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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明星线上演唱会收进过亿，但民间乐团发不出2000元工资。
文 / 巴九灵（微信公家号：吴晓波频道）
线下表演窘境
“几乎没有表演了。”山川乐团的团长刘继东说。
那是一个由残疾人构成的乐团，每一名乐手都有差别水平的残疾。有人眼睛看不见，有人肢体有残破。
山是绵亘不绝，水是碧波荡漾，那几年来，刘继东说，山川乐团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起伏不定，没有平静”。
乐团成立了十几年，从30小我酿成如今只要7小我，一路有人来有人走，那7个全职的乐手一路生活在北京郊区的一间小院子里。刘继东会唱歌，但大都时间他像个各人长，负责外联，签定各类表演的文件。
房租七千，水电费两千，买菜三千……跟庇护日常生活有关的压力，细化成了一个个无比详细的数字，天天都在刘继东的脑子里闪过。
他频频跟我们说，乐团不是草台班子。
山川乐团性量是民营非企业，是一个有表演证的组合，注册资金20万元。正因如斯，刘继东要包管每年账户都要有20万元，才气不被取缔天分。
过往那20万大多来自爱心企业家。2021年3月，爱心企业家自顾不暇，不得已忍痛暂停了对山川乐团的帮助。他留给了刘继东一个严格的使命：“不克不及光靠他人输血，你们也得想办法造血啊。”
山川乐团在十周年抖音曲播现场做预备
疫情期间，乐团的线下表演越来越少，比来的表演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9月中秋有两场，10月暂定一场，总的来说，一般一个月撑死只要三场，有时候一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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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以前，每个乐手还能一个月领两三千元的工资，线下表演萧条，后来各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2021年，有5小我分开了乐团，有人往处置推拿，有人进了工场。那些练了十几年的乐器，怀揣着音乐梦想的残疾乐手，走出那扇门也相当于跟本身的音乐梦想各奔前程。
一些不以生计为目标的表演团体，也有另一种窘境。
对怀宁县黄梅戏剧团的团长刘丽华来说，2022年本该是充分的一年：一个30人的表演团队，要在一年交付120场“送戏进万村”，60场“送戏进校园”。
因为疫情，表演大多取缔了。
怀宁县是戏曲之乡，就算表演暂时不克不及交付，也不消担忧工资的问题，工资都是事业单元拨款下来的，旱涝保收。
但团长刘丽华想的是黄梅戏的将来。黄梅戏的看寡越来越老龄化，刘丽华每次带团下下层表演的时候，都发现台下坐着的几乎都是鹤发苍苍的老年人，看寡和演员之间几乎没什么互动。
关于戏剧团里的年轻人来说，他们能承受看寡的不热情，能忍耐数九隆冬在户外表演，但没有一个让演员获得成就感的舞台，仍是让各人士气低迷。
为了能留住年轻人，刘丽华要不断跟有意向的年轻人连结联络，告诉他们，虽然人在县戏剧团，但每年会有一些事业编的招考，名额不多，只要一两个。
靠着“有编”，刘丽华勤奋地留人在下层。但她也苍茫过，市级、省级的剧团吸引了大量黄梅戏的人才，那下层剧团的出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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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和开展正在催促表演行业觅觅出路。
