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出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父母像往常一样给我预备了良多路上要食的工具,再三吩咐一路上要重视平安,出往以后要好好工做。出门的那天,二狗来我家等我一路动身,母亲把我们送到村口,不断地祝愿我们。父亲背着我的行李不断把我们送到汽车站,曲到汽车启动渐渐走远,消逝在父亲的视线外。
我踏上了往北京的列车,固然有过几次出门的履历,不再那么难受,但心里几有一丝伤感,也许我只是个年轻的男孩,不是一个成熟的汉子。
列车渐渐走远,我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
列车一路飞驰,看看窗外掠过的景物,不知列车抵达目标地要多久。
坐长途车是在熬时间,比干活还累。二狗问起我在成都的一些情状,我详尽地给他讲了。我们和座位对面的老乡聊天,各人都比力关心外出打工的一些情状,相互都有一些苦衷。无聊时,各人一路玩扑克斗田主打发时间。
列车颠末四十个小时的运行抵达了起点站北京。二狗给我安放了一家略微廉价一点的旅店让我暂时住下。我洗了一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好好歇息一下,其实有些怠倦。很快我就做梦了,醒来后我觉得工做似乎会有点眉目。二狗来旅店找我,说他干的那家酒店要人,问我干不干。我说,要干。第二天,我换上一身标致的衣服跟二狗一路往酒店面试,很顺利的就被录用了,我晓得那是二狗通过勤奋为我争取的,我心里很感恩
我被分配到餐厅部上班,现实工做是刷盘子。天天戴着长手套,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框子,两三小我围在一路,倒上洗洁精,拿着布条在那里洗刷刷,然后分类,最初用毛巾擦干,再放到消毒柜里消毒。
酒店其他部分就好多了,好比办事生吧,男办事生穿西拆打领带,皮鞋擦得油亮油亮的;女办事员穿戴高跟鞋,脖子上系着标致的蝴蝶结,头发盘起来做一个网兜系着,走起路来挺有精神,好让人羡慕。
我呢,穿戴白大褂,头戴白帽,胸前围着围裙,戴着长手套,成天跟油腻腻、黏糊糊的盘子打交道,有时心里有一丝自大。但我仍然鼓舞本身好好干,找份工做不随便。我老是争着多干点,勇敢不偷懒,上班往早点,下班走晚点。时间长了,跟我一路的同事对我很有好感,有两个大姐开打趣对我说:“小伙子,看你人不赖,给你介绍个对象若何?我老是笑而不语。”
小胖被分配到后勤部做保洁员,成天拿着挈把和抹布,擦擦玻璃、桌子,挈挈地,跟着一帮大姐混。那些大姐老是拿小胖开打趣,说他贪食贪睡,养得膘肥体壮,小胖也不介意,反过来跟那些大姐开起打趣:“你们几位大姐,谁家的女儿最标致?我想做你们的女婿。”
天天看着那些穿着光鲜开着轿车的客人在酒店里进进出出,想到本身的冷酸,不由悲从心来。不管怎么说,我仍是喜好酒店的工做,不管本身身份是多么低微,只是分工差别罢了,所有的人都往做了皇帝,谁做苍生呢?我也会本身宽慰本身的。
天天都是在碗筷、汤勺、盆盆、盘盘洗洗刷刷中奏着交响曲,日复一日,我仍是感应快乐,比起那些挈着包包满街跑,毫无目标的找工者,我幸运多了,至少有份不变的工做在手里。在那些年代,手里有份工做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像酒店那种职业在那时是一件很有体面的工做,过往客人象征着身份和地位,我仍是很爱护保重那份工做。
下班了,我躺在宿舍里,调试收音机的频次,听听新闻和小说连播。小胖无聊地抽着闷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瞎扯。他说:“酒店里的妞太靓了,那么标致的妞老是让人有一种立功的激动。”
我对小胖说:“酒店里也有蜜斯的,代价贵的死人,那个你清晰,你娃每个月挣那两个铜板,抽几根毛烟,饮几瓶烧酒,剩下的‘米米’只够你买几条‘内胎’了。假设要廉价点的话,就往北京的老胡同看看阿谁桥洞下,或者小小路里转一转,有没有适宜的。再说了,受不了本身当场处死,把水放了就是,那是很一般的事,阿谁汉子没干过那事?憋久了脸上会长青春痘的,为什么喊青春痘不喊老年豆,那个你大白。前次三更老子静静到你床头想拿根烟抽,成果发现你狗日的面向墙壁,被盖一抖一抖的,其时老子就大白了你在干什么。成果你阿谁鬼样子像见不得人似的,不就是打飞机嘛,怕个球。老子经常干那事,随意拿个薄膜袋套上往快速撸几下,处理了问题后,面不改色地像什么都没发作过。外表上,我什么时候对着女人色眯眯地看过?老子就是骚也要骚在心里,不会表示出来。像你那样骚在体面上,母猪都怕你,何况人?我总结了一下,你色的体例不合错误,要改一改。”
何二狗对小胖说:“仍是三娃说得对,有体味的汉子摸了女人的屁股她都不会喊,可是你死胖子摸了女人的衣服人家城市闹,为什么?”
