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交换]《元代的戲曲》,謝婉瑩(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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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的戲曲》,謝婉瑩 撰,第一期,1927年。

  现收进《冰心全集》第二卷

  元代的戏曲

  (一)元曲的分类

    (甲)戏曲(乙)杂剧(丙)套数(丁)小令

  (二)元曲的渊源

    (甲)演做方面(一)觋巫歌舞(二)俳优戏扮(乙)歌词方面(一)乐府

  (二)诗(三)词

  (三)元曲的做家

    (甲)四高文家(一)关汉卿(二)白朴(三)马致远(四)郑光祖

    (乙)三期做家(一)蒙古时代(二)一统时代(三)至正时代

  (四)元曲的构造

  (甲)折数(乙)乐调(一)大曲(二)唐宋调(三)诸宫调(丙)声韵

  (五)元曲的脚色

    (甲)杂剧(乙)院本(丙)北曲(丁)南曲

  (六)元曲的思惟

    (甲)布景(一)政治情况(二)社会情况(乙)派别(一)和平派(二)激

  烈派

  (七)元曲的艺术

    (甲)意境(一)真诚(二)潇洒(三)深入(乙)修辞(一)不避骈律(二)

  不避鄙谚(三)善用描述字

  (八)元曲与新文学

  (甲)时代关系(乙)东西关系

  在中国三千余年的文学史上,一代的文学,具有丰富的时代精神,自成段落,前无前人,后无来者的,原不行元代的戏曲;如楚汉的“骚”和“赋”,六代的“韵语”,以及唐诗,宋词,都是历代文学家所称道所认可的。然而做家之盛,做品之多,最能发泄公众的精神,描写社会的情况的,却是没有一时代的文学,能与元曲抗衡。因而我便以三个月的时间,来对它做个系统的研究。

  (一)元曲的分类

    (甲)戏曲

    戏曲是元曲中最长的,有的十二折一本,有的三十二折一本,更有的四十余折一本。如吴昌龄的《西游记》,王实甫的《破窑记》、《西厢记》等,各有二本或四本可证。

    (乙)杂剧

    杂剧之名始于宋,却是元曲中最盛之一种,成了文学的中心。杂剧异于戏曲处,是每本只要四折,楔子有无亦不定(纪君祥的《赵氏孤儿大报冤》有五折,是个破例),每折中唱者只限一人。

    (丙)套数

    套数是合一宫调中的诸曲为一套,歌时只用弦索,略似杂剧中的一折;但无道白,且都是自叙,不尚代言。以此别于整套戏曲,或称散套。

    (丁)小令

    小令是很短很心爱的一种小调;略似宋词的一阕,至多不外五十八字,以此别于中调长调。

    元曲除了以上的四种外,还有院本,是金代院本之遗留。

    《热姝由笔》谓:“有白有唱者名‘杂剧’,用弦索者名‘套数’,饰演戏文,跳而不唱者名‘院本’。”沈德符《顾曲杂言》说:“院本者,本北宋徽宗时五花爨弄之遗,有散说,有道念,有筋斗,有科泛;初与杂剧本一种,至元始分为两,迨明则院本不传久矣。”但据明周宪王《吕洞宾花月仙人会》杂剧的院本看来,则是有白有唱,同于杂剧,只是唱者不限一人罢了。

  (二)元曲的渊源

    (甲)演做方面:

    (一)巫觋歌舞

    演做是戏剧中的化装脸色,由来很古。

    按戏曲始于歌舞,歌舞始于情面酣畅。古书上说葛天氏执牛尾以歌“八阕”。又《乐记》“嗟叹之不敷,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以后又有农家秋收,兵队班师,都有家庭或朝廷的大飨,席间天然有歌舞庆祝。至周代以后,就有了巫觋歌舞。《楚语》说:“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如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巫觋以歌舞为职,以乐明神。周礼既废,巫风愈盛,楚越之间,祭奠鬼神,必有歌乐鼓励,就开了戏剧之端。

    (二)俳优戏扮

    俳优始于春秋,晋之优施,楚之优孟。

    优,倡乐也,以乐报酬职。其言微词托意,调戏以动做行之。

    汉代以后,俳优又兼以竞技为事,如吐刀吞火走索等等,以娱朝廷。至北齐始合歌舞以演一事,但还不是完全的戏剧。唐代起头有歌舞戏,如《代关》、《踏摇娘》、《樊哙排闼》等,安插甚简,而动做有节。此外伶人以切口讽谏,风趣百出的,是谓风趣戏,至晚唐最盛。以上二种,各偏一面,不克不及两兼。到了宋代,才有杂戏之名。每春秋圣节三大宴,各进杂剧队舞;民间宴乐,也有时用以娱宾。至金有弦索调,更进为“连厢”,仿大乐而做。有唱有弹有白,饰演者从歌词为举行,犹是舞者不唱,唱者不舞。再进就成了实正的杂剧,就是舞者自司歌唱,不外留笙笛琵琶等以和其曲。

    (乙)歌词方面:

