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凡心蜕》第一部《嘉陵之波》长篇连载(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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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凡心蜕》第一部《嘉陵之波》长篇连载(17)

  江南达人童山雷

    十六

    告别两个儿子后,洪淑贤怀着一种由兴奋、冲动、等待和隐约不安交错在一路的

  复杂心绪,起头了她那一生实正的远足。因为心绪其实太不平静,一路上,那些她曾

  经憧憬过很久的山河秀色和名胜奇迹,竟没可以象她想象中的那样使她沉浸。“哦,

  一切也都不外就是如许了。”她想。

    船到南京后,她上岸往找一个老伴侣。那人就是当初她所结义的七姊妹中的一个

  。曾茹娟告诉过她她的住址。她往找她,除了是想与旧日的女伴叙叙别情之外,更有

  一个很其实的诡计:那能够省下一点开销,同时也能够免往失盗的顾忌。她不是一个

  喜好给人添费事的人,但她的川资委实有限,因而她不克不及不打打如许的算盘……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位女友的家。可是没想到就在一个礼拜以前,那女友到外埠

  出差往了,只要她的丈夫和两个女儿在家里。好在那父女三人都十分热情好客;听了

  她的毛遂自荐,他们仍是非留她住在那儿不成。于是当晚她同那两个姑娘住在一路。

  因为不成能等那位女友回来,第二天,她分开了南京。

    她露宿风餐地赶到了薛唯松的老家。那是一个光景秀丽的海滨小城。天然,为了

  准确地找到她要找的那条街和那所房子,她费了很多口舌,也少不了走了好些冤枉路

    当她在薛唯松的街坊的端详和指引下,看见了那座过后她永久都无法忘怀的泥灰

  剥落的矮斗室屋和屋墙上那几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的时候,她觉得本身已经快要窒

  息过往了。先前那种不安的预感,就是说,总认为比来她丈夫碰着了什么不测的不祥

  的觉得,那时来得比任何时候愈加强烈。她竟至于到达了如许的地步:一看见那房子

  和窗子,便放下手中的行李,捂着心口喘气和悄悄地祈求上了好一会。然而她很快就

  觉得本身是多么的好笑了。薛唯松不单没有赶上什么欠好的事,并且恰好相反,他正

  碰着了一件大大的功德情:前一全国午,本地有关部分正式向他公布,摘掉了他头上

  的右派帽子。那夫妻俩相逢的时间是在早饭后。其时,薛唯松正捏着一份昨晚拟好的

  电报稿,预备在上工之前赶紧给老婆发出,把那个他碰着大赦的特大喜信通知她……

    饱受磨难的夫妻的重逢,本来就已经是悲喜交集;而在那种时刻,在夫妻俩都已

  感应磨难之根已被挖断、他们头上已豁然露出了一抹淡荡彼苍的时刻重逢,不用说,

  那悲喜的水平,那更是平添了多少!——不外,至少是对洪淑贤本人来说,那大悲大

  喜的光阴事实是很快就过往了,而接着到来的,却是一些她从未猜想到过的琐细而又

  伤神的懊恼……

    薛唯松落难还乡以后,正象一般崎岖潦倒回家、投托到母亲的庇荫下的儿子们一样,

  遭到了他那位年近七旬的老母的各式安抚。薛老太太是一个北方老妇的典型:硬朗,

  节俭,能干,一派古风中隐约地透着几分霸悍之气,而次要的又是,对子嗣有着疯魔

  般的母性爱。她那一生原来就颇养过好些个子女,但是,除了长子薛唯松,他们不是

  病死了就是在八年的离乱中一往永无音息。如许,薛唯松便成了她那死于饥饿的亡夫

  独一留下的一点骨血。老俩口年轻的时候都在市郊的农村务农。后来,因为丈夫会细

  木工活,还会画上两笔没骨花卉,两口儿齐心协力,勤扒苦挣,末于丢开了锄头,在

  城边开上了一爿兼工带画的小家具店。薛唯松就是在父母双亲看子成龙的殷切心绪下

  发奋念上的大学。然而,他孤负了双亲的期看,不只没有衣锦荣回,反而给老母背了

  偌大一口黑锅回来。且在他闯荡江湖的时候,老父在一次大灾荒中累饿而死了,他当

