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桑》
做者：何漂（中国民主联盟盟员。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 、中国陈述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做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词协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兼校园诗词工做委员会主任等。现为文艺巢总筹谋）
盟 誓
清泉缓缓花浸月，岸柳痴痴石弄潺。远寺钟声穿紫霞，竹海流云叠翠绮。松高牵风舞明月，影漏惹鸟闹争喊。金枝摇弋动玉露，窗含清光对无眠。良辰美景应此时，少年姑娘私相会。花丛抽泣抽泣惊梦蝉，林间瑟瑟吵冷鸦。少年山歌声如醒，茶女思欢手工歇。月下对歌情意合，眉飞唇动心事多。幽谷幽林桑枝下，无语凝泪抽泣咽声。
秦桑本是前村女，夏风乃是后村男。一个十八年方过，一个二十刚出头。两小无猜月为媒，两情无猜山做证。天公不肯成人美，有情却难成眷属。情深意重两相恋，只惜秦父不愿依。秦氏父兄慕显贵，逼女相嫁有钱君。夏家穷苦贫如洗，茅舍四壁不御风。寸寸愁肠怨家贫，声声长叹叹凄清。晚约幽处贴心意，乌啼也似哭别离。茶女不知秦桑苦，欢歌曲曲醒如仙。少年不知夏风怨，笑语飞传响彻天。花亦有情咽忧泪，鸟亦贴心叹悲音。长恨绵绵连六合，万般痴情到无声。双双不胜媒人命，纷繁约定不相离。誓比日月同朝辉，盟若肝胆两相照。不惧家贫食无米，无畏穷苦冷缺衣。泪飞似那翻山雨，枝叶相拥又相依。
山盟海誓坚如铁，有情相守到老末。自古功德多磨练，历来解愁借杜康。对酒当歌何亦曲，人生悲欢谱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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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 辱
话说江南清平县，霸主名唤宋顺天，杖势京官把民欺，怨声载道愤难平。府宅座占千亩地，家财恐有万顷田。宋氏单传得一男，同情身怀不治症。江湖先生掐指算，姻缘子嗣化灾星。为把宋氏香火续，祖上取名曰“继香”。继香本年二十余，学有孔孟貌潘安。深居高墙冷孤介，声色不露狡如狐。
秦桑叔父名秦政，清平县里一药商。常与宋府有来往，一心想把豪门攀。可惜膝下无女儿，唯有一子戌边关。秦政为媒促大婚，自领宋府往提亲。秦氏父兄眉头喜，宋贵寓下满庭欢。
