇，那更是我所惧怕的，王 领着我们走那条溪边巷子时就要我们别往碰路边的杂草，以防被蛇咬到，那会他却一个劲说没蛇了，为了让我们安心，他还拿了根棍子在前面“风吹草动”。手电也没找着，我不寒而栗地跟着华贵亚一步一步走下往，一会儿就到了水边，看到水中高耸起几块黑黝黝的石头，不敢往前迈步，但看岸边杂草丛生更怕有蛇，就在比来的一块石头坐下。和着那潺潺的流水声，张新华和金传授高声唱起了歌，不错的嗓音，华贵亚说张新华曾任过她小学时的音乐教师，看来实是学过点声乐的，还晓得用“假”声。都是些老歌，唱到《啊，牡丹》时，崇义文化馆的夏馆长说话了：“一听那歌就觉得有种哀痛，听那些苏联歌曲却没那种觉得。”坐在旁边石头上的洪洲散文出格散文诗写得很精巧，却是位物理教师，师大物理系结业，在中学教物理多年，仍是乐平为数不多的中国物理学会会员，我称其为“左手搞物理，右手弄文学”。我也向他讲起本身高中时曾经很喜好物理，也曾经学得不错，他说女孩子喜好物理的实不多，还说高中物理次要是高一时力学比力难，高二高三的电磁学则都比力简单，而我偏偏是力学学得还能够，电磁学学得欠好，出格是理论最差，用符号表达的电路图再难我都还喜好也还好些，实物毗连我经常连最简单的都不会，至今连家里的电灯线都不会接，老公就常讪笑我是典型的“高分低能”，好在他本身很擅此道，是个典型的“理科男”。

　　四面乌黑一片，只要模模糊糊的树木和山体轮廓，上面房子门前的灯斜斜地射过来一束光，旁边和对面石头上的人影半明半暗，若隐若现，耳畔水声已由潺潺酿成哗哗、轰轰声，以至盖过了他们的歌声，也把我本身给沉没了，我觉得本身就象飘浮在那无边夜色海洋中的一叶扁船，或者坐在暗中中的孤岛上，听潮涨潮落，又象在孙悟空的水帘洞里，耳边只要水声。

　　抬眼看天空，却看见满天繁星，非分特别亮堂。实想如许不断坐到天亮，但冷意沁人，坐了些时各人就都起身回往，我立即回房睡觉，躺在床上，听到江华明和张新华那两位做协 在院子里谈写做的事，可我其实太困了，眼皮撑不住，很快就进进了梦境，同室的华贵亚何时进来睡觉我一点都不晓得。

　　三

　　第二天食过早饭，我们就在王 的率领下陆续往上登往，目标地是据说申请了迪斯尼笔录的世界负离子最多的瀑布——兰溪沟瀑布。竟然就从我们昨夜往的小溪起头我们的行程。昨晚上我不寒而栗、一步探一步，还让华贵亚牵动手走的那段路，如今看过往只不外是几级台阶和几步坡度平缓的巷子，那小溪也是山里很通俗的一条小溪，水面不宽，水流不急，水声也似乎听不到什么，那几块石头则更为通俗了，既不险峻，也不黑黝黝……看来黑夜实是一个身怀特技的魔术师呀。

　　跨过那条小溪就到了昨夜看到有人骑摩托冲上往的小道上，展了点水泥，很狭隘，实的很陡，我走在上面都觉得有些食力。那时后面有人喊起来：“走错了！走错了！”本来走在前面的王 是钻进另一条路上往不见了，我还认为是在那条路上呢。赶紧回头拐上“邪道”。那条路平缓多了，路边也几乎不断有水，光景不及今天那条林中小溪，印象最深的就是不断地过桥，有时候往左，有时往右，今天的桥多是原木搭成的简易木桥，今天见到的则多是水泥桥，也都不长，却仍是有很多建成了拱形，看上往却更薄弱，我们都不由小心起来，以至一个一个地过桥。一座小桥旁的一棵树上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树名“深山浅笑”及所属科名，那种牌子我曾经很熟悉，在学校学林，参与工做处置林业也有一年，树木学是我们的必修课，我有兴致，但学得不怎么好，如今更是忘光了，后来看到路边一棵很曲很高只要少数枝杈，树皮略白的树我很喜好，可就不知是什么树，很遗憾。其实走在那座大山中，我与其别人的觉得是有所差别的，不只是被那标致的山川和清爽空气所传染，我还在那里一次次地回到过往，回到那片我曾工做和生活过的处所，我在阿谁山乡呆了近10年，在那座类似的大山里经常走动也有整整一年时间。