  时都还不晓得……不外,落了难的儿子总也仍是儿子,那其实不障碍老太太对他的心疼

  。以至那漫无边际的母爱还因他的磨难来得愈加猛烈了。老太婆的脾气相当离奇:仿

  佛她就是为了永不衰竭地产生和赐与种种自觉的情爱才活着,而她一生所钟爱的对象

  ,除了那死往的老头儿和他们夫妻硕果仅存的那个长男,也就要数她眼下厮守着的那

  片小小的房院了。畴前她不断都回绝跟着薛唯松夫妇往城里享老来福,甘愿单独一人

  坐守在老家,即是出自那等认死理的心眼儿。正因为自家仅存的两份爱一贯还不克不及两

  全,所以当她儿子刚刚崎岖潦倒回家的时候,她倒还有几分兴奋哩。“你莫消叹气,我说

  那比你三两年才回家看我一次要好!”她象如许劝慰儿子。于是她将那腔合二而一的

  爱一股脑地倾向了命定是要回家掌门的儿子的头上。她活象是一星即将熄灭的烛火,

  要把本身还可以发出的全数亮光,通盘都用来为走在黑道上的仆人照明,更大限度地

  帮他驱逐开困苦的夜……除了其实是没有力量到外面往代儿子下力挣钱外,能够说她

  几乎已是把他们母子俩生活中的一切全都承包了,甚而至于连儿子的洗脸水,她都从

  来不准他本身往打。她私心认为,儿子在外所遭遇的一切不顺心的事,全都理应是由

  她那个当娘的来抵消。而对她那份没完没了的宠嬖,薛唯松很快便习认为常了。他对

  那一切都安之若素,而且还从心底便认为家庭的次序本来就是那么个样子。关于母亲

  为他忍耐的辛勤和为他做出的那些默不作声的牺牲,他差不多是一点都没有觉得到,

  即便他心中偶尔掠过了如许一点觉得,他也顾不上细细地往体味它——因为自从告退

  回乡后,劳做之余,他也仍是照旧在全心地啃他的诗书。在母亲的那种宠惯下,他的

  生活构成了判然不同的表里两面:在那小小的院子以外,他是一个犯过错误的灰不溜

  湫的下力汉;而一旦跨进院门,一顶无形无影的冠冕立即便由一种难以想象的神力加

  在了他的头上,于是他就成了一位无比神圣的南面至尊……在比照如斯明显的两种生

  活情况中,人的脾性很难保住稳定坏。薛唯松就恰是如许。外界的磨难——那个由家

  村夫付与他的磨难,他回来后不久便深有体味了,它其实不比重庆人给他的轻几——

  扑灭了他还抱着的那一点儿期看,松弛了他本性中的温存和热情,使他动辄就爱用最

  冷酷的目光来对待世间的一切,即使是对他的家人;而母亲对他的将就和滥施给他的

  溺爱,则大大地滋长了他的骄气。在家里,无论什么工作,历来就都是由他说了算,

  决不准可母亲有任何一点差别于他的观点。如许,久而久之,他对母亲说话,竟完全

  是一种发号出令的立场了。假若母亲在无意之中拂了他的意,他能够黑着脸,十天半

  月都差别她谈一句话。他已问心无愧地把本身的话看成了那几间还算宽阔的清冷瓦屋

  中的圣旨。不外话虽如斯,那倒其实不意味着他对母亲不孝;就他那根深蒂固的读书人

  的素质看念、而不是如今的他事实上所可以摘取的什么动作那个意义上说,他以至还

  能够算是当今一个少有的孝子。他同样也是发自心底地把他的母亲看做是一个最值得

  他亲爱的人。并且,在一种于不知不觉间养成的偏执心的收配下,他进而认为,可以

  引起他那等亲爱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要他那位仅仅能写上几个字的、照外人看

  来可能还显得愚蠢同情的老母,除了她,对任何人,她都有权打上一个问号。至于他

  心安理得地便对他的母亲颐指气使,那点,凭他的潜意识,便已经将它上升到了理性

  的高度,——那不外是在成全她“夫死从子”的美德罢了。

    来到那个家庭的当天,洪淑贤就已经感触感染到了覆盖在那片清凉的小六合中的那种

  喊她觉得不天然和不安适的气氛。她见薛唯松那么平心静气地享着他母亲的福,不由

  深深地感应骇怪。不外,她末回是个从未到过婆家的媳妇,且禀性又是不善多言多语

  ,因而对那一点,她只能是摘取不理不睬、只是本身多干的立场。她想,无论若何,

  对婆家的一些习惯,她除了尊重和遵从以外,那是别无他法……

    然而她没有料到,就是那些她觉得理应尊重的习惯,她本人却是多么难以习惯它

  ,以至于是难以承受它。历来那儿的第二天早上起头,那位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了权利

