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路灯》
第三章 蹉跎韶华(七)
天蒙蒙亮,一列从西向东的长长的绿皮火车,在蒸汽机车头的牵引下,喘着粗气,缓缓驶进看音堂车站。车和门开处,乃文他们4人走下火车。他们在站台上稍做停留,待火车汽笛长喊着向东驶往后,掂着简单的行李,跨过车道,走向候车厅。乃文走出往想买点食的,可惜几个小饭馆都没开门营业,只要一小茶馆正在烧水迎客。他们走进往,要了4 碗白开水,就着带来的火烧馍,食了早点,就出门上路。
乃文和素玲一出门,看到远近的山川、农田、村庄,感应无比亲热,心绪非常愉快。他们在弯曲的官道上阔步前进,宝宝和羊羊背着书包在后边小跑相随。
素玲问:“累不累?歇歇吧?”
二人齐声说:“不累,那里山川实美,连空气都是甜甜的。”
乃文说:“那就是故土,虽然你们很少回来过,也会感应亲热,心里亲,根里亲!”他说着敞开衣扣,驱逐劈面而来的冷冷清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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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村又一村,翻过一山又一山,中午时刻,他们来到家门口。黑漆的大门虚掩着。宝宝排闼而进:“大舅,大妗子,我们回来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刘木樨听到有人排闼、喊喊,忙走出来:“哎呀,老天爷,你们咋回来啦?”
杰三忙从堂屋走出来,满脸喜悦地说:“你们回来了!”说着过往接行李。鹏仁、鹏勒、鹏义也相继从堂屋跑出来。
“三大,小姑,那是宝宝和羊羊哥吧?”说着把他俩的书包接过往。
乃文说:“学校停课,成天武斗,乱的很,大姐喊我们回来过春节,过黑正月十五再回往。”
杰三问方兄的事,他告诉他:“户粮关系已人上,区里正在研究给他安放工做。”
杰三说:“不赖,可不赖!”
他们刚坐下,木樨过来说:“还没食饭吧?饮酸汤面叶仍是凉粉汤泡馍?”
乃文说:“饮酸汤,明早食凉粉饺子。”
素玲一挽胳膊:“让我擀面吧!”
木樨笑着说:“你是客,不克不及让你下手。”
素玲说:“一家人,啥客不客的。”说着和大嫂一路往厨房了。宝宝和羊羊把带回来的玩具和铅笔刀、红蓝铅笔,从书包里掏出来,分给表弟表妹。
杰三说:“前天老三和小福还问你回来不回来呢?”
老三喊贺老三,民间艺人,一肚子的故事和鬼点子,虽然穷的叮当响,仍一张嘴让人笑的肚子疼。小福喊李小福,小眼睛,薄嘴唇,一脸袖秘莫测的风趣样。他俩是踩高跷的好同伴,老三演三花脸,小福扮老太婆,二人调情骂俏打謔,共同默契,逗的看寡鼓堂、饮彩不竭,经常是在一个处所让看寡用礼桌拦住,连演多个节目才放行。乃文不会踩高跷,只会跟着收礼、护场,迟早递个道具,跑个龙套,忙且比他俩还累。听大哥一说,他问:“本年啥耍活?热闹吧?老三他们在哪儿?
杰三说:“'仓廪实,兴礼节’。如今人饿的食不住,谁还有心搞耍活?传闻本年有竹马、旱船、高跷、龙灯,也不会热闹到哪儿。老三他们正在铁佛寺排演呢。”
乃文:“记得以前正月十五黉门口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热闹的很哩!”