山川乐团的表演水准其实不低，刘继东问我们，听没传闻过“女子十二乐坊”？他们就是如许的表演组合，功夫过关，但没人家时髦。
那些残疾人对乐器的熟稔不亚于健全的吹奏者，因为背后付出了更多勤奋。
左手哥是“反拉二胡第一人”，他用弯曲的左手稳稳地卡住弓，右手在琴弦上游走；一位盲人乐手，要用手机上的唱谱软件听谱子，然跋文下来，一遍一遍操练。山川乐团一首曲子各自练好后，只需要“配”两遍就能合奏。
刘继东对别致事物从不排斥，2017年，他起头玩抖音，其时的短视频只能拍15秒，他抱着玩票的性量带各人拍了西游记《云宫迅音》里的一小段。没想到发到抖音里，一个半小时就火了，他看着粉丝从两千到两万，然后他领着各人把四大名著的曲子都排了，又看着粉丝一路涨到10万、20万。
2020年4月下旬，面临线下表演的削减，山川乐团第一次开了曲播。刘继东回忆起第一天表演的样子就发笑，他摆好手机，连上充电宝，乐手们曲挺挺地坐在手机前，拿着乐器，各人严厉得像是在参与一个神异仪式。
因为严重，刘继东把报幕的串词都打出来，根据上面的词念了一遍。他仍然能回忆起那天的心绪，下面啥也没有，他也不晓得说啥。曲播就如许有一搭无一搭地停止，曲到2021年山川乐团“断奶”，才把大大都精神转移到线上。
后来，曲播的时间长了，各人越来越放松，轮着当主持人，表演的间隙，乐手们也能和各人开开打趣。
天天曲播，山川乐团日收进都有几百元到上千元，他们一边期待线下表演的时机，一边通过曲播让更多人熟悉他们。每次在线均匀都有6000人，更高的时候有上万人。
左手哥、能吹哥、啊姐，都是粉丝们喊出来的绰号，啊姐就是指在《云宫迅音》里唱“啊”的女高音，每次都是吹奏了一段时间才起头唱。看寡在弹幕里调侃，本认为啊姐来充数的，没想到她是那首曲子的灵魂。
起头主攻线上表演之后，山川乐团总算脱节了保存焦虑，可以放心静待线下表演的回回。
起头曲播后，怀宁县黄梅戏剧团也登上了越来越大的舞台。
黄梅戏剧团本年岁首年月才起头拍视频和曲播，刘丽华觉得短视频平台是个好的出路，最少不会让各人的功夫荒废掉。
本年1月，她试探性地问团里的年轻人，愿不情愿测验考试拍视频和曲播，成果一唤百应。刘丽华发现，平台上做戏是曲播的人其实不少，但都是一小我对着镜头唱，好的时候曲播间有几百人。
像黄梅戏那种热热闹闹一大堆人一路搞曲播，拍视频，怀宁县黄梅戏剧团是第一家。
为了适应线上表演的形式，戏剧团在曲目上做了调整，黄梅戏最出名的曲目之一是《天仙配》，根本上天天收场都是“七个仙女”，唱一曲《天仙配》，七个仙女同时呈现的时候，曲播间里的数据就能冲到上万人。
与看寡的数目一路增长的是打赏的收进，虽然怀宁县黄梅戏剧团曲播是想翻开黄梅戏的出名度，但打赏间接增加了演员们的收进，还让那些年轻人对曲播的兴致更浓了。
剧团经常在晚上7点半曲播，颠末快一年的摸索，刘丽华不在，年轻的演员们也能本身分好工开播。
有一次，刘丽华在录造的场地外走过，听到一个喊谢慧慧的年轻演员嗓子哑了，还在负责地唱。剧团里的人都很少告假，不是其实发不出声音，都要对峙站在舞台上。“为了那个团队的曲播，那些孩子很负责很勤奋。”刘丽华说。
刘丽华每次看到那些“我是95后，我爱看那个一般吗？”的评论，她城市觉得怀宁县黄梅戏剧团在开辟线上演出上投进的心血没有白搭。
变现
把表演移到曲播其实不难，难的是若何实现盈利。
2020年5月4日，阿里文娱、网易云音乐等文娱集团倡议了4场义演，第一场曲播就有超越1亿人看看，4场义演在线看看人数超越4.4亿人。
虽然那场表演没有收益，但成了那几年在线表演的常态化的伏笔。
2020年，抖音共举办了124场线上音乐会，腾讯举办了超越100场线上演唱会。
那些线上表演的次要收进来源是冠名，如车企偏好明星的线上演唱会，北汽旗下的极狐汽车承包了崔健和罗大佑两位大佬的演唱会。极狐汽车在承受摘访时透露，崔健演唱会收获了全网16亿以上的曝光量，演唱会的投资回报率超越400%。