  的婆婆起头行使那权利了,什么事都喊她往做。干活干事她却是不在乎;她来那儿原

  本就诡计要为婆婆和丈夫挑挑家务担子。可是,老太太那种朗声朗气地号令她、全然

  象是把她当成是一个乡间媳妇来使唤的口气,实其实在是喊她感应耻辱。因为她历来

  就是本身做惯了主的。由此她那才体味到,那些年来,由她和她母亲田舜贞配合撑持

  的阿谁家庭,民主空气是多么的深挚。不外话虽如斯,她其实不认为婆婆那是有意在实

  行专造,有意在为难她。她晓得她那只是在根据那儿的风俗处事。婆婆本身的话也证

  实了那点。有一次,她笑咪咪地对她说:“媳妇呵,女人家是罕见当!只是又咋办哩

  ,咱一代一代的媳妇,都是如许熬出来的!”那话喊她无言可对。她暗想:要尊重婆

  家的习惯,痛快就彻底尊重吧,好在本身过如许的日子的时间不长。那么想着,她便

  当实象个忍辱含垢的小媳妇一样,服服帖帖地听候起婆婆的指示来。婆婆指向东,她

  决不向西;婆婆喊她生火,她决不往和面淘菜。可是就是如许,她也都还得听上几句

  婆婆的絮聒。那也难怪:婆媳俩各是一个处所的人,又从未在一路生活过,以南方人

  的章法来弄北方人的饮食,确实是难以合上老太太的胃口。不但如斯,那媳妇做任何

  工作的办法照那当婆婆的看来,显然也都显得笨手笨脚的,——当然那就一发给了她

  觉得自家那个儿媳妇不大能干的极好口实。

    本身竭心尽量地都罕见合上婆婆的意,那种苦恼对洪淑贤来说尚在其次。她最感

  觉苦恼的是连丈夫也不体谅她的难处。不用说,薛唯松天然认为,有她来为他在老太

  太面前尽尽孝道,让老太太好好地享上几天清福,那是一件很好的工作。所以他历来

  不阻遏他母亲象指使丫头童养媳一样地指使他的老婆。假若仅仅只是不阻遏,倒也罢

  了。问题是当老太太不称心洪淑贤干的活儿而挑剔她时,他还不只不为老婆辩解,反

  而有意无意间也对洪淑贤流露出责怪的意味,似乎意思是说,她学做本身的本职工做

  ,不免难免也学得太慢了一点。那时他好象已经彻底忘记了他的老婆本是一位大学管帐,

  本职工做原是为国度敲算盘,并且她敲起算盘来,在全科室都是数一数二响当当的。

  ——对那个委屈,洪淑贤也忍耐了。她体谅丈夫对她恨铁不成钢的那种心绪。

    但是工作还不行于此。还在她初来的时候,薛唯松在言谈中就模模糊糊地流露过

  对她此次来那件事的不满,因为她没有按他的意愿,秋天再来。薛唯松象如许,原来

  倒不是有意对老婆苛求,他只是有点儿不兴奋那点:老婆那个时候来,本身家乡的优

  越性,那种丰裕标致的秋收场景,她就看不到了。而他是早已习惯于想象他们夫妻是

  在那样的情况中碰头的。他没有往想洪淑贤在什么时候才便于告假。可就是他的那种

  立场,伤透了老婆的心。她觉得他想见到她的心绪太不迫切了。

    “如果我秋天才来,就算那时我可以告假吧,但是,你摘帽那件大喜大乐的事,

  我们也就不克不及及时在一块共享了呀!”有一次,她半开打趣地提醒他。

    “你象如许,那突然接到那份电报的浩荡快乐,也就享受不到了呀!”薛唯松满

  有理由地答复道。那是他的由衷之言。确实,在老婆到来的前夕,他不知是如何地为

  她想象过他所说的那种浩荡的快乐。他总觉得,由他想象出来的快乐,不论是对他自

  己或是对他的亲人,都老是最圆满的。

    洪淑贤千万没猜想到,丈夫的那种刚强,已经开展到了那种古板得近乎不合情理

  的地步。对此她实感应迫不得已。而在此之外另有一件事,那才实正喊她痛苦得忍耐

  不了——

    一天,她同丈夫闲谈,谈到她来那儿时一路上的履历。当她谈到她曾经在南京往

  找那位女友,没有找到,只是在那家借宿的事,她猛可发现丈夫的神色一会儿阴沉下

  来。她预感应会有一场风暴。公然,薛唯松严厉地责备她,说她不应在那家人那儿住

  宿。“既然她不在家,只要她丈夫在家,那无论若何,你也该勇敢分开才对!”他以

  一种相当冷酷的立场和明显的不相信她的口气对她说。

    她一时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呆了半晌,她含泪喊嚷了起来:

    “天,你那喊干啥?本来你就是象如许的不相信我么?就算你信不外我那小我吧

  ,但事实上她的两个女儿也在家里呀!我说了,我是同她们住在一路的嘛!”

    “那也欠好。就算是我相信你,他人,又会如何对待那件事呢?一小我总得避避

  嫌疑,‘瓜田不拿履,李下莫整冠’嘛!”

    洪淑贤的眼泪登时涌了出来。她哭着分辩论,原来她不是不大白那点,但一方面

  确实是那一家人美意难却,另一方面呢,其时她次要也是想要节约那几个钱……

    “钱是该节约。但是也不克不及什么都只图节约钱!”

