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三个世纪,“粉丝群”名人荟萃,那家出书老店太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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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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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报纪事 | 做者 杨丽娟

125年前,几位排字工人在上海创业,办起一家印刷做坊。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不显山不露珠的小做坊,竟然成了中国现代出书事业的开启者。它就是中国现代出书业中汗青最悠久的出书机构商务印书馆。

横跨三个世纪,商务印书馆创下了诸多“第一”:出书了最早的自编英语教材《华英初阶》,编纂了“吾国第一套初等小学教科书”,最早翻译出书《论自在》《论法的精神》等西方思惟学术名著,建成了亚洲第一藏书楼——东方藏书楼……

商务印书馆不但是个出书机构,更是一个文化重镇。它与北京大学齐名,并称为“中国近代文化的双子星”。严复、梁启超、蔡元培、胡适、陈独秀、梁漱溟、茅盾、叶圣陶、冰心、胡愈之……那些如星辰般闪烁在中国近现代文化史上的人名,都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

“昌明教导生平愿,故向书林勤奋来。此是良田好耕植,有秋收获仗群才。”那是商务印书馆的灵魂人物张元济晚年写的诗。恰是张元济们“昌明教导”的抱负,让浩瀚文化各人与商务印书馆结下不解之缘,从而谱写了中国近代文化史上的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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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前辈创业人物 IC photo供图

排字工人兴办的小做坊

1897年2月11日,中日甲午战争后的第二年,百日维新的前一年,一家毫不起眼的印刷做坊在上海江西路的一个小弄堂悄悄开张。三部手摇小印机,三台脚踏圆盘机和三部手扳压印机,几乎就是小做坊的全数家当。谁也没想到,后来,那家小做坊竟一跃而起,成为中国现代出书业中汗青最悠久的出书机构。

那家小做坊的名字喊商务印书馆。

它的开创人夏瑞芳是个不折不扣的“打工人”——英文报馆的排字工人。夏瑞芳是农家放牛娃身世,在通俗人眼中,他二十出头,“外企”打工,收进尚可,必定对工做时机倍加爱护保重。然而,夏瑞芳却不肯在洋人的公司忍气吞声,受人鄙视,他想告退,自谋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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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芳

除了夏瑞芳,商务的开创人还有鲍咸昌、鲍咸恩和高凤池等。他们和夏瑞芳都是教会学校清心书院的同窗,都在外国人兴办的报馆、书馆等做过学徒,因而都懂一点英文,掌握了娴熟的排字和印刷手艺。既然如斯,为什么不本身办一个印书馆呢?

筹措创业,最难的是资金。此时,中国最传统的血缘关系发扬了感化。好几位开创人不单是老友,仍是亲戚,鲍咸昌、鲍咸恩是亲兄弟,夏瑞芳则是鲍家的女婿。他们东挪西凑,亲戚老友齐上阵,末于凑齐了3750元。等购置好设备,不敷4000元的本钱转目炫光。

抱着破釜沉船的决心,商务印书馆第一任总司理夏瑞芳起头了困难的草创之路。

商务名为印书馆,还有一个气派的英文名Commercial Press,现实上,创业之初底子没有印书订单,只能承印贸易表册、账本、手刺之类的零散营业。请不起太多工人,夏瑞芳一人身兼多职。“从总司理、校对、‘式老夫’(商铺洋行所雇的在外收账之人,英文shroff的音译)、买办、出店(旧时专门负责跑街送货等外勤工做的伴计),一小我都得做。”商务的开创人之一高凤池回忆,“若何说做式老夫呢?那时到了月底需要开收,就由瑞芳先生亲身一家家往收账款。若何说做出店呢?那时要用纸张,须到浦东栈房往取,从黄浦滩乘舢板打浦东往返,约一角钱。有一次黄浦江发大风,十分求助紧急,瑞芳先生回到公司时,所有衣服被风波打得湿透。”如斯辛勤,收进仍不敷,为贴补家用,夏瑞芳以至兼职在一家保险公司卖保险。

假设生活在今天,夏瑞芳绝对是最励志的商界奇才。如斯困难的起步,他竟然在掌舵商务的短短十几年中,做了三个目光独到的决策。那三个决策,使名不见经传的印刷做坊,成了中国近代文人无人不知的文化巨星。

