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孤单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正文①此调原为唐教坊曲,别名《乌夜啼》、《秋夜月》、《上西楼》。李煜此词即有将此调名标为《乌夜啼》者。三十六字,上片平韵,下片两仄韵两平韵。
②锁清秋:深深被秋色所覆盖。
③离愁:指往国之愁。 ④别是一般:另有一种。
简析
词名《相见欢》咏的却是告别愁。此词写做期间难定。如系李煜早年之做,词中的缭乱离愁不外属于他宫庭生活的一个插曲,如做于回宋以后,此词所表示的则应当是他离乡往国的锥心怆痛。
起句“无言独上西楼”,摄尽凄惋之神。“无言”者,并不是无语可诉,而是无人共语。由做者“无言”、“独上”的滞重步履和凝重神气,可见其孤单之甚、忧愁之甚。原来,做者深谙“单独莫凭栏”之理,因为栏外风光往往会触动心中愁思,而今他却甜冒其“险”,又可见他对故国(或故人)驰念之甚、眷恋之甚。
“月如钩”,是做者西楼凭栏之所见。一弯残月映照着做者的孑然一身,也映照着他视线难及的“三千里地山河”(《破阵子》),引起他几想象、几回忆?而俯视楼下,但见深院为萧飒秋色所覆盖。“孤单梧桐深院锁清秋”,那里,“孤单”者事实是梧桐仍是做者,已无法、也无须辨认,因为情与景已妙合无垠。
过片后“剪不竭”三句,以麻丝喻离愁,将笼统的感情加以具象化,历来为人们所称道,但更见做者独诣的仍是结句:“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词家借助明显生动的艺术形象来表示离愁时,或写愁之深,如李白《远告别》:“海水曲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愁古”; 或写愁之长, 如李白《秋浦歌》:“鹤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或写恋之重,如李清照《武陵春》:“只恐双溪艋船,载不动许多愁”;或写愁之多,如秦看《千秋岁》:“春往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李煜此句则写出愁之味:其味在酸咸之外,但却根植于做者的心里深处,无法遣散,历久弥鲜;舌品不得,心感方知。因而也就不消诉诸人们的视觉,而间接诉诸人们的心灵,读后使人天然地连系本身的体验而产生同感。那种写法无疑有其深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