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立品后的相声
做者:海客
颁发时间:2003-2-24 21:56:00 来源:中华相声 点击:3002 次
马三立白叟走了。在告别舞台一年又两个月后,白叟最末告别了热爱他的听寡和他热爱末生的相声艺术。
白叟的死后,是听寡无尽的缅怀,和相声艺术的一片萧索。
相声的良知
马老凭其深挚的家学和一生不断改进的艺术逃求,创始了大雅大俗的马派相声艺术,他无愧于诸如“相声泰斗”、“相声宗师”等任何生前已成定论的称号。除了出神进化的相声艺术,马老的艺德一贯被相声行表里奉为表率。“德艺双馨,垂范后世”是对马老一生的准确归纳综合。
根据马老遗嘱,凶事连结了极度的低调。虽然如斯,他的谢世在听寡中激起了极大的波涛,难能宝贵的是一个老艺术家获得了以逃逐新潮为特征的网迷们的压服性赞誉和缅怀,新浪网、搜狐等各大门户网站纷繁设定专题,网友留言风暴般激增,马派相声迷自觉创建的马派相声网()因为拜候量大而近乎瘫痪。网友们心绪繁重地反复着一句话:马老的谢世,标记着一个相声时代的完毕。
事实是什么时代的完毕?茫然无绪的听寡们似乎还没有细细根究。
归正不是所谓的传统相声时代的完毕。因为时代布景的缘故,近来“立异”成为各类行业、各路媒体炙手可热的字眼,传统和立异的相持似乎成为涵盖一切的铁律,相声范畴传统与立异的争论出格热闹。但马老的相声超越了传统和立异的简单的二分法的浅薄对立。马老丁壮留下的《开粥场》、《文章会》、《食元宵》、《对对联》,以及老年复出后留下的《黄鹤楼》、《西江月》、《夸室第》等典范段子的灌音,无不投射着现代人对逝往的年代和传统民俗的现代看照,使得一段段在阿Q相声革命党看来近乎该革掉命的老相声,散发出历久弥香的神韵。而《开会迷》、《十点钟起头》、《似曾了解的人》等现代题材的做品,则因马老的改编、丰富,以及出神进化的演出,成为新相声中的典范之做,令相声行内行外叹为听行,至今鲜有后代勇于重演,那一切都得益于马老深挚的传统功底。马老老年末年大量的单口小段,更是铅华洗尽,返璞回实,妙趣天成的佳品。听马老的相声,分不清何为传统何为立异,他的做品已经超越机械的二分,贯串他的做品的,是他对社会百态、对人生兴趣的灵敏捕获和轻松演绎,是对丑恶的机智调侃,对实善美的憧憬和颂扬。
当艺术超越了形式的藩篱,到达了“艺术的实善美”(马老垫话《艺术的魅力》语),我们已经不克不及再以单纯的艺术目光往看照马老的相声。
我们说,马三立,代表了“相声的良知”(网友语)!
当网迷们用潮流般的留言缅怀马老的时候,在他们一片茫然的背后,是对“相声的良知”的无限缅怀!
那些年相声的低迷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虽然各类电视晚会上,相声仍然是活泼气氛的必备节目,虽然央视也有电视相声大赛的行动,但当我们新一代的相声才俊们,用充满激情的相声语言往颂扬农人的“宝马轿车”、“条记本电脑礼品”、反穿的“裘皮大衣”、卧室里的“两部等离子电视机”以及让我的穷乡亲们垂涎欲滴的“驴食”的时候,听寡们晓得,相声已经被“立异”成不长大脑,没心没肺,乱说八道的艺术躯壳,今天的相声已经失往了其固有的市井情怀,相声做者和演员已经失往了布衣视角,相声已经失往了灵魂,相声的良知没了!
