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
1、荣耀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
2、灌木和海中闪闪发光的鱼
3、用剑写的汗青
4、人一开窍，便无净土
5、记得曾在古希腊的握手
6、以神话做见证
7、古希腊旅途的另几个身影
8、带回曙光漫衍出往的紫色花儿
9、清澈纯净的流水和淡酒
10、你们那队歌声甜美的少女
11、黄金与皇权下的诗人
12、分手的时刻到了
13、一切学问都不外是回忆
14、风流的闪电照亮了荣耀
15、女王就该死得沉着
16、君主就该死得自重
17、君负文艺，文艺负君
18、平静而恍惚的帝王心灵
19、留给老婆一卷农书
20、忽有罗马消亡星呈现在报上
21、天主与地球的风流结晶
22、向右边的希腊挥一挥手
1、荣耀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
古希腊、古罗马，与吾邦《诗经》所代表的西周至春秋一路，是我最憧憬的初生六合；“荣耀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是我搜集那方面册本的总题识。
那两句诗出自奇才爱伦#8226;坡的《致海伦》，但却是一个绝佳的误译。它们与原诗句子构造有出进，手头另几个译本皆非如斯（曹明伦译的三联社两大册《爱伦#8226;坡集》做“已令我尽赏 / 畴前希腊的华美壮看 / 和往昔罗马的宏伟灿烂”，名家李文俊则译做“带我 / 回到希腊的熠熠光华 / 和古罗马的气焰”，等等）。忘了在哪里看过，有人曾指出那译文已非做者的原意及其诗的风气。不外那并没有碍我的喜欢和它们的传播。我最早看到的，是中国青年出书社《剑桥艺术史》的《希腊和罗马#8226;中世纪#8226;文艺复兴》分册（一九九О年一月一版），在苏珊#8226;伍德福特著、罗通秀译的“希腊和罗马” 卷首，题引了此诗，即做此译，一见神迷。从该卷《导言》和《完毕语》频频呈现那两句话来看，我思疑是出自苏珊#8226;伍德福特或其所引的英译，而为罗通秀转译，遂有了钱钟书说的翻译途中的损伤。但，管他呢，与爱伦#8226;坡无关又何妨，就算是英或中译者的再创造吧，却是与古希腊、古罗马精神风貌极为契合的大手笔，文句里的那种气派、气焰、气象、气宇，我不断为之冲动地喜好。也正因其至为简洁、逼真，自此传布，如湖南美术出书社早几年出的一套“失落的文明”丛书，里边徐庆平等著的古希腊、古罗马两种，即迳题为《荣耀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古文明的普及读物鱼龙稠浊，我对那两本书的程度其实不抱奢看，购之就仅仅因其书名与我心意相通。别的，做为前导发轫的那本《剑桥艺术史》，是我大学韶华最初的美妙记忆之一，不说内容和那诗句，仅其印刷用纸、大量图片，在其时、出格对一个穷学生而言就称得上精巧豪华，囊中羞怯而又心动挂牵，最末舍弃了其他一些书购之，那油墨书香在最初一个炎天散发着，让我沉浸。）
爱伦#8226;坡所致的海伦，是“爱琴时代”“迈锡尼文明”的闻名神话传说。那场实实正正惊六合抽泣鬼神的特洛伊战争，有西方文艺史上第一位天才荷马留下两部史诗记述之，《伊利亚特》、《奥德修纪》，那两部西方文学最早的壮阔吟唱，是对古希腊的史前史之记忆，也是古希腊文明初步的功效，历来中译不停，傅东华、徐迟等皆曾为之。我书架上的前者是陈中梅译本（花城出书社），译者认为，该书“所触及的一个最底子问题是人生的有限和在那一有限人生中人对生命和存在价值的索取”，“起首教我们看到……人生的细小和伟大。”后者则为杨宪益译本（中国工人出书社），译者特意不摘用与原著对应的诗体译法：“原文的音乐性和节拍在译文中归正是无法表达出来的，用散文翻译也许还能够更好使人赏识古代艺人讲故事的能耐。”——那是“知”与“智”的灵通了。
2004年2月24夜
2、灌木和海中闪闪发光的鱼
架上几部后人所著的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史，都有些特殊的意思。
英国人吉尔伯特#8226;默雷的《古希腊文学史》（孙席珍等译，上海译文社），是我十多年前从报上的折价书目看到，在未知其详的情状下邮购的。买回来后随手一翻，就看到书里那么一段：“恩拍多克利在回忆本身所履历的生活时说：‘我曾经是个青年、少女、灌木、海中闪闪发光的鱼。’”那句话是那么“古希腊”，当下欢喜不已；而著者的慧眼引用，也让我顿生好感。后来见苇岸说，那是他“读过的最惹人、最富文摘的一部文学史乘”，“它有古代做家的纯朴与伶俐和现代做家的切确与机智。”更证明那偶尔所得没有买错，本是贪廉价无妨一聚，却有不测之喜，乃购折价冷门旧书的一大快事。
《古希腊风化史》（[德]利奇德著，杜之等人译）、《古罗马风化史》（[德]奥托#8226;基弗著，姜瑞璋译），属于辽宁教导出书社前几年推出的一套西方风化史丛书。风化者，性生活也，“赐顾帮衬到社会风气”而取此文雅书名。但其其实古希腊、古罗马人那里，性与爱与社会生活，是相连并生的。《古希腊风化史》说到：在人生无常、挠紧此世的思惟布景下，古希腊思惟家“都认可人们拥有享受声色欢娱的权力”，甚至“认为一切骄奢淫逸的酒色之徒均为操行优良气度开阔之辈”；“古希腊人把性爱当做一般之事的立场既纯朴又天然，以至到了现代人几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的更高抱负是‘身心俱美’。”
那一抱负，他们确实到达了，后人却只能行于“永久钦佩羡慕”。两书均由王以铸做序，强调熟悉古希腊、古罗马的意义，“曾有人以言必称希腊罗马挖苦洋教条，其实我们哪里有前提言必称希腊罗马”，仍是应“老诚恳实地补上那一课。”那话很有见地，然而别说中国人，就算今之西方，也永不成能回复那种身心的坦荡高迈了。
我指的不行是性爱。事实上，远古最令人憧憬的是其整体性。“古希腊文化的各个构成部门都植根于、并最后起源于性爱”；反过来，那两部以性爱为次要切磋内容的书，也就要用大量专章阐述连累所及的“文化的各个构成部门”：古希腊、古罗马的人生看、宗教、哲学、文学、戏剧、跳舞、运动、服饰、节日风俗等等（因而它们不行是“性史”，仍是特殊的文化史）。同样，前述那本《古希腊文学史》，在文学之外也兼及汗青、哲学和其他天然科学。——所研究的主体如斯多样同一，论著也就不能不如斯可喜地旁逸斜出。
那是今人不成再至的境域：整体地各方面都得以酣畅开展的古希腊、古罗马人，他们既是青年也是少女，同时是灌木和海中闪闪发光的鱼。
2004年2月25日上午
3、用剑写的汗青
古希腊最为人注目的头一件大事，即是特洛伊战争。尔后的富贵富庶，也总陪伴着战火干戈，古希腊、古罗马人写的史乘，即大多与战争有关。
