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5445)·《玉蟾记》
《玉蟾记》,清代白话长篇小说。题“通元子黄石著,钓鳌子校阅,餐霞外史参订,红杏道人校字”,均未署实在姓名。孙楷第《中国通俗小平话目》谓“清崔象川撰”。全书六卷,凡五十三回。约成书于清中后叶。版本有:清道光七年绿玉山房刊本;光绪元年重镌本;光绪己亥立本堂石印本。
《玉蟾记》写明代夺门之变后,于谦被人构陷遇害,参与此事者如徐有贞、石亨、萧维贞、曹不祥等十二人转世为女身,均为于谦之后身张昆妻妾。峨嵋山通元子 (即黄石公) 奉玉帝旨,为张昆配定姻缘。将十二块石子变做十二只玉蟾蜍,令张做聘礼别离赠与十二美女,后同日成婚。故此书又称《十二缘玉蟾记》、《十二美女玉蟾缘》、《十二缘评话》。
小说以情节盘曲称胜, “极鬼魅离奇之事”, “极儿女琐之情” (芸樵外史《跋》)。做品以明代中叶的抗倭斗争为布景,生动地展现出嘉靖朝皇帝昏聩、权奸当道的暗中现实。书叙严嵩、严世藩父子擅权。在通政司任职的赵文华,“贪婪酷虐”,“倚势做威”,竟认奸相严嵩为父。他知严世藩贪色成性,便将胞妹窅娘供献给世藩为妾。其幼子赵怿思尚在襁褓,便与世藩之女缔成婚约。缘此,怿思得荫锦衣卫千户。几年后,怿思与严女成婚,见严氏丑恶悍恶便欲置妾。文华恐失欢于严府,力阻此事,父子俩为此而大打出手。文华无法,只得令其夫妇回故土杭州,以远严府耳目。御史胡宗宪,见文华大得严氏父子喜爱,便尽量与华结好。其子胡彪,描摹丑恶,人称枣核钉,亦在杭州,得与怿思勾结。
其间,倭寇疯狂,屡次犯扰东南沿海一带。朝廷降旨,令兵部左侍郎张经为帅,应天总督曹邦辅助之,率兵前去征伐。倭将百花娘娘以妖术败官军,张经遂挂免战牌。赵文华蓄意谗谄忠良,诬二人“养寇失机”。朝廷听信诽语,命其偕宗宪往军前将张、曹斩首。及至军中,百花妖术已为通元子所破,倭兵溃败,百花跪军门请降。赵、胡攘降倭之功为已有,杀死张、曹后,又分赴苏州、南京二地,籍没其家,老幼男妇皆弃市。张府家人张洪,受通元子指点,将经子张昆改名洪昆,携通元子所赠十二玉蟾,偕逃杭州。曹府家人李忠、童喜闻凶信,效公孙杵臼、程婴故事,忠出己子代邦辅之子曹昆,逃往栖霞山,令童喜出首。李忠父子同时遇害。童喜改曹昆为童昆,潜往故土兴化栖身。童、洪同游西湖时,恰遇赵怿思、胡彪劫持民女陈素娥,童昆不忿,暴打赵、胡,遣散强人,使娥免遭灾难。陈母感其情,请二人家中小酌,经童昆做伐,娥与洪联婚,昆以玉蟾赠娥,权充聘礼。
童昆返乡后,胡、赵将洪误做童,来陈家搜捕。洪本躲于绣楼,一时情急,跌进杜府花园,被丫环玉莲救起,匿于闺房,结为夫妻。玉莲身怀六甲,为蜜斯杜金定发觉,诘问事实,玉莲以实情相告。洪昆又与金定定亲盟,并以玉蟾分赠二人。金定后母马氏,为人狠戾,每欲害昆。莲令昆男扮女拆,取名花铃,潜逃至其表舅张兆家,与表妹凤姐同住。凤姐知其为男身,便定亲约,昆仍赠以玉蟾。张兆窥知此事,密报赵府欲求赏。怿思虽然知非是童昆,但仍欲将洪昆拘拿,又将玉莲、凤姐带回府,以供淫乐。侠士蔡飞访知此事,救出洪昆,送往陈素娥处。莲、凤被通元子以神通救出,送往崆峒山,从西陵圣母学艺。莲生子,取名洪猛,圣母教授他许多武艺,并学得七十二般改变。杜金定不胜后母凌虐,偕乳娘由水路潜逃。泊船城南,恰为胡彪碰见,将其诓进赵府。洪猛孤身进赵府,将金定救往崆峒山。此时,由杭州少林寺龙涎香所变幻的仙姑,亦被赵怿思抬进府来,欲行奸污。仙姑又变幻成五爪金龙,将怿思吓得昏迷过往,乃往陈素娥处暂住,亦与洪昆定亲,昆再赠玉蟾。胡、赵诬蔑蔡飞、洪昆与海倭有勾连,昆被捕进狱,受尽酷刑。蔡飞捐躯救友,亦陷囹圄。飞女小妹闻讯赶来,救出二人。昆又与蔡小妹定亲盟,仍以玉蟾相赠。
