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刚读毕从当当网购来的《郑振铎:狂胪文献铸书魂》(大象出书社2004年10月版),又始复读《石榴又红了--回忆我的父亲郑振铎》(郑尔康著,中国人民大学出书社1998年12月版),还拟觅购陈福康先生的《郑振铎传》,请伴侣帮手。当然,《西谛书话》是案头书。现转帖两文,以示纪念学者、做家、躲书家和社会活动家郑振铎先生(1898--1958)---
他(郑振铎)是躲书最多的人,在我病中他是借给书最多的人 ---冰心
落日将下,微颸吹衣,访得久觅方得之书,挟之而回,是人生一乐也!---郑振铎
爱国躲书家郑振铎
比来伴侣寄来一册线拆影印本《冬心先生集》,上面有郑振铎先生躲书印,那是根据郑振铎的躲书影印的,忍不住想起已分开我们42年的郑振铎先生。
读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皆知郑振铎是闻名现代做家,文学史家,可很少有人晓得他仍是现代闻名躲书家。郑振铎1898年生于温州,“五四”期间在北京参与学生运动,1921年与沈雁冰、周做人等组织文学研究会,1923年他主编《小说月报》。1931年起,历任北京、上海各大学传授,努力于学术研究和杂志编纂工做。抗战期间,他留居上海,对峙朝上进步的文化工做。1945年后,积极参与民主运动,做出了凸起奉献。解放后,曾任文化部副部长。1958年,他出访阿富汗、阿拉伯结合共和国,半途飞机出事遇难。郑先生遇难后,其家属遵其嘱,将他的全数躲书捐献给北京藏书楼。
郑振铎先生有几贵重版本?据统计,除外文书和中文常见旧版和新版书外,共达7740种。那此中除陶渊明集、杜诗、佛经等数种宋元版书,明清版居大都。从数量和量量论,郑先生的躲书在现现代躲书家中,屈指可数。他的收躲很广,从诗经、楚辞,到戏曲、小说、弹词、宝卷无不收躲,仅《昭明文选》各类版本就有33种。此外,他特殊留意于处所艺文类册本,先后收得200余种。小我搞收躲,属孤军做战,得本身掏钱购置。为买得珍稀版本,他经常床头金尽,节衣缩食,力所能及,必全力以赴,方得积书盈室,典籍充栋。郑先生收躲册本,不尚古本、善本,只以利用与稀见为主。浩瀚躲书家其实不重视的戏曲、小说、宝卷、弹词之类的俗文学做品,他收得最多,成为各人。他还重视搜集线拆插图、版画类册本,为中国版画史的研究留下贵重史料。郑振铎著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和《中国俗文学史》,皆得力于他丰富的册本收躲。
躲书,绝不是为日后无价之宝而躲,而是以小我之力替国度和人民保留更多的贵重材料,那一目标,贯串于郑先生躲书的一生。战乱,除涂炭生灵外,册本也必遭其灾。在“一二八”淞沪之役和“八一三”大战之中,郑振铎的册本被火烧近半。看着血汗换得的贵重版本化为灰蝶,他切齿痛恨。战后,也是存世册本散失之时。为了削减贵重册本流向海外,郑振铎拼尽全力夺救,倾其家资借债停止收买,以至把本身的剩余躲书卖掉一部门,换得钱来收买词曲、戏剧方面的珍稀版本,与各路商人停止合作,得千百种书,可谓艰辛备尝了。对此郑振铎先生曾欣慰地说:“为民族效微劳,则亦无悔!”从郑振铎先生躲书献书的几十年履历,见出一个爱国文学家、学者的拳拳之心。
今天,册本收躲炙手可热,有些人把收躲当成了一笔投资。与郑振铎先生比拟,是不是会看出其中差距呢?人们当思收躲与爱国的关系了。
郑振铎与江南文献大夺救
●王 谦
郑振铎是我国闻名做家、文学家、躲书家。他仍是我国第一任国度文物局局长,考古学家。郑振铎在华夏文物的庇护工做中是占有重要位置的,他抗战期间在上海尽量夺救江南古籍,为祖国保留了一多量瑰宝。
日寇侵华,江南文献遭厄运
“八·一三”后,江南古籍遭到了厄运,多量古籍遭到日军的洗劫;东南各省一些闻名躲书家所躲古代版本图书散进上海旧书市,一些摊贩向路人兜销残旧古书,有的商贩肩挑古书沿街喊卖。还有一些造纸商乘机网罗旧书做造纸原料。更有那些发“国难财”的市侩书贾们,乘人之危,低价买进,高价卖出。那时中国能有几个有余力的人来买书呢?于是无数珍籍善本被英、美、日、德等外国人买走。外国藏书楼也将战火中的中国做为古籍来源的重要目标,一则路透社华盛顿的动静道出了实情,说美国图会藏书楼东方组主任声称:许多从战火中保全下来的极贵重的中国古书,现已纷繁运进美国,国会藏书楼已购进数千册。史流海外,文回异邦,实乃是炎黄子孙的奇耻大辱!郑振铎决心尽量阻遏江南古籍的外流。