堪称“泉源之书”的希罗多德《汗青》（王以铸译），是世界上最早一部汗青著做，记述公元前六至五世纪波斯与希腊的战争。那一仗，希腊人又像特洛伊战争一样打赢了，使其国力强大，经济、文化大大开展。国际问题专家陈乐民曾向大学生选举此书，理由是“两希文明”（希伯莱与希腊）乃欧洲文明之泉源，但泉源还有泉源：两河流域；而希罗多德就对那处所远古的文化情况做了诱人的描述——按：希罗多德被视为荷马的传承者，此书富于文摘，是汗青与文学的美妙连系；别的希罗多德被称为“游览家之父”，以其博识见闻和无所不录之笔，留下大量史料——从中可看到两河流域文化若何影响希腊云。那使我想到至今余波未息的伊拉克战争，美国悖论地用战争强逼妥帖民主等“新文明”，还之以影响。他们在改写汗青、倒写汗青，其实到底仍是在重写、“复写”汗青。太阳底下，并没有新事。
马克思说过：“希腊内部极盛期间是伯里克利时代，外部极盛期间是亚历山大时代。”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谢德风译）和阿里安的《亚历山大远征记》（李活译）便别离对应之。前一书记述的是内部极盛期间的转折点：公元前五世纪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使希腊由富贵走向式微，以雅典投降、帝国摧毁了结（被做者推崇备至的伯里克利在战争起头三年后往世）。后一书所记的亚历山大，虽是马其顿人，属于反客为主的“外藩”（类似蒙古建元、满族建清），但其公元前四世纪的征服波斯，乃希腊化的过程，无疑仍可算希腊的成功。在写法上，比拟起希罗多德《汗青》的斑斓和恣肆，两书皆紧扣主题、简洁无华、纯朴节造，后一书以至被赞为“不消夸饰笔法就夸饰了亚历山大”。——不外，亚历山大以急促的生命和不多的队伍成立起宽广得令人食惊的帝国，自己已是人生的“夸饰”。写《希腊罗马名人传》的古希腊做家普卢塔克说：“在他之后，一切都跟以前差别了。”那话除了是对其时社会政治情状的归纳综合外，还可理解为一种感慨：二三十岁而建此灿烂功业，后无来者，人的生命再也不成能有如许的传奇了。
即便名望更著的恺撒，也非那般少年英发……古罗马人的战争史，留待下篇再谈吧。
2004年2月25日—27日
4、人一开窍，便无净土
上一篇略谈了古希腊人写的汗青著做。古罗马人留下的史乘，有塔西佗的《汗青》和《纪年史》、阿庇安的《罗马史》等等，而以《高卢战记》、《内战记》最为特殊，因为那是恺撒大帝亲撰的征战笔录和回忆。两书别离记公元前一世纪征服高卢和与庞培做战的事迹，《内战记》因恺撒被刺杀而未末卷，那里要讨论的是完全的《高卢战记》。非关内容，而是写法。
那是译者任炳湘在媒介中的定见：恺撒谦虚地把那部书自称为“随记”、“手记”，“表达不敢自诩为著做，只是曲陈事实，供人参考罢了”。他以第三人称称唤本身，“通篇都用反常平静、简洁的笔调叙说战事的颠末，不露丝毫豪情，既不怪怨他的政敌，也不吹嘘本身”，“叙事翔实切确，文笔清晰简单”。其时的文学家西塞罗也颂扬它的“纯朴、爽快和高雅”。——然而，那些“以极爽快的襟怀、不加雕饰地随手叙写”所展示的纯朴，是恺撒出于政治考虑而锐意逃求的效果，“许多论述看来似乎不以为意，现实上却是有为而发的”，他是在政敌环伺、蜚语疑虑中，有意以那种爽快、平静来到达为本身辩白的目标。
钱钟书频频强调过自传和回忆录的不成信，于此又得了一个根源性的佐证。谦虚、平静、简单、高雅、曲陈事实、不加雕饰地随手叙写……是传统道德的长处，也是我喜好的文风。然而读了译者的阐发，不由索然。我倾心古希腊古罗马，除了其开天辟地的荣耀伟大外，还因为那是人之初，是原始、憨厚的净土。却本来，那一切在其时就曾被操纵做狡狯的手段。说什么“世道沦亡”，前人已有此心计。陈村有文题曰：“人是如何变坏的”，而其实，人一早就坏了。在那个意义上，我有点恨洞察的译者，在我读注释之前先揭露了内情。或许，那是译者（和一切如许的研究者）以今人之心眼度前人之坦荡？情愿是如许，但我晓得其实不，因为我大白：人不断都是坏的。人一开窍，便无净土。
趁便一提的是：那些古希腊、古罗马人的史著，均由商务印书馆出书，其“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收进一多量古希腊、古罗马的著作（包罗后人之做），不独立一类而最成系统。那套封面雪白、拆帧大方、纯朴而持重的丛书，除了译述程度的包管外，其编制之标准、编纂之严谨、附录之完美、交代之清晰也极令人感佩，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塔西佗〈纪年史〉》等，译者于做者生平及其著做内容、版本等详尽阐发介绍，附有大量正文、各类图表、索引，详备之至，诚出书业一大好事也。
2004年2月25日—27日
（注：该专栏刊于《南方都会报》，间中不时有个别删改，以本篇改得最足以称谢：我原取题《人开窍了》，编纂易为此题，很好。因为是从我文中一语取来的，我也就不客气做为“定本”的标题问题吧。）
5、记得曾在古希腊的握手
固然还没有“言必称希腊”的资格，但古希腊文明也确实是民国粹人的精神血脉之一；出格像周做人，对古希腊的翻译、研究，构成他本人思惟学问系统和我国古希腊研究的重要构成部门。在周做人的古希腊神游中，有另一个闻论理学者的感化，我觉得很应该专门提一提。
却说抗战成功后，周做人因“叛变附逆”而系狱，期间次要做了两件文字工做，一是写了一批旧体诗，二是初译了劳斯著的《希腊的神与英雄》。书出书后次年（一九五一年），周氏写了一篇与原书名《希腊的神与英雄与人》同题的介绍文章，但开头结尾写的却是郑振铎。文章劈脸就从与郑氏的了解谈起，回忆昔年同声气共创事之盛，尔后若何各走差别的文学道路，但相互仍“有一种共通的处所”，那就是对希腊神话的兴致如此。——如许的写法，是隐含了周氏的慨叹的。因为在那之前的一九四九年，他编译出《希腊女诗人萨波》一书，了了一个三十年的心愿，称为刚出狱的愉快之事；但在其时形式下该书可以出书，有赖郑氏的主动撑持：郑氏在晓得他把译稿交出书社后，即尽量煽惑老板付印，并收进本身主编的“文艺复兴丛书”。更早的，在周氏被捕后，郑氏写了一篇客看公允的、既义正辞严又有厚爱好心的名文《惜周做人》，傍边提到周氏“关于希腊文学的素养也是近人所罕及的”，提出了一个“保全他”的办法：“囚禁着他，但使他工做着，处置于翻译希腊文学什么的。”
到解放后，政府安放给周氏的工做就是以古希腊和日本文学为主的翻译，应当也有郑氏主张的影响。而周氏“给公家译书的起头”、一九五○年翻译的《伊索寓言》（近年中国对外翻译出书公司“苦雨斋译丛”重印时，恢复原题《全译伊索寓言集》），更是郑氏给他供给法文版的。
周做人和郑振铎后期已非同志人，解放后更是地位悬殊，但至少在古希腊那一共通点上，二人仍是贴心的，不负昔时之交。郑振铎（西谛）往世后，周氏在《知堂回想录》记下《希腊女诗人萨波》出书事宜，最初说：“古来有句话，索解人罕见，若是西谛能够算是一个解人，但是如今可是已经不成再得了。” ——周氏不喜好夸饰的文艺腔，那番话说得很平实，末一句出格朴讷，然而有无限的密意，也有言不克不及尽的孤单。