杰三说:“光经局那盘威风锣鼓就能喧红半边天,别说其他耍活啦!可惜不会再有了。”乃文的思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少年时代……
春节,俗称过年,是个阖家团聚的日子。正月初一至初五,合称五天算,大人小孩皆穿新衣,食肴馔,极尽喜庆。初一早上食罢饺子,晚辈要到晚辈家磕头贺年,晚辈给小孩压岁钱。此后自家亲一窝在家饮宴欢叙。初二起头小辈往晚辈家串亲戚,不断延续到正月十四。六合人世喜气洋洋!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又喊灯节。食元宵,包饺子,蒸枣花馍。正月十四至十六,持续三天看花灯,猜灯谜,放炊火,俗称试十四,闹十五,游十六。灯节夜晚,门上挂灯笼,屋里点灯笼,小孩提灯笼,处处灯火通明。正月十五此日,四邻八乡的民间文娱团队要进城献艺,喊耍活。
城里的耍活是出了名的。那里有一大群热情豪宕、阅历丰富、兴致普遍、意趣盎然、爱搞笑、好执闹的民间艺人。人称“活宝”,也即文娱喜好者。他们自排自演群寡喜闻乐见的文娱节目,逢年过节,就带着本身的演出团队、拿手绝活,到黉门口表演献艺,为各人扫兴。每年过罢五天算,那些民间艺人就主动聚拢,参议正月十五的表演事宜。
正月十五午饭后,经局村乡绅张同升先生赞助的一百余人的威风锣鼓演出步队,就汹涌澎湃地动身了。他们高擎36杆五色彩旗,抬着一通三尺六的赤色蟠龙堂鼓,八面台鼓,铙、镲各 20个,数十个扁鼓、堂锣,前有令字旗批示,三眼铳喊炮开路,旗幡招展,声势浩荡。他们来到黉门口停下,36杆彩旗排列街道两侧,街道中横立蟠龙堂鼓、堂鼓摆布四通台鼓,台鼓外站立动手执铙、镲的乐器步队。
七尺高的红脸擂鼓手刘金成,身着红色行头,腰系绦涤彩带,走到堂鼓前,接过鼓槌,叉开双腿,扎起架子,不咚咚咚……未成曲先定调。他仰脸视苍天,口念鼓曲谱,双槌飘动,满脸激情……
张雷的台鼓不温不火,四平八稳;刘慈昌的鼓槌一上一下,气势汹汹……20 对铙、镲齐喊,铙挫镲拍,扁鼓堂锣打鼓点,一时间黉门口咚咚嚓,嚓咚嚓,嚓咚嚓咚嚓……排山倒海,万马奔驰。
演出到飞腾时,几十面铙、镲在空中飘动传送,排场既惊险刺激,又欢跃震动,在场的,人人心潮澎湃,个个精神振奋……那时候,各路赶来献艺扫兴的耍活:舞狮子、耍龙灯、跑竹马、撑早船、赶毛驴、踩高跷、吹唢呐、放社火、点天灯、奉十盘、喧垛子、唱老腔的,陆续来到。各路领队的在学校碰了个头,就别离在黉门口的广场上划片演出。看寡把各路耍活围的风雨不透,广场上声乐悠扬,趣话玑珠,调情骂俏,笑语不竭,一派欢乐。一个时辰后,各路耍活到事先约好的村镇、机关单元往演出,四处是锣鼓喧天,老小狂欢,通宵不眠……
那时,卫杰三把一钵子面叶放桌上:“快食吧,别让面庆住了。”
乃文一看:“哎呀,还有钱袋蛋?”
杰三:“你嫂子喂了十多只鸡,不缺蛋食。”
素玲端着两碗面叶:“宝宝、羊羊,快来饮汤!”
他们正饮时,刘木樨端来个馍筐:“趁热快食吧!”
乃文看着两面金黄焦脆的火烧:“那比街上的牛舌头……”
他把刚拿起的火烧又丢下,扑筛动手:“好烫呀!”
木樨:“刚出的锅,能不烫吗?”
饭碗一推,乃文就跑铁佛寺了。各人一碰头,把手头的活计放下,围过来冷暄:有的说你一上大学把我们都忘了;有的说还认为你本年不回来了;贺老三过来对他肩膀夯了一拳:“你还没把老家忘了?”
乃文说:“三哥,忘了谁也忘不了你那个活宝。各人赶紧排演吧,别误了你们闲事。”
小福做了个鬼脸:“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往挠你了。
”消费队长杨春山过来说:“各人别闹了,说点正经事儿。那文化革命到底是弄啥了?县里的学生都放假了,成天批斗教师,戴高帽游街,学生不上课那不是胡闹?西安有那事吗?”