小胖不声不响地像拿他本身的工具一样从我口袋里拿出香烟叼在嘴上吞云吐雾,扭扭脖子伸伸懒腰,吧嗒吧嗒地大口吸着烟,狗日的抽他人的烟不肉痛,一口吸下往从烟头燃到烟尾。化为灰烬的烟灰固执地矗立着,并没有散落,生命力如斯兴旺。我对小胖说:“你的东东有那么强的生命力就吓死人了。”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歌曲是那么唱的,我觉得唱出了我的心里话。那一年,能在首都北京进一家酒店上班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比起那些在太阳下暴晒,脸黑得像非洲佬,手粗拙得好像八十岁的老翁老妪,我觉得本身太幸运了。我经常黑暗拿本身跟建筑队的民工比,觉得幸福来敲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儿。当我路过建筑工地,看着烈日下辛勤的民工兄弟,就哼起了张雨生的歌:“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着头,流着汗水默默辛勤的工做…”
小胖、二狗和我下班后在宿舍里老是绕不开两个话题:将来和女人。我谈将来,小胖谈女人,二狗像个裁判,老是判我赢小胖输。将来比女人更重要,二狗清晰,小胖不清晰。小胖认为女人比将来更重要。何二狗说,没有抱负的人估量都像你小胖一样把女人当着佛拿来供着。
其实我也想女人,因为我是个完全一般的汉子,思维一般,身上全数零配件也一般。天天看着那些脖子上打着蝴蝶结,头发盘在网兜里,足登高跟鞋,前凸后翘,性感撩人的女办事员,我也清口水流成河。但我不像小胖地道的想着肉欲,我想的是恋爱,想泡个酒店里的妹子当妻子。可是我成天穿戴白大褂不是医生,而是酒店厨房的小工,成天跟盘盘盆盆打交道,除了洗刷刷就是刷洗洗,归正一个样。小胖呢,跟着一群搞卫生的大姐大妈,拿着抹布和挈把,从早到晚洗擦擦,擦擦洗,归正也一样啦。小胖跟我一个鸟样,没有二狗阿谁狗屎运。何二狗那小子长相帅气,当了办事生。那岁首儿,女人标致有本钱,汉子帅气也有优势。小胖太胖倒了狗屎霉,我人不丑但也不帅,中等偏下,长相决定数运,只能在厨房洗刷刷,刷刷洗了。
我说,汉子一生无外乎是金钱和女人,所谓的将来也是奔着那个标的目的往的。我口中只要提到女人,小胖就认为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同志中人。我说见了美女汉子谁都有立功的动机。小胖说:“兄弟,你就不想逮一个咬一口?”
我说:“小胖,我见过狗咬人,还没见过人咬狗,你如今‘咬’我,阐明你有狂犬病。”
小胖说:“别说那些伤人的话了,我问你,如何才气吸引到美女?”
我答复:“一小我站在田里,脚八字形站立,双臂张开,在田里播下黄金种子,辛勤十年,流了无数汗水,就是两个字:斗争。十年斗争后,假设你成了大款,屁股后面的美女好像苍蝇逃着你不放。”
小胖说:“十年后,我半截身子都进土了,来得及吗?”