    (一)乐府

    实正的戏剧,是合言语动做歌唱以演一故事的,所以必需戏曲相内外。至于曲词之兴旺,逃根溯湖,大约是始于乐府。我国的韵文始于“风”、“雅”、“颂”。《扶犁》、《击壤》后有三百篇,浓妆感情,必合于乐,所以古诗即乐歌,咸能咏叹。到了战国,新声竞起,乐歌乐器不尽相合,于是诗有进乐不进乐之分。至汉有乐府,郊祀之时以乐和唱,是乐府之初名,以后其用渐泛。

    (二)诗

    晋以后,渐有五七言体,不尽可歌。西汉时代,有宣扬相和清商杂调,六代沿之。至唐代诗又大盛,以绝句为曲,如“清平”、“凉州”等等,但犹不尽其变。李白,白居易之辈,又创了长短句如“忆秦娥”、“菩萨蛮”、“忆天孙”之类,开了词的先声。李调元《曲话》说:“古乐府只曲直中泛声,后人怕失泛声,一一添个实字,遂生长短句。”

    (三)词

    词古来称为诗余,为乐府之遗,多是可歌的。

    而单词双叠,歌只一阕,于是有杂剧大曲呈现。宋天子大宴,乐歌中有散序、靸排、偏撷,正撷、进破等,谓之“大偏”,为金元套数之始。大曲有摘莲、太清剑舞、渔父舞等七种,为元曲之始(见吴梅《戏曲史》)。王世贞说:“曲者词之变,自金元进中国,所用胡乐,嘈杂凄紧,词不克不及按,乃为新声以媚之,胡语不时摘进。沈约四声,遂阙其一。东南又变新体,号为南曲。可能北主劲雄,南主柔远”(见《西厢记例语》)。

    梁廷瓢《曲话》说:“乐府兴而古乐废,唐绝兴而乐府废,宋人歌词兴而唐绝废,元人曲调兴而宋词又废。词诗空具声音,元曲则描写实事。做曲之始,不外只被之管弦,后且饰之优孟。元人院本,传者寥寥,其实杂剧为多。”总以上数说,元曲是从乐府——诗——词一线曲下的,可无疑义。

  (三)元曲的做家

    元曲做家人才之盛,千古无两。杂剧多至千种,——今存百十七种——做家姓名可考者,有百余人。他们的做风,争奇斗胜,各有擅长。吴梅《戏曲史》有以下的话:“元剧之盛,首推大都:实甫继解元之后,创为妍倩艳冶之词。而关汉卿以雄浑易其赤帜,所做类皆旷达○漾跅弛以自喜。东篱则清俊开宗,《汉宫秋》一种,臧晋叔认为元曲之冠。论其风气,卓尔各人。三家昌盛,矜式群英。白仁甫秋雨梧桐,实驾碧云黄花之上。后起者如王仲文,杨显之,高文秀,大名宫天挺,襄陵郑光祖,平江姚守中,山东王廷秀,或以豪放,艳冶,恬淡胜,皆不越三家范畴。至江州沈和做《潇湘八景》、《欢喜冤家》,以南北词合成,开后代传奇之首,结金元散套之局。浙中如金仙山,范子安,流寓如乔梦符等,极一时之盛。”在此元代重要做家,都已标举了。但前人著做多好嫁名于人,或不签名。元之做家,尚沿此习,故无名氏层见叠出。

    又自乐人做词,习于歌咏,倡优隶卒,无不优为,而贵族文学,被于公众。庸夫弱女,有过于士医生百倍者。元曲如赵明镜做《哑看音错立品》、《武王伐纣》,张国宾做《合汗衫》、《薛仁贵》、《高祖还乡》。红字李二做《板背儿》、《病扬雄》,花李郎做《相府院钉一钉》,都是没有合理职业的名家。——在王国维《宋元戏曲史》内,又分为四高文家三期做者等等。

    为分清眉目起见,特参考其小我汗青和做品,列举如下:

    (甲)四高文家:

    (一)关汉卿  号已斋叟,大都人。金末,以解元贡于乡,后为太病院尹。著做最富,有六十三种,今仅存《鲁斋郎》等十一种。明宁献王《正音谱》评其词云:“琼筵醒客”。

  (二)白朴  字仁甫,一字太素,号兰谷,朐州人,后居实定。父华为枢密院判官。仁甫性最孝,幼育于元好问,生长见闻,学问博览。而自幼失母,复亡国,乃郁郁不乐,屏绝荣利。至元一统后,徙家金陵,纵情诗酒。著有《天籁词》二卷。所做有《唐明皇秋夜梧桐雨》等十六种。《正音谱》评如“鹏抟九霄”。

    (三)马致远  号东篱,大都人。任江浙行省务官。所做有《刘阮误进桃源洞》等十四种。《正音谱》评为“向阳喊凤”。

    (四)郑光祖  字德辉,平原襄陵人。以儒补杭州路吏,天性方曲,不妄与人交。卒火葬西湖灵芝寺。所做有《醒思乡王粲登楼》等十九种。《正音谱》评“九天珠玉”。

    (乙)三期做家:

    (一)蒙古时代

    自太宗取中原以后,至元一统之初,做者多北人。

    关汉卿  见前。

    杨显之  大都人。与汉卿为莫逆交,每相商讨,故所做多当行语。有《临江驿潇湘夜雨》等八种。《正音谱》评“瑶台夜月”。

    张国宾  即喜时营,教坊勾管。所做有《汉高祖衣锦还乡》等三种。

    石子章  大都人。所做有《秦修善竹坞听琴》等三种。《正音谱》评“清风爽籁”。

    王实甫  大都人。亦由金进元。所做有《四大王歌舞丽春堂》等十四种。除《西厢记》、《丽春堂》外,《芙蓉亭》只存一套,其他皆佚。《正音谱》评“花间美人”。

    高文秀  东平人。早卒。喜编梁山泊剧。黑旋风剧尤多,至八种。所做有《黑旋风诗酒丽春园》等三十四种。《正音谱》评“金瓶牡丹”。

    郑廷玉  彰德人,所做有《包待造智勘后庭花》等二十四种。《正音谱》评“佩玉喊銮”。

    白朴  见前。

    马致元  见前。

    李文蔚  实定人。江州路瑞昌县尹。所做有《汉武帝哭死李夫人》等十二种。《正音谱》评“雪压苍松”。

    李曲夫  女曲人。即蒲察李五。其做品长于科诨。有《武元皇帝虎头牌》等十二种。《正音谱》评“梅边月影”。

    吴昌龄  西京人。所做有《花间四友东坡梦》等十一种。《正音谱》评为“庭草交翠”。

    武汉臣  济南人。所做有《李素兰风月玉壶春》等十三种。——《静庵曲录》载其《散家财天赐老生儿》一剧,曾为英人大辟所译,千八百十七年在伦敦出书。——《正音谱》评“远山叠翠”。

