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戏曲刻本中的“全像”、“出像”与“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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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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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戏曲刻本中的“全像”、“出像”与“绣像”

册本插图起头时髦以后,一系列的插图术语也随之降生,如“纂图”、“绘像”、“绣像”、“全像”、“偏像”、“出像”、“补像”、“图像”、“全相”、“出相”、“补相”、“偏相”、“全图”、“合像”等,那些术语或置于内封面,或置于目次,或置于卷首落款,或置于卷末落款,或置于版心,无论何种体例,都是起着重要鼓吹感化的标识性用语。每一个术语都代表着一种插图体例,那些术语和插图体例的改变,与其时的审美风气是息息相关的,或者说,它们的流变表现出其时阅读兴趣和审美风气的改变。就明刻曲本插图而言,次要有“全像”(全相)、“出像”(出相)、“绣像”、“图像”、“合像”等几种定名体例。

一、 全像(全相)

关于“全像”的概念,学界并未构成完全同一的熟悉。马蹄疾先生认为“全像”是“接近现代的连环画,根据故事的开展,全书的每一页都是图文比照的”;《汉语大词典》的阐明是“旧时通俗话本、演义等绘有人物绣像及每回故事内容者,称‘全相”;戴非凡先生则认为“上图下文,肇自闽贾,看建阳余氏宋椠《烈女传》(有阮氏翻雕本)可知矣;此所谓‘全相者也”;汪燕岗认为“‘全相之‘全应指每页都配有插图,而‘相字是指故工作节图,插图体例一般都是上图下文式,以每页上面的图来表示下面的文字”。不难发现,那四种看点都是从“全”字着眼来阐明的,而对“像”(相)却所言甚少。

明代戏曲刻本中的“全像”、“出像”与“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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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较早的以“全相”定名的簿本是《新刊全相平话五种》和成化年间北京永顺堂刊刻的系列说唱词话,如“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身世传”、“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认父传”、“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贬云南传”、“新编说唱全相石郎驸马传”、“新刊全相唐薛仁贵跨海征辽故事”、“新刊全相说唱包待造身世传”、“新刊全相说唱包龙图陈州粜米记”、“新刊全相说唱足本仁宗认母传”、“新刊全相说唱张文贵传”、“新刊全相莺哥孝义传”、“新刊全相说唱开宗义富贵孝义传”、“全相说唱师官受妻刘都赛上元十五夜看灯传”、“全相说唱包龙图断赵皇亲孙文仪公案传”等。固然上述那些簿本都是以“全相”定名,但我们却找不到风气同一的插图体例,“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身世传”、“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认父传”和“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贬云南传”都是上图下文版式,每页均是双面连式的插图,“新编足本花关索下西川传续集”并未以“全相”定名,但与前面三本的插图体例和风气一致。“新编说唱全相石郎驸马传”、“新刊全相唐薛仁贵跨海征辽故事”和“新刊全相莺哥孝义传”都是单面整幅的插图,其余剩下的簿本也都是单面整幅的体例,但多分为上下两节,偶有几幅单面整幅不分节的插图。可见,那些簿本虽都以“全相”定名,插图体例却不尽不异。

明刻曲本中以“全像(全相)”定名的也十分多,如三槐堂刊刻的《新镌徽板音释评林全像班超投条记》,广庆堂刊刻的《新编全像点板窦禹钧全德记》和《新编全像霞笺记》等。以《全德记》为例,此本插图摘用双面连式横幅大图的版式,与上述几种“全相”冠名的插图体例又纷歧致。由此阐明,固然差别的簿本都以“全像(全相)”冠名,但并未构成同一的插图款式和风气,可能是各地书坊主对“全像(全相)”的理解有出进形成的,也可能是插图风气演变后,定名的体例未及时跟进。但从最起头的《新刊全相平话五种》和成化年间北京永顺堂刊刻的说唱词话中“花关索”系列的插图体例来看,“全像(全相)”当是指每页都配有插图,图与文彼此比照。

二、 出像(出相)

