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攀:​五一广场东汉翰札所见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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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广场东汉翰札所见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复原

任攀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古文字与中华文明传承开展工程”协同攻关立异平台

摘要: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简中有一组关于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的材料,散见于《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选释》《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壹~陆)几部书中,目前可找到至少14枚简。那些翰札记载的劫案是跨郡县做案,至少包罗造谋、侍候、劫掠、埋赃、流亡、返回、分赃、运输等多个环节,涉及人员浩瀚,案犯落网时间相隔颇久,供辞差别颇大,案情审理有相当难度。文章对该案做了初步复原和阐发,另对若干名物词做了阐明,如“把刀”“吴镯刀”“栱”“㯂”“ ”“央物”以及丝织物的名称等。

关键词:五一广场东汉简 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 名物词 丝织物

2010年6~8月,在长沙地铁二号线五一广场站东南侧距地表六米深的地下隧道工程施工过程中发现的古井(窖)内,发掘了一批东汉翰札,总数近一万枚,多为其时现实利用的官文书。目前已出书的《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选释》《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壹~陆)[1]那几部书公布了近3000枚翰札,此中有一组内容相关的素材散见各书。那些散简是关于一桩劫案验问逐捕情状的,从所涉人员看,可称之为“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该劫案是跨郡县做案,至少包罗造谋、侍候、劫掠、埋赃、流亡、返回、分赃、运输等多个环节,涉及人员浩瀚,案犯落网时间相隔也颇久,审讯时也有人抵赖欺瞒,供辞有浩荡出进,给审案增加了难度。从字迹和内容来看,那些散简可能是临湘县保留的该案差别时间笔录的一部门,其构成过程颇为复杂,有待全数材料公布后从中找到更多相关材料再做研究。据现有材料可大致领会那桩劫案涉及人员及做案、审讯的一些情状,下面先据我们的熟悉介绍此案的相关情状,再对此中疑难字词做一番阐明。

案件复原

按形造、内容可将散简分为四组,除了C组中两组简能够连读外,其他翰札的挨次都不克不及确定。

下面先列出各简,并按我们的理解对简文停止标点。

A组

1

女子曲亲舍宿,赦、厚等辞:不与李叔俱劫盗贾客,何人

《五一简(贰)》706。此为竹简,其他均为木两行。

B组

2

不别离,实当从今。又阳前考问赦辞:元兴元年八月廿一日,与赣、褒、叔、厚五人劫诗、林等,九月四日于赣舍分臧,各持所得分往。赦与叔合臧盛簏中,僦载泉陵须眉李叔成㯂

《五一简(壹)》80

3

取林等赍黄缣八十三匹二丈一尺、绢绛卅五匹、绢青廿二匹、绢李练十四匹、绢白练五十匹、鲜收廿一匹、绢缥十五匹、维汉锦一端、早十匹、绢青夌六匹三尺

《五一简(叁)》1125

4

种,并曲钱十九万二千五百五十一。赦等持臧物于赣舍分,赣妻截为投句,赣得缣廿匹、杂缯卅三匹、散幪四枚、绵三斤、见钱六百、布单衣一、铜一、簏下筐一,并曲三万一千四百八十九。褒

《五一简(叁)》966

5

有题署林、诗、襄等姓字,与林、赣等辞合。验赣辞:林等缯或五匹或三四匹为束,赣等分臧时昏冥,赣等商计缯束大小为分,不克不及悉处,叔敬、李叔、赦所得臧物匹数不克不及处,李叔在临湘解行仆人姓名所在,叔敬、厚所之,奏长

《五一简(叁)》926

6

所,齐持言欲所奏,赦、叔、齐等所犯无状,叔近在赣舍出进往来,常识非一处,截、孝埶(势)必具知相随孝候者,疑皆复隐情姦诈,查验未清楚,咎在主者不躬亲谨核,令辞语巨异,厚、赣、褒

《五一简(伍)》1860

7

叔于何所造谋、合臧物,齐、叔何人缘与赦等了解知?齐、叔在临湘所著解行,赦从南亭还,决辞,闻赣得,道与厚俱亡,复还告起褒、齐取所合物,不相报应,语言云何,汤安习,详以情面