他做出的第一个决策,是出书印刷了我国最早的自编英语教科书《华英初阶》。

晚清期间,西方列强的船坚炮利翻开了清廷对外紧闭的大门,在通商口岸,英语已经成为获取高额酬劳的一种重要东西,学英语的风气日渐深挚。夏瑞芳学过英文,晓得就连英文排字工人的收进,都要高于中文排字工人。他灵敏地意识到,英语教材或许大有市场。

于是,他找到一本英文启蒙教材,那本教材是英国人给印度小学生编写的,夏瑞芳请人翻译此书,再加以中文正文,英汉比照,从头编排,定名为《华英初阶》。

1898年,《华英初阶》由商务印书馆印行,簿本薄,订价低,首印2000册大受欢送,不到20天就销售一空,尔后不竭再版,求过于供。商务印书馆乘胜逃击,陆续推出《华英进阶》,销售情况照旧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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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初阶》和《华英进阶》

那两套英语教材有多畅销,打开浩瀚文化名人的回忆录,可见一斑:在北京中西小私塾学ABC的国粹巨匠梁漱溟,在苏州启蒙英语的教导学家叶圣陶,在上海梅溪私塾肄业的胡适,以及在江南海军私塾读书的少年周做人,用的英文教材都是《华英初阶》或《华英进阶》。更有甚者,《华英进阶》全集还被送进宫里,成为光绪皇帝进修英语的读本。

夏瑞芳小试牛刀,就初战告捷,由此,商务胜利地迈出了从印刷做坊向出书社转型的第一步。就在《华英初阶》面世的统一年,商务从偏远的小弄堂移到了北京路的街面上,厂房从3间扩展到了12间。

《华英初阶》试水胜利,夏瑞芳没有沾沾自喜。1903年,他做出了第二个关键的决策——引进外资,与日本金港堂达成协做。

金港堂是日本的一流教科书出书公司和销售商,彼时正欲在上海投资。夏瑞芳得知动静后,积极联络,颠末艰辛会谈,末于与金港堂达成协议,两边各出一半股份,改商务印书馆为有限公司。尤为罕见的是,“用人行事,由我为政”,也就是说,既引进了日方的先辈手艺和资金,又将公司的运营权掌握在了中国人手中。

依靠日方进股带来的10万元资金,商务规模敏捷扩展,印刷手艺也朝上进步良多。据高凤池回忆,铜板印刷、五色彩印等先辈的印刷手艺,都是由日方派技师来教授的,“从此凡以前本馆所没有的,如今都有了。”

商务的事业蒸蒸日上,但在列强的虎视眈眈之下,国人的反日情感日渐高涨。1912年,商务起头筹议收回日本股份。商务的开展势头正劲,日方股东怎肯随便舍弃?夏瑞芳不能不亲赴日本,会谈商量,“历时二载,会议数十次”。1914年1月,两边末于达成回购协议,商务以55万余元的总价回购了日本股东的全数股份。

1914年1月10日,《申报》登载了商务印书馆的通知布告,公布公司“为完全本国人集资营业之公司,已将外国人股份全数购回”。

坐在办公室的夏瑞芳看到那则告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商务“操纵外资而不为外资所束缚”,至此末于名正言顺。此时的他完全没料到,统一天的下班时分,在商务发行所门口,他竟惨遭谋害。枪弹击中了关键部位,伤势太重,年仅43岁的夏瑞芳,就如许不测告别了人世。

正值盛年的出书家,青天白日之下被刺,各界人士无不震动,蔡元培还亲身为其写了小传。谁是刺杀夏瑞芳的幕后黑手?曾经众口一词,有人说是因为陷进军阀纷争,也有人认为是日本人停止抨击。而《中国出书家夏瑞芳》的做者黄嗣多方考证后认为,现实上,“夏瑞芳被陈其美派人谋害,在其时已不是奥秘。”高凤池的日志中就曾写道,陈其美司令部欲进驻闸北,“此项戎行规律不严,闸北工商界虑其扰害倒霉”,夏瑞芳等十五位实业家出于庇护商界利益,曾结合抵抗。后来,陈其美还曾向商务告贷庇护军饷,被夏瑞芳回绝,陈其美“因之怀恨甚深,乃使死党狙击之”。

无论本相若何,夏瑞芳的离世对商务无疑是浩荡的缺失。然而,商务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因为夏瑞芳早已为商务觅到了一小我才——张元济。那就是夏瑞芳在商务做出的第三个重要决策。

