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散处飘天籁——故宫“中国书房的意与象”背后的收躲家项元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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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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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报·五色土 | 做者 赵柏田

少时临《三希堂法帖》,字没练成,却记住了“三希堂”,晓得它是乾隆皇帝的书房,专为收躲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等三件稀世瑰宝而建。稍长,比及本身有财力购书了,被梁任公那一收挟带风雷的笔裹挟着,认定“饮冰室”仆人的文章才是全国一等文章。那是1989年,前锋诗歌在县城狂飙突进的岁首,我身边的诗人们都在忙着给本身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笔名,我却给本身的书房取了两个名字,“石屋”,“不名居”。当我以“石屋仆人”的名号呈现在县城文学圈时,收获到连续串鄙视的目光天然是意猜中事。在张口“达达”、杜口“将来”的伴侣们看来,如许一个抱着陈旧的文学看念的人,几乎是个“古墓派”,不知从哪朝哪代穿越而来。我自掉臂,还用毛笔张牙舞爪地写了那几个字贴在门上,很是吓退了几个找我来玩的诗人。我自称“小说与漫笔做家”,可能就是从那时起头的,当然是自说自话,小说那时还没开写,颁发的第一篇漫笔喊《不名居漫笔》,第二篇是仿俞平伯写秦淮河的《蕙江月影》。蕙江,是我家乡的一条河,又喊姚江。只是如今颁发那两篇文章的报纸都找不到了。

想到我与书房的那节往事,是因为京中伴侣介绍的故宫博物院往年的一个展,“照见六合心——中国书房的意与象”。县城少年的世界到底是贫瘠的,那时我们随世沉浮,竟然不晓得书房就是一册翻开的山河,书房,原是能够照见六合人心的。2012年,我忽起心动念,要以明朝嘉万年间邻邑嘉兴的收躲家项元汴的书房兼躲室“天籁阁”为枢纽,再连系同时代王世贞的“尔雅楼”、董其昌的“戏鸿堂”、冯梦桢的“快雪堂”,宁波范钦的“天一阁”,来写一册晚明江南鉴躲小史。本来是想渐渐展开一段晚明人的审美人生,由古物古心,见六合寡生,三年拉杂写往,觅得十三颗记事小珠,有道是,“花是精华,人亦是精华,最为精华的仍是阿谁年代成熟到了奢靡的物量和精神的种种”,集成《南华录》(七年之痒,又由“白马光阴”再版为《极致审美》),对项元汴那个晚明鉴躲各人仍然割舍不下,做了全书的开篇人物。我总认为,假设把晚明大雅比做一把折扇,那么项元汴就是此中的一根扇骨。

2022年故宫书房展上《清乾隆 游览文具箱中的“炉、瓶,盒”三式》。王冠良 摄

皇帝的文具箱

当然也有遗憾,如果我刚起头接触艺术史的十年前就看到那个展,看到那些承载着中国文人审好意趣和生命热情的“意”和“象”,笔下的展开可能也会有所差别吧。

譬如展览里那件“皇帝的文具箱”。介绍上说,那件造造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的紫檀木箱,是供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南巡途中一个随时照顾的微型书房,能够将镇纸、水盛、笔架、砚屏等64件文房暗躲在箱格之中,移出隐躲着的活动桌腿,再将木箱整体翻转过来,它又会变身为一张可供书写绘画的书桌。一个精神兴旺、勤于绘事,又对世界抱有无限猎奇的皇帝,才会喜好上如许一个小物件儿吧。之前我曾有留意,自从写《广志绎》的台州人王士性起,旅游就蔚成风气,仕女游春,历来是进画的好题材,没想到那股风竟也吹进了宫廷,乾隆以巡视为名屡次南下,不就是逃慕闲适优游的江南文人生活么?生活在北方世界里,总会有一个氤氲之气充满的江南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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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有乾隆手泽的还有一方端石“霭霭融砚”。此砚规造是秦汉期间时髦的平板砚,色紫,砚面光素光滑,简洁端方。从砚铭后面的“雍正癸丑秋天 恩赐端砚 子臣弘历恭纪”来看,是雍正十一年(1733)皇帝赐给其时仍是皇子的弘历的。弘历收到父亲赐砚欣喜莫名,写诗勒石于旁:“霭霭午窗明,融融御苑晴。恩波流浩大,缃案沐荣耀。高雅传端石,高标纪旧坑。一泓秋水澹,几片碧云清。进席添诗兴,开囊粲玉英。虬龙浑欲动,藻摘天然生。学海惭无楫,内心勉欲耕。研精书史里,老是被生成。”事实上那方端砚也给弘历带来了好命运,获此恩赐不久,他就被封为和硕宝亲王,成为内定的皇位继续人。据说,端砚的原料端石,以产于端州(今属广东肇庆)斧柯山羚羊峡之端溪周边为更佳,人称“鱼脑冻”。同场展出的项元汴的一方端砚,应该也是摘自岭南之地。此砚石量细腻,色紫黑,砚面受墨处光滑,砚堂宽阔,月形墨池,砚背为斜通抄手式,砚侧刻楷书砚铭“项元汴写山研”六字,气韵犹有胜之。