    王仲文  大都人。所做有《淮阴县韩信乞食》等十种。《正音谱》评“剑气腾空”。

    李寿卿  太原人。将仕郎除县丞。所做有《说专诸伍员吹箫》等十种。《正音谱》评“洞天春晓”。

    尚仲贤  实定人。江浙行省务官。所做有《张生煮海》等十种。《正音谱》评“山花献笑”。

    石君宝  平阳人。所做有《李亚仙花酒曲江池》等十种。《正音谱》评“罗浮梅雪”。

    纪天祥  字君祥,大都人。所做有《赵氏孤儿大报冤》等八种。《正音谱》评“雪里梅花”。

    戴善甫  实定人。江浙行省务官。所做有《陶秀实醒写光景好》等八种。《正音谱》评“荷花映水”。

    李好古  保定人,或云西平人。所做有《巨灵劈华岳》等三种。《正音谱》评“孤松挂月”。

    孟汉卿  亳州人。所做有《张鼎智勘魔合罗》一种。

    李行道  一名行甫,绛州人。所做有《包待造智赚灰阑记》一种。

    孙仲章  大都人,或云姓李。所做有《卓文君白头吟》等二种。《正音谱》评“秋风铁笛”。

    岳伯川  济南人,或云镇江人。所做有《吕洞宾度铁拐李岳》等二种。《正音谱》评“云林樵响”。

    康进之  棣州人,或云姓陈。所做有《梁山泊黑旋风负荆》等二种。

    孔文卿  平阳人。所做有《秦太师东窗事犯》一种。

    张寿卿  东平人。浙江省掾吏。所做有《谢金莲诗酒红梨花》一种。

    (二)一统时代

    自至元后至至顺后至元间。做者南人侨居北方者。

    杨梓  海盐人。至元三十年间参军征爪哇有功,后为杭州路总管,致仕,卒谥康节。所做有《敬德不伏老》等若干种。

    宫天挺  字大用,大名开州人。历任学官。除钓台学院山长。为权豪所中,卒于常州。所做有《存亡交范张鸡黍》等六种。《正音谱》评“西风雕鹗”。

    郑光祖  见前。

    范康  字子安,杭州人。所做有《曲江池杜甫游春》等二种。《正音谱》评“竹里喊泉”。

    金仁杰  字志甫,杭州人。天历元年授建康崇宁务官,明年卒。所做有《萧何月夜逃韩信》等七种。《正音谱》评“西山爽气”。

    曾瑞  字瑞卿,自号褐夫,大兴人。有小曲《诗酒余音》行世,所做有《才子佳人误元宵》一种。

    乔吉  字梦符,又号惺惺道人,太原人。美仪容,以严肃自饬,至正五年卒。著做有《金钱记》等八种。《正音谱》评“神鳌鼓浪”。

  (三)至正时代

    秦简夫  擅名都下,后居杭州。所著有《剪发留宾》等四种。《正音谱》评“削壁孤松”。

    萧德祥  号复斋,杭州人。业医。以古文归纳综合做南市,流行街市。做品有《王翛然断杀狗劝夫》等。

    墨凯  字士执。所做有《昊天塔孟良盗骨殖》等两种。

    王晔  字日华,杭州人。能词章乐府。剧本有《破阴阳八卦桃花女》一种。

    此外名家尚多。《涵虚曲论》责备马东篱,董解元等一百五人的做品,并称杰做。以上只选现有做操行世的。其余无可稽考,从略。

  (四)元曲的构造

    (甲)折数

    元杂剧以一宫调之宫一套为一折。杂剧大致四折,或加楔子,以补四折不敷之意。楔子或在前,或在各折之间。——《元曲百种》和《元曲三十种》,所看过的,都以四折为度;只要《赵氏孤儿大报冤》一剧有五折。即空看仆人凌镑初所做《西厢记凡例十则》内说:“北曲每本只四折,其情事长而非四折所能尽者,则又另分有一本。如吴昌龄的《西游记》则有六本,王实甫的《破窑记》、《丽春园》、《贩茶船》、《进梅谏》、《子公高门》等各有二本,可证。”——北体每本只要标题问题正名四句,末句即认为本剧之总名;此似由金标题问题院本之唱标题问题而出,即歌唱之先,有人陈述全剧大意。元剧中每折唱者只限一人。若末或旦,他色则有白无唱。白又有“全宾”、“全白”之分。两人对说曰“宾”,一人自说曰“白”。元剧之词,大致曲白相生,各尽其妙。北曲最重衬字,务求清俊 。务头亦甚精研。

    (乙)乐调

    元剧所用曲,多出于金院本之大曲,及唐宋词,及隋唐以来雅乐诸宫调中各曲。排列如下:

    (一)出于大曲者十一:

    黄钟  “降黄龙衮”

    正宫  “小梁州”、“六么遍”

    大石  “催拍子”

    小石  “伊州遍”

    仙吕  “八声甜州”、“六么序”、“六么令”

    中吕  “普天乐”、“齐天乐”

    南吕  “梁州第七”

    (二)出于唐宋词者七十五:

    黄钟宫  “醒花阴”、“女冠子”、“人月圆”等八章

  正宫  “滚绣球”、“菩萨蛮”二章

  大石  “回塞北”、“念奴娇”、“百字令”等六章

  仙吕  “点绛唇”、“全国乐”、“忆天孙”等九章

  中吕  “粉蝶儿”、“满庭芳”等八章

  南吕  “乌夜啼”、“感皇恩”、“贺新郎”等三章

  双调  “驻马听”、“青玉案”、“减字木兰花”等十九章

  越调  “梅花引”、“南乡子”、“唐多令”等八章

  商调  “逍远乐”,“秦楼月”等五章

  商角调  “黄莺儿”、“踏莎行”等四章

  般涉调  “哨遍”、“瑶台月”两章

    (三)出于诸宫调中各曲者二十八:

    黄钟  “出队子”、“刮地风”等七章

  正宫  “脱布衫”一章

    大石  “荼縻香”、“玉翼蝉”二章

  仲吕  “胜葫芦”等三章

  中吕  “迎仙客”等四章

    南吕  “一枝花”、“牧羊关”二章

  双调  “庆宣和”、“搅琵琶”二章

  越调  “青山口”、“凭栏人”等四章

  般涉调  “耍孩儿”、“墙头花”等四章

  此外还有“快活三”、“四边静”等十章,名虽不见于古词曲,但有踪迹可觅,知决非创造。诸曲设置装备摆设之法,亦本于宋时之“缠达”,引子后以两腔迎互轮回,几成常规。如无名氏《张千替杀妻》杂剧第二折:

    “规矩好”,“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

  “倘秀才”,“滚绣球”,“叨叨令”,“尾声”。

    以此可知元剧的乐调和安放的形式,大半是旧有而非创造。又剧中第一折必用“仙吕点绛唇”套曲,第二折多用“南吕一枝花”套曲。其余多用“正宫规矩好”,“商调集贤宾”等曲,陈陈相因,不厌相同,亦是可非议的事!

    (丙)声韵

    谱,文,和声,曲直之三大成分。文又为律与韵加声韵,是声韵居元曲中之过对折,不容不重视。元人用韵极细。有六字三韵者,如王实甫《西厢记》内云:“忽听,一声,猛惊。”“自古,相女,配夫。”又《冬景时曲》云:“臂中,紧封,守宫。”又:“醒烘,玉容,微红。”《重会时曲》云:“女郎,两相,对当。”《两世姻缘》云:“怎么,性大,便骂。”《梅香》云:“无妨,莫妨,我当。”俱三韵六字,稳贴圆当!又有每一曲中叠用一字为韵脚者,如:

  乔梦符《扬州梦》:

    “那吒令”  倒金瓶凤头,捧美酒玉瓯,蹴金莲凤头,并凌波玉钗,整金钗

  凤头,露春纤玉手。

    无名氏《气英布》:

    “那吒令”  咱道是你那三对面先生来瞰我,那里是八拜交仁兄来访我,多

  么是两赖子随何是说我。

    马致远《荐福碑》:

    “叨叨令”  往常我青灯黄卷学王道,铲地来尘凡紫陌觅东道,现在十个九

  小我都道,都道是七日八日长安道。

    元世有《北曲韵谱》。梁廷瓢《曲话》内提到:“周德清做《中原音韵》专为北曲而设。以进声叶进三声。因北方之音,舒长迟重,不克不及做收躲急促之声,凡进声皆读进三声。自是风土使然,做北曲自宜歌以北音。德清之书,亦因其节之天然而为之耳。”词曲本里巷之乐,自唐来皆与诗同韵,至元始有专书。可见元人关于声韵之重视!

