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风能够吹回春天,却吹不回华年丨周末读诗

1周前 (12-20 19:00)阅读1回复0
kewenda
kewenda
  • 管理员
  • 注册排名1
  • 经验值82825
  • 级别管理员
  • 主题16565
  • 回复0
楼主

对面楼顶的圣诞树又亮了

夜风中,星星灯火冉冉飘动

又是一年,雪落无声

我仍在等——

人世已换了光景

一阵又一阵风

群山悄悄挪动

我酿成一个回忆

一盏不愿熄灭的灯

每一天都在死往

每一天都在重生

《我仍在等》三书

撰文 | 三书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谒金门》

(南唐)冯延巳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整天看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风是什么?《庄子·齐物论》开篇便切磋了那个问题,南郭子綦对颜成子游说:“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做,做则万窍怒号。”噫,即吐气,也就是说,风是大地的吐气。一旦风起,山岩林木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圈似洼者,莫不激喊叱嚎,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风济则寡窍为虚。

子綦以风为喻,欲使子游领略人籁之外还有地籁,地籁之外更有天籁。敢问天籁?天籁是道,道不成说,子綦一语带过:“夫吹万差别,而使其本身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

凡是你认为本身是独立的个别,那种幻觉来源于你相信你的身体是独立的,然而身体是什么?身体是地、水、火、风四大和合暂聚之物,你每时每刻唤吸的空气其实不在乎你是谁,你身体里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水和水也没有鸿沟。意识层面更无法割裂,就像风和水,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以至一个设法,城市在整片意识的海洋荡起或大或小的涟漪,所有人迟早城市被涉及。

基于以上认知,我们再来读那首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貌似客看情况,但那是以词中人的视角来看看和体验的。风乍起,她看到“吹皱一池春水”,一小我看见的永久是本身,没有所谓外在与内在,所以中主李璟问冯延巳:“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词中人看见的,恰是她的心里。台湾诗人商禽的《风中之风》,或受此词启发,诗的开头也是“风乍起”,诗中亦曰:“是谁,令我的额头/皱如一池春水”。词中女子的心境正如那一池春水,此前也许是平静的,风乍起,立即就起了涟漪。

接着是风在她身上激起的涟漪效应,即她骤尔被触发的情思。“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那情思说不得,也没小我可说,所以诗人将之流露于她的神志和动做。

引罢鸳鸯,挼了杏蕊,久之,她情思昏昏,慵懒地倚在阑干上,又看见阑干上斗鸭的雕饰,头上的碧玉簪快要斜坠下来,此即是“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二句。

想必良人回期临近,或许就在那几天,故有“整天看君君不至”,她等了一成天,期盼和失落,有如温庭筠词中的心绪:“梳洗罢,独倚看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梦江南》)但两首词的末句意境大差别,温词最初是“肠断白苹洲”,思妇的难过充满于流水斜晖,渺茫无际。冯词结以“举头闻鹊喜”,恰似剧情大反转,整天期待无看,心绪原来跌至谷底,突然举头闻声鹊喊,不觉大喜,实乃点睛之笔!

至于鹊喊是不是喜兆,那人会不会很快回来,关于那首词都不重要。归正唐朝人普及相信灵鹊报喜,喜鹊之名盖由此而来,世间万事万物,全都是不相关地相关着。

元 倪瓒《江渚风林图》

风吹回了春天,吹不回华年

《虞美人》

(南唐)李煜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凭阑半日独无言,照旧竹声新月似昔时。

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

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李煜的每首词都有一个整体感,凝练了生活的全数动静,我觉得那可做为揣度能否好诗词的根本原则。

亡国之音哀以思,此词无疑是被俘后所做。“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风吹回了春天,天井的草绿了,柳树吐出嫩叶,像是睡眼初展。春天永久是春天,即便用后主的一双愁眼来看,春天也仍然那么别致。

“凭阑半日独无言”,那句可做李煜被囚之后的侧写,此乃春天,秋天亦复如是,例如“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无言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无人说话,不想说话,是以无言安抚哀痛,以缄默匹敌失看。

鲁迅在《野草》题辞开卷便宣告:“当我缄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分;我将启齿,同时感应空虚。”言说的悖论,就是保存的悖论。那不只是鲁迅的窘境,也是几乎所有现代人的窘境,那些从未觉得到窘境的人其实处于更大的窘境中,好像对生老病死之苦浑然不觉的人其实处于更深层的不自在(即愚痴麻木)。