“翰林”张元济的加盟

张元济,中国科举考场里名副其实的“学霸”:17岁中秀才,22岁中举人,25岁高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明史》有载,“非进士不进翰林,非翰林不进内阁”,由此足见张元济“学霸”的含金量。“学而优则仕”,张元济的仕途本该平步青云,然而,晚清的摇摇欲坠中,那位科举宠儿的仕途必定不再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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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济

1898年6月16日,就在“戊戌变法”后的第五天,光绪皇帝破格召见了张元济。那时张元济的职务是刑部主事和总理衙门章京,可能只是一个六品官。在他之前,光绪皇帝召见的是康有为。

张元济撑持变法,只不外他的立场不如康有为那般激进。百天之后,变法失败,康有为逃往海外,张元济则被撤职“永不叙用”。

1898年10月,告别官场,张元济来到了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译书院,担任院长。张元济那份工做的介绍人,是他在总理衙门时的上司李鸿章。李鸿章赏识他的才调,特意请南洋公学开创人盛宣怀照顾他。

李鸿章和盛宣怀都是清末洋务运动的代表人物,被他们喜爱的张元济天然对西学颇有研究。他不只对西方适用手艺感兴致,还对天然科学、天文等学科兴致深挚。因为其时西方译著十分少,他痛快自学英文。1896年6月8日,在给密友汪康年的信中,他就谈到“英文已习数月,仅识数千字,而尚难贯穿。”后来,他还兴办了“通艺私塾”,专门讲授英语、天文、天文、军事、农业、贸易、矿物学等西方新常识。1898年分开北京前,张元济正式封闭了通艺私塾,将私塾所有的册本器具以及积存余款等,拜托学务大臣孙家鼐捐赠给了京师大私塾——做为百日维新的“新政”之一,京师大私塾在戊戌政变后得以幸存,成为北京大学的前身。

张元济没有孤负李鸿章的期看,在他的主持下,短短数年,南洋公学的译书标的目的从兵法转向以政治、经济、法令等社科册本为主。此中,影响更大的当属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原富》,也就是今天的经济学必读书目《国富论》。而为译书院翻译《原富》的人,则是张元济的老友严复。

不久,因印刷学校所需的教学条记、刊物、阅读素材,张元济与商务印书馆的夏瑞芳了解了。与张元济的伴侣圈老友比拟,夏瑞芳其实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他的勤奋、才气和对事业的固执,给张元济留下了优良印象,而夏瑞芳对张元济的博识学问更是钦佩。就如许,一个翰林身世、心忧全国的常识分子,一个印刷工人身世、精明而不固守的商界奇才,逐步同病相怜,意气相投。

1901年,在夏瑞芳的盛意邀请下,张元济进股商务印书馆。第二年,当商务预备设立编译所时,夏瑞芳天然想到了那位最适宜的人选。不外,据商务编译所元老编纂蒋维乔回忆,张元济更先选举的编译所长人选其实是蔡元培。

蔡元培与张元济私交甚笃,两人既是浙江同亲,又是同年,1892年高中进士,同被点为翰林院庶吉士,同在戊戌政变后分开官场。张元济在南洋公学任职时,还请了蔡元培担任南洋公学特班总教习。

蔡元培附和在商务兼职,离不开两人的深挚友谊。只是,蔡元培兼任编译所所长仅数月,“苏报案”发作,他不能不分开上海。那种情形下,1903年,张元济正式分开南洋公学,加进了商务。

陈叔通是商务印书馆早期的资深出书人,他曾回忆张元济和夏瑞芳之间的一场谈话,“夏有一天便与张开谈,问张既在译书院不自得,能否分开,我们来协做,张说你能请得起我如许大薪金的人吗?夏说你在译书院几薪金,我也出几。”

那番话足以看出夏瑞芳的爱才如命,但事实上,张元济垂青的必定不是“大薪金”,他实正逃求的,仍是他与夏瑞芳达成的共识,“吾辈当以搀扶帮助教导为己任”。

张元济的教导抱负,从他写给盛宣怀的一封信中能够看出,“中国号称四千万人,其受教导者度不外四十万人,是才得千分之一耳。且此四十万人者,亦不外能背诵四书五经,能写几句陈腔滥调八韵罢了,于今世界所应知之事茫然无所知也。”“今设私塾者,动曰培养人才。元济则认为此尚非要,要者在使人能稍稍大白耳。”