我说:“十年后你还年轻,只要你娃还没躺进为你量身定做的跟你一样高一样宽的黑色包间里,一切都不算晚。那些六七十岁还要竞选总统的人,还在斗争,他们不嫌年龄大,人活到老斗争到死才是对的。”
二狗问我习惯不,我说,习惯。二狗讲一些他工做中的趣事,好比,有一次一位女客人过生日来酒店庆祝,饮酒太多,含混中把一位男士当成本身的老公,在那位男士脸上盖了一个鲜红的“公章”。还有一次,一个大胖子,比小胖大两倍,像日本的相扑运发动,酒饮高了,脸红的像灶里烧红的烙铁,走路的时候脖子一伸一缩像乌龟,屁股一扭一扭像动画片里的熊爸爸,打着酒嗝吓得女办事员连连撤退退却五百公里,最初仍是摔了一跤爬不起来,来了119消防中队的几名消防兵士才把阿谁死胖子弄走。女办事员们都笑着揣测,他家的床多宽多厚,什么素材等等,议论完捂着嘴笑得打饱嗝。
何二狗讲完胖子客人的故事,小胖的脸黑的像狂风雨欲来风满楼,认为二狗在暗射他,他想多了。我看着小胖的脸色,嘴笑裂了,像捡了五十公斤黄金一样温馨。
二狗、小胖和我一路逛逛街。走在北京的大街上,看看城市的夜景,无限慨叹。饿了,我们就往食北京烤鸭。我嘴馋,一口气会食掉半只烤鸭。小胖能够食掉整整一只烤鸭,连鸭屁股上的骨头都要舔几遍,他说有骨油养身体。二狗说:“像我们如许的消费者会拉动城市的消费程度。”
首都北京,夜色迷离下是那样吸惹人,我们三个逛了一条又一条街道,看着挺拔的大楼在夜色下被彩灯装点得五光十色,就不想回宿舍。二狗说:“此时此刻,假设我们在农村老家早就熄灯睡觉了,梦都做了好几个。可是如今呢?我们还眷恋忘返。假设,父母能看到那么标致的夜景,必然很高兴。”
小胖说:“等我发家了,就把父母接到城里看看。”
我说:“等你发家了,你父母可能就走不动了,想尽孝心要赶早。”
出粮了,我很高兴。拿到酒店的第一次薪水我请二狗和小胖饮两杯。我们在北京的小食店饮点小酒,啃着烤鸭,碰着酒杯,诉说打工的辛酸,将来的神驰。
有时候我们哥俩三也往看看片子。北京的片子院看片子很温馨,座位好,音响立体感强,比起我们农村的露天片子好了不知几倍,城市的魅力仍是很大的。
我天天上班十一个小时,晚上九点钟就下班。二狗从下战书19点起头上班,曲到凌晨2点完毕,白日睡大觉。我下班后有时就往KTV玩,我很喜好客人那种疯狂,尽情地放松本身,释放白日工做上带来的压力。有时我也会和客人一路拿着麦克风,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来个河东狮吼几句,那是很快乐的事。出格看到那些腰上钱包兴起来的家伙拿着麦克风在那里歇斯底里像头公狼在嚎喊,非要把肠子吐出来的架势诙谐到极致。
酒店里的女办事员肃静严厉大方,很有朝气。出格那些蜜斯身段高挑火辣,媚眼放电,骨子里显露出的那种神韵喊汉子不能自休。二狗告诉我,酒店里的年轻帅哥有好多是被那些蜜斯包养起来的,那些蜜斯从客人身上麻木地挣钱,又在帅哥身上找觉得花钱。
有一次在KTV因为我的蒙昧闹了一出笑话,KTV来了一群人,此中有一个非洲黑人。因为我是第一次看见外国佬,出格那种黑鬼,我认为他听不懂中国话,我对二狗说:“那个黑鬼是柴炭捏的”。没想到阿谁黑鬼转过身冲着我说:“你如果在非洲,本地人会说你是什么鬼”?没想到黑鬼的中文如斯顺畅,我赶紧报歉,那黑鬼笑笑就唱歌往了。同业的中国人说 ,他是个中国通,精明的外籍商人。
后来,宿舍里拆了17吋黑白电视机,收音机就用不着了,我想回家的时候带回往给父亲用,电视有图像便利多了。看看新闻领会社会动态,也能够看看持续剧,那时热播的《京华烟云》、《再向虎山行》吸引了好多看寡。我觉得呆在酒店里挺好,有电视看,有美女赏识,还能够免费往KTV唱歌。独一的是觉得本身身份低了一点,是个刷盘子的。我也萌发过往学厨师,事实有一技之长收进高地位高。
有了电视便利多了,晚上下班后我翻开电视第一是看新闻。那时新闻报导最多的是外出打工的题材,出格广东外来工的新闻很多。通过新闻我们能够领会打工者的动态,还有政府的方面的声音。外来工像潮流涌进广东,广东是变革的前沿阵地,往的人当然多了。我想,有一天我也会往广东的,不往广东会有遗憾,那是我其时的实在设法,新闻看多了,诱惑就更大。我不断在期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