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和青城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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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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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以前,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陆游只从书卷里得悉了四川西南方有一座青城山,他曾自述:“余读五岳之书[1],始知蜀之青城。”(《渭南文集·红栀子花赋》)此时,他对青城山的领会尚超不外诸如“全国名山惟华山、茅山、青城山无僧寺”(《老学庵条记》卷四)、“上皆生芝草,能够避大兵大难,不单于中以含药也。如有道者登之,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抱朴子·金丹》)之类的理性陈说。曲至乾道九年仲冬时节,陆游才第一次登上青城,才对该山有了全方位的感性熟悉和人文照顾——

  岁癸巳[2]之仲冬,天畀予以此行。极山中之奇看,乃税驾乎云扃。挹瀑泉之甜冷,味芝术之芳馨;濯肺肝之尘土,凛毛骨其凄清。乃步空翠之间,而听松风之声。睹一孺子,衿佩青青,手持异花,六出其英;认为薝蔔则色丹,盖莫得而强名。方就视而慨叹,已绝驰而莫及。忽翘首而清啸,犹举袂而长揖,援修蔓而上腾,擘层壁而遽进,倏变灭于转盼,久惝恍而伫立。有老道士笑而语予:“人皆能够得道,求诸已而有余。顾舍是而外慕,宜见欺于猿狙。”嗟予勤学而昧道,有书而无师,虽粗远于声利,实不免难免乎喜奇。请书先生之言,用为末身之规。(《红栀子花赋》)

  就在此次爬山途中,陆游接触到了第一位青城山道士。绝纱的是,猿狙酿成一个孺子,手持形似薝蔔的六瓣红栀子花,把勤学喜奇的陆游引到了老道士的面前。老道士将玄之又玄的“道”喻做那朵异花,认为陆游逃慕花的行为是舍已求人、舍内求外,最末不但会被一只山公哄骗,还得不了道。一席话让陆游慨叹良多,他把道士视做本身的教师,更预备记下道士之言当末身的行为标准。

  恐怕就是因为那场奇遇,陆游后来又屡次拜见了青城那座“第五大洞宝仙九室之天”(《玉匮经》),结交了许多黄冠道友。此中被陆游经常提起的要算所谓上官道人——

  青城山上官道人,北人也,巢居,食松麨,年九十矣。人有谒之者,但粲然一笑耳。有所请问,则饰辞病聩,一语不愿答。(《老学庵条记》卷二)

  那粲然一笑给陆游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轻别青城十二年”(《蜀使回寄青城上官道人》诗)后仍念念不忘——

  欲与公为尘外侣

  几时身上峡中船

  世间牛蚁何劳问

  输与云窗一粲然

  诗末自注:“上官常称病愦,对客一笑罢了。”然而当陆游在丈人看道院初晤他时,他却大开金口——

  忽自语摄生曰:“为国度致承平,与长生不死,皆十分人所能。然且当守国使稳定,以待奇才之出;卫生使不夭,以须异人之至。稳定不夭,皆不待异术,惟谨罢了。”(《老学庵条记》卷二)

  陆游听罢“大喜,从而叩之,则已复言聩矣”(同上)。虽然如许,陆游已经比通俗的客人幸运多了。上官的守国摄生论标揭出一个谨字,正好是那位老道得道当“求诸己”之说的注脚,“求诸己”只是大的标的目的,而“谨”已是详细的办法了。假使有空翻翻《剑南诗稿》,我们还能碰着《予顷游青城数从上官道翁游暑中忽思其人》等密意力做,可见陆游跟上官道人的情谊非浅。

  在青城大面山还憩息着两位行迹不定的闻名蓬菖人,陆游往往通过上官道人或题壁寄怀的体例与之神交——

  一曰谯先生定,字天授。建炎初,以经行召至扬州,欲留之讲筵,不成。拜通曲郎曲秘阁致仕。今百三十余岁,巢居崄绝,人不克不及到。而先生数年辄一出,至山前,人有见之者。其一曰姚太尉平仲,字希晏。靖康初,在围城中,夜将死士攻贼营,倒霉,骑骏骡逸往。建炎初,所在揭榜,以看察使召之,竟不出。淳熙甲午乙未间,乃或见之于丈人看道院,亦年近九十,紫髯长委地,喜做草书。盖皆得道于山中云。(《寄谯先生》、《托上官道人寄姚太尉》二诗总序)

  他俩的高风亮节始末令陆游钦慕钦慕不已,先是托上官道人《寄谯先生》:

  寄谢谯夫子

  本年一出无

  万缘随梦断

  百念与形枯

  云护巢松谷

  神呵煅药炉

  凭高应念我

  白首学征租

  再是《托上官道人寄姚太尉》:

  太尉关河杰

  飞扬亦遇时

  中原方荡覆

  大计易差池

  素壁龙蛇字

  空山豺狼姿

  烟云万万叠

  求访固难知

  无须读者目睹而身履其时本地,即可揣测出那字字肺腑、句句云烟。

  陆游在蜀中渡过了整整八个春秋之后,在客枕上仍然能梦见青城山奇异的花草、清幽的林泉,那一杯松屑、两卷丹经、几位道友无形里已化为了他逆旅中的安慰,如斯贴心,如斯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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