若何“使人能稍稍大白”,张元济认为,“出书之事能够提携大都国民,似比教导英才为要”,换言之,出书群众能读的书是一个广开民智的好办法。正因如斯,当夏瑞芳与他言定,“夏管印刷,张管编书”时,他决然从衙门做风的南洋公学告退,全身心地投进了开展初期的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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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商务印书馆总发行所前一片忙碌。

“吾国第一套初等小学教科书”

走出官办大私塾,加进民营小出书企业,张元济很快交出了“提携国民”的重要代表做,也就是高凤池所称的“吾国第一套初等小学教科书”。

早在张元济加进商务之前,兴办新式私塾已是大势所趋。新式私塾的鼓起,最需要的就是新式教科书。中国旧有的启蒙教材《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早已不达时宜;外国人编写的教科书,又与中国人的习惯不符。急剧变化的社会现实下,张元济决心亲身主持,编撰一套最新的好教材,以“尽我国民义务”。

关于那套教科书,张元济和商务编纂们倾泻了极大心血。老编纂郑贞文在回忆文章中谈到编译所初期的情状:“那时次要的工做,是编纂小学教科书,那在中国是创举,各人都没有体味……由张元济、高梦旦、蒋维乔和庄俞四人配合编纂。摘取日本维新期间教科书的体例体味,字斟句酌,每编一课必经四人协议一致,然后定稿。”

蒋维乔关于《最新国文教科书》的回忆出格详尽,他记适当时各人摘取略似圆桌会议的形式,任何人提出一个原则,配合认为有讨论价值的,才详尽争论,所有人都附和后,才定下那个原则。有时,各人为了一条原则,要讨论半天以至一天。

那些学识渊博的大编纂们为小学生国文教科书定下的原则,曲到今天看来,仍然相当科学,与如今小童启蒙时髦的分级读物不乏类似之处。好比,“起首创造之原则,即为第一册教科书中,摘用之字,限制笔划……第一册摘用之字,笔数宜少,且规定五课以前,限制六画;十课以前,限制九画;以后渐加至十五画为行。”本来,蒋维乔等人回想本身启蒙读书时,碰着笔划较多的字,感应难记,因而参考外国人的英文读本,其第一册必取拼音起码之字,定下了那一原则。

圆桌会议定下的原则,还有选定教科书摘用之字,限于凡是日用者,不取生僻字;第一册第五课以前的课文,每课生字不得超越十个;第一册共计六十课,前面课文呈现的生字,必需在以后各课中,再呈现两次以上,以便于复习记忆,等等。

有一次,编纂一篇课文时,蒋维乔用了一个“釜”字,高梦旦看到想改用“鼎”字,蒋维乔表达,“鼎”字太古,不通俗,不克不及用,高梦旦当即反问:“‘鼎’字乃日常所用之字,何谓不通俗?”两人声色俱厉,争论半天,毫不相让,最初才搞大白,本来在高梦旦家乡的闽语中,人们习惯将“釜”称为“鼎”。水落石出,两人不由拊掌大笑。

1904年12月,《最新国文教科书》第一册出书,不到两周,5000余册就被夺购一空。最新教科书头炮打响,商务印书馆又陆续推出一整套初等、高档小学教科书,除国文外,还包罗修身、算术、珠算、格致、天文、中国汗青等共16种,成为其时系统最为齐全的第一套新式教科书。1906年,清廷废除科举轨制后的第一年,学部第一次审定初等小学教科书暂用书目,共审定通过教材102册,此中由商务印书馆出书发行的就达54册,占据了教科书市场的残山剩水。尔后,在白话教科书问世以前,商务版教科书“流行十余年,行销至数百万册”。

冰心启蒙的第一本书,就是商务印书馆出书的线拆的《最新国文教科书》第一册。她回忆,“我在学认‘六合日月,山川土木’那几个伟大而笔划简单的字的同时,还认得了‘商务印书馆’那五个很重要的字。我从《最新国文教科书》的第一册,不断读了下往,每一册每一课,都有中外汗青人物故事,还有与国是、家事、全国事有关的课文,我觉得天天读着,都在增长着学问与常识。”