现实层面的窘境,生命的受损和团结,以及言说的悖论,能够通过艺术和诗歌才气征服并修补。无言之言,就是诗。言之不敷,故歌之,歌之不敷,故嗟叹之。李煜的词,不只是歌,更是嗟叹。

竹声新月,照旧昔时,记忆在,世事俱在。爱妃,旧臣,韵友,昆弟,笙歌未散,酒宴正酣,同样的季节,池面冰初解,往日衣履,往日笑容,一切如在面前。

富贵靡丽,过眼皆空,现在黍熟黄粱,烛明香暗,幽室独栖,远思往事,忧思难任。王事如棋,浮生若梦,不外数年,他已满鬓清霜,云雨萧条。

风吹回了春天,庭芜新绿,柳叶初展,都成了孤单,成了无言的忧郁。回忆的海潮,在他心中激起巨响,化为词末的一声感喟,几点泪痕。

清 王鉴《风林图》

风中之风,是谁

“风乍起/早被拔往了插头的电扇/竟也动弹了起来/将桌上我正填写/履历表/吹走了/而一片金黄的树叶却被阻留于/灰色的尼龙纱窗上”,那是商禽《风中之风》的第一节,古典意象在现代诗中,被转化为对保存意义的深思。电扇,履历表,那些构成生计的琐碎,都被乍起之风动弹、吹走,而一片金黄的树叶,居室表里独一标致的事物,也许因为无用,而被沉闷的灰色尼龙纱窗阻挠在外面。

诗的第二节在赞颂中诘问:“将成熟的光景留置在纱窗外/把没接线的电扇动弹起来/又吹走我履历表的/啊,风中之风,是谁”。商禽虽被誉为“超现实主义诗人”,他的一生却超等现实,本籍四川的他,16岁分开家乡,在抗战的动乱岁月中浪迹西南各省,那时他已醒心文学,搜集民谣并试做新诗,1950年随队伍往了台湾,曾任编纂,诗名远播之后,生计仍然困窘的他,做过船埠暂时工、园丁,还卖过牛肉面,他的面馆就喊“风马牛”,意思是不相及。风中之风,能否隐喻看不见的命运?

诗人没有答复,他陆续诘问:“不晓得,是谁/打开了我多年来写写/又停停的日志/是谁,不晓得/是谁,令我的额头皱如‘一池春水’/是谁,令我的膝关节/酸痛有如一棵树/正被芒刃镌刻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到此一游”。

不晓得是谁,但他突然看清了他的存在,在那囚室般的房间里,在那苦役似的生活中,风中之风似乎翻开了一扇天门,他的灵魂飘升到高处,悲悯地俯视本身怠倦而衰朽的肉身,以及渺远如某年月日某某到此一游的回忆。

南宋 马远 (传)《冷枝册页》(部门)

我看见你走在街对面

我走在街那边,看见一个路人走在对面,起头没认出来,半晌之后猛然反响过来,是你。那半晌很短,一片空白。

我喊你的昵称,喊了两声,刚喊出口便觉得为难,幸亏四下无人,幸亏被车流的浪涌沉没。我的声音那么浮泛,听上往不像是我的。你没有闻声,也没往那边看,你戴着耳机尽管走路,不紧不慢,似乎在想什么工作,目光落在前方一米的空中上。

我想再喊两声,张嘴立即又咽了回往。我想喊你的名字,也没喊出口,自从了解我就没喊过你的名字。假设你在路上闻声我喊你,会是什么觉得?

算了,仍是假拆没看见你吧。但你越走越近,我变得莫名严重,恐惧被你看见。你会怎么喊我呢?每次在街上闻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总会心里一惊。你走过往了,完全没有发觉到我就在那边。

我留步看你走远,我们中间隔着一条街,就像隔着一条河。你停在路口等红灯,那么通俗,那么目生,我不由想:假设从未相遇,我会不会爱上那个路人?

多年前有个姐姐跟我说,她和她老公经常在往超市的路上走散,走着走着发现对方不见了,但都不介意,到了超市总会碰见,碰见了也像没碰见,就像适才未曾走散。

陆续走路时,我想着那件事,再一回头,你已经不见。街对面另一小我在走路,也戴着耳机,也穿黑色大衣,看上往和你没多大别离,但我晓得,已经没有风可以把我们吹散。

做者/三书

编纂/张进 宫子

校对/陈荻雁

0
回帖

李煜:风能够吹回春天,却吹不回华年丨周末读诗 期待您的回复!

取消
载入表情清单……
载入颜色清单……
插入网络图片

取消确定

图片上传中
编辑器信息
提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