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的辩证保全了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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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的辩证保全了友谊

俞耕作/文

《友谊的辩证法:阿多诺、本雅明通信集》(西奥多·阿多诺、瓦尔特·本雅明/著,刘楠楠/译,广西师范大学出书社,2022年8月)一书是本雅明与阿多诺自1928至1940年间的往来通信集。写信,陪伴到本雅明的生命起点,121封信件闪现了二人交往的汗青现场——私密,实在且坦诚。信中本雅明时运不济,崎岖潦倒文人的形象,活脱而出,谦虚委婉的人格,温润如玉。阿多诺的激进矛头则显露无疑,热情且强势。他好像本雅明的审稿人、经纪人,间接参与形塑了本雅明的写做。两人初识时,阿多诺20岁,本雅明31岁。阿多诺如“迷弟”痴迷本雅明的思惟魅力。那很像荣格之于弗洛伊德,后期总有一种失落,因为了解时,便是感情的蜜月与顶峰。

阿多诺曾回忆“我那时还很年轻,他事实比我大十一岁,所以我很天然地把本身当成承受者。我记得我老是痴迷地倾听他讲话,听完以后偶尔会提些问题。”正如歌德、席勒的通信一样,此书从理论延伸日常,闪现了二人思惟生活与友谊本相。本雅明与阿多诺交往,固然短短十二年,却在信件里彼此搀扶,碰碰比武,热情评论,可谓学术盛景。手札集清晰勾勒了二人思惟轨迹,理论设想与总体设想,是理解著作的“幽径”,更构成一部“学术年谱”。其间,不行有私家生活,交往琐事,更有对各自著做的阐释评判,自我分析。好像两个做家交换阅读相互小说,既写了创做谈,又写了“读后感”。令人钦慕的是,二人互释激发,思惟互渗,仿佛成为“学术命运体”。

早在巴黎拱廊的书写方案中,就能窥见本雅明到底留连什么。他对巴黎的沉沦,胜于德国。“而今天,拱廊内部的人类素材与其建筑素材完全不异。拉皮条者是那些街道的铁的标记,而易碎的玻璃则是妓女。”本雅明描摹出空间的诱惑,景看的魔法,它们成为世界“现代性”的微缩模子。正如中国园林借景与造景背后,是体验世界的认知形式。“拱廊就像岩洞一样辐射帝国的整个巴黎。关于1817年进进全景通道的人来说,燃气灯的塞壬会在一边向他唱歌,而油灯的宫女则从另一侧抛来媚眼……突然间,它们酿成了浮泛的模子,而‘现代性’的形象就是那个模子模筑的。那里,那个世纪称心地反映了比来的过往。”

本雅明依靠空间意象捕获难以言说的现代性体验内核。便是颓靡的空虚诱惑,半新不古的生硬杂糅,其背后是跨时代连绵的不协调,一边是陈旧迂腐,一半是前卫。“那不成见接近的光在那些长廊里消逝了,并且突然间难以找见了——它在进口处施了黑色魔法,透过百页窗看到了室内,那不是式微而是革新。”阿多诺其实不能理解那种意象堆砌,借助魔法和印象主义的责备,能构成伟大的研究。

阿多诺付与本雅明本不存在的“理论幻象”——通过拱廊研究方案,搭建本身的“第一哲学”。那种强加的一厢情愿,其实不契合本雅明的书适意图、战略和气量。更大不合乃是他们判然不同的思维构型。本雅明跳出了正统、官方的哲学形式,其实不从概念、笼统和浩荡系统动身,生成思惟。他老是在那些琐碎汗青堆积里,不起眼的生活素材中,根究艺术社会学和汗青社会学的连系可能。我们从其著做中可获得大量理论灵感,素材“胚芽”,但他自己其实不消费“理论的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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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从侧面阐明,阿多诺可以借鉴、调用以至拿来本雅明良多看念,放进本身的“子宫”里发育成型。阿多诺《剧院的天然史》是对本雅明《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致敬,未能颁发的结尾部门(《拱顶做为尾声》)是献给本雅明的。“衷心感激您在文章里对我的献词。您的那一系列文章独树一帜,从实正巴洛克的视角审阅了舞台与舞台世界。它们几乎就是《任何一种将来的巴洛克剧院史导论》。”