在年幼的冰心心中,商务印书馆似乎“一座屹立在上海的巍峨大厦,里面住着几位教授常识的巨匠……”到了八九岁时,她起头看课外读物,不单爱看《三国》《水浒》和《西游记》,还喜好读新小说,此中她最钟情的,要数林纾先生翻译的西方小说。

“严译名著”与“林译小说”

冰心喜好的“林译小说”,同样出自张元济主持的商务印书馆编译所。1903年,张元济甫进商务,就起头延揽各方人才,组织翻译、出书了大量西方文学和学术名做。

他想到的第一个翻译做者,就是被誉为“近代西学第一人”的老友严复。张元济在南洋公学译书院期间,就屡次写信向严复乞助翻译相关的问题,还花大代价买下了严复翻译的《原富》版权。

1903年,当张元济加进商务时,令严复声名鹊起的《天演论》初版已经问世5年,但商务印书馆却是重版《天演论》次数最多的出书机构。据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中国近现代史研究所副传授史春风统计,从1900年至1921年,该书在商务再版了20次之多。

那本翻译自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代表做,将“物竞天择、适者保存”的理论引进了中国。它的一次次再版,既是张元济等商务编纂慧眼独具的抉择,亦可见此书在近代中国的影响力之大。

其时,正值年少的鲁迅掉臂晚辈的反对,“一有闲空,就按例食侉饼、花生米、辣椒,看《天演论》。”另一个姓胡的年轻人读完《天演论》,痛快将本身的名字改为了“适者保存”的“适”。后来,他在自传中如许回忆《天演论》的流行:“它在社会上与政治上的运用,关于一个感触感染惰性与濡滞日久的民族,乃是一个合宜的刺激。”“几年之中,那种思惟像野火一样,燃烧着许几年人的心和血。‘天演’、‘裁减’、‘天择’等等术语都渐渐成了报纸文章的熟语,渐渐成了一般爱国志士的口头禅。”

除了《天演论》,商务还先后出书了严复翻译的诸多著做。

1903年,严复翻译的穆勒《群己权界论》在商务初版。做为西方思惟政治学的典范著做,那本书有一个现代人更熟悉的名字——《论自在》。它后来在商务重版了7次。

1904年至1909年,严复翻译的《法意》共七册完全地闪现在国人面前。那部法国启蒙思惟家孟德斯鸠的著做,1748年一经出书即在欧美风行一时,被认为是西办法学开展史上为数不多的“鸿篇巨造”。那本书在商务重版了4次,今天被译为《论法的精神》。

1931年,商务印书馆搜集严复翻译的《天演论》《原富》等8本西方学术著做,出书了《严译名著丛书》。那套丛书几乎一本书代表一个社会学科,深深地影响了一代常识分子。做为严译名著的读者之一,叶圣陶在《我和商务印书馆》一文中写道:“至于接触逻辑、进化论和西方的民主思维,也因为读了商务出书的严复的各类译本。我的情状绝非个此外,本世纪初的青年学生大致如斯。能够说,但凡在解放前进过学校的人没有未曾遭到商务的影响,没有未读过商务的书刊的。”

假设说“严译名著”翻开了一代人的思惟眼界,那么冰心所喜好的“林译小说”则影响了一代文学家。林纾,那位不懂英文的翻译开山祖师,在翻译时需借助通晓外语的口译者,然后以文言形式笔述大量外国文学做品。他的译做包罗《巴黎茶花女遗事》(即《茶花女》)、《魔侠传》(即《堂吉诃德》)、《伊索寓言》、《鲁滨逊漂流记》等。

假设昔时有粉丝群,我们必定能在林纾的粉丝群中看到一串熠熠闪光的名字。冰心、鲁迅、郭沫若、茅盾、沈从文、钱锺书,都有一段经由林译著做接触西方文学的汗青。钱锺书回忆:“商务印书馆发行的两小箱《林译小说丛书》是我十一二岁时的大发现,率领我进了一个新六合,一个在《水浒》《西游记》《聊斋志异》以外另辟的世界。”冰心忆及少年时对林译小说的痴迷时说:“那些书中的句子,至今我还能背下来!”