盼得新婚彩灯挂，孩童乐把喜字粘。金银玉器和锦绣，鼓乐鞭炮绕花轿。秦父笑口嘴难合，多亏叔父巧说缘。只要秦桑眉不展，对镜长哭泪已干。伤痛难言不愿嫁，父母之命岂可违。含泪无法步门庭，掌声鼓噪鞭炮喊。泪别秦贵寓花轿，沾湿锦巾蒙昧心。八抬大轿进城往，声势浩大进宋门。四方来宾皆来贺，新郎新妇拜高堂。正欲送进洞房时，忽见门外闹婚人。夏风昨夜饮闷酒，壮胆大闹新婚宴。醒打宋府十余人，发狂怒骂惊客宾。碰杯欲近邀新妇，泪如泉涌洒实情。此时满座皆骇怪，宋府使人遣官兵。
县官胡迪随即至，绑住夏风欲大刑。秦桑跪地泪抱怨，劝夫官前来求情。继香常日无多语，一语惊人免大刑。顺天猛拍席桌动，两眼曲冒怒火烟。一拳打进肚肠间，夏风口吐青丝血。开言骂道“老杂毛”，激怒胡迪又欲刑。“无钱莫起高风格，无权莫辱大老爷。”秦桑跪地磕头谢，无法夏风痛在心。顺天抽出护身剑，雪光闪烁刺双肩。血溅俊颜染须发，痛苦倒地曲嗟叹。受辱宋府末不忘，托负实心告秦桑。告别之苦言难表，负耻之恨怎可论。豪杰不做刀下客，君子复仇不言晚。不报此仇非实汉，“雪耻”二字刻胸膛。
抗 婚
离愁别恨何以言，忍将泪水腹中咽。冷月暗澹照半夜，洞房新妇抽泣如淹。红烛虽有千番话，不愿与人道清楚。杜鹃夜啼知何故，吃紧切切诉悲情。新妇苦楚不胜言，独守空房暗恨心。继香不知何处往，三更三更始回房。琼浆未饮三分醒，进肠还余七分香。留在门口暂行行，似有疑虑在心中。拔蜡吹灯欲将息，掀起锦巾共枕眠。不见新妇眉头笑，只见泪水洗愁容。“汝既已知为人妇，何故再念旧时情。今日夫妻同床眠，明朝贴心共甜甜。”说毕欲行云雨欢，秦桑忙起抽宝剑。雪光出鞘银辉舞，义愤填膺一剑出。血溅如雨淋一地，落地剑音惊府庭。登时宋府乱如蚁，纷头曲窜惊如雀。宋母吓倒眼翻白，顺天跪地对天哀。即喊官府来捉人，无法秦桑上公堂。
次日清晨呈状纸，宋贵寓下献悲音。公堂抽泣涕哀声遍，顺天嗟叹要雪冤。县官胡迪刚起床，目睹公堂变丧堂。衣冠不整来审案，无精打摘坐公堂。一阵“威武”声响起，哭声即行诉冤情。看完状纸拍案怒，忙使衙役带秦桑。秦桑跪地欲受刑，秦氏父兄上公堂。下跪求情声声苦，叩首磕头句句饶。顺天大怒开言骂，骂声刺耳绞心头。公堂“威武”喊肃静，登时满堂噪声消。秦桑合家难言辨，只得状上来画押。胡迪顾虑秦桑貌，神魂只为美色绕。判个收监待处决，宋氏一府不愿休。说是要判千刀死，破口大骂辱公堂。否则上告京城往，宋氏有亲位朝堂。本是官商结一体，奈何言语似刀枪。县官拍案勃然怒，岂容面前有嚣张。“莫仗京城大官亲，吾有靠山乃宰相。吏部尚书徐仕仁，恰是本官亲娘舅。只怨本县少德才，否则早已位朝堂。我劝宋爷沉住气，莫在公堂来喊嚣。不然本县不念情，判个侵扰公堂刑”。宋氏垂头不敢语，只得认法方肯休。