为了夺救一部“奇书”
郑振铎倾囊购得孙锐评点《西厢记》、《李卓吾先生批点西厢记实本》上卷残本、明嘉靖年间郭勋刻的《忠义水浒传》、《红楼梦》脂砚斋残手本等珍希古籍。更大的收获是为其时国民政府教导部购得《脉看馆抄校本古今杂剧》,那事说起来实有点扣人心弦。一天深夜,郑振铎突然接到中国书店老板陈乃乾打来的德律风,那个德律风使他兴奋了一夜。本来陈老板告诉他一个信息:听来青阁杨老板说,苏州书贾唐某发现了32册元明杂剧,此中有刻本,有手本。陈老板最初还强调,手本上大多有明代闻名躲书家赵清常的跋。那莫非就是本身苦苦觅了8年的那部奇书么?郑振铎几乎不相信本身的耳朵。元代是我国戏曲史上最灿烂的一个时代,元曲与唐诗、宋词并举,呈现了关汉卿、王实甫如许的戏曲巨匠,为后世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戏剧艺术遗产。但是,履历了数百年改朝换代,兵火战乱,遗存于世的戏曲文献少少。持久以来,人们研究元曲,就只要依靠明臧晋叔的《元曲选》,那几乎是独一的宝库了。曲到近代罗振玉、王国维发现黄尧圃旧躲的《元刊杂剧三十种》后,才又填补了臧晋叔躲书中所没有的17种元剧。但值得重视的是,黄尧圃在书上写了“乙编”二字,于是王国维揣度,既有乙编,一定还有甲编、丙编等。郑振铎也坚信,一代元剧决不会仅仅只留存《元曲选》和元刊杂剧,完全可能有新的发现。1929年10月间,郑振铎从欧洲回来不久,一天不经意在《国立北平藏书楼月刊》上看到江苏常熟闻名躲书家丁初我的《黄尧圃题跋续记》一文及其附诗一首,丁说他曾从旧山楼借到过一部64册的古今杂剧,内有元明杂剧240来种,是明赵清常的手手本,还有跋。看到那一动静,郑振铎欣喜万分,立即赴苏州找到了丁初我,但丁说那部书他只借阅了3天就回还了常熟旧山楼。他又托人屡次往常熟探听,但杳无音信。于是他亲身赶到常熟,但在他面前的旧山楼却只是一片萧条的废墟。本来那里履历了军阀的战火,驻兵随意将楼内躲书当柴烧。莫非那部贵重的遗书就如许被毁了吗?他的心在发痛。然而他其实不死心,仍托熟识的书商搀扶帮助刺探。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部书末于露面了。但为什么只要32册呢?应该是64册呀?郑振铎心中又起了疑团。但他相信,有了那一半,另一半也必然会呈现。那一夜他辗转反侧睡不着,痛快披衣起床,秉笔给他在北平藏书楼当馆长的老友袁守和写了 ,又给其时在重庆国民政府教导部任职的原暨大同事、词曲专家卢冀野写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来青阁找杨老板。杨老板告诉他确有那事,卖次要价1千元,还告诉他另32册在古董商孙某那里。郑振铎一听非常欣喜,那部书的另一半也有了下落;1千块钱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因为前段购书,他手头已很诘据,只好向暨大的同事们借,好不随便凑齐了1千元。天有意外风云,当他怀揣1千元钱灰溜溜地赶到来青阁时,杨老板的一番话使他从头凉到脚。杨老板说他来迟了一步,苏州唐某的32册古今杂剧已被古董商孙某以9百元之价买走,如今孙某一共有64册,书已完璧,不诡计卖。
然而性格一贯顽强的郑振铎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只要有一线期看,他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勤奋。他又找到中国书店的陈老板,颠末陈老板找到孙某。孙某一听来意,便狮子大启齿,要价1万元。l万元关于郑振铎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一下怔住了。但对方肯卖,对他来说几是个安抚。看来光凭小我的力量是不可了,必需借助公家的财力。于是他又向北平藏书楼馆长袁守和、教导部的卢冀野发往两封电报,期看北平藏书楼能收买或教导部能出资。次日北图就有了回电,说无法付出如斯巨款,郑振铎的心凉了半截。第三天卢冀野的回电使他冷却的心一下又热了起来,卢说教导部诡计买下。其时兼任教导部部长的陈立夫也来了电报,要他尽量压价,由教导部承担那笔巨资。郑振铎极为兴奋,他立即与陈乃乾往找孙某交涉,颠末3天讨价还价,末以9千元成交。成交之后,郑振铎将先前同事们凑的1千元钱交了定金,并约定20天内将全款付清。