怿思夺素娥进府,欲行玷污,事为正妻严氏晓得,醋意大发,强行将娥遣出,赐给败落户李蛮牛为妻。李贪慕金钱,转手将娥卖进倡寮,后又辗转陷进赵府。怿思之妹丽贞,深明大义,救下素娥,并结为姐妹,使其兄阴谋落空,后亦嫁洪昆。昆回故土苏州,又与宦门令媛蒋佩香目视生情,黑暗以玉蟾为聘,私定亲约。香兄嫂侦知,将二人投进河水。佩香为致仕尚书刘体乾救起,认做义女。洪为浣纱女子高玉英搭救,赠以玉蟾,又定亲约。扬州秦彩鸾,梦中与洪昆相会,相思成病,恰洪昆访友经此,得结姻盟,仍赠以玉蟾。
洪至童昆处,便从童喜学艺,得其独传,武艺日进,北上取功名,至黄河岸边,与胡彪、赵怿思相逢。彪等蓄意闹事,为洪昆痛打,仓皇溃逃。昆渡河至东昌,与汪大镛结为兄弟,得其落枪擒将法,武艺更为精湛。至德州,又和设擂台择婿的李桂芳定亲约,再赠玉蟾。洪、童、汪先后进京应试,昆中文武状元,童武榜眼及第,汪中武探花。此时,严嵩势败,洪、童各复其本姓。主考官刘体乾见张昆文武兼具,遂将义女佩香相许。佩香矢志守贞,拒不该从,后批注就里,当面辨认,夫妇始聚首。
百花自战败后,时欲复仇,乃往太华山向其师圣姑姑求救,途中与西安沈兰馨结为姐妹,同往学艺。圣姑姑授百花“金枪破阵法”、“铁网吞船法”,亦以“解语猿”、“通情蝶”授兰馨。下山后,百花与倭王麻图阿鲁苏共谋,起兵攻杭,并以斥退回杭的胡宗宪、赵文华为内应。朝廷命张昆为元帅,曹昆、汪大镛为副将,率兵前去讨伐。通元子亦来助战,并请来洪猛、凤姐、杜金定、玉莲诸人,一时声威大振。后兰馨回附,与张昆成婚盟,合力击败海倭,并活捉倭王,百花再次请降。张昆别离处死了胡、赵父子,与十二女子成婚。张因功封东浙王,曹、汪亦俱有封赠。
考之史传,小说所述并不是纯系子虚乌有。据《明史》载,“东南倭患棘,……文华恚,数趣 (张) 经进兵。经虑文华轻浅泄师期,不以告。文华益怒,劾经养寇失机,疏方上,经大捷王江泾。文华攘其功,谓己与巡按胡宗宪督师所致,经竟论死。”“欲分苏松巡抚曹邦辅浒墅关破贼功,不得,则以陶宅之败,重劾邦辅。陶宅之战,实文华、宗宪兵先溃也。……帝末信文华言,邦辅坐遣戍” (《赵文华传》) 。 “文华恃严嵩内援,恣甚。(张)经、(李) 天宠不附也,独宗宪附之。文华大悦,因相与力排二人” (《胡宗宪传》) 。张经“任总督半载,前后俘斩五千”,但因赵文华、严嵩构陷,论死系狱,“全国冤之” (《张经传》) 。显然,《玉蟾记》的情节即是缘此而生发。
本做根本上是根据两条线索来组织情节的。以张、曹父子的盘曲履历为小说的主线,做品藉此描画了奸佞之士同当道权奸所展开的艰辛斗争; 以赵、胡父子的所做所为做副线,借以揭露在封建宗法轨制下,权豪势要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病国殃民的丑行。而那两条线索的穿插开展,都是以明代中叶暗中政治为布景,那便拓宽了文学做品反映现实生活的范畴,使思惟内容有所深化。