大狱湿润增暮冷，牢笼暗冷灯亦残。县官功德闲不住，念思娇佳探冷热。秦桑三更不曾眠，面壁凄哭倍悲伤。县官附近点微灯，看遍花容春月貌。复嗟长叹三两声，细摸短须八九回。不是怀有怜香意，而是心中起淫念。美玉无暇洁如雪，疑是嫦娥下人世。眉如秋夜初三月，眼似清潭玉晶莹。开门相见未敢语，又是端详又是惊。只叹宋家少艳福，新婚之夜把命抛。县官本年正三十，丁壮恰是血性时。九房姨太褪春色，云雨之欢又几时。今夜难逢佳人梦，天赐良夜不言迟。人面兽心淫无耻，有忘为官印在身。开言便提娶亲事，不知颜面何处存。秦女若应官家喜，去除功行做姨娘。从此享尽荣华禄，飞上枝头成凤凰。此事乃是万全策，一应皆是满堂红。秦桑大骂无耻徒，清白何须染污尘。死做鬼域路上客，留得名节在人世。为官蛮横无国法，天理不容功当诛。骂得县官脸苍白，顿觉颜面冷无光。气急松弛怎奈何，师爷乱中献良策。
次日秦父上朝堂，县官坦言心事白。即从公堂下牢房，探看闺女泪千行。秦桑含泪诉告别，又是恨来又是慌。若无当日逼亲事，万丈铜墙怎奈何。秦父劝女再相嫁，不从当则不孝名。“不孝不顺非吾女，此计只为消灾愁。许诺万事皆可行，回绝千帆自断航。”秦桑忍泪拒婚姻，岂可拿它当情面。“父母未享儿女福，勿拿婚姻来相逼。今日永别鬼域往，请恕女儿不孝行。”秦父听罢慨叹深，惊天动地抽泣鬼神。县官奸计未得宠，骂得秦父血淋漓。三日怀恨少食欲，无法师爷把计献。
待到夜半无人语，秦桑食中下迷魂。悄声潜进暗牢处，回味昔时洞房春。雄鸡报晓全国白，秦桑噩梦初乍醒。醒来骇怪心曲跳，莫是昨夜遭奸行。远闻县官阴险声，知是昨夜未保身。县官事事道清楚，曲逼秦桑认为婚。“ 既然洞房春夜过，何须保那烂芳名。荣华富贵享不尽，金银玉帛用不完。”从此枕边多欢笑，抱有佳人夜夜欢。秦桑自是痴情女，哪可许婚面前人。胡迪奸险施毒计，不嫁灭她满门亲。少小多蒙父兄教，儿女百善孝为先。迫不得已花滴泪，泪洗容颜谢芳春。
回 乡
霜秋红叶雁南飞，虫唱低吟草堂中。时如流星飞即逝，转眼又是三年中。夏风不胜宋门辱，孤身前去赴京师。庙前拜师习武艺，操笔磨砚练文章。告别旧檐和破瓦，带上恨骨和忧肠。出身浮沉无功业，丁壮立志在千秋。孤单不敢高声语，唯恐路人笑饥贫。幸有乡亲施口粮，空腹如得万户仓。困难越野行三月，登山渡水不辞劳。
京师富贵百业兴，长街喧闹人如潮。巷尾转角隐蔽处，但闻人哭动心房。忽见一男凌弱女，三声两拳驱豹虎。女子二人忙答谢，一是主来一是从。夏风豪言吐快语，摇手连称不堪夸。此女自有天仙貌，难怪须眉相凌辱。理字当头拳脚壮，武艺在手擒莽夫。谁言须眉肯休事，转头率寡八九人。个个挺腰如黑熊，凶神恶煞欲食人。幸亏官兵及时至，方解厄运在此中。官兵逮住闹事者，下跪行礼千岁称。夏风一看惊无策，不知面前皇家人。皇帝令媛微服游，淘气捣蛋已成性。夏风忙行赔罪礼，公主哈腰扶曲身。“见君才调好边幅，举手投足读书人。莫非远来赴秋闱，乃是吾朝栋梁才。”“公主一言中吾心，夏风其实愧恩德。”“君既有意登科举，不如本宫荐皇亲。”“ 多谢公主好意盛，其实难为公主情。”“夏家令郎莫如斯，我朝正缺得力人。”携其金殿呈文章，帝子读罢吐颂扬。忙出难题考才子，夏风冷静对如流。皇帝亲笔题诏书，给以夏风按察使。“一谢救朕皇儿命，二是解我盼贤渴。”君王一命诏全国，从此天子脚下人。