阿多诺没有承认那种理论受惠,本雅明也必定阿多诺的首创洞见。早在1931年本雅明的致信,就能看出那种气度。“您的文章能颁发是我衷心以至迫切的愿看。我怎么可能障碍与我的思惟如斯一致的纲领性宣言呢?假设您不反对的话,我小我可能更期看是献词,而不是引文。”那篇文章所指,即阿多诺的就职演讲稿《哲学的现实意义》,而该文打字稿里既没有献词,也没有引文。后来阿多诺才在文章里说明了出自《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中的句子。

那种瑕疵,现在看来也算学术失范。本雅明本身也并不是毫不介意,他不细究,源于身份心态和性格因素。他用一种“低微恳求”来表达立场,“假设那篇演讲稿未来要出书,并且您诡计——如您表示的那样——援引我的话,还烦请事先通知我一下。”阿多诺则从心里认为,本身是本雅明的思惟协做者,他间接参与本雅明一些做品的修改、颁发全过程。阿多诺的回忆说,“很快,他就把他还没颁发的文章拿给我看,好比《论〈亲和力〉》……还有……《译者的使命》。”

与学术同业分享未颁发功效,在现在学术圈,是难以想象的。在职称升迁等利益面前,人道经不起考验,不免会呈现夺发、抄袭等现象。能够说,本雅明完全相信阿多诺,以至,即便阿多诺操纵那些功效,本雅明也可承受,友谊显然重量更重。何况二人之间,还隔着一个重要女人——阿多诺的女伴侣和老婆。也答应从另一角度阐明:二人身份差别,使得利益并未发作明显抵触与挤兑。本雅明始末被隔在大学外,没有拿到传授资格,最初走上自在文人之路,是“圈外人”。阿多诺则在学院和研究机构里,成为体系体例内学术精英,生前死后都声名远播。

他们没有并轨在统一工做情况,反而连结平行的陪伴形态,那是一种幸事。设若两人在统一大学,争夺教席,可能不会如斯坦诚。此外,年龄差距,也有助于那种兼容。本雅明更像精神意义上的“父性”形象,其实不愿与阿多诺在学术细节上锱铢必较。加之,本雅明后期生活失意,流浪失所,靠伴侣、前妻接济。阿多诺背后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供给的帮助,也使他难于明白表达立场。“与此前的情状比拟,研究所的新调整明显减轻了我的经济承担,我的上一封感激信恰是要向您表白那一点。”

手札里,本雅明无法掩躲对阿多诺无可反驳的赏识。“无论是您对克尔恺郭尔的巴洛克母题的论述,对‘室内’的时代阐发,对他手艺寓言宝库的超卓引用,对他的经济处境的阐明,仍是就内在性做为城堡的阐明,以及视精神至上主义为唯灵论边沿的阐述——您丰富的洞察力让我赞颂。”在阅读阿多诺《瓦格纳》的著作后,本雅明用“无以抗拒的段落”描述此做的清晰深入。那种评断同样超卓。在我看来,本雅明灵敏感知到阿多诺的书写气量:无形式性,陪伴的音乐,勇敢的语气。那些与瓦格纳的姿势都高度同一,“您从未写过如斯精准的面相学论文……您超卓地挠住了自信心与姿势若何在瓦格纳那里相辅相成。”