《五一简(陆)》2230+2498

C组

8

持把刀一、柘弩一张,赦持矛一只、把刀一,李叔持吴镯刀一,俱乘栱之阳马亭界,至亭可十里所留行。斯须,林等船到,赣等各以粉粉面。叔敬谓赣等曰:但从

《五一简(肆)》1262

9

〼□勿杀之,赣等曰可。赣、赦、叔三人持栱邀遮林等船前,叔敬、厚行岸 〼上,赦以厚所持弩与叔敬各以箸箭射林等船前后各二发,皆无所中

《五一简(肆)》1513。可与上简连读。

10

后唤谓赣等曰:婢子持央物还。赦[2]复射林等一发,不中。赣等其 〼尾近,以桡更掘沙土,狸臧物。事已,俱渡湘,弃栱西市渚下,各异

《选释》24

11

亡命。其月垂竟不处日,赣等复俱夜之曲州尾进所狸臧。厚得黄缣二束、绢青六匹、缥八匹七尺、绢练十匹二尺、绢绛二匹、早(皁)一匹、青夌一匹、鲜收一

《五一简(贰)》603+837。可与上简连读。

D组

12

之泉陵捕得截,仲度不克不及处,高是齐与非事其实得所,又时贼捕掾番阳、游徼兴奋皆赍本末文书诣叔敬所,赣、孝皆物故,不问,唯

《五一简(贰)》497

13

□面色与截辞合。叔敬与文高共财,俱载泉陵须眉李少……叔敬、文高到南亭时少张仲,凡有九人,仲度不克不及处,其五人主……文高决往(A面)……柱□……(B面)

《五一简(壹)》117+115

14

前解移书泉陵推寻叔,逐捕叔必得以□ 〼种、渠职事惶恐,叩头死功死功,敢言之 〼

《五一简(贰)》672

展开全文

那桩劫案的次要参与者有赦、赣、褒、叔(李叔)、厚、叔敬等人(80/2、1513/9)[3],其他另有齐、孝(负责侍候,1860/6)、截(赣妻)、仲(张仲)、高(文高)等人。此外,还有婢子、船夫(李叔成、)等参与赃物的运输。

926/5简称物品上题署有林、诗、襄等姓字,则受害者为诗、林、襄等人。

案犯最起头因何被觉察不得而知,只知至少赣、赦、厚、叔敬、截、孝等人先后被捕获。赣可能是较早被捕的,赦、厚听闻后起头流亡(2230+2498/7)。截被捕时,叔敬已在羁押之中,赣、孝二人已经离世(497/12)。

那桩劫案的案发地在长沙郡临湘县,分赃后运输赃物多雇用零陵郡泉陵县人的船只,赣妻截在泉陵县落网,临湘县还要移书泉陵要求捉拿叔。那些信息展现那桩劫案可能是零陵郡泉陵县的人跨郡县做案。

下面分组讨论。

A组:706/1是竹简,内容展现此案中赦、厚刚起头拒不认功。居延新简《候粟君所责寇恩事》简册(EPF22:1~35)中记载都乡给甲渠候官抄录的“乙卯爰书”的1~20号简也是单行的木札,跟其他两行木牍分隔编联。706/1简的情状或与之类似。

B组:80/2简也说供辞有出进,不克不及别离,当依从如今的说法。1860/6简说“辞语巨异”。那些都表白审讯过程中有人抵赖或隐瞒事实,那些都需要比对多方供辞才可弄清晰。那一组应该就是各方供辞以及核验成果的一部门。

80/2简次要内容贼捕掾番阳(497/12简)拷问赦得到的供辞,交代了做案时间、次要人员、分赃、运输的过程。

1125/3简交代了劫取诗、林等所得的财物品种及数量。

966/4简“赦等”前的内容也是交代所劫掠赃物总体情状的,并对其总价做了计算,“赦等”后的内容是各人所得赃物的相关情状。

926/5简反映出曾对多份供辞做过比对核验,赣的供辞说赃物上有题署林、诗、襄等人的姓字,瓜分赃物是按缯束大小,部门人所得赃物数量不克不及确定;该简还展现,赣被捕获后,李叔、叔敬、厚尚在逃,李叔曾在临湘县投宿。