  (五)元曲的脚色

    大曲以人多为贵,杂剧以人简为乐。但元剧中角色的数目,言人人殊,条举如下:

    (甲)元曲脚色中,除末、旦,主唱为当场杂色外,又有净有丑。末有外末、冲末、二末、小末。旦有老旦、大旦、小旦、旦茬、搽旦、色旦、外旦、贴旦等。又有外,或扮男,或扮女,与冲或贴同具一义,即杂色之外,又加某色以充之。以年龄论,则又有孛老(鄙谚老寺,一悖不念子孙)、卜儿(鄙谚娘儿)、茬儿等。以地位职业言,有若孤、细酸伴哥、禾旦、曳刺、邦老(专饰恶人者)等,则皆有某色以扮之。本身非脚色之名,与宋金脚色同。

    (乙)杂剧顶用四人。曰末泥色,主引戏分付。曰副净色发乔。曰副末色主打诨。又或一人拆孤老。并且独无管色,似为管调,如教坊之部头色长。

    (丙)院本顶用五人。一曰副净,古谓从军。一曰副末,古谓之苍鹘。一曰引戏(小花脸),一曰末泥(正生),一曰孤老(扮天子及诸侯王者),又曰二花爨弄。

    (丁)北曲则生曰末泥,亦曰正末。外曰孛者。末曰外。

    净曰,亦曰净,亦称邦老。老旦曰卜儿。其他或曲称名,一说北曲脚色有正末,副末,狙狐,靓鸨,猱,捷讥,引戏共九色。然实末、旦、外、净,四人换妆。其更须多人者,则增副末(亦称冲末)、旦茬、(亦称冲旦),副净(女妆者曰花旦)。总之不出四名色。

    南曲有生,旦,外贴,净,丑,末,其取名各有意图。自杨梓海盐腔起,分梨园为十色,即净,副,丑,外,副末,生,老生,旦,老旦,贴。魏良辅昆腔起,又分为冠生,杀旦等十六色。阐发虽严,往古益远。

    总之元剧脚色,最重要的不外四人,即末,净,旦,外。

    间或有拆天子及打诨者,用人是很简的。

  (六)元曲的思惟

  (甲)布景

    (一)政治情况

    政治情况,从汗青上很难察考。只知元世祖从蒙古奄有中原,因军费浩繁,国用不敷,就赶印许多交钞,如“中统元宝交钞”,后改用“至元交钞”,又设“平准行用库许金银”立“回易库”,许新旧钞交换。又任用阿合马、卢世荣、桑哥等剥削之臣,交钞信誉大失,生灵涂炭。又尊喇嘛为国师,权大无比,肆意发掘宋陵及诸大臣坟墓,大伤中土文化。元分江南报酬十等,有九儒十丐之目,士人最不见重于其时社会。至至顺年间,至顺帝荒淫无度,叛者蜂起,干戈无宁岁。以后又以帝王承袭不得法,王室相残。贪黩盈庭,闭塞贤路,压制布衣,摧残汉族。士医生久压不得伸,精神物量两方面,都感触感染着痛苦;孤愤之怀,发于词章戏曲,元代做家就如火如荼。

    (二)社会情况

    元代的社会,关于戏曲的兴旺,确有相当的辅助。一来因时代关系,沿宋人做词之风。二来大都两浙文人摹拟胡元村伧口气,明以相崇,阴以相嘲。三来文人无那,以做曲娱人自娱,消磨岁月,成了一种风气。四来以做曲拜托抑郁哀怨,借文字做革命事业。因汗青上,天文上,脾气上,学术上的四大原因,就形成做家百余人,做品千余种,为中国文学添了许多荣耀!至于元以剧曲取士之说,虽无信史可征,按《雕虫馆曲选 》说:元取士有填词科,主司所定标题问题,行曲名及韵,宾白由演剧伶人一时所为。

  又明沈德符《顾曲杂言》谓元人未灭南宋以前,以杂剧试士。

    吴梅村序《广正谱》亦言元以杂剧取士。似元人试士,汉满蒙各不不异,标题问题亦纷歧定,但曲确为此中之一种。姑附此。

    (乙)派别

    受了情况的影响,元曲就无形平分了两派。

    虽都是关于时局表达不满,却因着做者的个性和处境的关系,有的就看透一切,蔽屣富贵;有的就高声疾唤,痛下进攻。嬉笑怒骂,各成文章。因而形成了一时代惊才绝艳的文学。读曲至此,我们实又不能不感激形成文学的情况!

    (一)和平派

    亦可称“高蹈派”。那一派恬淡散朗,不慕荣利,如马东篱等辈。他们的文章,放诞风流,典雅清丽,读之令人有出尘之想,如下:“马东篱《陈抟高卧》第一折:

    “乌夜啼”  丹砂好炼养闲身,黄金不铸封侯印 。戴不得袱头紧,穿不得公裳坌。不如我那拂黄尘的布袍,漉浑酒的纶巾。

    “金盏儿”  报至我石枕上梦魂清,布袍底白云生。但睡呵一年半载没清洁,则看你朝台暮省干功名。我睡呵黑甜了倒身如酒醒,忽喽熟睡似雷喊,谁理睬的五更朝马动,三唱晓鸡声?