马老的良知
我们已经永久无缘往当面感知马老的心里世界。我们只能从各类列传、专访、报导,以及马老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文章中,往探究马老心里的良知。
时下充溢报端、收集的报导,大都都是浅层的白描,以至是传抄以致以讹传讹的文字,那不是最实在的马老。《马三立外传》是十年前由做家与马老历经三年交换而写成,成为我们感知马老的首选。透过该做品某些简约得似春秋笔法的文字,我似乎渐渐感知到马老在盛名之下孤单得近乎凄苦的一面。
青年期间的马三立,艺术精湛,那可由他的大门生阎笑儒年长于他却对峙叩头拜师那一事实来佐证。但马三立不懂与江湖随波逐流,只能撂地牵强糊口,进不了剧场。比及艺术上崭露头角却落进他人的圈套被羁绊于兄弟剧团五年受尽欺诈不得脱身;仁慈得对政治一无所知反右时当替功羊成为“右派”;文革中订交半生的同业以死相逼;晚年复出后虽大受听寡欢送却照旧生活清苦,名为“参谋”实为“没人顾没人问”(马三立、杨少华合说《开粥场》垫话)……更苦的是,受了同业那么多凌辱,至死也不克不及对公家实话实说,以至要公开颂扬虐待本身的同业。心里再痛苦,上台还要逗人乐。那滋味,怎一个苦字了得!
为什么马老的相声充满了布衣情怀?因为他末生都是被压在社会更底层的受苦者。用少少披露过的马老自述来讲,“我是个薄命人,是生活上的同情虫。”(李玉霄《一生坎坷马三立》)
马三立的良知,除了与生俱来的仁慈本性,更来自末其一生难以脱节的悲剧命运,来自做为社会更底层苍生的痛苦际遇。
那是不为恋慕他的看寡所知的秘辛!
类似的际遇,也是老一辈相声艺人的布衣情怀的根源。
相声艺人,谁不梦想凭仗艺术过上幸福生活。传统相声之所以切近苍生,就是因为相声艺人逃求幸福而恰好能以得到幸福的矛盾心态,那与老苍生的心态何其类似乃尔!《开粥场》、《夸室第》、《夸讲究》……与其说是讪笑挖苦,毋宁说是奉献给小老苍生的幸福梦共喊。
当相声艺人们从散兵游勇成为艺术团体的一员,其布衣情怀已经渐渐疏远,此时马季的深进下层体验生活的创做办法倒也有效。当相声市场急剧团结为萎缩的茶园相声、现代堂会相声、电视晚会相声,特殊是假大空的电视晚会相声已经成为现代受寡接触相声的次要渠道,我们看到,支流相声的布衣情怀已经如落日西下一般无可挽回的失往了。
我们没有理由要求相声艺人们通盘下下层体验生活,我们更没有理由要求相声艺人们往履历马老的磨难。
相声的市井视角没了。
相声的布衣情怀没了。
相声的良知没了。
马老死后的相声
做为相声喜好者,对此后的相声,我更是一片苍茫。
汗青地看,上世纪五十年代起成立起来的艺术团体,大大地提拔了相声艺人的地位,同时百十年来业已构成的相声市场系统也宣告了末结,其负面效果已经起头凸现,有目共睹的事实是,恰是老一辈艺人们中的佼佼者,好比马三立、侯宝林、刘宝瑞等,和他们那些生长在新旧社会瓜代期的门生们,例如文字辈的马季、苏文茂、高英培、李伯祥等,支持了五十年的相声开展史。等那些人退出舞台,相声就乏后劲了。
谈到今天相声的低迷,各人城市驰念文革后相声的昌盛。从市场法例看,那次相声的灿烂,也未尝不是一次畸形膨胀,那是十年压制的公众情感的一次大发泄,是相声特征、政治需乞降苍生心声的一次大共喊。如许的共喊恐怕再也不会有了。并且跟着播送的式微,新相声借助电台敏捷传布的机造,已经不起感化了。电视相声几乎成了通俗苍生听相声的独一路子。
“成也电视,败也电视!”“让相声回回剧场!”……相声在饱受电视之苦后,那些说法十分时髦。但能往剧场、茶园的事实仍是少少数听寡,最末老苍生接触相声仍是通过电视,恐怕相声也没法绕开电视那一高效媒体。但电视台那一“转型期的怪物”(网友语)也确实不克不及为相声的苏醒供给体系体例上的支持,不克不及为相声的市场体系体例供给鞭策力。
五十年来的艺术团体系统,还在残喘,我们看不到相声的市场体系体例在哪里,除了蝇营狗苟,我们也看不到相声开展的动力在哪里。
当然,除了青年才俊的新怯口中所表现的“伪亲民情怀”,我们更看不到现代相声的布衣情怀在哪里,现代相声的良知在哪里!