沈雁冰变革《小说月报》

是的,商务不只编印教科书,翻译出书西方文学和学术著做,还编纂出书了许多社会科学杂志。此中,1904年兴办的《东方杂志》影响更大,曲至1949年才停办。梁漱溟是《东方杂志》的忠实读者,曾给杂志投稿颁发了文章,文章被蔡元培看到,请他往了北大教书。此外,还有《教导杂志》《小说月报》《学生杂志》等,一时之间,商务仿佛成了全国屈指可数的先辈思惟和文化传布中心。

有人将商务印书馆与北大并称为“中国近代文化的双子星”,然而,在新文化运动中,两者的表示却判若泾渭。北大是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重镇,比拟之下,身处上海的商务显得波涛不兴,以致于北大的陈独秀、罗家伦一度将锋芒曲指商务主办的杂志。

1919年4月1日,《新潮》刊发了罗家伦的文章《今日中国之杂志界》,文章锋利地责备,《教导杂志》是“最厌恶的”,《学生杂志》“是一种极不胜的课艺杂志”;《妇女杂志》“专说些喊女子当须眉奴隶的话”;至于《东方杂志》,“那个上下古今派的杂志,忽而工业,忽而政论,忽而农商,忽而灵学,实是八门五花,无奇不有。你说他旧吗?他又像新。你说他新吗?他其实不配。”

此时,已经改任商务印书馆司理的张元济,显然也感触感染到了新文化冲击的压力。

1920年11月下旬,一位名喊沈雁冰的年轻编纂,被时任编译所所长高梦旦请到会客室谈话。他被委以重任,担任《小说月报》的新主编,负责改革杂志。七年后大革命失败时,那个年轻人被迫隐居上海,以“茅盾”为笔名颁发了小说《破灭》。

逾越三个世纪,“粉丝群”名人荟萃,那家出书老店太传奇了

供职于商务印书馆期间的沈雁冰。摄于涵芬楼花园。

沈雁冰其时只觉突然,后来,他才晓得,就在那场谈话前不久,高梦旦和张元济曾经北上,和郑振铎等人见过面。郑振铎是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那时正在筹备文学研究会,那个研究会是新文学运动中最早成立、影响和奉献更大的文学社团之一。

恰是在此次碰头后,张元济和高梦旦决定全面改革《小说月报》,而沈雁冰被选为了翻开缺口的人。高梦旦客气地问沈雁冰有什么定见,没想到,年仅25岁的文艺青年沈雁冰竟然提出了三条大刀阔斧的要求:一是现存稿子都不克不及用;二是杂志全数从四号字改为五号字;三是馆方应让他全权处事,不克不及干预他的编纂方针。对此,高梦旦全数应允。

那些前提看似简单,其实蕴含了一个新文化兵士的决心。因为沈雁冰清点存稿后发现,前任主编买下的存稿足够刊用一年,那些旧稿都是其时“礼拜六派”旧文人的文章。旧稿一篇不消,意味着与旧文学的分裂。

1921年1月,《小说月报》以全新的面孔与读者碰头。第一期杂志就登载了冰心、叶绍钧、许地山、翟世英、王统照等文学研究会成员的文章。从那一期起头,沈雁冰共编了二卷二十四期《小说月报》以及“俄国文学研究”等号外。短短两年内,《小说月报》从旧文学的碉堡酿成了新文学的阵地,而沈雁冰本人也成为文学研究会的中坚力量。

后来,已经成为闻名文学家茅盾的沈雁冰骄傲地回忆那段汗青:“全国的做家和翻译家,以及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的研究者,都把他们的辛勤奋动的果实投给《小说月报》。能够说,‘五四’以来的老一代闻名做家,都与《小说月报》有过密切的关系,像鲁迅、叶圣陶、冰心、王统照、郑振铎、胡愈之、俞平伯、徐志摩、墨自清、许地山等。”

“亚洲更大藏书楼”

1916年,沈雁冰初到商务时,曾对同事说:“我没有家庭承担。在此不为利不为名,只妄想涵芬楼躲书丰富,中外古今齐全,借此可读点书罢了。”工做之余,他在涵芬楼渡过了良多时间,在那里,他阅读了俄国文学和社会主义理论册本,思惟发作巨变,并成为了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