    又他的《黄粱梦》第一折:

    “混江龙”  固然是草舍茅庵一道士,伴着那清风明月两闲人。也不知甚的秋,甚的春,甚的汉,甚的秦;长则是习疏狂,贪懒散,佯拆钝,把些小我间富贵,都做了眼底浮云。

    “油葫芦”  莫厌逃欢笑语频,但畅怀好会宾。觅思离乱可伤神。俺闲远远单独林泉隐。您虚漂漂半纸功名进。你看那紫塞军,黄图臣,几时得个安适分?怎如我物外自在身!

    “醒中天”  假饶你手段欺韩信,舌辩赛苏秦,到底功名由命不由人,也未必能拿准。只不如苦志修行隆重,早图个灵丹腹孕,索强似你跨青驴踯躅风尘!

    第四折:

    “倘秀才”  你早则省浮世风灯石火,再休恋儿女神珠玉颗,咱人百岁工夫有几何?端的日月往似撺梭,想你那受过的坎坷。

    他的《三醒岳阳楼》第二折:

    “贺新郎”  为兴亡笑罢还叹伤,不觉的夕阳又晚,想咱那百年人则在那捻指中间。空听得楼前茶客闹,争似江上野鸥闲?百年人光景皆虚幻,我觑你一株金钱柳,犹兀自间凭着十二玉阑干!

    “三煞”  想人能低廉甜头身无患,事不欺心睡自安,便百年能得几时闲?往向那石火光中急措手,若何迭办?你何不早回看?曲到夕照桑榆暮景残,刚才道倦鸟知还。

    王子一《误进桃源》第一折:

    “寄生草”  我情愿弃轩冕,离人生,傍泉石。一任他英雄并起图王霸,烟尘并起兴戈甲,异端并起感冒化。我和你韬光晦迹老山中,强煞如齐家治国平全国。

    杨景贤《度脱刘行首》第四折:

    “么篇”  困来那一眠,闲来那一醒。一任渔樵说是谈非,笑煞儿曹走南料北,空叹英雄争高竞低。

    宫天挺《严子陵垂钓七里滩》末段:

    “离亭宴煞”  九经三史文书册,压自一千场国破山河改。富炎荣华,草介尘埃。莫非禄重官高添祸患,凤楼龙阁包着成败。您那里是舜殿尧阶,严光则是跳出了十万丈长短海!

    范子安《悟道竹叶船》:

    “驻马听”  我故国神游,只物换星移几度秋;将浮生讲究,经了些落日西下水东流。叹兴亡眉锁庙堂愁,为功名人比黄花瘦,回往休看银山铁庙层层秀。

    “梅花酒”  休待两鬓秋,与天子分忧,叹岁月如流,呀!早白了人头。

    “胜葫芦”  煞强如铁甲将军夜过关,它驱猛试跨雕鞍。有一日战败荒效白骨冷,争如我茅庵草舍蒲团纸帐,高卧得安逸?

    高文秀《好酒赵元赶上皇》:

    “甜水令”  不恋高官,休将人赚!那懊恼怎生担?你道相逢惊了人胆,不如我住草舍茅庵。

    马九皋的《湘妃怨》七段之二:

    新酒在槽头醒,活鱼向湖边卖,算天公自有安放。闲时高卧醒时歌,守己安贫好快活,杏花村里随缘过。胜尧夫安泰窝,任贤愚后代若何。失名利痴呆汉,得安逸谁似我。一任他门外风波。

    黄金散尽学风流,学得风流两鬓秋。笑您那看财奴枉了千生受,我觑那荣华似水上沤。则不如趁中年散淡优游。斟绿酒低低的劝,滞红妆渐渐的讴,醒时节锦被里舒头。

    无名氏《闲计》:

    “寄生草”  问甚么虚名利?管什么闲长短?想着他击珊瑚列锦帐石崇势,则不如卸罗栏纳象简张良退,学取他枕清风展明月陈抟睡。看了那吴山青似越山青,不现在朝醒了明朝醒!

    争闲气使常识,赤壁山正中周郎计,乌江岸枉使重瞳力。

    马嵬坡空洒明皇泪。前人勋业后人看,不现在朝醒了明朝醒!

    人百岁,七十稀,想着他罗裙咐地宫腰细,花钿渍粉秋波媚,金钗敲枕乌云坠。老年末年翻忆少年游,不现在朝醒了明朝醒!

    总之元曲中那类的句子,多不堪收,美不堪收。一种散淡潇洒之气,跃然纸上,但是背后却独霸着失意和悲看。言下泫然,亦是“一片悲伤画不成”也!

    (二)猛烈派

    亦可称颓丧派。那一派的思惟表示于词曲的,多是愤世嫉俗之言。有的进攻漫骂,目中无人。有的微言挖苦,侧击旁敲。他们的射击点,一是国度政治的暗中,二是社会上贫富的不均。酣唤绝喊,愉快淋漓,实不愧为血与泪的文学!略分如下:

    进攻朝廷政治的,如:

    无名氏《随何赚风庵蒯通》第一折:

    “全国乐”  现现在百二山河壮帝居,他则看迁也波除,倒将他剑下诛。端的是谁推翻楚项羽?

    “那吒令”  你起初要他时便推轮捧毂,后来时怕他慌封侯蹑足,到今时忌他便待将杀身也那灭族。他立下五大功,合受万钟禄,您将他百样妆诬!