衣锦还乡是时候，浩大宾朋贺登门。县官闻听臬台至，忙搭牌坊挂彩灯。出城十里显诚心，夹道欢送奏笙歌。揭帐出轿县官惊，此乃昔时受辱人。一身冷汗刚拭往，未想口水曲下贱。回府请官坐上堂，正襟昭雪辨清楚。责备县官不清廉，勾结市侩欺苍生。罪行细数一箩筐，条条律法难容情。吓得县官心如悬，忙喊夫人备厚礼。出门一看两相惊，师爷细声传话语。“县爷怎忘昔时事，秦桑乃是夏风女。”现在恐怕祸将至，县官垂头不敢语。
未闻君信四年春，别后倾思梦至今。蝶闹花繁山似旧，云稠月涌物而新。梧桐忍泪枝犹在，落雁哀号夜已阴。琴断既知歌未续，历来不愿做知音。此刻秦桑心事重，幸自痴人守泪空。知是有愧昔时情，相见无语怕出声。粉瓣丹珠镶翡翠，红霜青黛照晶莹。美人如斯花照旧，只是香魂已差别。秦桑不敢留堂前，遮颜渐渐过屏障。
伊人今又思何处，试问新人或旧欢。夏风痴痴不发言，神色暗澹白如雪。县官不敢再欺瞒，只得诚恳诉实情。夏风听罢高声怒，捶胸顿足心欲碎。此仇不报非男儿，以何颜面见乡亲。待到夜深人静时，窗台独坐奈无眠。秦桑早已为人妇，冷影青灯肯伴谁。近有纱织声似水，远听石碎雨如逃。非牵非断针难续，亦落亦悬幕欲垂。天愿吝惜歌一曲，残笛夜半任风吹。
一宿独坐守微灯，窗倚凝眸又露晨。青鸟哀号余夜怨，白泥葬影念花恩。多情谁惹痴蝶泪，无意何欺晓月痕。烟柳墙外风瑟瑟，芳蹊久待叩柴门。夏风朝晨昭雪卷，欲把胡迪带上堂。摆上证据和账本，曲指犯有贪赃嫌。县官吓得冷汗冒，苦苦乞求饶命情。暂将胡迪来收监，待等明日做判决。夏风暂借府衙住，不知秦桑在何处。
次日清晨喊响鼓，农人纷繁告上堂。皆呈状纸至夏风，锋芒个个指宋门。并吞良田千百亩，强夺民财丧天良。私收捐税瞒官府，自征徭役欺布衣。功行早已激民愤，今日上告看公明。立即传唤宋府人，顺天一见吓呆眼。不知臬台大人至，仍是昔时受辱人。今日定是雪耻恨，天赐报应不敢怒。宋府认功已画押，按律满门抄斩刑。对天长啸多懊悔，宋府早应有此报。告终此案心中喜，清平城里乐翻天。一波还未息浪往，一波又卷汹涛来。本日午时审胡迪，四邻苍生争相看。堂上威武高声喊，县官师爷认功难。动了大刑方认下，画押懊悔昔时事。胡迪贪污枉法度，脏银没收济穷户。按律胡迪杀头功，暂且判个冲军刑。
宋门雪耻昔时恨，可惜秦桑情却无。偶遇做揖还一笑，两人心中皆冰冷。待到黄昏约秦桑，重温昔时立誓情。秦桑含泪诉悲苦，夏风心绞如刀切。两人难抑心中恨，泪做雨花落纷繁。
一张圣旨九重天，召回夏风进京往。告别秦桑路迢迢，立言明年秋再回。
招 亲
匆忙回京轻骑行，金殿朝拜秉实情。一五一十说如斯，一段一段似文章。不图君王嘉功禄，指点迷津也无妨。万岁金殿捧腹笑，满朝文武皆骇怪。“ 爱卿为国勋绩高，不图荣华在一朝。安民除暴为社稷，山河盛世自无忧。朕闻朝中有异议，说尔此行乃复仇。虽为苍生除贼寇，公私不明犯朝纲。贬为七品御前用，留在宫中解忧愁。”未等夏风来谢恩，金銮殿下人嘲笑。此乃吏部尚书郎，胡迪娘舅徐仕仁。“隆恩浩大谢陛下，吾皇万岁千万岁。”“多谢尚书徐大人”，夏风躬身以做答。抛来嘲笑怒眼翻，胸口骤冷亦慌张。夏风还未识实意，心中疑问万千重。回府仓猝唤府役，府役秉诉内中情。恍然大悟明本相，三分惧怕七分冷。一怕乌纱跌陷阱，二怕功名坠深潭。忙喊府役备厚礼，送与尚书把恩还。早朝逢面前恭候，尚书不领此情面。
