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集
那一夜,西州城中不时有些动静,模模糊糊地传进府中,但时宜睡得非分特别平稳。连日来忧心城中形式,她已有许久没有放心睡过一回觉了。此刻周生辰回来,她无须再忧愁能否会有人攻城,也无须担忧城中粮草赐与不敷。一切都在周生辰披着晚霞走来的一刻,便都已经化解了。她末于能够安平稳稳,睡个囫囵觉了。
但是周生辰几乎是整夜未眠。近一月不见,他心底思念得紧。晚上不时便探一探她的唤吸脉搏,似乎只要确认她当实是平稳无恙睡着的,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气平稳落下来。
晨曦乍起时,院子里渐渐平静下来,往来的脚步声也渐渐消了。周生辰不寒而栗地将时宜放回床榻上,随手拉了衣衫披了出门来。
院子里的庇护显然已经又增派了的,各自平静地巡守着。见到周生辰,庇护悄悄行礼,没有丝毫的声响。成喜已经特意吩咐了,时宜在睡着,让他们万事皆要噤声。周生辰含笑颔首,低声吩咐着关照好院落,本身往觅萧宴他们了。
萧宴不在府里,估摸着是在崔风在处置金荣做余孽,还没有顾上回来。成安与谢云也不在府里,估摸着也往审人了。事实他昨日临别时留了交代,他们那样的性质,是定然要不眠不休地遵守王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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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又在院子里沏茶,茶杯里却空无一物。只是一手捏着茶杯,垂眸似在思忖着什么。他虽视力欠安,耳力却是极好的。听着脚步便能大约猜出来人的身份,且从无差错。
谢辰起身同周生辰躬身行礼,他的步履比前几日初见时以又虚浮了些,不晓得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可是鼻尖并没有血腥之气,想来也并非外伤。
“陛下可是哪里伤着了么?”谢辰略略蹙眉,小心侧听着周生辰的气息。他愈发必定,周生辰肯定是受了什么内伤,又或者连日的驰驱让他旧伤复发。那日动身前他便心里忧愁着不大安心,怎奈他那样的性质并不是旁人能拦得住的,现下也只能盼他好生看管本身,万勿再受伤了才是。
周生辰令辰一道坐下,抬手摸一摸茶壶,冰冷一片。他仍然是那样稳妥的性质,怕他起来无人回禀,生生在此处坐了一夜。
周生辰招手来命人往烧了开水,淡声和谢辰询问了几句,一切如他所料一般无二。问罢,周生辰又略微踟蹰着启齿道:“谢辰,时宜那一胎,可否平稳?”
当人在无助时,便会寄期看于求卜问卦之事。他是从来不信神佛之人,此刻却不由得为时宜启齿。
谢辰淡笑,那一卦,他早在中州之时便替他算过了。卦象略有些曲折,但末是安好之象。时宜那一胎可能会怀得辛勤些,但毕竟落地之时,会是母子安然之势。
得知平稳,周生辰略显安抚,与谢辰浅饮了两杯茶,便吩咐他早些回往歇着,府中自有人来守着。
临别时,谢辰又定了脚步。“陛下,南北两地,仍有不解之缘。北陈之土,虽有冷梅,却毕竟是留她不住的。”说完,谢辰没有再做停留,抬脚走了。
崔三娘端了一碗肉糜粥给周生辰,配了几枚酸甜的蜜饯儿:“行了,那灶间不是你该来的处所。端了粥往哄着时宜起来吧,连着几日没有食好,今日给她预备得丰富些,也好替肚子里的孩儿好好补上一补。”
周生辰瞧了瞧灶台上的食食,近日里南辰王府中的粮仓大开,几乎填补了西州城的空缺。现下府里能拿得出手的工具也其实不算多,那肉糜粥,恐怕也是极为贵重的了。
崔三娘看出周生辰眸色里的疑虑,淡笑着又启齿道:“等本年过了,西州城的日子便好过了。城中有粮,苍生也户户屯粮。只是要辛勤守城将领们,须得再熬上一年了。回头我喊四娘把崔氏再认真回整一番,能捐的多捐一些,就当是崔氏为我北陈尽的菲薄之力。”
她一贯是个识大致的人,并不是只要小女儿家的情爱。于大是大非之前,她亦是不让须眉的女子。
她刚刚醒了,就见床边、屋内早已经没了周生辰的影子。正要起身,却又听着屋外有脚步声,一时玩心起了,便又静静缩回往假寐。
周生辰密切地吻一吻时宜的手,呵着气帮她捂得热和些。“起身吧,母亲预备了肉糜粥,若觉得仍有困窘,食些再躺着。”
时宜撒娇地搂着周生辰的手臂在他微凉的衣衫上蹭了蹭,半阖着眼皮耍赖道:“成喜不在,成安也不要。没有人替我洗漱打扮,不要起床。”
周生辰垂眸含笑着捏捏她清秀的鼻尖,月余不见,现在的她却是愈发的孩子气了。“成喜和成安不在,不是还有我么?今日我陪着你洗漱打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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