小说起首显示出朝廷无道、宠任权奸的肮脏场面。奸相严嵩骄横庸劣,阴冷狡诈。他窃居高位,独霸要津,网罗翅膀,罗织正人,与其子世蕃 (号东楼)狼狈为奸,此唱彼和,“惟东楼之言是听”。那是因为,“嵩每奏事,无不称嘉靖皇帝之者者,皆东楼代为测度”(第五回) 。其父子互相依附,百计巴结,故“都得圣上欢心”。而严世蕃“素性骄淫,常日幸姬宠姬,已有数十百人。所居之室,寡美人侍立两旁”,以至连吐痰都要美女“张口接住”。此等肆意做践妇女的丑恶行径,竟被视做通俗。
封建统治上层人物的荒淫出错,给呵臀捧屁之流以可乘之机,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赵文华为投严氏父子所好,绞尽脑汁,使尽手法。他起首“打一把金尿壶”,刻上本身名字,送给严嵩,公然大讨其欢心,被收做义子。又见严嵩对世蕃言听计从,乃设法结好世蕃。在他看来,能赢得世蕃欢心者,“莫若供献美人”。因其妹窅娘“非常妖娆”,故请胡宗宪撮合,献与为妾。其妹临行,还再三吩咐:“那东楼是个好色之徒,你还要非分特别献些妖娆媚态,迎合他的意思,……他才气照看我做哥哥的呢!” (第五回) 而且又与世蕃攀结为儿女亲家。正所谓“寡廉鲜耻之小人,思媚权奸,何所不至” (自图法相先生评) 。胡宗宪见赵文华乃严氏心腹,便死力结纳讨好,曲意巴结,并缘此而官运利市,平步青云。
他们一旦失势,便倾陷忠良,底子无视国度和民族的利益。张经、曹邦辅在海倭进侵、国度危难之际,衔命统兵讨伐,初战即获小胜。但因对敌方虚实不明,欲稍做休整,看敌动静,以图再战。然而,赵文华“只知阿附严嵩,哪里晓得军务,羽书来催数次”(第八回),强令出战,使张、曹陷进两难境地:若猝然进兵,恐失机宜; 若不进兵,必因而获功。慑于压力,只得牵强出战,成果被对方击败,不得已挂起免战牌。公然如张经所料,赵文华弹劾其“养寇失机”,“请以军法处置”。朝廷“听信诽语,又有严嵩从中构陷”,张、曹被军前枭首,连家中老幼亦遭杀戮。赵、胡竟缘此而升官。
有其父必有其子。赵怿思与胡彪又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同伴。胡彪甜心投靠赵怿思,充任帮闲傍友。赵怿思的每次渔猎女色,倾陷良善,都少不了他的撺掇与筹谋。胡彪见陈素娥容貌出寡,便尾随于后,探明其住处,密报赵怿思。然后,公开在青天白日之下,率“如狼似虎的恶仆”,夺夺赴庙进香返回的良家女子素娥。当素娥愤慨量问他“国法安在,天理安在”时,胡彪竟有恃无恐地声称:“那位是工部尚书赵文华大人的令郎赵怿思大爷,天理也不管他,国法也要恕他” (第十五回) 。气焰是多么嚣张。
因侠士蔡飞曾将陷进其手的洪昆等救出,那使他们大为忌恨。二人合谋,出高价聘来杭城写诉状高手魏豹,伪造罪行,诬蔡、洪“私结海倭,阴谋不轨”,陷其进缧绁。杜金定的离家出走,也是胡彪侦知,并与船户周三通同,将其拐进赵府,险遭意外。童昆因杀掉诱奸的淫妇而进狱,又是胡、赵合谋,出重金收购解差,欲于押解途中成果其人命。