今日皇帝召文武，金科殿试题状元。封官四品盐运使，二十有为江南才。新科状元名章庆，身世富贵系名门。退朝荣受百官贺，尚书有请登府门。碰杯畅饮邀明月，同殿为臣谋仕途。
夏风回府无精神，府役忙来献忠言。“朝中欲问谁为尊，当数一品徐尚书。现在老爷得功他，未攀门庭先招祸。听闻尚书亲戚多，七个外甥皆为官。胡迪之娘乃他姐，当官三年清平县。老爷泄愤罚冲军，尚书进言惑圣上。告尔以公报私仇，幸得公主解重围。小人名喊曾志成，熟知官场处处黑。而今有幸侍大人，万看大人多提携。一片丹心昭日月，大人身边尽余生。”“谢尔一言解心愁，只怪其时不知情。幸有公主来得救，免我头上落乌纱。从此还需做长计，为保出息出略谋。”
庭外吹进梧桐叶，朝中传旨召夏风。快进宫中面圣主，一半惊心一半忧。帝王危坐金銮殿，夏风跪拜唤万岁。只见公主君前乐，不见侍卫候整洁。心中悬石方落下，低首存候问佳情。公主即休刚才乐，彬彬有礼做回应。“ 此次召卿进皇宫，公主亲事做筹议。”“ 微臣自问何好事，敢上金殿论皇亲。”“公主已是十八九，女大当婚是常情。念你才调出广寡，仪表边幅特殊人。昔日救主恩尚在，今日还恩德意重。相亲相爱结连理，花月佳期喜事圆。”“为臣自认无佳绩，不敢犯上薄公主。况且微臣自幼贪，出生荒蛮乏教养。怎配公主花月貌，说来羞愧在心中。”“ 汝意不做本宫婿，怎奈一片相思情。不嫌麻烦身世贱，君子有为行则正。”“骂声夏风不识趣，公主情意岂驳回。欺君惘上可知功，金銮殿上拒皇恩。眼中可有天子在，如斯跋扈狂毁出息。为朕女婿非吾意，只是公主一片情。”“微臣万死难赔罪，承蒙浩恩不堪言。”“速传朕令下史部，即封夏卿二品衔。官位户部任侍郎，下月初八良辰日。宫庭大举庆婚宴，公主驸马配为婚。”将身九伸谢天子，仰天长笑龙颜欢。
次日清晨上早朝，尚书府中捎密函。“宴邀驸马府中客，同朝共事尽颜开。”夏风忙备恭喜礼，八抬官轿沿街行。路转街巷尚书府，数十府役出门迎。”“贺君高迁得恩宠，从此旧怨一笔清。同朝共事奉君王，为国为民为苍生。”“多谢尚书今日宴，晚生羞愧负密意。”千樽琼浆未停杯，满堂酣兴尽欢颜。从此两人常相往，同朝共谋互为用。
三 嫁
相思最怕月儿明，夜半无眠枕上冰。可恼春风花恋早，离情不恨恨多情。自君别后冷孤单，看眼欲穿心似箭。思念深深添皱容，盼看切切增病忧。杨柳轻风弄俏枝，此间情意不全识。错将霜镜当明月，醒看嫦娥到梦痴。今日上街赶市集，瞧见皇榜诧惊心。“公主婚配举国乐，大赦全国赐皇恩。”驸马英俊世人嘉，榜上有名乃夏风。回来心冷泪满巾，哀思欲绝抽泣哀音。巾中似有泪千行，一句告别一段愁。恼人是那无故恨，曲从心头上眉头。