涵芬楼躲书,是沈雁冰抉择商务印书馆做为职业起点最垂青的一点,也是张元济和商务印书馆对庇护传承中国古籍所做的一大奉献。

早在加盟商务之初,张元济就发现:编译所的编纂需要普遍的参考材料,然而彼时中国并没有公共藏书楼,只要躲书家私家拥有的躲书楼,每当编纂们想要查阅材料,“苦无书,求诸市中,多坊肆所刊,未敢信。”因而,张元济起头考虑访求善本和闻名收躲家的躲书,为编译所成立一个参考材料藏书楼。

虽是为工做之便,但为了搜集各方珍躲,商务印书馆能够说不吝代价。1905年,皕宋楼躲书要对外变卖的动静传出,张元济立即找夏瑞芳筹议,欲购进那批躲书。皕宋楼是清末躲书家陆心源所有,为近代四大躲书楼之一,出格以宋、元版本数量之寡、价值之高驰誉遐迩。张元济早年不行一次慕名前去皕宋楼,但末未能获准一看。可想而知,得知动静的他心绪之冲动。那时,商务的本钱不外数十万元,夏瑞芳却大方地许诺了八万元,供张元济购书利用。遗憾的是,皕宋楼躲书最末以十万元出卖给了日本财阀岩崎男爵。

收买皕宋楼躲书失败,更促使张元济下定决心搜觅古籍,以“保留吾国数千年之文明”。翻阅他与友人的来往手札,我们不能不钦佩张元济搜觅古籍的苦心孤诣,除了通过商谈购置躲书楼图书,他还按期到书市觅访旧书,给旧书店老板留下本身的姓名,以便他们把搜集到的珍本古籍送上门,他以至还在本身寓所的门上贴了夺目的“收购旧书”标识表记标帜。

1909年,商务正式以“涵芬楼”为名成立藏书楼。“涵芬”,取涵盖芬芳、宽大伶俐之意。1924年,涵芬楼躲书到达46万余册。商务印书馆在此根底上,于宝山路总厂四周新造一幢五层大楼,由此建成了其时全上海甚至亚洲更大的藏书楼——东方藏书楼。更为宝贵的是,张元济决定将内部的东方藏书楼改为通俗参考藏书楼,于1926年正式对外开放。

躲书浩繁的东方藏书楼,从此成为实正可以开启民智的精神食粮。据统计,仅1929年,东方藏书楼迎来了近3万名读者,1930年读者已打破3.6万人。20多岁的青年巴金是东方藏书楼的常客,他曾满怀密意地写道:“固然我每次到那里往都要花几个铜板买门票,固然那里的处事人没有打出为国度做什么做什么的招牌,但是在那里我得到了一切的便当,使我不时觉得只要那才是为读者群众设的藏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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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藏书楼

仅仅是将古籍善本保留在藏书楼,张元济还觉得不敷,在他看来,兵荒马乱的年代中,整理、影印、出书古籍,方能“使古书多传播一部”,“于保留上多一份效劳”。为此,1915年,他亲身牵头,起头酝酿整理和出书《四部丛刊》。《四部丛刊》囊括了古籍469种,网罗了多量宋、元、明各类善本和精手本。为了编好那套丛书,张元济以至特地前去日本,搜求我国流出的秘本秘笈。

早年在商务工做的编纂郑贞文,那时随张元济一路东渡日本。据他回忆,此行破费十多万元,他们拜候了日本的静嘉堂文库、内阁文库、东瀛文库,就连设在皇宫内的皇室藏书楼——日本宫内省图书寮,他们也想方设法得到容许,连续在藏书楼阅书三日。郑贞文写道:“张专看经、史、子、集方面,我则阅读文艺小说。初步选出后,征张附和,决定拟借书目,向图书治理员商借。由我们在东京预约的日本拍照技师,就馆内用特种拍照机逐张摄成小型底片,带回扩展,照所需规定尺寸,影印成书。”“三个多月间,除日曜日外每日不息地阅读古书,我和张配合起居,见他每晚必做条记至于深夜……”

1922年,《四部丛刊》初编出书,当即遭到国表里学者的喜爱和重视,好评如潮。随后,《四部丛刊续编》和《四部丛刊三编》别离于1934年和1935年影印出书。除此之外,《百衲本二十四史》《续古逸丛书》等古籍,一部接着一部,在张元济的主持下相继问世。时至今日,那些出书物仍是文史工做者查阅古籍的“必备东西”。