我们看到的,只是马老死后,相声的一片萧索。
2003年2月21日
没名没姓的岁首
——答马客《马三立品后的相声》
LILA
曾经沧海难为水。听惯了优良的传统相声和80、90年代之交那些优良相声的那双耳朵似乎已经很难听得进往今天的相声。往往是听到最初也没笑出来。只好苦笑一声,权当笑过。
想想原因,心下也即豁然:因为相声的听者变了,说者也变了。
假设说进进社会主义时代以后相声的目标是为人民办事,那么昔时那小我民的概念是清晰的:日出而做,日进而息的农人,工场干活、礼拜歇息的工人和被当做工人阶级一部门的常识分子。但今天那个概念却是从没有过的模糊。固然在晚会上还能听到工人师傅、农人兄弟的称唤,但我们用的更多的词汇大约是:大款、白领阶层、工薪阶层、小资阶级、下岗工人、民工伴侣,如今据说又时髦起了布波族。从一个“人民”竟然变幻出了如斯多的形象,不由让我想起昔时电视排球女将里那招有名的幻影活动,相声显然也目炫缭乱,不知该为哪小我民办事了。
说者的身份也变了。昔时的相声演员被称为文艺工做者。望文生义,是用文化艺术为社会工做的人,是跟以做家为代表的文化界人士回在一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相声演员们起头被称做娱乐界人士,和文化界分隔了。那种改变似乎回还了相声演员最后的娱乐者(ENTERTAINER)的身份,也放下了先前所付与他们的社会责任。大大都人顺水推船,名正言顺地做起了娱乐界内部的名家大腕。也有政治觉悟高,且擅见风使舵,投契谋求者,更是尽心尽力地歌唱起了主旋律,找着了名利双收的好买卖。所以言之有物的清晰相声少了,不知所云的模糊相声多了;规戒时弊的责备相声少了,歌功颂德的马屁相声多了;让人会心一笑的诙谐相声少了,让人苦笑不得的为难相声多了;能传播百世的典范相声少了,如昙花一现般的应景相声多了。逼得我们只能翻来覆往地听老相声,听老凤清于雏凤声。
想起《新龙食客栈》里周怀安举起酒杯,说:“来,干一杯,为那个没名没姓的岁首!”总觉得我们那个时代也差不多。假设说马季的《女队长》、姜昆的《如斯拍照》、《特大新闻》都是一个年代的写实,似乎没有任何相声能描绘出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马志明先生的《看不惯》固然艺术成就不高,却反映出那个混混沌沌、莫明其妙年代的本相。人们被挤在改变的旋涡里,进退两难。再没那种一锤定音、有板有眼的价值看。人民的闭幕,价值的闭幕或许是一件功德,却难为了那些仍然有社会关心意识的相声演员们,找不着穴位,只能发掘一些部分题材,或收集,或办学,或告白,或申奥,但总似乎是小打小闹的隔靴搔痒,再没有那种流行南北,笑傲江湖的气焰和力量。
没有理由苛求相声,那么多年,擅长玩深厚的文学又有什么伟大的奉献?刀枪剑戟齐全的片子又有什么深入的发现?当一个社会从大合唱时代进进了寡声鼓噪的时代,任何艺术都进进了失语的境地,大约只能耐烦期待着那个纷烦的时代尘埃落定了。
而我们,也只能象周怀安那样,听着马三立先生那内容上举重若轻,演出上又举轻若重的相声,浮一大白,叹一声那个没名没姓的岁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