　　末于到了兰溪沟瀑布。转过弯,迎面吹来一股清冷之气，抬眼看往，一根银光闪闪的白链子就挂在不远处的山岩上，穿过一道长廊，就到了那号称世界负离子最多的瀑布面前。旁边的指示牌上有简介，称为“氧吧”，那些都是如今很时髦的名词。瀑布前的水面上用水泥建有一个看景台，有栏杆围着没有顶，我们站在那里正对着瀑布的全身。它的水流不算太大，高度也不算太高，也没有盘曲往复的几叠，假设它是位须眉，不敷伟岸也不敷魁梧，但也算得上笔直俊朗，玉树临风；假设它是位女子，则几近完美，既有超脱的秀发，又有“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的魔鬼身段，还有清爽亮堂的气量和风度，开朗而不张扬，那“哗哗”的水声似乎就是她银铃般的笑声，我想假设有一抹阳光照过来，那就更美了。“溪边兰草丛生”，可惜如今未见兰花开，但那淡淡的清冷的气息已经让我们沉浸了，几位男士更是急不成耐地脱下鞋袜，以至脱下上衣，下到瀑布下的水潭中尽情享受，还移来石头不断地砸过来，在我们身边溅起一阵阵水花，想把我们也挈下水，我的脚可不克不及下那水呀，华贵亚也说那水太凉，不敢下往，余萱雨在一边忙着摄影，也被他们差点把镜头弄湿弄坏了。金传授是我们中年龄较大的，她却坐在最靠近他们的栏杆上，不管他们砸过来石头溅起多大的水花，她都笑着不动，后来她痛快就脱掉鞋袜，从坐着的栏杆上下到水里，那里水位挺深的，我们都有些担忧，那些男士也没想到，赶紧过来牵她，各人便都笑着喊着“敖包相会”……似乎是被我们轰动似的，旁边草木丛中，一只只小小的蝴蝶翩翩起舞，色彩不是很艳丽很斑斓，但我们仍是看呆了。陆续往上登往，来到一片竹林，王 说还不是我要往的“竹海”，那个竹林的面积不大，林中还生长着几根此外杂木，“竹海”不只面积大，并且没一根此外树的，地道的竹子。在一个转弯上坡处，一棵树的藤条弯下来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秋千”，我个子小，他们就都喊我上往坐，我笑笑没上前，后面的华贵亚等人灰溜溜过来“坐”了上往，竟然都没事，几位男士站在“秋千”后面气呼呼地做“护花使者”，余萱雨举起了相机。彭诗人见了突然说道：“那照片我们如今看到只是好玩，没什么，可如果发到网上就说不清了，让老公妻子看见有时也很难说清晰。”我与彭诗人不是很熟，但印象中似乎他思惟挺前卫的，所以听了那话我有些骇怪。金传授则再次大发“童心”，除了“荡秋千”，她竟然还提议各人角逐爬竹竿，她本身还身体力行地示范了一下，看上往确实有两下子，实没想到（晚上聊天时听她说儿时还学过武术，更令人赞颂了），我儿时固然也顽皮得象个男孩，可就是爬树不知怎么地就是学不会，因而不断很钦佩会爬树的人，何况仍是位大姐、传授呢。

　　穿过那片竹林，又来到了一个瀑布前，称为“龙吐水”瀑布，其实也不是很壮看，但其顶端水流喷涌而出状确实很象从“龙”的嘴里吐出，那个名字其实不高雅但很形象，我想那必定是本地老苍生取的名字。按例要拍照，余萱雨最累了，他们都说我一张照片都还没拍，于是就和他们合影了几张，特殊是还有幸和不断敬重的江华明合了张影。

　　再往上往，就来到了一条大道，不外没有水泥，也没有柏油，就象我们历居山上的路，王 阐明说那不是主干道。但事实是条宽宽的大道，枝叶的绿荫就极其有限了，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王 不由有些自责：“起头不应劝你们不带伞来的。”其实那阳光固然有些热度了，但离炎热显然还有必然间隔，何况我们还能不时地走进路边有限的阴凉中。一路上和王 聊着，他说他高考落榜复读两年后仍是没考上，都是因为数学太差，回乡务农又很不甜心，就一个劲地写，后来县播送站招摘编他就往报考了，又因为数学太差分数没够上，但正好他有篇做品颁发引起重视而被破格登科，至今不是党员，却在组织部搞了多年的党建鼓吹，现在在电视台当台长。他说他本身时的口气很好玩，就似乎在说他人一样，特殊是说到他的通信和陈述文学在省里获奖，他是县里的拔尖人才等等时。说到写诗时，他笑着说写诗的都是神经病，艺术的最顶端嘛，随便让人进魔，我不由说了句：“比拟之下，你们写小说的与现实更切近。”其实他本身本来也是写诗的，后听人劝导他不太合适写诗就改写小说了，他还说他如今也根本不写小说了，那本小说集是2000年出的，但写的更多了，小品、摘茶戏等等都写，他戏称本身是“全才”，今天晚上县城广场的晚会就有他写的一个情景音乐剧和一个小品，人家打德律风约他下往看他没往，也还给赣州电视台写过剧本。