1860/6简、2230+2498/7简记载的当是对各方供辞的比对成果。

C组:除1513/9简、《选》24/10简中间出缺简外,总体上内容能够连读。该组简对劫案自己的情状交代较为完全。赣、赦、李叔等人持刀兵乘栱(一种小船,详下)到间隔阳马亭界约十里处停留,一会儿林等的船就到了,赣等用粉涂面预备脱手。此时叔敬对赣等说了一段话,大意应是只劫取财物不杀人,赣等都附和。赣、赦、叔三人乘栱上前拦住林等的搭船,叔敬、厚在岸上。赦利用厚持来的弩与叔敬各用竹箭向林等搭船前后各射了二发,都没有射中(可能是制止杀人而有意射偏,也为了表白劫掠过程中没有杀伤人)。在数人阻拦林等搭船挈延时间的同时,又派婢子持臧物回往,比及有人从后面通知赃物已运回能够撤离的时候,赦又向林等射了一箭,也没有射中。赣比及达“曲州尾”[4]四周的时候,用船桡(船桨)轮换着发掘沙土,将赃物埋躲起来。工作完毕以后,一路渡过湘水,将所乘栱弃置于西市渚下,各自分头流亡。比及月末某天(赦辞是九月四日,盖各人记忆有出进),赣等又一块趁夜获得所埋躲的赃物。他们将赃物拿到赣家瓜分,由赣妻投钩分财[5]各持所得分头分开。

D组:该组是关于推处逐捕情状的阐明。926/5简交代分赃情状时提到李叔在临湘县投宿,497/12简说在泉陵捕获赣妻截,672/14简说临湘县移书泉陵推寻李叔,据此李叔似本为泉陵人。80/2简说赦与叔雇佣泉陵须眉李叔成用 (一种小船,详下)运输,117+115/13简说叔敬与文高也雇佣泉陵人运输财物,据此,赦、叔、叔敬、文高似乎都是泉陵人,他们光临湘县做案后雇用泉陵人的船只将赃物运回。497/12简说贼捕掾番阳、游徼兴奋带着本末文书到叔敬拘押地,则叔敬可能是在泉陵县被捕,临湘县的贼捕掾、游徼带着本末文书往提押或审问。

语词阐明

1.把刀、吴镯刀

1262/8简中有“把刀”“吴镯刀”。

“把刀”又见于居延汉简551.4“〼把刀一枚数〼”、EPT50.70“羊把刀一”。“羊把刀”似指痛处或其首部是羊形的刀。《东看汉记·邓遵传》载邓遵破诸羌,诏赐物中有“金错刀五十,辟把刀、墨再屈环横刀、金错屈尺八佩刀各一,金蚩尤辟兵钩一。”校勘记云:“《玉海》卷一五一引云:‘建初中,以佩刀、书刀赐马严。又赐邓遵金错把刀、佩刀。’”[6]把刀、佩刀有别,则“把刀”应指痛处较长便于独霸的刀。

“吴镯刀”即吴地出产的镯刀。“镯刀”又见《五一简(壹)》100+101+102“苌持磨矛,带䤫镯刀”。按:此简所谓“磨”即“磿( /礰)”字俗写,详下第3条;“䤫”见《集韵》衔韵巉小韵下,是“镵”字异体,义为尖利。“镯刀”当指刀首为镯形(环形)的刀。武威旱滩坡19号东晋墓所出衣物疏木牍有“故银环指镯二枚”[7],“指镯”即指头上带的环形饰物。

古书中不见“镯刀”,而有“蜀刀”。《汉书·酷吏·杨仆传》载上敕责杨仆云:“欲请蜀刀,问君贾几何,对曰率数百,武库日收兵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8]是汉武库中有“蜀刀”。《汉书·循吏·文翁传》载蜀郡守文翁“减省少府费用,买刀布蜀物,赍计吏以遗博士。”颜师古注云:“刀,凡蜀刀有环者也。布,蜀布细密也。二者蜀人做之皆善,故赍认为货,无限于书刀布刀也。”[9]是颜注认为“蜀刀”乃蜀人所做有环之刀。《北史·高允传》载:“特赐允蜀牛一头、四看蜀车一乘、素几杖各一、蜀刀一口。”[10]“蜀牛”“蜀车”“蜀刀”并提,显然也只能解做蜀中出产的牛、车、刀。清郝懿行《证俗文·用器》载:“翦,亦谓之蜀刀,蜀人做之尤善也。”[11]此即剪刀。汉代的剪刀有簧剪和交股剪,其形如下:[12]