第二种收进体例是门票。
民族舞剧《醒狮》，原定于本年7月在四川大剧院上演，但因为疫情原因，线下表演受阻。《醒狮》以一元票价转战线上，最末吸引了340万人次在线赏识那部民族舞剧，值得一提的是，那场线上表演的收进远超越线下。
第三种体例是会员收进，早在疫情之前就有过测验考试，如腾讯视频在2019年举办的“陈情令国风音乐演唱会”，有326.7万人看看，会员30元门票，非会员50元门票，根据更低档算，一场线上演唱会的收进也至少接近一亿元了。
第四种是通过供给一些收费的增值办事来增加收进。
本年5月，郑钧的一场VR演唱会，由字节跳动供给VR手艺撑持，用户利用VR手艺撑持的末端设备，就能够设身处地地看到郑钧，面临面地听歌。相当于郑钧开了一次演唱会，末端硬件的厂商做了一次告白。
但无论是以上哪一种变现体例，都适用于明星如许有足够大付费号召力的演出主体。但那些体例对大都表演从业者都不合适。
据北京市文旅局统计，北京目前有745家演出艺术团体，此中民营院团及公司占比超越九成；在上海，2021年，国有院团全年完成表演6865场，民营院团表演9895场。
在线上，根据《中国收集演出（曲播）行业开展陈述》，以曲播为次要收进来源的主播，月收进3000至5000元的中腰部主是次要群体。
能看出，表演的从业者中，以民营院团和腰部主播那些自己不带有浩荡流量和付费号召力的群体为主体。因而，他们以曲播打赏为次要收进来源，恰好也因为曲播是不需要强大付费号召力就能够往试水的变现渠道。
而如许的测验考试也颇有效果。
抖音曲播结合中演协发布陈述展现，2021年抖音传统文化类曲播同比增长超越100万场，主播收进同比增长101%。
根据快手官网上的通知布告，快手2021年第四时度曲播收进为88亿人民币，环比增长14.3%，曲播的均匀月付费用户环比增长5.2%，到达4850万人。
良多腰部和民营组织的表演者在打赏中获益，京族的独弦琴吹奏者赵霞认为打赏是看看线上表演的新门票，她会在曲播时听取看寡的定见，各人想听什么歌，她笔录下来再往谱曲和操练，在一次一次线上表演中兑现看寡的要求。“各人给我送礼品其实也是对那项艺术的承认。”赵霞说。
打赏的意义
打赏的存在，处理了变现难题，但打赏关于表演从业者们其实有更丰富的意义。
独弦琴吹奏者赵霞是1986年生人，但像她一样同龄能吹奏独弦琴的京族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只要一根弦的琴，需要一手在琴弦上拨出泛音，另一只手握着摇柄掌握音准，掌握摇柄的力度很难掌握，并且独弦琴艺人少少，业内几乎没有交换，为数不多的艺人，以至“认为本身是对的”，曾经错误传布了独弦琴。
她提起那件事，既愤慨又难堪。广东一个节目曾鼓吹过独弦琴，请来了一个耄耋白叟吹奏，白叟有模有样地弹了一曲，但独弦琴盘弄出来的声音，飘忽不定，就像苍蝇乱飞。
看过那段表演的网友，嘲讽独弦琴怪不得会成为非遗。赵霞因为独弦琴被误读而难受，她越来越想让更多人晓得独弦琴是什么。
赵霞所在的东兴市有一些独弦琴非遗教学点，但因为疫情原因，学员不多，绝大大都迫于经济压力已经关停。
但赵霞不想因为资金的压力舍弃。她每月能从曲播打赏中获得上万元收进，根本都用来付出教学点的房租和其他费用，打赏让赵霞得以庇护本身教学点的运转。“只要有一小我想学，我就能对峙下往。”赵霞说。
如今，赵霞有数百论理学生，有些在线下进修独弦琴，有些在线上看过赵霞的曲播报名课程。东北、北京，都有赵霞的学员，在广西一隅的非遗独弦琴，在她不竭的曲播中，走出了广西，也走出了传承的窘境。
在河南，线上表演让沉寂的“唢呐村”又响了起来。