一日清晨喊锣鼓，户部侍郎回家门。前有麒麟戏珠轿，后有锦帽貂裘拆。曲至府前方停下，排排官兵跪地迎。自知此生愧秦桑，声声长叹表心绪。秦桑未敢有多语，冰心一片傲尘俗。“此生无缘成佳眷，早趁华年谋他君。”“自知寡妇无奢求，莫非君忘昔时情。山盟海誓天可证，秦桑不嫁负心人。古来郎君皆如斯，岂有功名忘红颜。岁月消得金粉尽，不知郎君何回心。但愿夫妻长相守，有情相伴比金坚。”秦桑泪流洗胭脂，夏风对天复长叹。“此有珠宝和金银，从此富贵保荣华。”“ 秦女虽穷犹存志，我辈岂是贪钱人。”“既已早年为人妇，理应苦死守礼仪。而今胡迪已充军，此地不是久长处。今求秦女隐居往，莫留臭名误我程。”“ 未想如斯伤我心，骂声夏风负心郎。”“若是执意不愿收，休怪本官无情面。”“ 尔若苦苦来相逼，莫非以死做了断。”夏风无法后堂进，只留秦桑在前庭。
待到深夜沉寂时，身轻步捷跃高墙。“今日喊尔来处事，须知此事不成扬。前庭有一秦氏女，明日将她送异乡。从此清平消人迹，只因而女太跋扈狂。”“ 既然仆人恨此女，何不将其一刀杀。”“ 此女与吾曾有情，杀人皆有不忍心。”“ 仆人慈祥感六合，但愿此女识恩德。”说完飞身映月影，夏风长夜漫无眠。跃进前庭捂秦女，将其打昏置布囊。连夜遣送扬州城，卖做商女进烟花。
窗外冷清雨纷繁，秦桑醒后惊茫然。尘凡几度多遗憾，伶丁而今叹梦远。惋惜半生皆懊悔，不由泪水浸心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从此青楼做女乐，春宵夜夜度华年。若是执意不愿依，烙铁无情遍疮疤。”说毕老鸨雌牙笑，一脸杀气目似剑。“我骂世道实邪恶，我骂人心太冰冷。我骂苍天无眼珠，我骂夏风缺人道。喊我为娼恐不容，但愿以死保贞名。”“想死恐怕难成全，卖汝花我九千钱。唤人将她绑于绳，曲到此女肯垂头。”秦桑以泪洗悲容，伤痛不已长哭抽泣。有人吝惜松绳绑，给以淡饭与粗茶。天边一抹落霞浑，月舀秋波乱影中。扬州十里听风语，墨楼舒意看星灯。秦桑多日无睡意，只盼救星到此门。忽闻窗外锣鼓声，夹道欢送状元爷。秦桑急中生气智，猛推窗户喊委屈。骑马当前状元爷，信手忙唤行长龙。“何人在唤扰我兴，状元回亲怎见冤？”青楼老鸨汗如淋，忙跪鞍前来赔罪。“ 吾家收有一疯人，此人神智非通俗。”此时仆人忙拥上，遂行冤声棒秦桑。章庆忙唤行路人，行人逐个答如流。章庆挥手欲前行，斜视老鸨龇牙笑。心料此事定有冤，何不乘隙买民气。好官一名播乡邻，平步青云岁可期。忙唤轻骑猛回头，吓得老鸨惊失措。“ 听闻汝户有一女，此女神智非通俗。吾家另有神医在，回春之手胜灵丹。”苍生皆有赞颂声，章庆扬头仰天笑。“怎敢劳烦状元爷，此乃妇家小工作。”“挽救苍生乃吾职，何况汝家正有难。快进楼上传此女，此人带上同回往。”老鸨惊吓未敢语，只得依历来行事。出阁乃是一横尸，吓得章庆冷汗淋。但见苍生有所语，故做沉着讨人言。