任攀:​五一广场东汉翰札所见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复原

剪刀之所以亦称“蜀刀”,也本当因其末端为镯形。

古书中所见的“蜀刀”恐怕有一部门也本指“镯刀”。将“蜀刀”阐明为蜀中出产的刀,应是误将假借字当做本字的成果,并进而附会和“蜀牛”“蜀车”一块做为恩赐物。那种误读也可能遭到蜀地名产如“蜀布”的影响。《史记·大宛传》载张骞曰:“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13]邛指邛都邛山,蜀即巴蜀之蜀。颜注“刀布蜀物”之“刀”为“凡蜀刀有环者也”,显系杂糅二种阐明而成。至于蜀人善做“蜀刀”之说,虽本误读,也有可能蜀地出产的刀本就量量上乘而使那种误读得以成立。

2.栱、㯂

“栱”字见于1262/8、1513/9二简,从辞意看,它表达的应是一种可行于水上的船,当即“㮪”“舼”之异体。扬雄《方言》云:“小而深者谓之㮪”,注云“即长舼也”。[14]《后汉书·马融传》载马融所上《广成颂》有“方余皇,连舼船”之语,注云:“方犹并也。余皇,吴之船名也。见《左传》。舼,小船也,音渠恭反。《淮南子》曰:‘越舼、蜀艇,不克不及无水而浮。’”[15]敦煌字书《俗务要名林》云:“舼,垂钓小船也。音巨恭反。”[16]赦、赣等劫掠时乘栱可能正因其小而深,既笨重又能躲匿赃物。

“㯂”字见于上揭80/2简,又见《五一简(贰)》462简(~船)、《五一简(贰)》709简(持~船一㮴),周海锋已提出“㯂,通艜,指艜船”[17]。连系“栱”字的情状看,也可径将“㯂”看做“艜”之异体。扬雄《方言》有“艇长而薄者谓之艜”,郭注云“衣带”,华学诚汇证云:

本来《玉篇》残卷“艜”下引做“艇薄而长”。《集韵·太韵》引同宋本。

艜:钱绎《方言笺疏》:“‘艜’之言带也。卷十三:‘带,行也。’注云:‘随人行也。’又《庄子·齐物论》《释文》引崔譔注云:‘带,蛇也。’亦以长得名也。”[18]

郭注“衣带”盖谓艜之外形与衣带相类,钱疏将“带”阐明为行,二说对船类名称“艜”的取义阐明差别。

3.

966/4简有字写做“”,当释做“䥶”。古书及出土文字材料中“歷”经常写做“磨”形,对此现象伊强曾做过专门梳理,他阐发说:“‘歷’常假‘磿’为之,而‘磿’又常写做‘磨’形”。[19]那种现象在魏晋南北朝期间已引起前人的误读。《颜氏家训·勉学》嘲笑以学问著称的羊肃将《世本》“容成造歷”之“歷”读为碓磨之磨。[20]招致此误读的原因有两个:1.《世本》“容成造歷”之“歷”有本写做“磨”;2.碓磨之“磨”在《说文解字》中本做“䃺”,当时已有俗书做“磨”,如北魏元晔墓志铭有“厉以琢”[21],“”即揣摩之“磨”又受上字类化加偏旁而成的异体。

东汉袁康撰《越绝书·越绝别传记吴王占梦》载吴王曰:“梦进章明之宫,进门,见两䥶炊而不蒸。”[22]同书《越绝别传记宝剑》载越王讲述巨阙剑初成之时云:“穿铜釜,绝铁䥶,胥中决如粢米,故曰巨阙。”[23]可见“䥶”是跟釜同类的炊蒸用具,一般认为即鬲。

4.央物

《选释》24/10简有“央物”一词,《五一简(贰)》683简有“央妇”一词,能够对照。后者是丈夫对本身老婆的称唤,据此,“央物”或即对私家物品的称唤。简文表白是在劫掠过程中先遣婢子将赃物拿回后赦等才分开做案现场的,案犯将已经拿回的赃物称做“央物”,显然已将那些工具当做本身囊中之物来对待了。肖海华认为那种用法的“央”是第一人称领格,即《说文·女部》的“姎”,应是南方地域用做领格的第一人称代词,可从。[24]

5.丝织物名称

上揭散简呈现的财物除见钱(见存的钱)、布单衣(布襌衣)、铜 (䥶)、簏下筐(簏是竹编略高的盛物笥,“簏下筐”即簏下承托的筐)外,其他均为丝织物。那些丝织物的名称除往泛称的“杂缯”外,其定名体例可分为八种,有数种此前尚未见过。连系其他汉简材料,汉代丝织物的定名体例可有如下品种(据其他素材补的后加“*”):

(1) 颜色:早(皁)、缥

(2) 颜色+材量:黄缣、青夌(绫)(?)