　　末于到了度假村，和山外宾馆差不多的建筑和规划，那有点和我们历居山上的宾馆类似，只不外那宾馆是回县里管的，离县城很近，只要几公里，来的人很多，我们那是回乡里管的，离县城有近百华里，早些年的县指导也喜好放那开会，但后来往的人就不太多了。度假村出口处有一排玻璃橱窗，里面是关于阳岭和别的一个聂都景区的图片和文字介绍，照片上的阳岭都很标致。出了度假村走到一个转弯处，坡下有大片竹林，王 说那就是“竹海”，号称十万亩，旁边也有指示牌，坡很陡，没进往，只在路边看了看就往回走了。看到有载着竹子的车子从身边颠末，在竹林时就与王 聊过了，竹子生命力兴旺，用处也很普遍，如今“栽”竹子比栽树还花得来，在林区呆过的我对此也有体味，王 那时又阐明说丛林公园内树木禁绝砍，但竹子可停止恰当间伐。那时我看到彭诗人和洪洲都在忙着打德律风，我翻开手机一看，那里信号公然好些，我今天到时已经发了信息给老公，如今也不想说什么就又放起了手机。后来听洪洲说今天最高兴了，末于与家里通上了德律风，不再有那种与世隔断的觉得，看得出，他是一个很顾家的人。不外我们来此摘风玩耍的住个几天另有此感，那在那生活的人呢，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走进大山时的慨叹，我曾在一篇短文里写道：“实正走进山里，我才晓得‘白云深处有人家’那此中不只包罗着如诗如画的美妙，同时也蕴含着如何一种寥寂，连早已习惯独处的我也感应受不了。”彭诗人则在忙着和女儿通德律风，那个看上往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对孩子的关心却有些让人冲动，他后来聊天时还说到一事，他从不参与人家大小喜事的酒席，伴侣也都习惯了，但如今有人孩子考上大学他往参与了，他觉得成婚不知是可喜仍是可悲，但孩子有前程是实正可喜可贺的。

　　路上赶上个好意的司机停下捎了我们一程，到一个拐弯处下车，就从大道折到一条林间小道上了，在小道的拐弯处有一个夺目的牌子，上面写了如许一些字：“亿万年前，我们走出丛林，倍受煎熬；现在我们走回丛林，享受平静。”

　　中饭时，我仍然没敬酒，只牵强饮了几口推不掉的。他们突然说我好象不太高兴，以至说我那两天都没笑过。我没有分辩，其实那是我的性格，素性腼腆，与不太熟的人经常不知该说什么，没什么高兴不高兴。别的在必然水平上我是喜好人群的，但在人群中我经常会突然感应一种莫名的孤单，从小，记得的是从初中起头就如许，那也无关高兴与否。再我在人群中是习惯不被人重视的，没想到如许无声无息还被他们重视到了，那倒让我有些过意不往。

　　饭后他们在客厅摆起了麻将桌，我躺在床上想歇息，但久久不克不及进睡，痛快起来，吸收今天教训，早早地往洗澡洗衣。在水池边洗衣时看见一个小女孩，觉得似乎那两天都没见过，就主动和她聊了起来，本来她是那家人的孙女，住在前面一栋房子里，因为学校网点合并，那里没了小学，在山外县城的一所小学念书，日常平凡在那住宿， 周末才回家，我问她怎么回家的，她说`走路呀。那里离县城是不远，可走起来也挺辛勤的，不外她是山里孩子呀，我怎么忘记了，在历居山上我就看过那些走山路上学的孩子，前几年那里的学校也合并了，并到山下的中心小学来了，传闻其时有些孩子的父母还哭了呢，不安心孩子，乡镇小学其时也没住宿前提，他们有的把孩子寄放在亲戚家，有的痛快丢下家里的工作，到山下租房子专门陪孩子，如今不晓得怎么样了。