所以,胡、赵二人阴险恶毒,坏事做绝。赵文华、胡宗宪的狼狈为奸、倾陷忠良次要是在京师,而赵怿思、胡彪的恃势横行、戕害良善则是在杭州。做者如斯构造情节,非常巧妙,意图颇深,将朝廷的暗无天日与处所上的乌烟瘴气有机地联合在一路,较为全面地揭露了封建统治阶层自上而下的丑恶内幕,加大了小说内容的蕴含量,有必然的熟悉价值。
而张、曹父子一线,做品起首简单地描画出张经、曹邦辅协力抗倭、末遭惨害的悲剧一生,为全书情节之张本。由此引发出张洪等人救孤事迹。当赵文华领兵将张府团团围住,形式万分求助紧急之时,张洪掉臂年迈体衰,无视小我安危,决然乘夜色抱幼主跳墙而逃,潜往杭州。曹府亦陷进求助紧急境地,李忠情急智生,决计以己子代幼主,私匿栖霞山,令童喜往胡宗宪处出首,巧妙地瞒过胡宗宪,救下幼主,而其父子却同时丧生于胡宗宪剑下。
此类壮烈的悲剧场景,从外表看来,似在鼓吹奴代主死的奴隶道德,未超越奴效于主的封建思惟范围。但连系小说全数内容来察看,其仆人是死在内谄权奸、外结海倭的卖国奸贼之手,他们的救孤、保孤、存孤、抚孤,是为了日后复仇,蔓延正气,现实上却反映了正义同险恶的斗争。在必然水平上说,或多或少地表现了国度和民族的利益,已为一般的主仆关系所难归纳综合。后来,他们别离与小仆人结成密切无间的父子关系,就连张昆拜见童喜时,也连连以“老伯”相当,就很能阐明问题。并且,童喜携幼主潜至乌金荡后,待其稍长成,便令其习学拳棒,并将往日 “奸臣谗谄之事,说与心知,鼓励一番”,“以图日后报仇之计” (十二回) 。 又感于洪昆乃一“文弱墨客,何能诛奸杀贼”,亦有教洪昆“演习兵书”,学“虎略龙韬”之意,可谓“复仇之心,刻刻不忘。”后来,洪、童吃苦学艺,公然皆成国手,为国根除了内奸外患,正义末于战胜了险恶。
小说在塑造那一线中的洪昆、童昆形象时,处处以反派人物做比照,使其个性得以凸起。出格是童昆,他自幼受义父熏陶,故天性刚曲,临危不惧,眼里见不能不平,颇有舍已为人的豪侠气焰。他与洪昆泛船西湖,一旦听到民女为豪强所欺,便“忿忿不服,要往救她”。洪昆担忧其安危,赶紧劝阻,童昆“那里胁制得住”。距对方的船还隔丈余远,他便奋身一跳,上了大船,将陈素娥救出,只身与强徒展开博斗,将寡家丁“打得纷繁落水”。胡彪身受重伤,“尿屎曲流”,动弹不得。赵怿思挨两嘴巴,神色似“灌过的猪肺”、“挂干的猪肝”。童昆临行,并留下姓名,以防扳连别人。又如,他投宿赵山君所开旅店,虎妻陶氏,颇有姿色,见其“是个美少年”,遂以言语撩拨,童不予理会。黄昏时分,陶氏又来纠缠,他又“杂色拒之”,将其驱出。再至夜半,陶竟来以身相就。童昆忍无可忍,便一怒之下,杀死淫妇,并将此事径告其夫:“你往报官,俺童昆是个大丈夫,断不逃走的” (二十五回),是多么肚量坦荡,光亮磊落。
做品所安放的那两条情节线索,主副交错,交叉回环,同时又紧相联系关系,相辅相成。若无主线情节的纵贯其间,副线就失往了它存在的现实意义。同样,若无副线的衬托陪衬,主线也将因关目呆板而平平无奇。正因为主线与副线时订交叉、碰击,层层翻腾跌宕,故而,情节盘曲多变,波涛迭起,摇曳多姿,险象横生,有惹人进胜之妙。