(3) 颜色+品名*:青绲(裩)(《五一简(贰)》469)

(4) 材量:鲜收、绵、缣

(5) 材量+颜色:绢绛、绢青、绢缥

(6) 材量+颜色+工艺:绢李练、绢白练、绢青夌(绫)

(7) 材量+工艺:绢练

(8) 材量+品名:散(繖)幪

(9) 材量+款式+品名*:布襌绲(裩)(《五一简(贰)》617)、布复长繻(《五一简(贰)》617)

(10) 地名+工艺+材量*:河内廿两帛、广汉八繌布、五幅故被(《五一简(贰)》617)

(11) 其他:维汉锦

上揭散简中单称颜色的一般都有响应的含有“材量”的名称,如“缥”即“绢缥”,“青夌”即“绢青夌(绫)”,“早(皁)”却没有,当是其颜色区别度大,不再细分材量。《五一简(贰)》469简中“青二丈九尺”亦单称颜色,或即同简后面所说的“青缣”,用它做成的“绲”(织带)喊“青绲”。罗小华疑“绲”读为“裩”,是指合裆裤的“裈”之异体[25]。

“鲜收”做为丝织品应是用动物染料栀子花染造而成的,其颜色有黄、白、青、葱(浅青)等数种。[27]它跟只反映材量的名称稍有差别。

第(6)(7)种定名体例不多见。汉晋衣物疏中的“练”“绫”经常在前面又加颜色润色,所以一般将其看做衣物材量。[28]《说文解字·纟部》“练,湅缯也。”段注曰:“湅缯汏诸水中,如汏米然。《考工记》所谓湅帛也,已湅之帛曰湅。”[29]同书云:“绫,东齐谓布帛之细者曰绫。”《释名·释彩帛》云:“绫,凌也,其文看之如冰凌之理也。”[30]单用的“练”“绫”能够看做材量,但像“绢李练”“绢白练”“绢青夌(绫)”那种名称里“绢”后面的应都是润色语,“李”“白”“青”是颜色,“练”“绫”应是表达绢的处置工艺。第(2)种中“青夌(绫)”的“绫”似乎也可看做材量,假设据此理解第(6)(7)种丝织品,就是用绢为底料造造的练或绫。不外那种定名体例尚未见过,暂不取那种理解。

第(11)种的“维汉锦”值得留意。王子今曾专门察看过战国秦汉时代以地名冠商品名称的现象。[30]汉简中的“河内廿两帛”“广汉八繌布”又在商品名称前加工艺名称。而“维汉”既非地名,又非工艺名,疑是锦上所绣文字的开头两字。汉代的织锦上除绣纹饰,还常绣有文字,最闻名者如新疆尼雅遗址出土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以及楼兰故城出土的“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若在上面刺绣一段以“维汉”(“维”为发语词)开头的吉语也是能够理解的。

以上我们据目前可见的散简对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做了复原和阐发,并对此中的疑难字词做了阐明。等待在后续刊布的材料中有更多相关内容,以便复原该案的完全面孔。

2020年5月初稿

2022年3月改定

附记:本文初稿曾呈黄德宽师、李均明先生、杨小亮先生审阅斧正,谨称谢忱!文中错误概由本人负责。

本文初稿写成后看到简帛网上颁发了张倩仪《五一广场东汉简的缯帛衣物劫案(二)》(2020年7月18日,)一文,跟拙文讨论的是一个案件,不外在语词阐明上略有差别。《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伍)(陆)两辑出书后,我们又在书中找到两枚跟该案件相关的翰札,据此对初稿停止填补,也吸收张文的若干定见停止修改。

本文得到2019年度国度社科基金冷门“绝学”和国外史等研究专项“汉晋翰札名物词整理与研究”(批准号:19VJX091)、“古文字与中华文明传承开展工程”规划项目(批准号:G3447)的撑持。

本文原载中国人民大学主办《国粹学刊》(季刊)2022年第3期,第95—101页。

任攀:​五一广场东汉翰札所见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复原

正文:

[1] 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编:《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选释》,上海:中西书局,2015年;《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壹)(贰),中西书局,2018年;《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叁)(肆),中西书局,2019年;《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伍)(陆),中西书局,2020年。以下别离简称做《选释》《五一简(壹)》《五一简(贰)》《五一简(叁)》《五一简(肆)》《五一简(伍)》《五一简(陆)》。