2004年3月9日整理毕
6、以神话做见证
中国对外翻译出书公司、海南出书社近年印行了一批周做人翻译的古希腊做品，尤以前者的“苦雨斋译丛”陈规模，主事者行庵或发掘周氏遗稿、使其心血得见天日，或根据其手稿修订旧版讹误、补齐周氏一贯重视的丰富译注及阐明文字等，诚为倾心古希腊及喜好知堂文字者的福音。我曾撰《周做人古希腊译事小摭》（未刊稿）等篇记之，在此不想反复繁琐考辨的内容，而愿以书见人，从中缀拾几个身影；因感念于郑振铎与周做人以古希腊神话那一早年共通点而成就的缘与谊，先整理了上一篇，接下来陆续连累旁及一下。
周做人第一部以古希腊为主题的译著，是后人根据荷马二史诗编写的《红星佚史》，而郑振铎也译过《伊利亚特》和《奥特赛》，那几种都是奇怪的旧书了。印证了周、郑友情的《希腊女诗人萨波》也遗憾地未见纳进“苦雨斋译丛”。我只要近年上海书店将郑振铎译述、编著的两部旧著合为一册重刊的《希腊罗马的神话与传说》，买的时候，也是重在从中可逃想他与周做人情谊的情味。——就像神话，是一个民族文明的起点、布景和早年记忆。
周氏所译古希腊神话，除了一些散篇，专著有阿波罗多洛斯《希腊神话》和劳斯《希腊的神与英雄》（别离由前述两社出书、重印）。前者是由古希腊人本身从古书文献中集录编写，不改窜素材，也不引用罗马文人的转述、不摘口头传说，文风平易无饰、“通俗天然”、“简单诚恳”，“许多纷歧致与矛盾他都安然地论述”。那是远古初开六合中人的纯朴胸襟、广阔气宇，也很合周做人的文章路数（如《知堂回想录》等就不失此安然之风）。后者的益处则“一是诙谐”，“与清教徒的绅士不是一路”；“二是简单”，“粗心大意的却又疏劲有致”。周氏那些赞扬，同样见出他的精神兴味和文章目标。别的，《知堂回想录》谈到关于后一本书的豪情时说：“我因为以不知为不知，关于文学什么早已关了门，但是也有知之为知之，那仍然留着小门未曾封闭，如关于神话是也。”我也喜好那种立场：诚恳，谦虚，又不乏自傲；自知，却不自恋，然而又不是“太上忘情”。
二书都译过两次，反映了周氏对古希腊神话从未曾“关门”的喜好和热心。《希腊神话》第一次译于日本进侵、周氏不随北大南迁、闭门蛰居北平之时。其后是“落水”，再其后抗战成功，进狱，于监牢中停止了《希腊的神与英雄》的第一次翻译。——两部神话，正从侧面笔录着周氏后半生的哀痛了。
2004年3月10日整理毕
7、古希腊旅途的另几个身影
胡适也曾呈现在周做人的古希腊路程中。周氏从希腊原文翻译过来的第一部古希腊做品专著集，是《希腊拟曲》；此中部门篇章他早已译过，后来为纪念少年时进修希腊文的人缘而全数译齐、修订成书，得到了胡适的鼓舞；售给胡适主持的中华教导文化基金董事会编译委员会出书，因原著有些秽亵文字，他往向胡阐明，胡“笑着容许了”。该书得了极高的稿酬，使周氏能买下一大片坟地，先后用来葬了幼女、侄儿、母亲和老婆。
还有一小我，罗念生，说起来比郑振铎、胡适之更密切，是周做人的翻译协做者，但却闹得不怎么愉快。更先，周做人很赏识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忒罗亚的妇女》，曾半叙半译（部门），以同题收进本身的文集《长日集》；后来与中国留学希腊的第一人罗念生了解，特殊吩咐他译出全篇。解放后，罗接到出书《阿里斯托芬喜剧集》的使命，则约周氏译了此中的《财神》（今中国对外翻译出书公司“苦雨斋译丛”将其与《希腊拟曲》合印）。接着，罗又约周氏合译《欧里庇得斯悲剧集》，两人的学术不合突显了。今“苦雨斋译丛”零丁取周译十三种出书《欧里庇得斯悲剧集》，整理者行庵的《跋》编录了周做人相关日志等材料，从中可知，原因一是周氏一贯将本身为译文撰的详尽正文看做“胜业”，常苦于它们被社方删改，偏偏罗氏亦主张压缩注解；二是他对罗的译音办法也不满，认为“恶俗”、“好笑”。如许的协做使得周氏颇为抗拒，暗里视此书的翻译为“俗事”。
罗念生也出书过全由他所译、包罗欧里庇得斯等人做品的《古希腊悲剧典范》（做家版），里面的正文确是很简明。另周做人有《全译伊索寓言集》，罗念生后来也与人合译了《伊索寓言》（人文版），但周译本共三百五十八篇，罗译本则为三百三十篇，区别在于对“初级兴趣”、“无意义”等篇目标一存一弃，似略可见二人的学术襟怀一斑。
《欧里庇得斯悲剧集》那些常达原文数倍的惊人译注，及周氏名称译法、相关文字等，已为今版恢复。还应提到周氏极为爱护保重的《路吉阿诺斯对话集》，那本“疾虚妄”之书，周氏视为生平心愿，早岁即零散起手，晚年译成，是他完全完成的最初著译；他在两次遗嘱中都专门谈到，称译成此书则可安心而往，“余一生文字无足称道”，唯此译冀“识者当自知之”。但人民文学社一九九一岁首年月版时，书名易为《卢安奇对话集》（那是解放后周译古希腊文学公开出书物中初次署本名“周做人”者，时周氏已黯然谢世二十四年）；而罗念生另将那原做者名字译做“琉善”。今行庵整理重刊时，梳理了周氏的定见，恢复他最初确定的译法。
所以，固然“苦雨斋译丛”还有些琐细的遗憾，但在由书本构成的周做人古希腊之旅上，还应于周氏死后加上行庵的影子。
2004年3月10日整理毕
8、带回曙光漫衍出往的紫色花儿
才女田晓菲编译了古希腊伟大女诗人萨福的集子，比来由三联书店出书。书名《“萨福”：一个欧美文学传统的生成》，很有意思。萨福的名字加上双引号，可能表达展示的只是一个文学形像：我们其实不能确知萨福其人、确证其诗，只能通过一些残纸碎片重塑想像中的萨福。副题，则对应注释的一辑西方历代与萨福有关的诗文，见出萨福对后世从未中断的影响。
此书编纂严谨详尽，参考了西方学者定见，构成一批独立成篇、能够文艺评论视之的“译者注”，因而既是译诗集，也是中文萨福研究的最新功效。最有兴趣的是，田晓菲搜集了周做人、墨湘、罗洛、水建馥等中译萨福诗，来比照阐发，颇可使读者“购一得寡”、逃溯萨福在中文里的影子。我们虽未像欧美那样生成一个萨福的文学传统，但从周做人起头——田晓菲在《引言》里特殊谈到周做人对萨福的介绍，说她当初“是因为看了周氏的（萨福诗）译文，深为其素朴斑斓冲动，才发心翻译古希腊诗歌。”又说不断想找周氏编译的《希腊女诗人萨波》，但未如愿。此亦恰是我的怅怅——历来仍不乏名家好手，悄悄接来萨福“一些甜美的歌/蜜的声音/轻风穿透了/湿于露珠”。（田译）
萨福有一首闻名的残篇，田晓菲开列了周做人的译文：“黄昏呀，你招回一切，光亮的早晨所遣散的一切，/你招回绵羊，招回山羊，招回小孩到母亲的旁边。”水建馥的译文：“晚星带回了/曙光漫衍出往的一切，……”又有罗洛之译，加长而失实，此不引。（在田晓菲之前，罗洛出书过独一的萨福诗集中译本。）田晓菲译做：“黄昏星/收敛起所有/被破晓遣散的……”她阐明说，“收敛”是“遣散”或“漫衍”的更准确的对应，并描述了抉择此词的妙意；我却总感应“收敛起绵羊”、“收敛起孩子”很是别扭。此诗我尚见有杨宪益译本，那两个关键词做“聚起”和“散置”；比力起来，仍是更喜好周、水两家所译，天然、晓畅。