乃文说:“全都城一样,西安当然也不破例。要说弄啥了,我也不晓得。”他把西安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春山说:“都是食饷撑的啦!前年搞'四清’,说来挠老赫,老赫是谁?他干咱农人屌事?”
晚上在李小福家食的玉米糁煮蔓菁、锅盔就咸萝卜丝。食罢饭就和贺老三、田赖毛一杆人往拱麦秸窝。那是过往冬天留宿的老往处,下展麦秸,上盖棉衣,热热和和过一夜。麦秸屋禁绝点灯,黑黢黢的。各人躺好后,乃文说:“多日没听三哥讲笑话了,挺想了!”
李小福说:“三哥一肚子坏水,光拿小孩子高兴。华春你还记得吧?那小子想巧哩,向三哥要尿票。三哥是记工员,咱队谁往地里送一担尿,给开张尿票,顶两分。他说:你可用你爷的胡子换,一根胡子一张。华春信认为实,趁他爷睡着时,上往薅了一大撮,把他爷疼的捂着下巴曲骂,起来就搧耳刮子。华春说了本相后,他爷往找三哥算账,把队里人笑的肚子疼。”
贺老三:“我跟他开个打趣,谁知那傻小子当起实来了。你一根一根薅呗,上往就是一大把,他爷能不疼吗?能不打他吗?
”乃文说:“三哥光会哄骗小孩子。”
李小福:"也不满是。他不但捉弄咱队人,有时也捉弄外埠人,并且挺玄乎的,但也有人受骗。”
乃文问:“咋回事?”
小福说:过罢八月十五,我俩往宜阳拉煤,钱不敷,他就写了个看病的牌子,说看好病要一块,看欠好赔两块,喊我把马灯提上,把牌子竖在陌头。一会儿,围上来许多人,一个想捡廉价,前来说:我食啥都没味,你给治治吧。他喊两边同时把钱押上,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喊人家张开嘴,往嘴里点了几滴,那人说是辣椒油。他说恭喜你好了,把一元钱收起来。
一会儿又来一小我说:我眼睛失明,给我治治吧!他喊两边把钱押上,说:没那药,治欠好,我赔你两块。说着把一块递过往,那人接住一看说:两元嘛怎么给一元?他说:恭喜你,你的眼睛好了,把钱拿过来。
第一小我不平气,又过来把钱押上,说:我失忆了,过往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给我治治吧!他喊把钱押上,又把小瓶拿出来,往那生齿里点了两滴,那人吸溜着嘴说:那不是前次的辣椒油吗?他忙说:恭喜恭喜,你的记忆恢复了!说着把一元钱收起来。
第二小我又押了钱,说:我的耳朵不可了,什么也听不见,你给我治治吧!他对我说:那人是个聋子,你往把老鼠药拿来,让他食了送他上路吧!那人一听拔腿就跑,钱也不要了。
一小我瞧了半天,似乎看出了路径,把钱押上说:我的肚子滚疙瘩的疼,帮我治治吧!他说:低脑疼,鬼捏哩;肚子疼,屎憋哩。小福,往兜里取半斤芒硝、半斤巴豆、半斤大麻子,让他把那连饮三天,拉拉就好了。那人一听,起来二话没说走了,连头都没回。
那时他说:老乡们,夜深了,我们打烊了,明天上午再看。说着把负担一兜,掂上牌子,拉着我就走,嘴里小声说:小样的,还想占我的廉价?
各人都笑得冒眼泪、肚子疼。
乃文说:“三哥,正火了咋收摊了呢?
老三说:“弄了五块,交三块煤钱,留两块川资,够了。人不成太贪,再玩下往就要露馅了。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排演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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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者简介:卫冠武,男,汉族,1943年元月生,东关村八组人,家住挑水堂后祖师阁前。1969年西安冶金学院结业后,被分配到安徽省马鞍山市中国第十七冶金建立公司,任工程公司副司理,副处职务。后调进总公司劳资处,先后任副处长,处长十多年,高级工程师。2003年在劳资处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