　　洗好衣服，我猎奇地端详起那座房子来。今天我向王 询问客家围屋的事时，他说他们也是客家人，但他们那没围屋，他还说其实那栋房子才是更典型的客家民宅，有六扇四间有六扇八间的，我们住的就是八间的，两边各四间。我起头觉着象单元的房子格局呢，我们家里的农户很少如许的，一般客厅两边各一间房，王 说那孩子多的话就欠好住了。也有人问到楼上住人否，他说一般不住，我就觅思着上楼看看。在客厅后面找到了通往楼上的楼梯，不是那种暂时用的木梯，而是固定的木造台阶，就和我们如今楼房里的一样，上往一看，堆满了杂物，但却是一间一间用泥墙离隔的，格局和下面差不多，有一间还有一张闲置的木床，很显然那完全就是一间一间的房，当然能住人，并且曾经住过人，只是房间的上面就是赤裸裸的屋瓦了，不象下面的房间有天花板，前面有一户人家看起来象如今的楼房，估量就是把客厅上面的房子敞开来弄了个围栏吧，后来问房东大爷果实如斯。我们家里的农户只在两边房间上拆了楼板，上面一般堆放杂物，要借助木梯才气上往，儿时听母亲说她老家房子楼上也可住人，就不断想看看那样的房子（当然不是如今的水泥楼房了），没想到末于在那里看到了，那当然也不是母亲的故乡，她家是木头老房子，那里却是泥巴的，外面粉刷了一下吧，我在历居山上也看过很多泥屋，传闻冬热夏凉呢。

　　从楼上下来，就从壁橱里拿了本崇义做家罗旋的小说集坐在门前的空地上看。那本书吸引我的是书中有多篇小说都是以山里的一种动物名为题目的,象我们今天在山上看到的浅笑就是书中一篇小说的标题问题，我就挠紧时间把那篇小说看完了。固然早已分开那片大山，分开林业工做更是好多年了，但写山里写林业的文字仍是总会让我感应特殊亲热。小说末尾写到了林场的变革，我看了文末的写做时间是1993年，也就是我刚参与工做时，他们那时就变革了，挺早的嘛。后来到住处旁的一个小木楼参看了挂在里面的书画和刺绣做品（据介绍是蓝局在县妇联时搞起来的一个刺绣公司的做品），就坐在木楼的长廊上，凉风阵阵，面前满眼的青山绿水，觉得很温馨，我与王 聊起了林业和林改的话题。说实话，近几年来，我大多时候都沉浸在小我和自我的世界里，对现实越来越冷漠和隔离，但此时此刻，在那个应该是大发诗兴的场景中，我发现本身却如斯存眷现实。今天就听王 说崇义的林改搞得很好，我就不断想着那事，也想着我曾工做和生活过的那片山川。他说小说中写的那时的变革根本上是承包运营，砍了很多树，不象如今的“分山到户”，老表们都有山，日子过得挺不错。他还说林场本来砍树砍得较多，承担重呀，好在那里群寡护林意识都比力强，乱砍滥伐不是很严峻，丛林资本仍然很丰富，不象有的县山上几乎都是光溜溜的。又说到面前，那里是丛林公园，不克不及砍树的，但崇义的“农家乐”旅游也是搞得挺不错的（那可是本年国度旅游局主挠的村落旅游项目呀），确实今天在路上我们就看到好几处指示牌上写着：“某某农家乐饭馆由此进”，我们住的那户人家现实上也是那种性量的，只不外因为位置较好，有空房，人又好说话等等被文化局看中，做了做家村定点，装备了一些设备。今天晚上就有一桌我们之外的客人在那用餐。我们谈着聊着，那时我看见一抹亮堂但却清冷的落日照在面前那幢白房子的窗棂上。