另一阕关于山中一枝风信子的残诗，则要数田晓菲最能超越前人的卓绝。她比力伯因斯通的英译：花儿固然被牧羊人的脚步踩踏了，“仍然紫红地开着。”水建馥也译为“却在地上开出紫花。”罗洛则译成那花儿“只剩下紫色的黑点/残留在地上”。墨湘也译为那花儿“受损受伤”、“在土壤里消亡”。——前两者“积极”然后两者伤感。（我另见杨宪益译文，接近水建馥；飞白译文、刘连青译文，接近墨湘。）但田晓菲认为，对立的两派“都代表着翻译者本身的主垂青构”，因为原文看不出有如许的倾向。且看她本身标新立异的译文：“正如山中一枝风信子，被牧人/脚步踩踏，在地上，紫色的花……”
那实令我拍案激赏。无忧，无欢，安适，大气，就像那暮色中的晚星，恰是古希腊的风流了。
2004年3月6日，春午
9、清澈纯净的流水和淡酒
赫西俄德是荷马之后古希腊最早的诗人、也是第一位小我做家（因为荷马的身份存疑，并且其史诗是摘录民间歌谣编写的）。那位勤奋、纯朴、生活不变的农人和牧人，留下的次要做品是《工做与时日》及《神谱》，商务印书馆曾合并出书（它们都只要二、三十页，加起来也是薄薄的）；译者张竹明介绍，前者是关于消费手艺的批示和伦理道德的训诫，大旨为人类生活的幸福快乐；相关于荷马史诗的浪漫主义，乃是现实主义做品。（它开头就写道：“我将对你述说实在的工作。”）后者则论述诸神和部落、名门看族的世系。
那两部长诗尤以《工做与时日》为佳。其汗青价值是无庸置疑的，如远在伊索之前，它已呈现“鹞子和夜莺”的故事，是现存古希腊最早的寓言。又如，该诗提出了从诸神和人类起源的黄金种族，到尔后日就衰败的白银种族、青铜种族、英雄种族、黑铁种族的概念。
但我更爱的是其情味。一九九二年秋购后在书扉写道：“工做、时日、神；对世人的简单劝导；古希腊诗人的小书，喜欢的是那些。一缕没必要时髦的古希腊亮光，可捉可摸。”
傍边就算后人看来带有迷信色彩的、已失往适用意义的处所，也因做者的诚挚而斑斓：“你得眼睛看着美妙的河水做过祈祷，又在此清澈心爱的水中把手洗净之后，才气趟涉那条常流不息的潺潺的流水。”其时在一个平静的初冬午后读之，窗外有阳光和船在河上隆隆驶过，爽洁的心境，内敛而又开阔。
吉尔伯特#8226;默雷的《古希腊文学史》对其文学价值总体评判不高，但也说：“描写四时风物，非常讨人喜好，使人读后感应非分特别愉快——那一题材对希腊人来说，不断起着鼓励人心的感化”。最凸起的是冬、夏两节，水建馥选译的《古希腊抒情诗选》就收录了。（不错，原做是叙事诗，但在天衣无缝的远古，连简简单单实其实在的事物、属于教谕的诗歌，都是充满抒情味道的了。）
张竹明的译文是散体裁，水建馥则用诗体译之（并指出《工做与时日》应译做《农事与农时》）。我特殊喜好讲六月的那节，两家所译各有所长，且把它们揉合在一路看看：
“在菊芋开花时节，在令人困倦的夏日里，蝉坐在树上，从双翅间泻下响亮歌声。那时候，山羊最肥，葡萄酒最甜；妇女最放纵，须眉最虚弱。……我但愿有一块岩石遮成的荫凉处，放上琼浆，奶饼，……坐在荫凉中，畅怀饮酒饱餐，面临清爽的西风，用那源源不竭的清泉水，先注三次水，第四次注酒。”
水建馥正文说：“古希腊人喜好饮淡酒。清泉水原辞意为‘未经（人畜）搅动过的泉水’，那是最澄澈纯净的。”
2004年3月6日，春夜
10、你们那队歌声甜美的少女
上两篇都提到水建馥选译的《古希腊抒情诗选》，那实是一本好书。早逝的苇岸对它做过可与古希腊诗比美的超卓评述：“那是远古传来的清晰而亲热的声音。纯朴之源。表饰未生的原量。抵达事物核心最短的旅程。愉快的思惟。每个时代都饮用的空气。现代世界面孔的根据。人类灵魂的保留。”
我后来买到人民文学社出书的该书，便必恭必敬地将那段话抄录在书扉上。一九九三岁首年月春一个晴静凉快的午后翻读过，只要欢喜赞颂，至今还说不出更好的意思（那一短评，也是我“熟悉”苇岸之始）。如今且抄几个多由译者代取的诗题，或可略见其佳美：《春天的歌》、《世代如落叶》、《我们都是绿叶》、《简朴生活》、《凭木石和身手》、《在我看来那人有如天神》、《清流边》、《乡下的音乐》、《我亲爱的地盘》……
至于借用做本文标题问题的，是此中阿尔克曼《翡翠》的第一行，我想它既是古希腊诗歌和水建馥此书的象征，还能够用来描述另一本诗集：古罗马奥维德的《女杰书简》（南星译，三联书店）。此书以做者创造的诗体书简形式，诬捏了古代传说中二十一位闻名妇女写给丈夫、恋人的信。傍边独一的实人是萨福，据田晓菲介绍，该诗简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视为萨福的亲笔，因为模仿萨福的口气太像了。那其实不希罕，施蛰存在为其老友戴看舒所译《爱的艺术》所撰序言中指出，奥维德是认为各阶层的女人写诗而成名的恋爱诗高手呢。
《爱的艺术》是我们最易见到的古希腊古罗马诗人集子，光是从法文删净本译出的戴看舒译本，就由好几个出书社翻印过屡次。我有的是仍用原译名《爱经》的花城版，在海外搜得此书的周良沛在“前记”中谈到，那部招致奥维德被放逐、成为禁书的长诗，戴看舒用散体裁来译，他认为是安妥的；同是诗人的艾青也说，虽译成散文却保留着原做的诗意。《女杰书简》则用诗体译出，译者南星是“世说新语”式的实正的诗人，张中行《负暄续话》中记之甚逼真。他又是名符其实的蓬菖人，萧瑟到近些年出书的成整的书，只要此本和《一知半解》（温源宁著）两部译做，皆为能够一书而存做、译两者的佳著。
奥维德另两部诗做《变形记》、《岁时记》我也很想搜觅。前者的“变形”主题，后者为诗体历书，每日记载当天有关的神话、传说、汗青事务、节庆风俗等，都是我感兴致的。当然，还因为它们就像《女杰书简》的素材多有来自古希腊神话传说一样，保留了大量古希腊的精华（《变形记》更是古希腊古罗马神话传说集锦构成的）。不外，《变形记》曾有杨周翰散文译本等，《岁时记》则别说单行本，连片段选译我都未见过，尚待有心者为之了。
2004年3月6日深夜
11、黄金与皇权下的诗人
公元前后，屋大维一统山河，称“奥古斯都”，罗马完毕共和进进帝造，起头了伟大的“黄金时代”——是政治、经济的，也是文学、艺术的，屋大维重视文化战略，是西方史上最胜利的文艺干涉者和文士庇护人，促使罗马文艺与社会百业一样走向富贵昌盛。黄金时代的诗人三杰，依年序摆列是维吉尔、贺拉斯和奥维德，三人与统治者的依附关系也由深至浅。