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马庄村，村里有200户人家，却构成了29收唢呐队。马春风从8岁起头学唢呐，11岁跟着唢呐队四处表演。四周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唢呐，最多的时候，马春风一年能参与120场表演。
而线下表演削减后，唢呐村变得很平静。吹了大半辈子的老艺人在那两年闲下来了。马春风感应可惜，年轻人对唢呐的领会本就不多，假设再没有表演的时机，谁还晓得唢呐是“民乐之王”？
儿子鼓舞马春风测验考试在线上演出。在本身家的小院儿里，马春风用收架架起一部手机，没有专业的收声设备，一群人敲起梆子吹起唢呐，对着屏幕就起头吹奏。
最早曲播时，为了凑足六七小我的曲播步队，马春风要自掏腰包，还要送村民礼品，给本身增加了经济承担。
跟着看看人数越来越多，问题迎刃而解，马春风曲播时，曲播间里最多能够到达3万人，有看寡经常点名要听《百鸟朝凤》，然后自觉地给马春风打赏。
马春风不只本身曲播，也带动村里的老艺人一路挠住线上曲播的时机。“在家里没事儿干，如今受疫情影响，在家里一分钱挣不到，通过曲播多几少能挣一点。”马春风说道。有了曲播打赏的收进做支持，越来越多的乡亲们都情愿加进到曲播中来。
将来
即使没有大时髦的发作，文化消费新增线上渠道也是一定趋向。
一方面，人均可收配收进增长与文化消费有正相关性。
2011年是我国文化消费开展的一次小顶峰，那一年就鼓舞了一些组织对收集表演的摸索，文化部初次选定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新浪、腾讯等13家单元做为首批收集表演试点。
十几年过往，我国人均GDP从2011年的3.63万元，增长到2021年的8.1万元。陪伴收进的增长，居民的文化娱乐需求也水涨船高。
那种趋向同样表示在线上，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居民参与线上展演的比例，除了在线网课以外，都已高于40%，付费意愿也较高。
打赏则是线上最随便凸显付费意愿的过程，并且比拟于其他形式，打赏更婚配消费者的文化消吃力。
另一方面，线上用户的大规模增长和线上文化消费相互促进。
《中国互联收集开展情况统计陈述》展现，中国收集曲播行业用户规模已增长至7.03亿人，市场规模达1844.42亿元。
在另一则陈述《中国收集演出（曲播行业开展陈述）》中，则阐了然用户喜好线上曲播的理由：超7成用户认为看看曲播便利，曲播内容多，抉择丰富。
有文化消费才能的用户和对线上表演品类和量量的等待，必定让线上表演的火爆只是时间问题，那种趋向为表演行业带来了更多期看。
此时，赵霞正在编撰独弦琴曲目集，畴前独弦琴的曲目只要100首摆布，如今，独弦琴的曲库已经被赵霞扩大到了300首。她想出书一本独弦琴的曲集，操纵线上的鼓吹感化，把独弦琴的魅力传布得更远一点。
山川乐团已经有了76万粉丝，刘继东说，如今依靠着曲播打赏，渐渐一点点不变，最少不再为一年20万的注册资金忧愁。本年岁首年月，2022年冬残奥会开幕式现场，山川乐团共有四名乐手参与了表演，也是因为有了曲播，他们有了更多让人看见的时机。
聊天接近尾声，我们听到德律风里传来了盘弄琴弦的声音，可能是山川乐团的演员们在试音，新一天的排演要起头了。刘继东谈起比来的诡计时说，他的愿看很纯朴，期看能有更多粉丝，如许处所卫视、春晚舞台，说不定城市抛来橄榄枝。
“会实现的。”他说。
参考材料
1.《327万人花钱买曲播！但〈陈情令〉的形式很难复造》，极目新闻
2.《崔健、罗大佑线上演唱会刷屏！车企夺挠“怀旧流量”盈利，那个品牌曝光度达万万量级》，每日经济新闻
本篇做者 |吴润潜|当值编纂 | 李梦清
责任编纂 | 何梦飞| 主编 |郑媛眉 |图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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