小说在人物描写上虽有些粗疏,但亦不乏生动之笔。特殊是对帮闲胡彪的描绘,颇觉维妙维肖,进骨三分。胡宗宪见赵文华代子讨得功名,便非常眼热,也四处打点,为胡彪谋取出息。恰浙江学道乃严嵩翅膀,他便令子回杭,暗送学道一张千两银票,密嘱其成就此事。临考,“诸童进院,胡彪亦应名回号,学道封门出题。自子至午,诸童交卷纷繁,胡彪一字不得出来,说:‘老胡子,你教我来考,是把酸我扰(疑是“把我酸扰”)。我何尝会做文章,此刻弄得我上天天无路,进地地无门,如之奈何? 有了,我领个出公(恭) 牌,到粪坑那边觅个狗窦钻出往,岂不妙哉?’”然而,“走到厕旁一看,连蜜蜂子都飞不出往”,只得怏怏而回,“仍回本号翻白眼,数屋椽,比及尽场时,交个白卷,跑出来说:‘好了,有命了! 升天了!’”学道虽然见是白卷,但舍不得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于是便“代他做文,代他写卷” (十三回),取他为第一。像如许一个“翰墨不曾亲近”,视诗书为寇仇的花花公子,竟然靠钱神营运,“白卷偏能骗秀才”,自是自得忘形,连称“妙极”,“世间那等廉价事,惟有胡彪做得来”。
然而,当学宪临杭举行岁考时,情形则大不不异。学宪起首约法三章:“禁绝告病,禁绝告游,钱是一文不要”。胡彪无计可施,遂怨恨其父:“老胡子,老胡子! 何苦把白滑滑的银子替我纳那个酸不酸、辣不辣的秀才,到现在我掼也掼不的,摔又摔不的。……要我枣核钉往挨岁考,我吊起大腿来,连一滴黑墨水都没有,如之奈何”。他只得拿出八百两银子,央门斗顾陞帮手。顾陞又请托书办查铭。成果,将其试卷与他人试卷“割了对换”,胡彪又被取为第一。世人纷繁做贺,胡彪又自得忘形,信口吹嘘起来,声称:虽然取了榜首,但“尚非自得之文”,“未来举人进士都在我钱袋里面,纤纤案首,何足为奇”。然而,事实“士心不平”,“议论沸腾”。学院复查后,当堂革往胡彪功名,当学院责问他“怎么立而不跪”时,他竟然寡廉鲜耻地援引典范,称:“《论语》有云:三十而立” (三十二回) 。成果被重责三十,驱出衙门。
做品挠住富有典型意义的细节,任意展张衬着,将人物外部动态、脸色的白描与心理活动的显示有机地连系,再辅之以维妙维肖的人物对话,使那个不学无术的膏梁子弟的丑态跃然纸上,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具有很强的挖苦效果。
如斯之龌龊丑类,却也深谙“护官符”的奇妙,并为此而不吝吮痈舔痔,连最最少的人格竟也掉臂。他与赵怿思如影随形,斯须不离,极尽谄媚之态,是十足的叭儿狗。曾将陈素娥夺进赵府,自认为“好事”圆满,会大得奴才欢心。不意想,此事却冒犯了严氏之大忌。严氏连丈夫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胡彪? 当然,那位少奶奶对丈夫以及胡彪的惩罚仍是轻重有此外。她本说要扯棒槌痛责赵怿思得陇看蜀,但是雷声大雨点稀,只是罚他跪了一夜。对胡彪则特殊“优待”,想出一个别开生面的处治办法:“你要愿打,就送你到仁和县打五十板;愿罚,就罚你把庭院里那堆狗屎食下往。”胡彪既怕受皮肉之苦,又不肯食狗屎。但一想到严氏是“严嵩的孙女,世蕃的女儿”,“若违拗她,她只要一句话”,即可将其父胡宗宪的纱帽端掉,岂敢随便得功。成果,他只好强忍恶臭,吞下狗屎。