项元汴小像

我总疑心那方“霭霭融砚”,就是昔时项元汴“天籁阁”的旧物。1644年嘉兴遭受刀兵后,项氏“天籁阁”旧躲的米芾、吴镇、徐贲、唐寅等画卷已大多被裹挟北上,成为皇宫庋躲。民国时,翁同文先生统计故宫博物院的书画收躲,总数为四千六百余件,来自天籁阁的为二千一百九十件,项元汴实以一己私家之力,撑起了故宫的残山剩水。弘历把本身在承德避暑山庄敕建的躲书楼定名为“天籁书屋”,还在1784年南巡至嘉兴时特意拜访天籁阁遗迹,写诗驰念死往近两百年的项元汴,“檇里文人数子京,阁收遗迹欲充槛;云烟散处飘天籁,明史怜他独挂名”,那个博雅好古的清朝皇帝,一贯都是项元汴的热切粉丝。

明项元汴墨荷图(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躲)

大雅好像一滴墨

今天看来,嘉万年间最闻名的收躲家项元汴没有留下一部躲品著录实是艺术史上的一件憾事。或许他曾经写过如许一本书,但在后来的战乱中被毁了。那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了。虽则如斯,“天籁阁”的躲品仍是有很多见诸明末以来的各类著录,项元汴在那些经他收躲的字画上都留下特殊的印记,少量还有字码,如许,虽然过往了将近五百年,凭着那些草蛇灰线,后世仍是能够大致复原项氏躲品的根本规模,其数可能在两千件摆布,也就是翁同文昔时说的,为民国期间故宫躲量的对折。

戏曲家兼收躲喜好者何良俊,与嘉兴项家是世交,1555年冬天,项元汴的父亲项铨八十大寿时,供职南京翰林院的他曾应邀赴项家贺寿。项铨是个生意人,经商积成巨富,晚年又花钱捐了个吏部郎中的虚衔,他的三个儿子天然要把那场生日寿宴办得热热闹闹。日后,何良俊在回忆那场寿宴时说,那一家的排场之豪华,其实过火了,“此其富可甲于江南,而僭侈之极,几于不逊矣”。

明项元汴柏子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躲)

那一天参加的来宾可能有二十余人,每一位来宾桌前皆有金台盘一副,是双螭虎大金杯,每副约有十五六两。餐毕,用来洗面的是梅花银沙锣,就连漱口盂都是纯金打造的——何称之为“金滴嗉”。此外,目睹者看到的豪华用品还有银水火炉、金香炉等,是夜宾主尽欢后宿于项家,饱受刺激的何良俊又一次食惊了,他说,就连客房里的帷帐衾裘也全都是锦罗绮缎,豪奢无比,害得他一整个晚上都不克不及合眼。

同时代的文人、画家、古董商人、文物掮客——包罗日后的李日华和董其昌——只要曾经出进天籁阁的,无不合错误项氏家族浩荡的家产表达歆羡,时代的尚奢风气使他们普及认为,只要在阔大且设想精心的庭园里,在讲究的家具和精巧的茶具、香具里,文雅生活的气韵才气得以完全闪现,实正代表一小我地位和档次的不是金钱的堆砌,而是法书、名画、文玩、奇石和花卉虫鱼那些与日常生活无甚联系关系的雅物。