维吉尔的次要创做履历一如其墓志铭归纳综合的：“我歌唱过放牧、农田和指导。”他出生于农人家庭，以《村歌》成名，傍边已有些诗歌是献给屋大维的了。他深爱自小在此中生长的田园风光，继后写出《农事诗》，仿古希腊赫西俄德《工做与时日》的框架而影响更为浩荡、长远（如一九八五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以反传统著称的法国新小说派做家西蒙，其颠峰之做《农事诗》便与维吉尔相唤应）——不外，那部歌咏村落生活的名做，杨周翰指出乃是共同屋大维复兴农业政策的遵命文学。然后的煌煌史诗《埃涅阿斯纪》，更是借神话为皇权办事，替帝国奠基意识形态根底。那种明显的创做目标和任务感，使其虽着意逃步荷马史诗（按：三杰均重视对希腊文化的继续，也正与屋大维的尊古复古政策暗合），却闪现完全差别的内涵：天然变成人工，个别覆灭于国度。不知能否最初深思痛悔所致，维吉尔往世前遗嘱要求销毁该史诗稿（但未果），他可能是汗青上第一个临末欲焚稿的做家。
贺拉斯则有点轨迹相反。他曾当过屋大维敌对队伍的军团批示官，屋大维称帝后爱其才，邀请担任本身的秘书，他回绝了。贺拉斯也写过歌功颂德之做，但大部门时间隐居乡间田庄，倒像是理论着维吉尔的“农事诗”——不外，那庄园到底是屋大维亲信送的。
至于奥维德，则在屋大维统治集团里站错了队，加上《爱经》威胁到屋大维推行的道德风化，末于被贬荒蛮边境，虽在放逐地写诗反省求恕而不获赦宥，客死异乡。
那三个诗人的做品，上一篇谈奥维德时，介绍了周良沛对戴看舒用散文译《爱经》的撑持；维吉尔《村歌》有杨宪益诗体译本，但我此前也曾指出杨宪益用散文译荷马《奥德修纪》的“知”与“智”；维吉尔《埃涅阿斯纪》有杨周翰散文译本，其序言也特殊谈到，他早年曾用诗体译过，但最末仍是决定摘用散体裁（杨周翰又用散文译出贺拉斯《诗艺》、奥维德《变形记》）。——对此，身为诗人之子的飞白很不称心，他也明知“拉丁诗的音乐性（中文）实难模仿”，但“又不甜心把多彩的拉丁诗律译成散文”，“我认为是对不起做者和读者的”，所以他选译我国第一本《古罗马诗选》，知难而上，以诗译诗。——那跟“知”与“智”相反，却也同样是好的立场。可惜此中虽选译了维吉尔《农事诗》的一末节，我所感兴致的此书却迄今未见到全译本。
2004年3月7日
12、分手的时刻到了
说过维吉尔等罗马诗人三杰对统治者的依附，其实早在希腊，更闻名的哲学三杰：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与政治就已存在极深的关系。
对苏格拉底，我喜好他的三句话：“我只知我一无所知”（熟悉到本身其实不伶俐才是神心目中最伶俐的人，发现本身的伶俐毫无价值才是人群中最伶俐者）；“熟悉你本身”（苏格拉底的划时代意义，在于使哲学从外界的天然学说变成摸索心里的人学）；“动身的（或译“分手的”）时刻到了，我往死，你们往生，何者为佳，惟有神晓得。”
最初一句是临末留言。苏格拉底与当局、与公众对政治、伦理的熟悉不合，以“智者”专造统治的理念往匹敌民主自治，被判处死刑。审讯过程中，他回绝援引言论自在的原则求脱，也舍弃了亡命或付罚金等认功体例，等于悍然主动求死以践己道。
那一死对其时和后世的政治、法令、思惟产生极大影响。人类引认为傲的雅典民主共和造，五百名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公民构成的法庭，竟以言定罪，处死一个思惟家，那一浩荡悖论，历来引发很多深思、研究和争论。
较有代表性的两种对立看点，一是捷克做家托曼夫妇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所著的小说体《苏格拉底传》（中译本名为《摸索幸福的人》），从阶级斗争和阴谋论动身，把苏格拉底描画成伯里克利民主造的保卫者，而处死他的官方则是披着民主外套的寡头派，操纵民主轨制往扼杀异己。二是当时暗斗另一方的美国，右派但同时是自在主义者的老报人斯东，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著《苏格拉底的审讯》，必定苏格拉底是反民主的，由此摸索雅典民主政体之不敷。——前者有以论削史的味道，后者的基点应为事实，但正因如斯，使深爱古希腊思惟言论自在的斯东痛心不已。（两书都有三联版，后者为董乐山译。）
上海三联书店曾将柏拉图记述苏格拉底之死的四篇对话合辑为《苏格拉底的最初日子》出书，译者余灵灵等的观点接近前一种论调（另对公众站在政府一边，阐明为他们不睬解苏格拉底责备民主造其实是为民主造好，为庇护民主而错杀了同志中人）。但那《译者的话》里面有一句说得是很好的：“关于苏格拉底那种义无返顾、为抱负而献身的豪举，我们后人只能怀钦佩之情，而无非议之理。”
2004年3月14日
13、一切学问都不外是回忆
苏格拉底的徒子柏拉图、徒孙亚里士多德对政治的切进要更间接一些。
柏拉图青年时代就已非常热中政治，后因为心酸于恩师苏格拉底之死，失往从政的兴致，转而讲学著书，做理论鞭策。以与苏格拉底对话为主体的《抱负国》，其实是一部治国方案纲要，妥帖他的哲学应学以致用、哲学家与政治家应为一体之抱负。他固然不像此中一个师兄弟那样当上专制专政指导人，但晚年也曾短暂出山，做过一个小霸主的教师。
说到为“王者师”，柏拉图的门生亚里士多德就显要得多：他是后来东征西讨功业灿烂的亚历山大大帝的教师。
亚里士多德的政治研究也不像乃师柏拉图那样笼统演绎地成立玄想的政治哲学系统；他务实，重视详细看察、阐发，曾与学生穷十年时间，对一百五十多个希腊国度的政治轨制停止比力，功效今留有残篇《雅典政造》，对后世欧美政治思惟的影响比其师更大。
那希腊三杰的师生关系也很有意味。苏格拉底像另几小我类初始之哲圣基督、释迦牟尼、孔子一样，长于言语，不立文字，靠身边学子笔录学说，如今留存下来的是柏拉图和色诺芬的著做。与色诺芬笔下苏格拉底的世俗化、市井化相反，柏拉图为后人创造了苏格拉底伟大的愚人形象。那当然因色诺芬和柏拉图的身份（一是军人一是思惟家）、兴趣和理解条理相异，故记述了教师的差别方面；但也反映出两人爱崇水平之别。
柏拉图对苏格拉底的豪情极深，推崇备至，“末其身魂梦以之”，视传续师说为己任。他有一句名言：“一切研究，一切进修都不外是回忆”。那是其灵魂轮回学说的一个命题，但思惟根底部门来自苏格拉底的此语，却也无妨在学术之外视为柏拉图驰念其师的印证。
亚里士多德年轻时与教师柏拉图的关系也很好，论学商讨至密，其“美德是一种中庸”，逃求适中、合度的人生哲学等闻名看点，即源出于柏拉图。但后来产生了原则性的学术不合，归纳综合地说，柏拉图“唯心”，亚里士多德“唯物”；柏拉图为学重综合（《抱负国》曾想象有一门学术来贯穿各门学术），亚里士多德重分科（他被称为“最博学的人”，应是就其创始性地将社会科学分了科类而言）。别的，两人对师祖苏格拉底的理解、密切度也有差距。
在此布景下，亚里士多德说出了他最常被引用的一句话：“吾爱吾师，吾更爱实理。”
2004年3月14日
14、风流的闪电照亮了荣耀
古希腊的女性占有不容漠视的地位。例如，她们虽被肃清于政治生活之外，却在宗教范畴有较大权利；而宗教看念冷淡的古代中国，则未能为妇女供给那一进进社会的路子（详见女学者裔昭印近著《古希腊的妇女》，商务印书馆版）。