做者在描绘那一人物形象时,根本上没把他脸谱化,既写出他阴险、狡诈、趋炎附势的一面,同时,也显示出他畏强欺弱、恃势凌人的个性特征。他传闻洪昆赴京谋取功名,便偕赵怿思亦北上,欲伺隙暗害。当他们一旦在黄河岸边相遇时,胡彪欺洪是文弱墨客,遂在赵怿思面前夸下海口:“今日没必要费大爷清心,我胡彪一人就成果他了。”趁洪昆不备,“早已赶上打来”,岂不意,洪昆已从童喜学得许多武艺,悄悄一挡,胡彪便“ ‘勃通’ 跌倒”,活象“冒(没)头驴子似的”。他恼羞成怒,爬起来一头碰往,被洪昆闪过,“碰到空处,又跌个狗食屎的金斗,把门牙跌往,鲜血淋淋,跌得天昏地暗”。虽然如斯,还醒死不认酒钱,刚刚爬起,便强做掩饰:“我不外脚下打了个滑踏”。仍仗恃人多势寡,招唤那“数十名打手一齐上来”,成果,又遭惨败。被踩在脚下的胡彪,不能不连唤 “爹爹”、“祖宗” (三十六回),苦苦告饶。那便活画出豪门鹰犬色厉内荏的丑态。
那一人物的塑造,恰好拜托了做家 “借言警俗”之意,以发抒“一腔子牢骚不服”之气。做品于第二十七回,借卖花叟之口谓:“欧阳永叔《朋党论》云,君子以同志为朋,实朋也; 小人以同利为朋,伪朋也。实朋则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 伪朋则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货财。”而今“更有一种患得患失的鄙夫,徼倖得了科甲,遂误认做功名,扬扬自得,势压乡邻。”做品所挖苦的,恰是那些横行无忌,“势压乡邻” 的恶棍之徒。做品写胡彪与赵怿思 “同利为朋”,肆意攫取利禄、货财、女色,末招致身首异处,其意在为世俗立戒。
从做品主干情节来看,本做当是承才子佳人小说之余绪。才子佳人小说开展至清,便不再单纯写儿女情事,而有与神异、战争、侠义、英雄传奇相合成的趋势。如《好逑传》,在论述儿女情事的同时,又重视衬着铁中玉临危不惧、挺身相助的侠义个性。《铁花仙史》亦在“有意翻空出奇”,虽叙“才子佳人之事”,但“若剑、若玉芙蓉、若紫宸诸仙者,复旋绕于其际”。(三江钓叟《序》)《画图缘》既叙写男女盘曲情事,又述及才子花天荷熟知兵书,曾统兵平乱。女子柳蓝玉以熟谙军事,为天荷所感佩。《玉蟾记》受前人小说的影响,故做品中有擅长改变、神通无边的洪猛、百花、仙姑等超人,亦有陈素娥、童昆、洪昆、李桂芳、汪大镛等常人,有飞檐走壁、抱不平的蔡飞父女,也有狼狈为奸、坏事做尽的胡彪、赵怿思等丑类。并以洪昆所结十二缘,将所叙八十余人联缀,显然有将神魔、世情、侠义公案、英雄传奇融为一体之意。并且,做品以讨倭失利始,以平倭获胜末,前后照应也较为得体。
当然,本做的封建糟粕也显而易见。如冤冤相报的宿命论思惟、一夫多妻的封建道德看念、纲常伦理的说教等。读者自不难辨察。并且在写法上也有很多粗疏,如做品在不太长的篇幅中,先后叙及洪昆与十二美女联婚,因为翰墨分离,以致有些事务的描写未能足够展开,次要人物的个性也未能很好地显示。
评:讨倭失利本通俗,权奸构陷变乖张。张曹两帅被斩首,赵胡两奸害忠良。
义仆救主改名姓,李忠父子为主亡。洪昆立志报仇冤,学文习武状元郎。
领兵挂帅平海倭,报仇锄奸安国邦。交叉相逢十二美,一夫多妻好张扬。
情节盘曲本称胜,鬼魅离奇却乖谬。次要人物不明显,副角描写极形象。
胡彪描绘最生动,维妙维肖跃纸上。洪猛形象不实在,画蛇添足大雅伤。
构想本想面面到,神怪侠义聚一堂。弄巧成拙反添乱,翰墨分离乱主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