当客人们穿审问前的松石梅兰和挈曳衣裙的香草,再转过四座迎宾的大理石屏,进进纱萝离隔的摆满了金石文字和珍异的铜瓷花觚的天籁阁秘室,肯定会有进进光阴隧洞之感,只恨本身的一双眼睛不敷使了。商周时代青绿色的彝鼎,汉代的玉器兕镇、犀珀旧陶,晋唐宋元的法绘名帖,官哥、定州、宣城之瓷,端溪、灵璧、大理之石,再加本朝永乐朝的雕红漆器,宣德朝的铜铸香炉,成化年间官窑烧造的小件五彩瓷器,就似乎整个世界的宝贝都拥挤到了那小小的阁中。赞颂之余,他们对那些古物背后浩荡的财力撑持更是咋舌不已。

一本嘉兴处所志《嘉禾徵献录》里说,项元汴的父亲项铨年轻时就展现出了很强的经商才气,“治生臆算,盈缩无爽”,他靠运营典当业完成了最后的原始积存,然后四处置地买屋,收取地租。项铨身后,把家产以一做三,分给了他的三个儿子。比起两个兄长,项元汴从父亲那里承受了更多遗产,或许是父亲项铨偏疼,或许是两位兄长出于对幼弟的关爱,他们都自愿让小弟多占一份,那一令人称道的行为,在处所府志上被称为“让财于季”——季,也就是他们家的老三。

项元汴梵林图卷

大雅好像一滴墨,会沿着宣纸的纹理洇染开往,关于三兄弟里年岁最小的项元汴来说,看着本身从来崇敬的长兄和一帮诗人艺术家经常往来,他幼小的心灵必定对阿谁充满着笑声的艺术家圈子充满了憧憬。恰是在乃兄的影响下,少年时代的项元汴狂热地沉沦上了诗歌,并立志成为一个诗人,但可能是小我才气的关系,他到死都没有赢得兄长们那样的诗名。

那个失败的诗人,手挥丹青却实在令人冷艳。他画山川小品,学的是元人倪瓒、黄公看笔意,尤醒心于倪。书法走的是大书法家怀素僧人的路子,得到过晚他一辈的艺术史家董其昌发自心里的赞扬。出格是他画的墨兰图,师承当朝各人文徵明,是典型的元人笔意,叶子只四五笔,花二三茎,竹十余叶,石头也只孤零零的一块,详细的景物都只是略写大意,却把看似细弱的一株生命,画得气息极为悠长,看来画家不单惜墨,并且惜笔,不单惜手,并且惜心。项元汴中年时画下的力做《花鸟长春册》上,董其昌题跋感慨说,读那份册页就像走在林木葳蕤的山阴道上,让人应接不暇。

但项元汴做画有一个弊端,总喜好把他那些诗歌做品题写在画幅空白处颁发,如果他的诗与画可以水准相当、珠联璧合,倒也罢了,问题在于那些诗句并没有他想当然的那样优良,那就让那些求画者很是苦恼。后来不知是谁想出了个法子,向项元汴订画前,先向他的随身书僮送上三百贯小钱,吩咐之,一待项元汴画毕,就敏捷抽走,拿印章沾满印泥盖在空白处,以免他家老爷画蛇添足再往题款,他们笑称那钱喊“免题钱”。

艺术战胜世俗

在四处都摆满珍玩的天籁阁,项元汴把本身所有的躲品都看一遍,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一轮看下来,再循环往复。项元汴就像山洞里的一只穿山甲,守着他的宝贝,不准外人染指。不但生人不克不及靠近,家猫、蝙蝠也是严禁进进那间暗中的屋子的,因为它们不经意间一抬足、一扇动同党,碰坏的就可能是商周时代的彝鼎,或者墙壁上挂着的晋朝古画。

前文说到的戏曲史家何良俊,在出席项家寿宴的第二年,即1556年冬天,露宿风餐地来到项元汴家中,他在阁中经眼的历代字画,为我们闪现了项元汴早期庋躲的大致面孔。值得重视的是,那一年项元汴三十二岁,他的古物王国已根本建成。