[2] “赦”原被释做“放”,字做

任攀:​五一广场东汉翰札所见赦赣等人劫诗林等案复原

,杨小亮曾指出或当释“赦”(见杨小亮:《〈五一广场东汉翰札选释〉释文补正》,李学勤主编《出土文献》(第十辑),中西书局,2017年,第261页)。杨小亮已将此字与其他“赦”字做了比对。此字与369简“放”字做 者有显著差别,并且根据我们的复原,又可据该劫案中呈现的人名必定此字当释“赦”。

[3] 前为简号,后为序号,下同。

[4] 《选释》24/10简“尾”前所缺据603+837/11简来看也当是“曲州”。“尾”就指水之末游、下流。王引之《经义述闻》注《尔雅·释水》“瀵大出尾下”云:“尾下者,承上回异而广言之,回于他水者,水之尾也。尾者,下流也,故举尾之名而释之曰下。……是下流曰尾,后世方鄙谚犹然。”([清]王引之撰,钱文忠等整理,墨维铮审阅:《经义述闻》卷二十七《尔雅中·释水·瀵大出尾下》,上海:上海书店出书社,2012年,第224页。)

[5] 张倩仪:《五一广场东汉简的缯帛衣物劫案(二)》,简帛网,]。《荀子·君道》:“探筹投钩者,所认为公也。”梁启雄释引猪饲彦博曰:“投钩,盖掷钱投筊之类。”

[6] [汉]刘珍等撰,吴树平校注:《东看汉记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310~311页。

[7] 赵宁:《散见汉晋翰札的搜集与整理》,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批示教师:何景成传授),2014年,第355页。

[8] 《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第3660页。

[9] 《汉书》,第3625页。

[10] 《北史》,中华书局,1974年,第1130页。

[11] [清]郝懿行着,李念孔等点校,管谨讱通校:《证俗文》,济南:齐鲁书社,2010年,第2268页。

[12] 孙机:《汉代物量文化材料图说》(增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书社,2008年,第399、402页。

[13] 《史记》(修订本),中华书局,2014年,第3843页。

[14] 华学诚汇证,王智群、谢荣娥、王彩琴协编:《扬雄方言校释汇证》,中华书局,2006年,第623页。

[15] 《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第1964~1966页。

[16] 张涌泉主编:《敦煌经部文献合集·小学类训诂之属·俗务要名林·【题解】》,中华书局,2008年,第3633页。

[17] 周海锋:《〈长沙五一广场东汉翰札【壹】〉选读》,简帛网,2018年12月26日。

[18] 华学诚汇证,王智群、谢荣娥、王彩琴协编:《扬雄方言校释汇证》,第623、627页。

[19] 伊强:《汉简名物词考释二则》,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主办《简帛》(第八辑),上海古籍出书社,2013年,第436~438页。

[20] 王利器撰:《颜氏家训集解(增订本)》,中华书局,1996年,第207页。

[21] 薛元明编着:《元晔墓志铭》,江西美术出书社,2014年,第49页。

[22] [东汉]袁康撰,李步嘉校释:《越絶书校释》,中华书局,2013年,第284页。

[23] [东汉]袁康撰,李步嘉校释:《越絶书校释》,第301页。

[24] 肖海华:《五一简中的第一人称代词领格形式“央”》,未刊稿。

[25] 罗小华:《五一广场翰札所见名物考释(一)》,李学勤主编《出土文献》(第十四辑),中西书局,2019年,第347页。

[26] 马怡:《尹湾汉墓遣策札记》,李学勤、谢桂华主编《简帛研究》(2002、2003),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书社,2005年,第265页。罗小华《五一广场翰札所见名物考释(一)》,李学勤主编《出土文献》(第十四辑),第345页。

[27] 窦磊:《汉晋衣物疏集校及相关问题察看》,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批示教师:陈伟传授),2016年,第192~193页。

[28] [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许惟贤整理:《说文解字注》,南京:凤凰出书社,2007年,第1128页。

[29] [汉]刘熙撰,[清]毕沅疏证,[清]王先谦补,祝敏彻、孙玉文点校:《释名疏证补》,中华书局,2008年,第151页。

[30] 王子今:《宛珠·齐纨·穰橙邓橘:战国秦汉商品处所品牌的经济史察看》,《中国经济史研究》201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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