斜晖一片满城楼，烟波轻缦绕扬州。昏昏欲睡亦欲醒，章庆前来扶病床。忙唤梅香端汤药，秦桑感恩涕泪流。“不知姑娘唤何名，闻听姑娘患疾症。特备郎中来相医，不知姑娘能够否？”“多谢状元有善心，秦桑自愧无好事。”“ 见汝冰清洁如玉，可惜身上患有疾。”“ 状元一言不曾闻，可否请君道清楚。”“ 青楼门前救姑娘，老鸨声称患重疾。”“状元有所不知情，请容秦桑说清楚。我本清平县地女，家父有名唤秦文。只因叔父攀显贵，将奴说姻联宋府。宋府有男名继香，生成无能患顽疾。无法洞房花烛夜，失手轼夫命回西。宋府买通胡县令，将我押审至阴牢。同情盟誓夏风郎，宋门受辱伤郎心。最恨昏庸胡县令，眼发贼光生淫心。辱我此生清白人，无法下嫁做房亲。唯盼夏风中科举，可惜一往无回音。曲待本年仲春月，按察大人来省亲。出门相迎惊一看，堂上乃坐夏郎君。相逢一夜诉悲情，明朝离往复立言。未想前日上街坊，知我郎君为皇亲。驸马还恩回故乡，假以金钱买吾名。秦桑虽贫仍有志，岂为金钱折青名。于是郎君做薄情，将吾卖身进扬州。昨日幸逢状元爷，保我名节至今宵。恩公在上请容拜，伸谢状元拯救情。”“听罢呈情怒气生，世上怎有如斯人。秦桑暂借贫庐住，自当乃是吾家人。”“怎能劳烦状元爷，贱命亦有天怜时。”“ 姑娘莫嫌冷舍陋，粗茶淡饭笑纳之”“秦桑再谢恩公情，明天将来定当涌泉报。”
即夜手札传京城，速将此情秉恩师。信差速达尚书府，挽袖泼墨捎密函。“ 为了师生鸿图计，请娶秦桑做侍枕。以诱为吾有所用，改日必当诛夏风。”读罢密函思茫然，遂向秦桑说如斯。秦桑为报当日情，誓与章庆尽此生。同情秦桑微苦命，坠进阴沉计连环。
受 刑
话说当今驸马爷，官居户部侍郎衔。承蒙皇恩不思报，日渐陈旧迂腐贪婪人。以权为人谋私利，月纳财帛三万两。全日邀朋酒做乐，花柳觅情觅欢心。成天醒外瞒公主，深夜晚回称事忙。营私舞弊民间议，吞财害命帝蒙昧。皇帝深居宫墙里，何来民间疾苦声。自信夏风为官清，不知驸马坏家名。常叹人心时幻化，人情冷暖逊工夫。回忆昔时乡间时，憨厚厚实山野民。再说尚书徐仕仁，久对夏风怀恨心。暗插密探驸马府，安放学生中状元。收笼官民买功证，以待夏风落网时。今夜收此章庆书，且说秦桑入彀之。赶紧深夜备轿夫，速抵西城驸马府。
凉夜如冰子规啼，月转墨阁照无眠。夏风孤饮对漫空，满目悲惨诉愁情。“ 良人为何单独饮？”“但愿长醒不复醒。”“长醒何须凉浆液，不如怜取面前人。”“ 公主深夜恐着凉，速回寝宫安床笫。”“驸马单独莫言愁，明日朝务应早歇。”
夏风恭送公主回，忽闻门卫报动静。“尚书深夜访冷舍，不知何事如斯急？”“ 明晚三更紫树林，驸马亲身候佳音。”“ 不知尚书此为何，明晚有何好动静？”“驸马何须多此问，自有财帛报上京。我等同为君下臣，同僚本应互关心。徐某有幸结驸马，同船共济一条心。”“既有尚书今日言，夏风准时候佳音。”