宗教不兴旺，艺妓行业即是古代中国女子走进社会文化和公共生活的一道侧门；但在那方面，仍然要拜于古希腊下风。在雅典，卖淫是以纳税而公开的行业（成立民主政造的梭伦据说还设立过国度倡寮），高档妓女均受过优良教导，具有艺术才气，与名人交接蔚然成风。《古希腊风化史》引述说：“其时大大都希腊人对此都充满了敬意”，“名妓几乎对每一位更为显要之人的生活都施加过影响”。
有此根底，“被肃清于政治生活之外”也就不成一概而论，最闻名的是阿斯帕莎对雅典城邦领袖伯里克利的影响。那位才色双绝、伶俐伶俐的名妓，家里是学术沙龙，苏格拉底、欧里庇得斯等都是座上客，前者还声称他的雄辩术是从阿斯帕莎处学来的。伯里克利更是一见倾慕，为跟她连系而与老婆离婚；固然离婚是雅典人的常事，但此举仍是引起国人不满，对阿斯帕莎颇多进攻，喜剧家阿里斯托芬就和许多人一样，将伯里克利对萨摩斯开战跟她联络起来。——阿里斯托芬另写过一部《吕西斯特拉忒》，讲交战两边的老婆们连合一致，回绝与丈夫做爱，从而迫使战争平息，堪称西方上世纪六十年代反社会青年“要性不要战”的老祖宗；但红颜在此可行战祸，在彼则启兵争，莫非因“妻”、“妓”之别耶？
阿斯帕莎与伯里克利的故事，现代美国小说家泰勒#8226;考德威尔著有纪实小说《荣耀与闪电》述之（漓江出书社上世纪九十年代曾出过李自修中译本，易名为《名妓传奇》）。不外，从小倾心古希腊的做者之着眼点，要比阿里斯托芬（以及改书名的国人）严厉和繁重，她是有感于世界专造的暗影，而借以张扬民主、言论自在、限造政府那一份“属于希腊的荣耀”。——伯里克利治下是古希腊的“黄金时代”、“内部极盛期间”（马克思语），国力强大，经济、文艺、城市建立富贵（当时国度的大部门收进都用于文化事业），但最为人称道的，仍是由那位出色政治家发扬光大的民主政造。身为元首而风流纳妓，正得益于当时的开通社会，并与之交相辉映。当然，那也只能是仅属于远古的一道闪电罢了。
2004年3月13夜
15、女王就该死得沉着
若论古希腊、古罗马对汗青影响更大的女性，莫过于“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她先后与罗马两大巨人恺撒、安东尼相恋婚育，通过恋爱而保全她的托勒密王朝。最初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被屋大维打败，先后自尽，埃及末于回进罗马的行省，希腊化时代亦至此末结。
克丽奥佩特拉的影响不只在于汗青历程（以一人之周旋，把王朝推延了十八年才毁灭，使埃及成为地中海最初被吞并的独立王国），还在于以传奇的一生，做成了后世无数的文艺创做和学术研究。如莎士比亚曾写过《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一剧，英国桂冠诗人德莱顿则据之改写成《一切为了恋爱》；后者有漓江版（易名《埃及艳后》），译者许渊冲专门从文学角度比力了两剧的好坏，此中关于克丽奥佩特拉让毒蛇咬死本身后、阿谁伴同自尽而尚未气绝的侍女查米恩留下的话，莎剧是一段长长的念白：“再会吧，死神，你能够夸耀了，一个绝世的佳人已经为你所占有……”德剧则是旁人问：“怎么样？”查米恩答：“很好，她不愧为一个女王，他们那族最初一个女王，我要跟她往了。”许渊冲认为，后者契合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的记载（按：莎剧取材于本书，而德莱顿曾领衔重译该闻名列传）；并且，“言简情深，反而胜过莎剧中的雕琢之辞。”
手头还有一本法国克洛德#8226;费瓦尔著、兼重史料和文学的《埃及艳后》（百花文艺版），查米恩那段话是：“绝美的豪举，不愧为伟大帝王的后嗣。”
李文俊写过一篇极佳的《克娄巴特拉传奇》，订正详尽、富于情味、文笔动听；我因而文不单记住了克丽奥佩特拉，更记住了李文俊。不外，他转述阿谁最初排场：屋大维手下问：“干得好吗，查米恩？”她答复道：“是的，干得很好。”——却不免难免过于简单了。
最超卓的要数一九六三年的好莱坞手刺《埃及艳后》（伊利莎白#8226;泰勒主演），我早年看过，对此中的台词印象很深，如安东尼谈恺撒、克丽奥佩特拉怠倦地说“漫长的夜晚降临了，只能活在记忆中”、自尽时说“生命只是一场梦，他人的梦……如今属于我本身的梦要起头了……”等等。它们大多不见于、或有别于同题材的其他做品，结局的话同样别树一格：罗马人问：“女王死得沉着么？”查米恩凄绝得若无其事地说：“绝对沉着，就像许多闻名君王死时一样。”那段话剧末时又做为旁白呈现一次，确是自得之笔。那样一个奇女子，死也死得与众不同，而只要“沉着”一词，言简格高，最是贴切她。
2004年3月15夜
16、君主就该死得自重
普鲁塔克和苏维托尼乌斯在公元一世纪中叶先后生于罗马帝国盛世，皆博学多才，著做宏富，而别离以《希腊罗马名人传》、《罗马十二帝王传》流芳后世。他们都不是严厉意义上的汗青学家，热衷于野史不传的奇闻逸事、隽语名言，时有离题纵谈；但正因长于网罗掌故材料，两书供给了丰富的史料文献（后者尤有中国古代稗史条记之趣）。又因为重点在于“人”而非“史”，那两部巨著乃均以简洁生动的文风，描绘出古希腊古罗马一多量叱咤风云的英雄俊杰，为我所喜。
《希腊罗马名人传》（我觉得译为“伟人传”更适宜。我买到的是一九九五年二印本的上册，等了近十年始末未见中、下册出书，不知商务印书馆能否忘记了），原名《希腊罗马人物平行传记》，普鲁塔克做为已属罗马所辖的希腊人，写做目标是要证明希腊不单有罗马所难相比的思惟家、哲学家、诗人、科学家，并且与罗马一样拥有出色的政治家、军事家、演说家，故将附近的那类希腊、罗马名人配对记述。仿此编制，且在《希腊罗马名人传》和《罗马十二帝王传》中各摘取一个希腊、罗马君主之死的描述。
普鲁塔克写伯里克利垂死时，友人围坐在其侧，认为他失往知觉，便议论起其道德才气、历数其战功；但其实伯里克利听到了，启齿说，他们竟然颂扬那些工作令他纳闷，“因为那些功绩都是凭命运而得到的”。
此书主编黄宏煦在译本序介绍，普鲁塔克倾向于开通的君主造而恶感、思疑民主造，故传中对民主造指导伯里克利的文治武功估价不敷。由此看之，加上普鲁塔克在后面合论里又有伯里克利“全仗着国运利市，民心昂扬”才成就功业之语，可见他记述那“凭命运而得到”的遗言，当不无春秋笔法。但，我却由此愈加敬慕伯里克利了，临末仍如斯谦虚、理智，自知自持，既是对上天连结敬畏，也是一种恢宏雍华的气宇。
苏维托尼乌斯写恺撒被刺杀的情景：一起头天然是对抗，但“当他发现，四面八方都遭到匕首的进攻时”，自知不济，恺撒最初的行为竟然是在迅猛的刀光血影中把衣袍整理好，以便“倒下往时面子些。”“就如许他被刺二十三处，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段描写则读得人血脉沸腾，对恺撒的崇高也油然生出敬意！
2004年3月16夜
17、君负文艺，文艺负君