清项圣谟大树风号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躲

翰林院孔目何良俊好像进进了一个神异的光阴隧道,跟从着他猎奇的眼睛,我们会看到过道两侧无数带着铜锈的商周时代的鼎、莹白无瑕的汉代的玉,他起头的赞颂还有着应付仆人的客套,但当他转过一堵浩荡的大理石屏风,进进天籁阁的心脏,面临着满眼的晋唐巨迹、宋元名画,他张大的嘴巴已久久不克不及合拢。赵孟頫的那幅《山河萧寺图》,用旧纸做水墨,左角下方画三层山,每层密密画古树数十株,第三层绝顶林木尽处画一古寺,右边稍高处做远山数层,意境好像一曲唐人小令,已让他叹为“精绝”,但看到闻名已久的《鹊华秋色图》时,他已经感应了语言的苍白。怀素《自叙帖》卷、李白《上阳台帖》、顾恺之《女史箴图卷》、韩干《牧马图轴》……如斯精良的躲品,再换算成不菲的市值,足以让他目瞪口呆。那一日浮光掠影,何良俊的脚步最初停在“米南宫三帖”(即《叔晦帖》、《李太师帖》和《张季时帖》)前,好像滞住了一般,好久,不知是对仆人说仍是喃喃自语:“翰墨飞动,神摘焕发,米老行书当以此卷为第一。”

那天何良俊看得最多的是黄公看、倪瓒、赵孟頫、王蒙、吴镇等元代画做的做品。重元贬宋,那也是其时由吴人发端影响到整个鉴赏界的风习。假设何良俊晓得了他此次看到的只是天籁阁浩荡躲品的冰山一角,还有大量唐以前以至六朝、晋代的法书、古画他未尝经眼,阁仆人还躲有米芾的三件画做、苏轼的五件画做、宋徽宗的十五件工笔花鸟秘而不示,他回往必然会暗底下大骂项元汴的小气。

从何氏的此次看画能够看出,项元汴是一个颇富汗青看念的收躲家,天籁阁仆人是以宋元文人画家为主体构建他的收躲王国。在那个名家谱系中,赵孟頫有如中心坐标,往前逃溯,是二王的巍峨身影,往下延伸,则是项元汴至为推崇的吴门画派的文徵明。至于嘉万年间名喧一时的“浙派”画家戴进、吴伟、蒋嵩,以至以狂放的画风拥有浩瀚粉丝的徐渭,在天籁阁浩荡的躲品中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到。

项元汴鉴躲印

一种古典看念和兴趣充溢着那个私家收躲王国。所谓古物之心,乃在一古字,以古为美恰是阿谁时代的支流鉴赏看。对那些做品千方百计地网罗,一方面表现了项元汴对那些伟大艺术家的歆羡,另一方面,在对那些艺术品停止来历考证、诗文题跋以及向参看者展现的过程中,他也微妙地传达出了本身的一个愿看,那就是他想要藉此获得一种身份认同。

在帝造时代的中国,对一小我的才气、地位更大的认同来自于国度组织的各级测验,因为那是通行地迈向社会精英人群的必由之路。然而,如许一个纯然由古物构成的世界,却让项元汴足以抵抗住那种诱惑。当项元汴在满眼古物的天籁阁里踱步时,他必然是如许想的,因为他毗连着宋元、隋唐、魏晋甚至更早时候的文化英雄,连带着连本身也加进到文化精英的行列中往了,在功利主义者的目光看来,那或许恰是艺术战胜世俗的一个明证。

古物的精灵

六十岁后,项家已很少再有豪侈请客、夜夜笙歌的排场,不知是项元汴精神不济仍是他的经济已不似先前阔绰。在一幅旧画的跋语中,寥寥数字“受造暴党”、“杜门出亡”,隐约透露出他似乎碰着了什么棘手的事,遭遇了什么外来的变故。