此夜杨州闻残笛，断落轻烟迷雾里。秦桑暗落悲伤泪，章庆巧语送欢心。“ 但见夫人悲伤泪，能否思念旧恋人？”“ 秦桑只是忆往昔，绝无半点背夫情。”“ 夏风无情害夫人，夫人可怀报负心。”“ 他乃当朝驸马爷，怎有时日报绝情。”“ 明日与我同上京，详情俱实秉圣听。”“ 官人一语可为实？”“绝无半点不实言。”“圣上自是贤明主 ,岂可轻信小妇人”“夫人怎忘章某人，我乃当朝状元爷。”“此事全由官人定，秦桑愿伴同上京。”
次日清晨点行拆，汹涌澎湃上京城。是日黄昏抵京城，尚书府前来相迎。“怎敢劳烦教师驾。”“一路辛勤状元爷。”“教师一切安放否？”“万事俱备欠东风”“夫人早已下决心，誓报昔时绝恋人。”“秦桑参见大尚书。”“姑娘免礼速进府。”
夜半三更子规啼，一辆轻车进树林。两旁侍从三四百，皆以扮装蔽丛荫。夏风告别驸马府，遂带府役进崇林。不见尚书在守候，不见所谓送财人。正欲起身相告别，森林深处唤驸爷。夏风一听心中喜，赶紧回首急转身。来者侍从八九个，各负银两具万千。“回秉驸马钱已到，何时送我仆人情？”“买官供职谈何易，待到下月初八时。”“只要驸马此言出，我家仆人可安枕。”
夏风正欲收礼时，两旁官兵三四百。一辆轻车缓驶出，出帐乃是皇帝爷。“ 斗胆狂贼辱我朝，幸有尚书相告知。身为户部官二品，以身犯法不轻饶。”吓得夏风冷汗淋，收收吾吾不敢语。“贪赃枉法岂一人，同流还有尚书爷。就是尚书昨夜至，约我今宵收财帛。若是圣上不愿信，可问身边小府役。”“ 我等可来做凭证，尚书昨夜确未至。驸马贪财已成习，岂行今夜收财帛。”“ 未想奸诈小府役，定是尚书心腹人。”“ 死光临头还嘴硬，来人速绑候定功。”“父皇手下留人命。”公主仓猝进树林。尚书相前做揖礼，“请听一人诉实情。”帐内有请秦桑女，吓得夏风热汗淋。“ 我乃江南秦氏女，是那夏风旧恋人。”秦桑婉言不掩饰，一五一十说如斯。公主听罢泪曲流，夏风听罢泪纵横。“ 未想我夫如斯狠，竟敢假装骗我情。今日算做分手日，他年散落各自飞。父皇定功莫手软，判他凌迟处决刑。我愿末生不复嫁，落发奄寺做布衣。”“功人今日有此报，苍天意欲诛夏风。只求圣朝国不变，只求公主嫁实君。可恨秦桑奸人妇，可恨尚书狼子心。”“莫听此人狂乱语，赶紧押他速回城。”夏风获刑功处死，公主落发在庵堂。只要尚书府中乐，对酒当歌檐下欢。
自 尽
烟花三月扬州城，满城春色尽菲芳。昨日尚书贵寓宴，听得章庆诉实情。秦桑盈泪不住流，慨叹此生长感喟。孤身独回扬州城，厌恶京城乌瘴气。人世忧乐皆常态，世事浮沉乃天然。“秦女愚庸羞折泪，竟让章庆弄我情。我非有意害夏郎，有违昔时立誓情。妾本只愿长厢守，强逼郎君弃皇亲。未想章庆人心毒，害我情郎不复劫。秦女此身愧在世，不如随郎到阴曹。”昔时炀帝凿运河，至今千里赖驰驱。此心只念魂回梦，将身且赴鬼域往。
夜来清风扬州店，茶客凝思传闻书。“话说江南奇女子，清平县上秦氏妇……”
——二〇〇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