关于出像(出相),鲁迅先生的界定是:“宋元小说,有的是每页上图下说,却至今还有存留,就是所谓‘出相。”《汉语大词典》的阐明也是如斯,“有的册本,册页上面是插图,下面是文字,谓之‘出相”。戴非凡先生则认为,“舍建版而外,明人刻小说戏曲恒多整页之‘出像、‘全图”,即整页的插图谓之“出像”和“全图”。前两种阐明与全像(全相)的概念接近,后一种阐明认为“出像”与“全图”的意思不异。关于“全图”,鲁迅先生的阐明是“有画每回故事的,称为‘全图”,《汉语大词典》的阐明是“旧时线拆本通俗小说,卷首有每回次要故工作节丹青的,称‘全图”。由此可见,鲁迅先生和《汉语大词典》关于“全图”的阐明也与戴非凡先生的看点有不合,一者指向整页插图体例,一者指向每回故工作节的插图。

“出像”的定名体例多呈现在金陵富春堂、世德堂、文林阁和广庆堂所刊刻的曲本中,徽州、建阳和杭州等地刊刻的曲本中也偶有以“出像”定名的。万历元年(1573),富春堂刊刻了《新刻出像补充搜神记》,那是较早以“出像”定名的明刻本,全书摘用单面整幅的插图体例,共126幅插图,每一幅插图别离对应一段内容,并在插图右上角以曲列式题目的形式闪现出来,世德堂万历二十年(1593)所刻《新刻出像官版大字西游记》的插图,摘用了双面连式横幅大图的版式,崇祯年间刊刻的《峥霄馆评定出像通俗演义魏忠贤小说斥奸书》和《新镌出像责备通俗演义拍手绝尘》插图则摘用单面整幅的版式。也就是说,小说中“出像”插图的体例是单面整幅或双面连式,用一到两幅插图表示每一出的超卓情节。

明代戏曲刻本中的“全像”、“出像”与“绣像”

《新刻出像补充搜神记》插图

就戏曲而言,万历辛巳年(1581)富春堂刊刻的《新刻出像音正文义王商忠节癸灵庙玉玦记》是现存较早的以“出像”定名的戏曲簿本,稍后的有世德堂万历十四年(1586)刊刻的《新刊重订出像附释标注裴度香山还带记》、《重订出像正文裴淑英断发记》,以及万历十九年(1589)刊刻的《新刊重订出像附释标注月亭记》。那些簿本的落款均是以“出像”停止标榜,插图为单面整幅的版式。《玉玦记》共36折,30幅插图,《还带记》共40出,24幅插图,《拜月亭记》共43折,10幅插图。细查那些插图发现,插图所表示的情节都是与每折的内容相对应的。又因为在曲本传抄、刊刻的过程中,“出”与“折”往往是通用的,“出”也就具有了“折”的意思,“相”指故工作节图,那么“出相”就有了表示每出故工作节图的意思。当然,那并非说有几折内容,就有几幅插图,插图往往表示的是比力超卓的内容和章节,平平的情节一般并未通过插图来表示,所以插图与每一折的内容之间也其实不必然就完全做到了逐个对应。假设说《玉玦记》中的36折,安放了30幅插图,仍是力图逐个对应的话,那么到《拜月亭记》中,43折仅有10幅插图,则是重点表示超卓情节了。以《拜月亭记》为例,那10幅插图的题目别离是“世隆自叙”、“瑞兰自叙”、“兄妹逃军”、“隆兰遇强”、“世隆成亲”、“兴福离寨”、“汴城聚会”、“试官考选”、“官媒送鞭”、“成亲团聚”,均是书中最超卓的情节,也是后世选本中选用最多的几折。

由此可知,“出像”插图最后时是摘用单面整幅的体例,用一到两幅插图表示每一出的超卓情节,后来渐渐呈现了双面连式横幅大图的版式。可能因为贸易合作和书坊主趋利的关系,书中“出像”插图的数量起头削减,已经无法和每一出内容逐个对应了,只是挑选此中最超卓的情节停止表示,而平平的情节则一带而过,呈现了几出或几折内容用一副插图带过的现象。

三、 绣像

良多学者都给“绣像”停止过界定,鲁迅先生说“明清以来,有卷头只画书中人物的,称为绣像。”马蹄疾先生认为“绣像”是“根据故事中的次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容貌,着重描绘人物形象”。还有学者认为,“明清期间附在通俗文学册本前的书中次要人物图像,多为线条勾勒的全身像,因其绘刻精巧,故借用古代释教‘绣像旧名以称之”。《辞海》的阐明是:“绣成的神佛像某人像。明清以来,一般的通俗小说前面,往往附有书中人物的图像,因为用线条勾勒,描写精巧,也称为‘绣像,如《绣像三国演义》。另有画出每回故事内容的,则称为全图,绣像及全图都属于插图。”不论是哪一种阐明,都言“绣像”仅与人像有关,那是不完全准确的,漠视了“像”有故工作节图的含义。

