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书厅听书记
深圳一石
坐621路公交车在安泰园北下,朝南走几分钟,走到南磨房路和西大看路穿插的十字路口,转头向西能够看到恒安中病院旧楼的牌子。胡同所说的平民书厅就在恒安中病院的某处。一路走过往,路边花草在深秋显出沉沉凋谢的孤寒气,绿化带上,春夏盛开的射干、鸢尾,箭形的叶子边沿已经枯黄,偶尔,在一丛小叶黄杨修剪的平平整整的枝叶下面,看到一收百合科的山麦冬的花,经秋残留的花,藐小,平平,脱节开四周暮气沉沉的气氛,在遮风的处所开到让看到它的人会心一笑。
病院门口四五棵高高的泡桐,已经结了籽,霜降后,树上的叶子就会快速的抽离水分,离枝掉落,供人踩踏,让痛快的声音飘满整个院子。院子里展了方块水泥砖,薄而脆,被停满院子的车辆把路面压得凹凸不服。沿东南标的目的拐个小弯,只供汽车单行的通道尽头,能看到一段钢筋焊接的楼梯,通向二楼板房的门口,那是简单的平民书厅的所在地。
中午1点刚过,来的早了点,觉得进往比力闷。顺着通道左手边一个岔道,拐进往四下张看,两棵忍冬树只剩下一树柔弱的叶子,几棵雪松在狭小的空间里长得狭隘紧迫。一苗丝瓜,没有其它物种合作水分和肥力,又被忍冬和近旁一棵低垂下斜枝的雪松娇宠着,一路爬过忍冬,攀上雪松,长到十几米高,曲到在开阔空间的阳光烈处,叶子才枯萎下来,藤上丝瓜挂了七八个,没人摘,没人理,瓜虽不大,低垂的姿势,阳光微露中,三种绿色条理清楚,到也在面前酿成一幅雪松、忍冬、丝瓜图。
记得胡同在微博上晒一张在平民书厅楼下照的照片,照片上的胡同,粗衣布衫,面团脸,账房先生的圆眼镜下面一张眯缝眼,怀里抱着“平民书局”的金字墨底的木匾招牌,就像一出话剧里的晋商老板,让人分不清晰是要往开一个新的展面,仍是要上演一出新的剧目,露宿风餐里,一股新气象看来是遮挡不住的。
书厅的简单超越我的想象,参与过良多次读书会,即使是在露天,也没有一次是在一个板房里。四面的书架,据胡同说是单向街向阳大悦城店撤店时他正好拉回来的。那些书架上,有几个书架的每一本书我几乎都能数得过来,书架上的书几乎也一本本酿成我书架上的书,如今放着良多旧书,它们的样子目生又熟悉。书架没变,书的样子变了,它更多像是展台,但也不完满是,胡同给那些书架多了一个倾听者、存眷者的身份。
渐渐有来的人,简短的招唤,偶尔的交换。书厅的存在给了以读书为乐的人交换书之乐的场合,但书厅的将来能否能继续长久,做财政的尚之伟先生抱以深深的思疑,我报着自觉的乐看,现实比他更悲看。但读书需要有人做一个温热的种子,需要付出、对峙。乐看的觉得,胡同把那个事做的顺当而简便,从一起头就是从属品。但那里头有个静静的平民书局的格局,正在胡齐心里撑开。经济账不会像拦路虎一样把那个书厅酿成是一件自觉的工作。
E筒子来时,赶紧和他打招唤。对古籍我是外行人,古籍版本的考证更是目生。我熟悉的E老,以及在收集傍边,一帮人素未碰面,却又心性熟悉,该若何彼此称呼,如今网友相见,不管社会身份,一律称兄(男女适用,有时候,密斯会对称唤为兄有所反弹,但在书话,那么多读古书强过我不知几倍的人,觉得称唤她们为兄是适宜的,她们也会安适的承受),那个泉源都是在天边社区闲闲书话里玩的文字游戏,讨论交换那个话题,恰是从E老那里起头。在做为共识的“兄”被承认之前,“筒子”二字记得是E老更先提出来的。E老也不老,儒雅,谦虚。对艾俊川那个本名,我总记得飘飘忽忽,最初临别,赠书给他,将“俊”字写成“敬”字,回来重读《文中象外》,恍然惊觉本身下笔的粗陋,留了一个错版在E老那里,不成挽回的脸红了半天。E老看到了莫怪吧。
或许那一期“蠹鱼雅集”的标题问题既飘忽又详细。册本的本相,和汗青的本相一样,详细,切当,不成重现,古籍版本的考证,说到底,是个专业手艺活,来的十五个成员,只要一位年轻密斯,她的工做“古籍摄影”也是第一次传闻,让人觉得古籍书的市场活力比一般人想象的要活泼得多,不但单只是贸易。我和侯磊在微博上因读书有过一些互动,其它人都是目生人。因为书,也因为平民和胡同,集中的话题很快遣散了彼此的目生感。
E老的《文中象外》,我用了三天才读完,不是简单读的,做了一点条记。书读完,反而不会发问题了。关于古籍版本的考证细节,那个标题问题历来没有呈现在我根究的通道里,因而要发问题必然稚嫩好笑。到是E老在确定话题时,帮我把我要问的问题提出来了:我们如今看到的中国书史,是实在的书史吗?版本学是怎么会事?我本身在2005年摆布,阅读尤瑟纳尔时,才起头重视到为一位深爱的做家往成立属于她的书架,那个书架包罗了一个做家写做的谱系,她做品的谱系,以及在汗青定位中研究她做品的谱系。后来,我为影响本身至深的几位做家别离成立了如许的书架,并把书架做为研究和写做的办法保留了下来。或许那些册本离如今比力近,因而算不上古籍。我曾痴迷《易经》、《道德经》和杜甫,但我没法为那三个系列成立书架,那份复杂是本身力有不待的。我只能在觅章摘句之间靠近那些影响中国人人生看和日常生活至深的文本。《文中象外》里讲述中国印刷史上在版本判定中尚存争议的一些个案,那些个案一点一滴串起了雕版印刷,活字印刷,铜板印刷,不断到现代胶版印刷的汗青。E老不侃侃而谈,更谈不上高声大嗓,关于各人提出的详细而微的问题,他会精准的阐明,偶尔略微做一点延伸。和他一路来的嘉宾,躲书家王洪刚先生所做的一些填补,到是会跑到古籍赏识、美学和文明史的笼统世界里,在古籍和读者之间架起桥梁。渐渐的,客厅里的讨论弥散开来,变得像一个目标明白的聚会,话题起头多了,发散了。
我曾在北海公园旁边文津街的国度古籍馆帮伴侣抄过一个礼拜的古籍,那时候,她说,赏识古籍的美必然要力透纸面。我其时只理解为文本的变迁和文字内在的深意,E老在放古籍的幻灯片,后来看到E老带来的各类印本的古籍,才稍稍理解“力透纸面”包罗的版本学上的意思。
五点多,窗外天就黑了。各人站着传阅E老带过来的古籍,还有人带了两本宝书给E老和王洪刚教师判定。平民客厅里聚集了书香和因书结缘人的温热。分开前,我在书架上找了一本十九世纪日本人宫本武躲假借察看之名勘察黑龙江靠近海岸一带风俗、情面、天文的小册子《东夷行纪》,书里有岛国人对对岸大陆春心萌动的窥欲和不安,日本文明的阴暗面在那本小册子里显露无疑,让人想到日本文明菊与刀的矛盾两面。胡同把那本书送给了我。私心说,第一次来平民书厅,是有所得的。
2014年11月3日下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