公元一、二世纪，罗马极度富贵强大，是“整个古典文化式微前最初的顶峰。”那时候的皇帝多具文化才气，但傍边的尼禄，却因其残暴和对文艺的痴恋，成为闻名的“半功犯半小丑”。有部片子《暴君焚城录》，描画罗马城大火是尼禄放的，为的是逃求灵感来创做诗歌，及以重建罗马来发扬其设想天才。一大臣对此不满而他杀，把日常平凡不敢流露的嘲笑和愤慨写在致尼禄的遗书里，令人笑倒：我能够原谅你的一切暴行，独一不克不及容忍你的二流诗做和歌唱；尽情发扬你焚城、杀人的先天吧，但请你不要玷污艺术；我很兴奋将走向天堂，因为从此能够不再听你的诗和歌了。——那片子代表的，即是对尼禄的通俗观点。尼禄纵火固是不敷凭的别史传说，其他种种残暴则难以抵赖；但其艺术才能能否应予讪笑，仍是可参议的。
韦戈尔的《罗马皇帝尼禄》（辽宁教导版），在阐发前人记载的根底上，详尽描述了做为艺术家的尼禄。除了写诗、雕琢等，尼禄最热诚的是其时上流社会所不放在眼里的唱歌。他专注致志，勤奋苦练；他回绝操纵皇帝特权，而像通俗歌手一样，根据规则，谦虚地、以至战战兢兢地参与角逐，为得奖而冲动万分；在他心目中，音乐王国比统治的帝国要伟大和重要得多，他也惟有对歌唱等艺术极为严厉认实、付出更大的精神，因为他要通过音乐来表达心里（有些歌是他本身的做品）；生命最初两年，他几乎天天都对热情的听寡唱歌，除了靠卫士的强迫和专门成立的数千人“饮彩团”的造势，他事实上也遭到极大的实心欢送。韦戈尔得出的结论是：“他就其气量而论是一位艺术家”，也“确实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最初孤家寡人，尼禄他杀前还摆出演剧身材、背台词般地感喟：“世界失往了如何的一位艺术家啊！”
译者王以铸在书后的“阐明和填补”中，更提出两个“悲剧”说。一是把尼禄的被指为暴君，说成“是有意识地被操练成皇帝的继续人而且被强逼安顿到皇帝宝座之上的一位艺术家（歌唱家）的悲剧。”（那让我想起了宋徽宗。）二是尼禄参与歌唱角逐，本是诚心诚意想以实力来和此外歌手比高低，但敌手和裁判都不克不及不让他一马，如许，尼禄和后人都无法晓得其实正程度了，“那不克不及不说是专造皇帝的悲剧！”
皇帝的身份，是使人抬高了对其艺术程度的评估，仍是影响了其艺术才调的发扬？是皇帝玷污了文艺，仍是文艺损害了皇帝？那都是有趣的问题。
2004年3月18日上午
18、平静而恍惚的帝王心灵
尼禄之后，二世纪另两位罗马文化皇帝的声誉则是曲上云天，文治武功，均为后人传诵。
哈德良被称为最有文化教养和文化建树的罗马皇帝，他在前任留下的最为宽广的国土上，努力创作发明了最为灿烂的文化，促成“希腊复兴”。他的统治是罗马第二次黄金时代，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称其前后的“五贤帝”期间是人类史上生活得最幸福的年代。
但哈德良虽说多才多艺、舞文弄墨，除了由他主持、号令的大量灿烂建筑外，却没有什么著做留下来。上世纪，法兰西学士院第一个女院士尤瑟娜尔仿其口吻，写了一部《哈德良回忆录》，算是填补了此遗憾。该书曾有花城版刘扳盛译本，易题为《一个罗马皇帝的临末遗言》，那也没错，因为书中的哈德良，既是在垂暮中回忆生命，也是对继续人述说交代；而那遗言并不是政治口风的训示，只是沉静的“谈往”，凝重、恭谨，明于命运和责任。
假托的《哈德良回忆录》是写给下一任皇帝马可#8226;奥勒留看、与他倾谈的，而马可#8226;奥勒留本人则确确实实著有一册《深思录》，是写给本身看、与本身的对话。
以皇帝之尊而成苦修的哲学家，实现柏拉图“哲学家王”的抱负，马可#8226;奥勒留是独一的一个。但他所处的年代，已近罗马光景期间的尾声。盛代转折，危机初现，内忧外患中隐约的“明天将来大难”，已为灵敏的皇帝触摸到（史家评述，在他身后，“汗青便由黄金的王国陷进铁和锈的王国”），因而那册在军营鞍马间写成的语录体德性自省札记，便有人生如朝露流水、记忆者与被记忆者皆朝生暮死等感慨。但却不是惧怕，他深受从古希腊传播下来的斯多亚派哲学影响，恬淡达看，逃求“大隐于心”，强调遵照天然、根据天性生活，尽本身的天职、完成本身的义务，而不往费心不成能的事物，平稳承受不在本身力量范畴之内的工作。缘是，《深思录》遂有“甜美、忧郁与崇高”连系在一路的品格。四百八十七则短语片思，与《哈德良回忆录》的第一章标题问题一样，都是记述“平静而恍惚的心灵”，也都具有内敛的特量；而那份属于帝王的内敛，却又恰是阔大的胸襟。
我手头那本薄薄的小书（中国社会科学版），自欢喜购得至今已整整十年，不断还未全文细读。不急，就如许静静供奉于架上也是好的，身为哲学家的译者何怀宏在媒介中说：那是“一本经久的书，买来纷歧定立即读，但必然会有需要读它的时候。”
2004年3月18日下战书
19、留给老婆一卷农书
古罗马留存的第一部农书，是公元前二世纪M.P.加图的《农业志》。做者身世于农家然后从政，是守旧派的政治家，极端虚假的卫道士，战绩赫赫的上将，拉丁文学开展中起奠定感化的演说家、文学家，罗马第一位汗青学家，切身处置农业治理的农学家……（畴前的人就有那等无所不克不及的气派格局！）那部《农业志》虽只要一百六十二则，内容却包罗从经济思惟到农事指南、从庄园建立到消费手艺、从运营核算到生活杂务等等。其杂乱无章的原因，我愿取译者之一王阁森的阐明：它并不是严谨的论著，只是一部农场主记进他所关心的一切的漫笔札记，反映了早期农书的纯朴。翻翻那些短短的篇章，特殊是此中四时的农事安放、橄榄等做物的种植（王阁森称此书几乎是完全的橄榄园艺大全），是颇有情味的。
到公元前一世纪M.T.瓦罗的《论农业》，写做就科学、标准多了，英译者说，那是因为像加图那样把“互不联络的零星事实随意凑到一路而还期看找到读者的时代早已过往了。”
瓦罗论事功比不上加图，但也同样是远古特有的通才：他极为渊博而勤奋，著作涉及面甚广，“在科学和文学的许多范畴，无论生前仍是身后数百年间，他都是更高权势巨子”，其时“所有学者如出一口誉之为人类中最有学识的人”。他至少写过四百九十卷书，而跟加图一样，完全保留下来的是一部篇幅不大的农书。中译者王家绶说，《论农业》的次要价值在于文献史料；英译者劳埃德#8226;斯托尔—贝斯特则特殊指出它“到处有实正的诗，至少含有诗意”。那也恰是我之所取。
但更可感的是，此乃做者八十岁时留给老婆的礼品。“我亲爱的丰达妮娅……”引言开头他如斯说，为了搀扶帮助老婆治理庄园，他在“打好行拆，随时预备分开那个世界”之际，提炼整理大量材料构成此书（瓦罗不像加图那样于农艺是本质行当，他更多地从阅读、看察得来常识，是饱学之士的才具），以便“在我身后，也仍能对你有用途……”
那份情意，是更大的诗意。学者文人，能在告别世间前给亲人写一本指点其劳做、实其实在地搀扶帮助其处理生计的书，可称为灾梨祸枣生活生计里最有意义的著作，常识和写做价值的最美表现，传播人世的更佳纪念了。
2004年3月26夜