　　晚饭后，我早早就加进了各人的行列。先是朗读金传授诗集里的诗歌，不知怎么地，各人都不太好意思读出口，仍是张新华用乐平话朗读开了个头，王 接着用崇义话朗读，江华明拿过来看了一下，说那些诗不是很合适朗读，那却是的，有专门合适朗读的朗读诗。那时彭大诗人说到他写的一首诗，但诗的标题问题太“震憾”人心了，张新华和王 别离用乐平方言和崇义方言朗读，更让各人把肚子都笑坏了，他们那时不知怎么地突然重视到了我：“末于笑了，笑了。”那一霎时我觉得实是很为难，不外立即就不往管它了。彭诗人的诗句早有耳闻，传闻大多笼统深邃，那首诗却如斯浅白且有些象网上某些诗文那样有以“黄色”吸引眼球之嫌，我笑着说：“彭大诗人，我从未拜读过你的诗，不会所有的诗都是如许的吧？”他说当然不是，而且很认实的和江华明讨论，看他一脸严厉的样子，我也静下心来想了想，其实诗的内容并没什么，以至能够说就是许多小说名篇的内容，象《茶花女》，还有杜十娘，那内容放在小说里其实不让人觉得什么，可放在诗里却让人受不了了，当然也和他用的阿谁吸惹人眼球和耳朵的词语或者说字眼有关，曲白得以至有些粗鄙。笑闹了一阵，就又移椅子凳子到门口场院里聊天。又是王 挑的头，他说今天 说说每小我最恐惧的工作，还强调要说履历过事的而不是针对一种现象，夏馆长更先说，说是成婚没几年时与伴侣聚在一路饮酒时，各人同时说到最恐惧的一件事，就是和岳父睡觉，那让我们都感应颇为不解，也觉得现实中那种时机（指女婿与岳父睡在一路）也不多，那有争论，但原因就是夏馆长本身也说不知为什么。王 说他最恐惧的就是考数学，高考就因为数学太差而落榜，如今还会做梦数学考0分或者几分。不知是谁挑的头，后面各人都说起鬼魅等“恐惧”故事来，有的是听他人说亲历的，有的是本身亲历的，余萱雨大喊：“别讲了，别讲了！”各人也都觉得脊背有些凉嗖嗖的，面前的暗中变得神异莫测起来，都说今夜没有谁再敢往下面的小溪边了。我是个胆怯的人，黑夜、蛇、蝙蝠等等城市让我恐惧，但要说最恐惧的，几乎能够说是不消想，当然是灭亡，从18岁起头，那就是确定无疑的了。那些我没说出口，只在各人各自议论时说了一句：“ 其实人最惧怕的仍是灭亡，他们说的那些恐惧故事之所以让人恐惧，素质上都源于对灭亡的惧怕。”彭诗人接过来说是是，特殊是下一代出什么不测，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他家中有亲戚就赶上过那种事，让人心碎。

　　四

　　25日早上，还没见到阳光，我们就踏上了回途。蓝局长、王 、夏馆长不断把我们送上开往南昌的长途客车。挥手告别时，我看见一抹亮堂的阳光照在他们热诚笑着的脸上。

　　江华明刚巧坐在我身边，实是个罕见的进修时机，所以固然很困，我仍然打起精神，兴起勇气，向他请教小说写做及其它文学上的问题，没想到他也很热诚热情，让我觉得亲热而颇有收益。亮堂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过来，开着空调的车子天然又让我觉得不到它的热度，觉得有些耀眼，便拉了拉窗帘，只露出一丝裂缝，刚好能看到亮堂的阳光洒在路边。

　　到南昌转车时，看到空中湿漉漉的，似乎正好下过一场雨，让我们得以躲过那只要名的“火炉”的炽烤。上车时，一个女孩上来向我们兜销小挂件，还拿着个牌子，上面写着每个五元，那不是“杀猪”（漫天要价的意思）吗？车站如许的人良多的，但往下看，说现实上是为残疾孩子捐款，我那才重视到那是个残疾女孩，不会说话，一只手也有残疾。坐在身边的彭诗人说声买一个吧，就起头挑福娃，没挑到，我也没找到，就挑了两个心爱的小动物。我说我本来关于捐助一类的事很热心，但如今很冷淡了，传闻良多假的，也碰上过强要的，不忍看或者不肯看，所以看到了就经常遁藏，诗人说他碰着了城市给一些，应该的，那点钱对我们不算什么，就象某某明星捐个几十万对他也不算什么嘛，他们骗不骗人那是他们的事呀。我听了不由有些羞愧。一路上就与他聊着，越聊越感慨在我们小县城怎么会有那么特殊的人呀，也许诗人都是很特殊的，不外就象他本身说的，他是一个能钻进往又能拐个弯出来的人，关于现实生活他仍是很能适应的，有时以至会让人觉得很进流，进世俗的流。就象从南昌到家那一路上固然天空不断阴沉沉的，但我仍是似乎能看见一束亮堂而清冷的阳光，穿过黑夜，照在我身上，穿过茂盛的枝叶，洒在被落叶笼盖的小径上，照在阿谁喊阳岭的山上，照在那幢白色的客家农舍的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