    薛唯松用教训的口吻说出那话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了。不外洪淑贤看出,他心头

  清楚仍是存了一块疙瘩在那里。为此她感慨不已。

    “唉,世人只晓得,夫妇不在一路,家庭生活不克不及一般停止,殊不知随之而来的

  ,还有几难以言说的懊恼!”她暗想道。思量着那话,她接着对本身说:“实是那

  样:因为持久不在一路,我和他已经生分了。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他变得使我

  难以理解;我呢,也失往了他的相信。……唉,可叹的是他哪晓得,我关于他,是怎

  样一个赤胆忠心的老婆!假设我实的对他不忠,还用得着那个时候吗?那些年来我一

  小我都是如何过来的?可惜我的一片心全都付之东海,倒换来他对我说那样的话,用

  那样的目光来看我!”

    那件事让她难受了好几天。不外,她事实是一个明大义的女人;她懂得,以丈夫

  眼下的处境,他确实是很随便产生一种对任何人都不肯轻信的心理,因而她不该当过

  分往同他计较。“只要他不再提它,我也就当没有那回事吧。我事实是如何一小我,

  最初他看得见的!”她心想。

    她天天照旧尽着她做为一个老婆和媳妇的那些义务:早上很早就起来,洒扫天井

  ,同时把家里养的那群鸡放出院往,不让它们往食那占了大半个院坝的一小块地里的

  麦子。然后是弄三餐饭,也觅觅或是在婆婆那儿承受些杂活,如象担水、劈柴或缝缝

  洗洗的,来做。天将晚的时候,便又守在院子里,赐顾帮衬着鸡们回窝;最初则是往陪同

  自她来那儿后的第三天就又照旧在上工的丈夫……

    虽然夫妻之间因那场不快已给蒙上了一层暗影,但是他们原先所预定下的那些活

  动,仍是在逐个地根据方案施行。两口儿豪情方面呈现的裂纹,正象是一幢大楼上有

  了一点裂纹,虽说是有了潜在的求助紧急,可也决不至于使得整幢大楼立即就要垮塌,尤

  其是假设说那幢大楼已经平稳地在那儿立住了好多年的话。别的,在施行那些方案的

  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两人的心绪也渐渐地变得好了起来。眼下虽说不象薛唯松期看

  中的那样秋高气爽,但事实春意兴旺、海碧山青。那院子离海不外只要一箭之地。每

  天黄昏,夫妇俩都到海边往漫步。洪淑贤那是生平头一遭见到大海。海上的夕照、星

  空和月夜,连同早起见到的晨雾、烟霞和旭日,无不喊她看了觉得气朗神清。并且每

  逢如许的时刻,薛唯松也要感奋起来,似乎是又回到了他做诗人的阿谁年纪上……有

  些时候,那多半是在礼拜天那天的潮汐期内,夫妻二人还双双提上篮子,脚上穿好旧

  鞋,到一个离家大约有几里地的处所往“赶海”。那是他俩最快活的时候。一路上,

  要颠末一些浅浅的海湾,湾里遍及着光光滑滑的石头和许多同样很滑的藻类动物。那

  时,两人便象孩子一样地携起手来,一面纵情地笑着,一面一步三摇地起头渡水。有

  一次,两口儿一路掉到水里了,于是那事成了他俩好些天的笑谈材料。

    蒲月初头,夫妻俩乘海船越渤海到天津,然后由天津转陆路往北京。事前,薛唯

  松向他眼下的工做单元,一个基建工程队,请了十天假。因为他只是一个按日计酬的

  暂时工,少干一天活就少领一天钱,所以告假倒也并非什么难事。不外,为了了却

  夫妇俩同游京城的那个愿,他把本身多年来积存下的那点成本都动用了不算,还卖掉

  了家中的一口玻砖大柜。他必需象如许做,是因为他原先诡计用来变卖成现钱的那些

  农副产物,至今连一样都还没有收下来……他如许做的时候,没有再抱怨老婆不应在

  那个季节上来了;为了那个缘故,洪淑贤悄悄觉得他还算是宽浩荡量和通情达理。于

  是那夫妇二人,统一切久别重逢、转瞬之间又将再度别离的夫妇们一样,带着一种对

  他们眼下的幸福的无比珍爱之情,也带着对那即将再度降临的告别的一派难过、迷惘

  和迫不得已之感,在北京逗留上了好几天。那几天,他们几乎是脚不断步地逛了颐和

  园、北海和故宫等久已使他们憧憬的名胜之处。最初,在火车站,夫妻俩又一次地谈

  起了那将近一月来他们不断都在筹议着的一件事,同时相约,假若那件事其实办不成

  ,那他们又将在两件之后便再次碰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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