与“全像”和“出像”比拟,“绣像”呈现的时间较晚,万历中后期时,“绣像”才起头被各地书坊主所普遍摘用,到清代时风行一时。戴非凡先生说:“小说‘绣像之造(半页一小我像),余所见以明天启丁卯(七年,1627)宝旭斋刻邹元标之《宋精忠传》为近古;其所附岳飞、韩世忠二图颇浑朴可喜。自清初以降,虽‘绣像小说大行,而‘全相、‘出像之造几废,此中竟罕有稍具艺术价值者。”“绣像”的说法在万历中后期才起头逐步时髦,那大约是受了徽州派插图的影响,重视精雕细做,风气精致、细腻、典雅,所以其时多有“绣梓”的说法。“绣”有精雕细琢之意,原指用彩色线在布帛上造成花、鸟等图案,“像”与“相”通用,指有故工作节图,“绣像”便是精雕细琢的故工作节图,那是最后的“绣像”插图,后来多来指人物图像。如《新刻绣像金瓶梅》有200幅插图,都是实其实在的故工作节图,描画西门庆家的生活场景。《隋炀帝艳史》虽言“绣像”,也仍是故工作节图。《新刊徐文长先生评隋唐演义》的扉页落款为“徐文长先生责备补充绣像隋唐演义”,但书中插图里的人物有动做,有布景,大致仍然未逃出故工作节图的藩篱。

明代戏曲刻本中的“全像”、“出像”与“绣像”

明代以“绣像”定名的曲本不多,较早的有文林阁刊刻的《绣像传奇十种》,稍晚的有崇祯间刊刻的《新镌绣像评点玄雪谱》,古吴致和堂刊刻的《新订绣像昆腔杂曲醒怡情》。明刻本《乐府红珊》还以“出像”为号召,落款为“新刊分类出像陶实选粹乐府红珊”,到清嘉庆八年(1803)积秀堂覆刻时,就以“绣像”停止标榜了,落款为“精刻绣像乐府红珊”。可见,到清代时,“绣像”已经成为书坊主重要的鼓吹手段之一,覆刻的“出像”本插图,也以“绣像”来停止标榜。以《玄雪谱》为例,固然落款标榜为“绣像”,且摘用了月光型版式,但从插图表示的内容来看,并非人物图像,而是故工作节图和景物图。而崇祯十二年(1639)刊刻的《张深之先生正北西厢孤本》,插图均为陈洪绶所绘,是本虽未言“绣像”,书首却冠有“双文小像”,其他《目成》、《得救》、《窥简》、《惊梦》、《报捷》等插图,虽言是故工作节图,其实也已具有“绣像”的特征,并且书口处均题“像一~六”。可见,至明末时,“绣像”已成为插图风气开展的一定趋向,固然有些刻本未以“绣像”标榜,其实已经具备了那一特色,后来则逐步演变成各书坊主自我标榜的一种手段。

除了“全像”(全相)、“出像”(出相)和“绣像”那三种次要的定名体例外,还有“偏相”、“合像”、“图像”等体例。《汉语大词典》未收录“偏相”一词,根据马蹄疾先生的阐明,“偏像”是指“根据故事内容、归纳综合集中地表示某个凸起的或严重的情节”,即指图像内容有所偏好,次要表示具有重要意义的故工作节。“偏相”那种定名体例目前还未在明刻曲本中发现,“合像”和“图像”偶有呈现,如“合像”有《李卓吾先生责备合像北西厢记》、《新刊徽板合像滚调乐府官腔摘锦奇音》,“图像”有《新镌徽本图像音释崔探花合襟桃花记》、《新镌图像音注周羽教子觅亲记》等,此中《李卓吾先生责备合像北西厢记》插图是双面连式横幅大图的版式,《新刊徽板合像滚调乐府官腔摘锦奇音》插图有单面整幅和双面连式两种版式,并没有同一的插图体例或是插图内容表示的偏重点,可见“偏相”、“合像”和“图像”等定名体例,更多地只是书坊主自我标榜以提拔书本价值的一种小寡化的体例,并未像“全像”(全相)、“出像”(出相)和“绣像”一样,在其时的图书刊刻界构成一种支流性的趋向。(石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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