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尾闲话（之十）旧风情
赵跟喜
所谓旧，是世事改变太快，几十年之间，乡下风情无论俗雅，几乎消逝净尽，许多的美似乎水一样流进时间的石缝里，永久不复再见了。
小时候农村文化生活贫乏，没有电视，没书可读，有时夜里跑几十里路，才气看到农村草台班子的表演。片子下乡到镇上，一年也就三五次，放映的影片老是《英雄儿女》、《地道战》、《小兵张嘎》，《白毛女》。孩子们没钱买票，就挤到街上的露天戏院门口闹腾，比及片子接近尾声时，才气跑进往看个尾巴，只见英雄王成站在上甜岭阵地上，手握报话机，面临簇拥而上的美军唤喊：“为了成功，向我开炮！”说来冷酸，小时候，历来没有时机完全地看过一部片子。
除了农忙，村庄永久平静，只要断续的鸡喊狗喊，水桶磕响井沿声，母亲唤唤女儿的声音。偶尔，街道上会响起一声喊：“钉锅骨碌锅！钉疙疤！”喊声悠长而清脆，孩子们闻声而至，围在钉锅匠的四面看热闹，或者搀扶帮助拉风箱，钉锅匠渐渐把风箱收上，点燃煤火，边拉风箱边操做，先把一些碎铁片放在坩埚里熔化后，拿一块破毡片在手上，里边放些谷糠，舀一小勺烧红的铁水倒在谷糠里，按在铁锅底的洞穴上，铁水透进锅底，再用一个沾了油的毡卷敏捷搽抹平，锅就补好了。农村人用铁锅做饭，一个铁锅用好多年，锅底有了洞也舍不得扔，就是如许补了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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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疙疤是修补瓷器，碗盆之类，那是悠久的传统工艺，喊“焗瓷”。农村过往办红白大事的餐桌上，经常能够见到钉了疙疤的瓷碗盆。最不容易修的是祖传的白瓷、青花器皿，那些利用了几代人的老工具，有了暗伤，不敢用了，就请焗瓷匠钉补。匠人用一个手动的简易钻具先在瓷器的裂口两边钻洞，洞孔都是对称的，只要几毫米薄的瓷器，不克不及钻透，然后把一截梭状铜丝两端捏弯，悄悄打进洞里，锉平，碗就补好了。钉疙疤是个细活，一不小心，瓷器就会碎裂，补匠要补偿的。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在修补以前，匠人拿着碗在手上频频审视，和仆人讲清修补难度、价格。至于钉补花瓶、瓷罐、瓷盒之类，就更奇怪都雅了。
能给孩子们带来快乐的，还有吹糖稀人儿的，卖琉璃咯嘣儿的，捏面人的，拉洋片的。吹糖人儿的挑子进了村庄，铜锣“咣咣”一响，就会被孩子们围起来，他的木箱上有一根横木杆，上面一排小孔，插满吹好的糖人儿，都是十二生肖、孙山公，猪八戒、童男童女之类形象。没钱买糖人儿的孩子，会在家偷偷挠几把玉米小麦往换。农村妇女梳头，习惯把掉下的头发在指头上缠成卷，塞在墙缝里，吹糖人儿的来了，就让孩子们拿头发来换，不晓得有啥用途。
琉璃咯嘣儿是一种带色的玻璃玩具，长颈，底部圆形球状，超薄，悄悄一吹，发出洪亮的声响。卖者挑一个竹编的筐子，里边一正一竖插满琉璃咯嘣儿。吹的时候得有必然身手，用力小，音不脆，用力过大，一下就把底吹弹破了，孩子们一边吹一边唱童谣：“琉璃咯嘣儿，只耍一会儿，咯嘣打了，不得耍了！”
幼时的村落，光阴很慢，老是那么静谧平和，仿佛一幅农耕文化的风情画，至今想来，觉得就是一坛老酒，其神韵在骨在魂，末生难忘，今天的年轻人很难体味个中兴趣。
2019.2.15于涧尾居
做者简介：赵跟喜，洛阳人，河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原洛阳千唐志斋博物馆馆长，研究馆员，中国唐史学会理事。中古碑志研究学者。为我国《千唐志学》学科的开创人。《新中国出土墓志·河南叁·千唐志斋（壹）》主编、《全唐文补遗·千唐志斋专辑》副主编、《中原文化大典·文物典·碑刻墓志卷》副主编、《河洛方言诠诂（王广庆著）整理者。现为洛阳姓氏研究会副会长、洛阳文物收躲学会副会长、碑志石刻委员会主任等。 诗人、散文家，中国做家协会会员，出书有诗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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