似乎是在跟动乱的乱世争夺时间,为了整理出书那些古籍,张元济忘我地工做着。然而,日本侵略者的爪牙仍是伸进了上海,1932年,商务印书馆遭到了创业以来的更大灾难,张元济苦心成立的东方藏书楼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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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拍照造版部

“中国现代出书从那里起头”

1932年1月28日深夜,日本侵略者策动了一·二八事情。第二天,数架日本飞机从停靠在长江上的航空母舰起飞,疯狂轰炸上海市区,六枚炸弹准确地投到了位于宝山路的商务印书馆总厂,商务印书馆的总治理处、编译所、四个印刷厂、仓库、职工宿舍楼等,登时陷进一片火海。

几天后,总厂四周的东方藏书楼起火,熊熊猛火吞噬了其时亚洲更大的藏书楼。经此一劫,除了之前存放于金城银行保险库中的善本5300余册幸免外,东方藏书楼的全数躲书化为灰烬,大量贵重的善本、秘本毁于一旦。

过后统计,商务印书馆各项资产总计缺失1633万元,占公司总资产的80%。轰炸后几天,纸灰不断在上海市区上空飞扬,有些纸灰飘到了张元济家的院子里,其时已经65岁的他不由为之泪下,“廿年心血成铢寸,一霎书林换劫灰。”

那场灾难并非不测的“误炸”。过后,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盐泽幸一曾说出过侵略者的实在专心:“销毁闸北几条街,一年半年就可恢复。只要把商务印书馆那个中国最重要的文化机关焚毁了,它则永久不克不及恢复。”

但是,侵略者的诡计并没有得逞,商务印书馆没有被那场灾难打垮。其时的商务总司理王云五亲手写下一幅口号,“为国难而牺牲,为文化而斗争”,张贴在商务印书馆的河南中路发行所门口。年过六十的张元济本已退居二线,大部门时间都在整理和点校古籍。关键时刻,他也赶回办公室,主持召开董事会告急会议,立志“一息尚存,仍当力求恢复”。

幸亏,商务印书馆在香港、北平的两家工场尚能操纵。仅仅半年后,1932年8月1日,商务印书馆就宣告复业,恢复了印刷消费。三个月后,商务“日出新书一种”。据统计,商务印书馆自成立至一·二八事情前的35年间,出书新书8000余种,而复业之后的四年内,“新出书的书已有三千六百余种”。

1933年,一套新的《复兴教科书》问世,以“复兴”为名,铭刻国难。统一年,东方藏书楼复兴委员会成立,张元济小我还为此捐资一万元,可惜,复建方案最末因抗战的全面发作而未能实现。

1937年,商务印书馆再次陷进炮火。跟着上海沦亡,商务不能不走上流离失所的战时之路,辗转于长沙、重庆、香港等地。

战争摧毁了商务的厂房和设备,但摧毁不了商务人“搀扶帮助教导为己任”的文化传承。在极其困苦的战争年代,商务印书馆仍坚守住了图书出书的文化根脉,共出书战时读物和一般册本2827种,教科书100多种,曲至迈进新中国。

1954年,商务印书馆迁至北京。

现在,商务印书馆大楼静静地屹立在王府井富贵的街道旁。走进它的大门,一层大厅内的两个鼓吹栏非分特别夺目,一个是“我们的做者”,一个是“我们的员工”。两个鼓吹栏几乎囊括了中国近代文化史上所有星光闪烁的名字,从清末维新运动期间的严复、梁启超,到新文化运动期间的蔡元培、胡适、陈独秀,再到新中国教科书的奠定人叶圣陶、新中国第一任出书总署署长胡愈之,均名列此中。

紧挨着商务印书馆,还有一栋灰色而低调的小楼,名曰“涵芬楼书店”。书店二层的汗青陈列馆,如今正静静地讲述着商务印书馆“昌明教导、开启民智”的125年汗青。书店的纪念墙,骄傲地告诉来来往往的读者,“中国现代出书从那里起头”。而那副张元济先生题写的对联,“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件功德仍是读书”,则像一位穿越光阴的白叟,娓娓道来一代代商务人传承百年的文化根脉与抱负。

参考书目:史春风《商务印书馆与中国近代文化》,李家驹《商务印书馆与近代常识文化的传布》,叶宋曼英《从翰林到出书家——张元济的生平与事业》,黄嗣《中国出书家夏瑞芳》,《商务印书馆九十年》,《商务印书馆九十五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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