    “秃厮儿”  我为甚的呆邓邓把衣裳袒裸,乱蓬蓬把鬓发婆娑。白天里喊叮叮信口自嘲歌。到晚来向羊圈里且存活消磨!

    “醒春风”  没出处平静了楚干戈,搀扶了汉社稷,常言道承平不消旧将军,可怎生参不透那个理?

    第四折:

    “承平令”  便做有春秋祭飨,也济不得他九泉下灵魂凄凉!倒不如早将我油烹火葬,好和他存亡厮傍,那便算你加官赐。

    李寿卿《伍员吹箫》第一折:

    “油葫芦”  怎听他费无忌说不尽瞒天谎,着伍子胥救不得全家丧。也枉了俺竭忠贞辅一人,扫烽烟定八方,倒不如他无仁无义无辞让,白落的父子擅朝纲!

    进攻暗中的法庭、贪污的仕宦的,如:

    王仲文《贤母不认尸》第三折:

    “醒春风”  天哪!那冤枉几时伸,忧愁甚日楚?但留的俺那雪霜也似白头颅儿,也倒大来是福。福只索打会讼事,食会痛苦,受会羞耻。

    “普天乐”  受摧残遭侮辱,那无情的棍棒,俺孩儿是有限的身躯!你看么揪头发将名姓唤,喷冷水将描述来污。打的来应心痛苦悲伤处,怎不教我放声啼哭!  

    “满庭芳”  您要我数说。您大小诸官府,一铲的木笏司糊突;并没有伶俐耿直的心腹。尽都是那绷扒吊拷的招伏,把囚人各式拴住,打的来顿时命卒。哎哟!那即是您做下的死时间!

    无名氏《陈州粜米》第一折:

    “混江龙”  一做的个上梁不正,更待要损人利己惹人憎。他若是将咱刁蹬,休道我不敢掀腾!呆软莫过溪涧水,到了不服地上也高声。他也故违了皇宣命,都是些食仓廒的鼠耗,咂脓血的苍蝇!

    “金盏儿”  你道你奉官行,我道你奉私行。俺看承的一合米,关着八九小我命。又不比山麋野鹿世人争。你恰是饿狼口里夺脆骨,乞儿碗底觅残羹!我能可折升不折斗,你怎也牟利不图名!

    第二折:

    “滚绣球”  待不要钱呵,怕违了寡情。待要钱呵,又不是咱本谋。只那月俸做咱每情面不敷。我和那权豪每结下些山海也似冤仇。

    岳伯川《度铁拐李岳》第一折:

    “混江龙”  都只为昧心钱,买转了那管紫霜毫,减一笔教当刑的责断,添一笔教为从的该敲。那一管纽曲做曲取状笔,更狠似图财害命杀人刀。出来的都关来节往,私多公少,可曾有一件儿合道?他每都指山卖磨,将苍生画地为牢!

    第三折:

    带云:我想那做屠户的虽是杀生害命,还强似俺做吏人的瞒心昧己,欺天害人也。

    “大清歌”  他虽是杀生害命为家计,那恶业休提。俺请受了人几文钱,改是成非。似那般所为,碜可可的活取民气髓,抵几猪肝猪蹄,也则是秤大小为生过日,不强似俺着人脓血换人衣?

    马致远《荐福碑》第一折:

    “么篇”  那壁拦住贤路,那壁又盖住仕途。现在那越伶俐越受伶俐苦,越痴呆越享了痴呆福,越糊突越有了糊突富!

    第三折:

    “斗鹌鹑”  待要屈脊低腰,又不会巧舌令色。况今日十谒墨门九不开,休道有七步才,他每道十二金钗,强似养三千剑客!

    无名氏《争报恩》第二折:

    “耍孩儿”  罢罢罢我那里声明屈,谁看睬,本来是你小处讼事短长。衙门自古向南开,怎禁那探爪儿官长每贪财!

    关汉卿《蝴蝶梦》第一折:

    “醒中天”  咱每日一瓢饮一箪食,有几双箸几张匙。若到讼事使钞时,则除典当了闲文字!你合死呵,今朝便死,虽道是杀人公务,也落个孝敬名儿。

    讥刺富室守财虏的,如:

    萧德祥《杀狗劝夫》第一折:

    “倘秀才”  有些人道宜扫雪烹茶在读书舍里,又道是宜羊羔烂醒在销金帐底。谁说起冷江上一蓑回,那渔翁的冻馁?

    第二折:

    “滚绣球”  有那等富汉每,他道是压瘴气,下的是国度祥瑞,安知俺穷汉每少衣无食!

    秦简夫《赵礼让肥》第一折:

    “那吒令”  想他每富家杀羊也那宰马,每日里笑嘻嘻飞觥也那走。俺苍生们痛杀无根椽片瓦,那里有调和五味全,但得个果腹罢!