20、忽有罗马消亡星呈现在报上
在对古罗马兴替盛衰的研究中，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以其眼界宽阔、功力精深、材料博识、文笔典丽而成为高峰之做。那部巨著的次要看点，是罗马亡于蛮族与基督教。做者“承受了法国启蒙思惟家所传布的天然神论的看点，从而掌握了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对基督教传统教义、信条停止责备的兵器。”（商务印书馆《中译本序言》）
被吉本所贬抑的古代基督教，可参看古罗马教父奥古斯丁合自传和对上帝的颂扬为一体的《忏悔录》等。至于对法国启蒙运动的承接，启蒙思惟前驱孟德斯鸠写过一本《罗马盛衰原因论》，博学多才的吉本是必定读过的。不外两人的观点和偏重点纷歧样，孟德斯鸠认为罗马之盛是因为共和轨制和开通法令等，衰则是君主专制等形成；他以古讽今，将汗青写成政论，通过此书第一次概述了本身的社会理论，来反对其时的专造虐政。
沿着此类构想，启蒙运动影响所及，第一个伟大功效是法国大革命。在那一事务上，到底是由英国式自在文明浸淫出来的吉本，与法国思惟家们各奔前程了。对此，良多人感应可惜和不解，如《吉本自传》的中译者戴子钦说，吉本在评判汗青时起首强调独立和自在，但在现实中却守旧、落后、反动，最凸起就是对法国大革命强烈恶感，反对民主。鲲西《罗马古寺旁的深思》也说，从吉本“对柏克《法国革命感受录》强烈热闹的称许已可看出他对法国革命所怀的惧怕了。很难想象一个对千年以前罗马帝国兴亡的命运如斯强烈热闹关心的人，会对发作在本身时代的事欠缺汗青的清醒熟悉。” 指那是吉本的“狭隘或局限”。
今天我们已能从差别角度从头对待法国大革命和柏克等，对吉本能否明于史而昧于时，也就另有所思量。以我粗浅的领会，很喜好吉本的安然平静、灵通、理性、睿智。如许一个看透了汗青更替、帝国兴衰的人，会对现实不清醒？确实“很难想象”。也许恰是他太清醒了。
对吉本此书的憧憬，源于少年时读到卞之琳的杰做《间隔的组织》：“想独上高楼读一遍《罗马衰亡史》，/忽有罗马消亡星呈现在报上……”诗人的灵感来自其时报上一则动静：天文学家发现了一颗新星，“估量约距地球一千五百光年，故其发作而致突然绚烂，当远在罗马帝国倾覆之时，曲至今日，其光始传至地球”。在汗青传来的星光中，人们领受了差别的讯息和理解；但评说纷纭都是后人的事了，像古罗马那样的绚烂，已不成能再发作。星沉海底，惟有远瞻。
2004年3月27日午
21、天主与地球的风流结晶
觅觅，是人类文明的次要母题之一，古代神话里已尽多那类故事。现存古希腊小说中最早的一部，希腊尾声时代的卡里同所著《凯勒阿斯与卡利罗亚》，中译本就因其内容而易名《觅妻记》。公元一世纪的那本小说，已有齐了后世诸多恋爱文艺的要素：一对爱人，中旁人奸计，忌恨、曲解，损害、假死，流浪、卖身，历尽含辛茹苦，颠末重重曲折，两厢坚贞守看，中间交叉战争，最初丈夫觅回老婆大团聚结局。
后人对古希腊也有种种觅觅，最动听、最传奇的是十九世纪的现代考古之父施利曼。他自童年起就一反其时的普及观点，坚信荷马史诗不是神话传说，立志要证明特洛伊战争是实在的；在思疑、鄙视中，颠末数十年常识的预备、财产的积存，始走进荒野，天同情见，两度一击即中，先后发掘出特洛伊城和迈锡尼王城，证明了、也改写了汗青。其故事有欧文#8226;斯通《希腊宝躲》、C#8226;W#8226;西拉姆《神祇#8226;坟墓#8226;学者：欧洲考前人的故事》等记之。
实物之外，对希腊精神的觅觅也经久不衰。我想，古希腊文明的精华，还不在于文艺、学术等，更重要的是一曰人道，二曰轨制，而那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基托以“地道英国散文风气”写成的《希腊人》，称赏古希腊人“找到了更佳的生活体例”，其阐述最可重视的即是逃求独立于神性之外的自在人道，和接近无为之治的城邦政体。法国人让—皮埃尔#8226;韦尔南著《希腊思惟的起源》，更凸起强调古希腊思惟理性是“政治的理性”，而“希腊理性都是城邦的女儿。”——记得近十年前偶尔与李公明先生有一面之缘，他对那本小书拍腿盛赞，说过往的希腊思惟史均指希腊精神源于神话，此书独辟门路，指源于城邦如此。
想起顾准在暗中岁月的困难孤单中，做深入深思，功效之一即是《希腊城邦轨制》，探究城邦对希腊的多元化文明、民主政治的感化，以做工具之比照。看来，中外差别情况下的那一精神觅觅，都已得出一致结论。只是能否鉴古知今以至古为今用，就另当别论了。
《希腊宝躲》有一章的标题问题是：“希腊是天主和地球的风流韵事的结晶”。金风玉露一相逢，古希腊人觅着了人类更好的生活体例，人道觅着了轨制，文艺学术觅着了安妥时空……而那风流韵事，跟所有最华彩的风流韵事一样，都可一不成再了！
2004年3月27日午
22、向右边的希腊挥一挥手
那是古希腊、古罗马书话系列的最初一篇了，略谈一下美术方面。
架上有两种古希腊罗马的大型画册，一是日来源根基版、台湾编译的《罗浮宫美术馆全集》第二集《地中海世界的光辉（古希腊/罗马）》，图片浩瀚，印刷精巧，又舍得篇幅，如大理石雕像“沉睡中的赫马芙萝狄特”，占了两大页，令人如当面临之，赞颂迷醒；文字阐明也周全适当，随讲解者好好领略“维纳斯的浅笑”与“皇帝的光线”。
另一是江苏美术出书社的《古希腊陶瓶画》，也是煌煌集于一册，只可惜所收一百八十幅均为黑白印刷。
陶瓶画之美，使今人随意拿来都是极好的粉饰，很多古希腊册本皆借用做封面图案，也是得体的。不外有创造性的设想者不愿那么省事，如德国斯威布著、楚图南译的《希腊的神话和传说》，人民文学社上世纪九十年代重印的修订本，张守义取古希腊图形而另行精心设想，那红、黑、白三色拆帧，壮丽大气，就与古希腊神摘相合而言，我觉得要胜过以绘史诗插图闻名的英国斐拉克曼为该书做的九十六幅线描插图，是架上相关册本中的更佳拆帧。
那个春天，得此机缘，末于可就本身简单的躲书说一说荣耀的希腊、伟大的罗马，了了一个长久的心愿；并且通过写做，得以重温暖新读，等于做了一番古希腊罗马的纸上畅游，是欣然的。临别之际，想起大学露珠生活生计的最初一个春季，曾写过一首神游古希腊的小诗，翻出来，竟然刚巧是如今写那篇完毕语的整整十四年前统一全国午所做。那实是上天给我那个系列的纪念了。又正好那首《浪子No.1》其时表达的是告别亲爱校园的心绪，遂不怕见笑附于此，做为一个天意的好收梢——
我曾是那个港口最初一名浪子/爱赏识雨伞下的恋爱风光
半夜 啊幽蓝的半夜的船埠/是属于我的；爱琴海/是属于爱琴的伊人的/向右边的希腊挥一挥手/我一步踏进了海洋/阳光啊 阳光便那么阳光地降生了
在正午的花园里伊人正呷着鸡尾酒/浅笑着/等待我与贝壳们的艳遇……
2004年3月28日雨雾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