实是一波多折,谁知两个礼拜过往了,重庆方面的汇款仍是没有到。他又急了,20天之内钱不到位,孙老板是会毁约的!情急之中他又想到一个“借”字,可再找谁往借呢?他想到了与他是“平级”但此时代办署理暨南大学校长的商学院院长程瑞霖,只要他有收配那笔巨款的权利。于是他找到程,阐明来意。程看他为难的样子,很理解地说:“看来郑振铎你又有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我就借给你吧。”他谢了又谢,取过收票便赶到孙某处,颠末付款、签字、取书,那凝聚着中华民族祖先优良文化结晶的64册宝书末于闪现在郑振铎面前,他眼睛潮湿了,用手往返抚摩着那些书。书一运回家里,他便急不成待地翻阅起那部书来,还要母亲和妻儿都来看那宝物。后来他对那部书做了深进研究,命名为《脉看馆抄校古今杂剧》,还撰写了一篇长达3万余字的跋。
教导部的书款过了两个多月才汇到上海,郑振铎高兴本身摘取了超前办法。关于那部书的价值,诗人徐迟后来用非常生动的语句评判:“你能想象吗?那是多么惊人的发现!仅仅发现了莎士比亚的一个签名,全欧洲为之骚动。假设发现的是莎士比亚的一个从未见过的剧本,你想,又将若何?试想文艺复兴距今不外三四百年。我们的元代,至今却有六七百年之久。”那不是一部通俗的戏曲集,64册书中包罗有240种杂剧,此中近一半是埋没了几百年的秘本。其重要水平仅次于敦煌石窟经卷和西陲汉简的发现。
组织“文献保留同志会”
以后,郑振铎凭本身的力量又购置了很多古籍,如明刊《古今女范》、《元名家诗集》、《古诗类苑》、万历版《皇明英烈传》、《程氏墨苑》等。但小我的力量其实有限,他深感势单力薄。有一次,他在某新书店看到明代活字本《诸臣奏议》,东家索价900元,他一时拿不出那些钱,只好眼巴巴看着被北平来的书贾买走。后来传闻此书弄回北平后,获利3倍。如许,北平到上海来的书贾就更多了,每日搜索于旧书店,碰着好书必携之而往。郑振铎心里大白,在北方能买得起那些书的人,大多是汉奸权要,或是敌伪机关如华北交通公司,以及美国人的文化机关如哈佛燕京学社;再有就是为“满洲国”所购置。那使他忧心如焚,期看能有一个强大的后盾撑持,构成一个团体,配合夺救江南古籍。于是他又想到教导部,想到曾撑持过他的陈立夫。他找到商务印书馆的董事长张菊生、私立光华大学校长张咏霓、国立暨南大学校长何伯丞,联名给重庆教导部和治理中英庚款董事会等处写信,痛陈江南文献遭劫的求助紧急形态,指出其严峻后果,强烈要求当局拨款予以夺救。
郑振铎等人的唤吁得到了陈立夫等人的撑持,重庆方面决定动用抗战前英庚款董事会拨给南京中心藏书楼的建筑费计法币100余万元,专事夺救古籍。1940年1月19日,由郑振铎、张菊生、张咏霓、何伯丞、张风举等人构成的“文献保留同志会”在“孤岛”成立,决定对外以暨南大学、光华大学、涵芬楼的名义购书。原则上以收买躲书家的书为主,未售出的,尽量劝其不售,不克不及不售的,则收买之;决不克不及任东家、书贾分离零售或漂泊国外。详细分工是,郑振铎与张风举负责摘访,张菊生负责判定宋元善本,张咏霓和何伯丞负责保管经费。
有了钱,郑振铎等人就能够大举动作了。他们起首以17000元收买了孙伯渊所躲苏州玉海堂的一多量躲书。接着又以55000元收买了苏州邓氏群碧楼躲书近4万册。那两笔“大生意”做下来,震慑了上海及江南各地的大小书贾,因为那两批书是昔时江南躲书中数量较大量量较精的。书贾们感应对方来头不小,实力雄厚,难以与之合作。到了是年3月,整个严峻的场面根本改变,夺救古籍那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初战告捷。以后又以31500元一举购下邓氏风雨楼的躲书,收买了张氏适园躲书,刘氏嘉业堂躲书。嘉业堂躲书是收买中破费更大的一笔,以25万元购得明刊本1200余种。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生意”。至1941年4月,颠末一年多的艰辛勤奋,文献保留同志会以不到百万元之款夺救了大量贵重文献,凡散出的古籍,大都回为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