    那用主看忏悔的口气,来提醒讽劝的,如:

    无名氏《来生债》第一折:

    “油葫芦”  不思量有限的工夫有限身,委实他钱上紧,现在那等有钱的,逃富不逃贫。  

    “迎仙客”  哎!银子也!你饥不克不及与人做饭食,你冷不克不及与人便做衣服,你那般缄默默,冷冰冰,则是一块儿家福。

    和他消磨那几千年,可则改换过了几万古。他为甚不向你跟前停住?哎!那银子呵!本来分定也是前生注。

    武汉臣《天赐老生儿》第二折:

    “滚绣球”  我那其间正年少,为本少,便恨不得向他人强要,拚着个仗剑持刀。钱也!我为你呵,也曾痛杀杀将俺父母来离,也曾急煎煎将俺那老婆来抛。哎!钱也!我为你呵,那搭儿不到?几曾惮半点勤奋。遮莫他虎啸风○律律的高山,曲走上三千遍。那龙喷浪翻腾滚的长江,也颠末有二百遭,我提起来魄散魂消!

    第四折:

    “双调新水令”  一杯寿酒庆生辰,则我那满抱恨片言难尽 。只因那几贯钱,险缠杀我百年人。我受了万苦千辛,我受了那一生骂,半生恨!

    又有那描写人情冷暖,以及市井小人、家奴倡优的丑态,也笔下尖酸,描述尽致,如:

    无名氏《冻苏秦》第四折:

    “鸳鸯煞”  想当初风尘落落谁同情,到今日衣冠楚楚争亲近。畅道威震诸侯,腰悬六印,也索把人情冷暖,心中暗忖。假使一朝马死黄金尽,可不的照旧苏秦做陌路看承,被人哂。

    萧德祥《杀狗劝夫》第一折:

    “寄生草”  哥哥!我又不是么出逃生子,须是你同胞共乳亲。俺哥哥富居山野有人看,你兄弟贫居闹市无人问!

    宫天挺《范张鸡黍》第一折:

    “全国乐”  你道是文章好立品,我道今人都为名利引。

    怪不着赤紧的翰林院那伙老子每钱上紧。他歪吟的几句诗,胡谄下一道文,都是些要人钱谄佞臣。

    “幺篇”  行下来便落在那爷羹娘饭长生运,正行着兄先弟后钱财运,又交着夫荣妻富催官运;你大拚着十年家富小儿娇,也少不了一朝马死黄金尽!

    无名氏《来生债》第二折:

    “红绣鞋”  他几曾开东阁,把那名儒来管顾?他们可动不动便宴西楼和那妓女们欢娱。他将那茶托子情面可便暗乘除。常则是佯呆着回脸推说话,纽身躯,他们可几曾做那五百钱东道主?

    郑廷玉《冤家债主》第一折:

    “六幺序”  那人没钱时无些钱,才有的便说夸。妆扮似大户豪家。你看他耸起肩胛,迸定鼻凹!没半点儿和气谦洽。

    每日在长街市上把青骢跨,只待要弄柳拈花。马儿上纽捏着身子儿诈。做出那般般样势,种种村沙!

    刘时中《上高监司》:

    “规矩好”  库躲中钞本多,贴库每弊怎除?纵关防住谁不肯坏钞法任意强图?都是无廉耻买卖人,有过犯驵侩徒。倚仗着几文钱各式胡做,将官府觑得如无!则那素无去处乔男女,都整扮衣冠学士夫。一个个胆大心粗!

    马致远《任风子》第二折:

    “正宫规矩好”  添酒力晚凉快,助杀气秋云暮。尚兀自脚趑趄醒眼模糊。他化的我一方之地都食素,单则俺杀生的缘度。

    王子一《误进桃源》第一折:

    “青歌儿”  空一带山河山河如画,只不外饭囊饭囊衣架,塞满长安乱如麻。  

    关汉卿《救风尘》第四折:

    “庆东原”  遍花街请到娼家女,那一个不合错误着明香宝烛?那一个不指着皇天后土?那一个不赌着鬼戮神诛?若信那咒盟言,早死的绝门户!

    李寿卿《伍员吹箫》第三折:

    “中吕粉蝶儿”  都是些傲穷民趋富汉,不放我同欢同会,空走到十数筵席,有阿谁堪相酬对?

    无名氏《来生债》第二折:

    “中吕粉蝶儿”  若论着今日风俗,正好宜承平箫鼓。有一等冷俭的冷冷之徒,他生来的不诚心,无实行,一个个强文假醋。

  右几项所引,孤愤长喊,泄尽一切布衣不服之气,确是最雄豪最愉快的革命文学!

    以上是元代做家思惟的可能,其神异畅益处,实是戛戛独造。然而元曲里所表示的思惟不行那些。一部门做家愿看的卑陋,目光的粗浅,人物的单调,却也不克不及隐讳。如仙人必称吕洞宾——《岳阳楼》、《城南柳》、《度柳翠》等剧——清官必称包待造——如《灰阑记》、《留鞋记》、《蝴蝶梦》、《生金阁》等剧——叠见层出;展叙以致宾白,强半相同,未兔太不留意。又剧中故事,如《王粲登楼》、《风雪渔樵记》、《冻苏秦》、《相敬如宾》等剧,原是绝好的,不假润色革新的事实,而做者却以己意更易,刘二公、蔡邕、张仪、孟从叔等看待王粲、苏秦、墨买臣都是外表轻藐,黑暗帮助,富贵后相认团聚。点金成铁,鄙俗不堪,做者的热中心理,尽情透露。元曲里表示的人生看,那是最下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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