可见,本雅明赞扬一种从形象动身,从母题进手,横跨艺术门类(如音乐与色彩条理的指涉)与政治解析的多维书写。“《瓦格纳》的根本立意——上天晓得它有多不简单——是一种论战式的立意。”我认为,恰是在评述中,本雅明已蕴躲了辩证的二元转化,即复古与改革的视角,救赎与论战的形式。“做为哲学倾向的救赎以一种与音乐形式特殊附近的写做形式为前提……救赎是一种轮回的形式,而论战则是改革的形式。”

有理由做一延伸,即音乐既轮回逃求永久主题的安慰,又兼具对抗的改革与论战。阿多诺确实把那种辩证,移置在对本雅明的责备上。如他在信件中对《波德莱尔》停止了长篇的否认。“您将《波德莱尔》视为拱廊街方案微缩模子的设法让我头痛……您能理解我在读那篇此中一章喊‘游荡者’,还有一章痛快就喊‘现代主义’的论文时的失看吗?”在我看来,阿多诺指出的缺陷,恰是本雅明的书写风气——母题、元素、意象与素材的自我闪现,与印象式阐发。“各类母题被集结到了一路,却未得到展开……全景画与陈迹,游荡者与拱廊街,现代与老是一样,那一切都没有得到理论阐释——它们莫非是能够耐烦期待解读、不会被本身灵晕消耗殆尽的‘素材’吗?那些主题的详细内容一旦被孤立出来,它们莫非不会以近乎险恶的体例障碍解读的可能吗?”阿多诺的锋利,并不是满是苛责和武断“判决”。他指出了本雅明风气里沉沦幻象、依靠隐喻的一面,也量疑了办法论问题——社会汗青特征与做品形式世界间“无中介”的交换。过渡与转换,确实是本雅明处置的难题。

责备也阐明本雅明的气量特征:一个有极深浪漫主义的波西米亚文人,用叙事代替了理论,将神学母题转化为实证描摹。只不外,阿多诺的评判层层递进,不可一世。“它一方面付与了实证一种具有哄骗性的叙事特征,另一方面褫夺了那些只能做为主看体味的社会现象自己所具有的汗青哲学重量……假设容许我描述得更赤裸一些,那篇论文被钉在了魔幻和实证主义的穿插口。然而那是一个遭到咒骂的处所。”也许,那些评论关于密友来说,过于残暴。但却让我感慨,能责备巨匠的,必然是另一个巨匠。我们的学者为何只会跟在理论家后边,做些阐释注解;却几乎没有发现弱点,停止办法责备的才能。

友谊的辩证,也是一种苦涩的欣慰。它时刻陪伴否认与量疑,同时又不惜赏识认同。在正反合的轮回里,阿多诺与本雅明的关系,介于晦暗暗昧。帮助里也有掌握,协做中也有操纵,那就是辩证法的效用,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本雅明越来越依靠阿多诺。阿多诺则更强势,有时把测度当成一定,将本身的理论料想,投射在本雅明的著做之上,要求他做出改写。

那不满是阿多诺的双方原因,本雅明很早就对那份友谊,有种界定:“我期看我们之间能始末连结那种地道的哲学联盟关系。”联盟,意味某种无前提,绝对性与求同性。当理论看念呈现岔路时,势必期垂青新化约。而“地道的哲学联盟”,又阐明情感、体面等问题,无足轻重。阿多诺的责备冲犯,丝毫掉臂语气语言,体例办法。以至,读后会有种错觉,他能否在对本雅明停止“学术PUA”?汉娜·阿伦特等人对二人“友谊”大加量疑,认为阿多诺操纵并“掌握”了本雅明。那或许有些根据,但也可能言过其实。

它其实不影响一个根本事实——阿多诺确实是本雅明的理论同路人、评注者与创造性阐发者。他们的讨论与交集如斯密切,虽然有时不甚愉悦,但始末相互需要。阿多诺是天才的解读者,洞见者,我们对本雅明的理解、承受,以至底子无法绕过他的阐释。换言之,他已熔化在本雅明的形象与著作里,现实参与,介进修改,就像混凝土和钢筋,很难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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