项元汴不像同时代的冯梦桢、李日华有写日志的癖好,但从他写下的“汴以鄙人,困处丘隅,迟疑世故,凄恻家艰”等零散数语,仍是能够揣测工作的原因似是家变,很大可能是给六个儿子析产发作争论,再有豪强大户插手,以致项元汴焦头烂额,无以应对。

1589年秋天的一个晚上,项元汴宴请了由冯梦桢伴同前来嘉兴的闻名戏曲家屠隆(冯和屠是万历五年的同年),伴同的还有昔时因抗疏张居正夺情遭受过廷杖的沈思孝等人。那是见诸笔录的项元汴主持的最初一次夜宴。宴毕,项元汴出示了本身的自得收躲,褚遂良手摹的《兰亭序》和米芾的实迹。做为答谢,初次拜访项家的屠隆也留下了一首小诗。就在此次夜宴后的次年冬天,一代收躲各人项元汴在家中往世,因为记载阙如,我们只晓得他是在“家衅陡做”的困窘和失意中往世的,至于那位大收躲家生命的最初岁月里事实发作了什么,或许永久不会有人所知。

项元汴一手打造的艺术王国在他往世半个世纪后土崩崩溃。1645年8月6日清晨,清豫亲王多铎差遣贝勒博洛的一收戎行爬上了嘉兴城墙,短暂对抗后,知府钟鼎臣、协助守城的南明吏部尚书徐石麒等人他杀,多量军民出东门逃往平湖标的目的,随后清军展开了疯狂的屠城。

项元汴的孙子项嘉谟城破时率二子及妻妾投天星湖他杀。项嘉谟以前的邻人、诗人墨彝尊在得知他大方赴身后表达了发乎心里的尊崇,他没想到大变之际,一个“裙履子弟、栗果少年”竟也能舍生忘死。

嘉谟的一位堂兄项圣谟,数月前南京沦陷时已带着老母老婆躲到嘉善乡间,幸运逃得一命。据说圣谟在乡间时画了一幅《秋山红叶图》,图中大片秋林丛立,树叶红黄黑白相间,斑黑点点,如泪如血。另一幅《大树风号图》,图中画一巨树,却无一叶,在风中号哭,树下一老者曳杖于山坡上,回看青山,无限难过 。据府志记载,早年有志画道、并得董其昌亲手指点的项圣谟晚年陷进赤贫,靠贩造伪画为生。

多年以后,项圣谟在《三招隐图》的题跋里如是回忆1645年阿谁苦涩的炎天:“明年(1645年)夏,自江以南,兵民溃散,兵马交驰。于闰六月廿有六日,禾城(嘉兴)既陷,劫灰熏天,余仅孑身负母并老婆远窜,而家破矣。凡余兄弟所躲祖君之遗法书名画,与散落人世者,半为踩踏,半为灰烬……”

“半为踩踏,半为灰烬”,说来实是无限凄凉。在那场浩劫中,项元汴身后分给六大房的累世珍躲,据说被一个喊汪六水的千夫长掠往,从此散落人世。到1652年端午,闻名鉴赏家吴其贞来到嘉兴,从在世的项氏后人手中看到仅存的黄公看《水阁图》时,项氏六大房物已然散得差不多了。

项元汴把玩书画的大理石画桌,后以四十两银子回于苏州收躲家陆西屏,陆身后,图藉星散,大约1817年前后,那张石桌成为了专躲宋版册本的清代大躲家黄丕烈“士礼居”的躲物,据说其时还光泽可鉴。黄丕烈说,昔时项元汴在世时,不知有几价值数十万金的书画古物在此桌上展览,此石已然有灵,“今然后当谨护持之,勿轻往焉,庶足以慰此古物之精灵乎!”

差不多统一时间,另一位住在嘉兴新篁镇的金石学家兼鉴赏家张廷济,得到了天籁阁的另一件旧物,出自嘉靖年间巧匠阎看云之手的一张几案。有感于那些似有精灵佑护的古物在一代代仆人往世后还随世浮沉,张廷济如是慨叹:回思天籁,劫灰浩茫,何木之寿,岿然灵光?

1938年4月,日本人的飞机轰炸新篁镇时,那张几案和张廷济收躲的鼎彝、碑版及历代书画一路在大火中焚毁了。(责编:孙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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