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首席人物看，做者|未未，编纂|江岳
文｜首席人物看，做者|未未，编纂|江岳
2023年的春节返乡，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在北京，一些小食店早早贴出了“暂停营业节后再见”的通知。元旦事后，陆续有打工人收到公司提早放假的“欣喜”，因为营业受疫情影响暂停了。一位在杭州开滴滴的中年人，舍弃了往年春节留守挣钱的传统，1月4号就回到了东北老家。
被提早的团聚，成为大疫三年后的特殊脚注。只是，或多或少地，此中有些“出亡”的成分。正如那句各人耳熟能详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差别的返乡情感，总能折射着游子们差别的生活形态。2019年之前，良多在外拼搏的人，还习惯勤奋庇护春节返乡的面子。衣锦还乡，是中国式团聚里不成或缺的构成部门。
疫情覆盖的三年，春节返乡的情感也变了。团聚自己的意义变得愈加重要。家乡成为某种意义的避风港，家人的安康安然，也成为比春节赚钱更重要的工作。据报导，2023年春运客流总量估量约20.95亿人次，同比增长99.5%。
我们找了几位提早回家的游子，和他们聊了聊，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01 客户“阳”了，公司提早放假
元旦完毕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公司的“新年礼品”：因为客户全数传染，公司决定从本日起放假。收到动静的那一刻，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是北京一家印刷厂的员工，家在广西的小镇，本地没有飞机场，每年过年，我都要先从北京坐飞机到南宁，再从南宁转火车或者大巴回家。在刚刚过往的2022年，因为村里防疫严厉，我不只过年没能回家，家中白叟的葬礼也没能回来参与，表达思念的办法是翻开高德地图，在地图上看看墓地的位置。
12月初，疫情政策刚一松动，我就起头在出行软件上不竭刷着从北京飞往南宁的机票，眼看着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从几百酿成了过千，但因为不晓得什么时候放假，我迟迟没能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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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的主营营业是为消费品牌定造包拆。从12月中旬起头，同事们陆续传染，各人集体放假一周，只偶尔在群里和客户对接一下工做。到12月底，各人又陆续进进到恢复阶段，只要天天对峙测抗原的我，至今还没阳，但我从HR时不时发来嘘冷问热的私信中，读出了即将复工的信号。
复工后，我提心吊胆地往上了两天班。天天在办公室最重要的事，就是每隔3个小时，就拿起酒精瓶，对着所有工具来一场无区此外喷射，包罗同事们的头发丝儿。每到那个时候，我城市收到各人同情又哀怨的眼神。
比拟传染自己，我更恐惧在回家前传染，事实新冠传染后的症状是开盲盒，万一我是持续高烧的那一款，怕是禁不起飞机转火车的一路驰驱，只能单独留在我的小破出租屋中在传染中单独过年——就像过往三年的春节那样。
我的抱负传染时间是回家之后，既能和家人互相赐顾帮衬，又能和家里人传染一种毒株，不消相互提防，可谓一举两得。
我也想过告假。但还没启齿，就被老板在复工前一天，在公司群中颁发的一翻“如今形势欠好，我们要站好节前最初一班岗，挠住客户，就是挠住将来......”连续串60秒的语音劝退了。
然而，老板显然漠视了区域之间传染的时间差。我们公司固然在北京，但因为大部门客户集中在长三角的城市，传染时间更晚，在我们陆续“阳康”后的当周，客户们才陆续传染，此中一位同事还给她对接的客户寄往了退烧片和布洛芬。
工做天然是没法一般推进了。12月24日是周一。那天，老板在办公室接了一上午的信息，根本都是客户通知人手不敷，要比及年后才气陆续对接。
好在新年的礼盒我们刚刚交付，下一个项目要比及3月才会正式上线。最末，在对峙复工一周后，公司发来了提早放假的通知，我们暗里开打趣，此次放假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形势欠好，老板不想浪费公司水电了。
感激客户们，祝你们早日康复。
02 退租回家后，我成了万金油
那个元旦，我是在病院完成了跨年，原因是陪护住院的奶奶。
我是12月底从北京回老家湖南的，准确点，12月的我不只提早回家了，还退掉了在北京租的房子，带走了大部门行李，独一留在北京的是一棵半米高的发家树。
发家树是我炎天被裁人后买回来的，原来是想让它保佑我找到新工做，但眼看它叶子越涨越兴旺，我的工做却迟迟不见下落。
我把发家树移到了我报课的健身工做室。那是一个开在居民楼里的小工做室，只要一个锻练，没课的会员也会来做做有氧，赋闲后，我每周至少会来上两次课。
在健身房的时间，我听了很多关于疫情的故事。此中一个是一对在北京工做的情侣，一路“阳”了后，一位带薪休了7天假，另一位则惨遭公司裁人，间接回了老家，诡计年后在老家找工做。
我不为所动，以至没有提早回家过年的设法。我在北京生活了7年，习惯了那座城市的生活节拍和社交关系，2022年即使赋闲，我偶尔也能接到一些伴侣介绍的私活儿。我很确信，本身将来还会在那种城市陆续生活下往。
在不工做的日子里，我炎天在雁栖湖的民宿里听雨，秋天买了自行车往香山骑行，冬天的午后在二环的胡同里做着往返跑，除了偶尔会到来的封控，大大都时候我都玩得美滋滋。
我是北京的第一批“阳康”患者，固然烧了两天，咳嗽了一周，但转阴后也没太在意。
改动发作在12月中旬，先是伴侣圈中接连往世的白叟引起了我的警惕，紧接着家中的白叟也起头先后呈现了症状。最后，我天天给家中打德律风问候别离问候一下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跟着家中白叟们轮流住院，我起头动了提早回家的念头。
12月29日，家里的白叟住进了ICU，也是在那个时候，新的毒株正在传进的动静传来，我决定退租回家，比及疫情平复后再从头回到北京。
我们家生齿不多，回到家后的我成了家里的“万金油”。有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爷爷不温馨了，我得出往摘购药和造氧机回往，明天奶奶发烧了，我三更爬起来打了120，有时候则住在外公外婆家，负责给两个白叟做饭量体温，做为家族中第一个“阳康”的人，我还要时不时地在群里科普一些新冠常识和康复后的小我感触感染。
至于我爸妈，他们刚刚“阳康”完，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工做岗位，他们如今可是家里赚钱的顶梁柱。
03 “让独居员工立即回老家”
我是上海一家外企的员工，如今已经在老家线上办公大半个月了。
12月15日，我接到了来自HR部分的告急邮件：请所有独居的员工立即回家乡，等公司抗疫物资预备充沛后，再视情状返回工做岗位。
收到邮件后的我，立即订了从武汉飞往老家太原的机票。至于为什么是从武汉起飞？因为2020年，我通过校招进职后没多久，就被公司外派到了武汉的工场工做。在武汉，除了两位同样从上海外派到工场的同事，大部门人是已经在武汉成婚生子的大哥们。
外派刚进职的管培生往低线城市轮岗，是我们公司的老例。那也意味着，我们不能不来到完全目生的城市，没有过往的同窗和伴侣，以至没有几个年轻同事们。
在过往，那点孤单感在性价比面前何足道哉：因为外派的原因，我赚着一线城市的工资在二线生活，还能拿到各类外派补助。好比我如今的房租是每月3500，那在上海显然只能租下一个位置拆修都不算太好的卧室，而在武汉，足以让我在工场四周租下一个精拆修的一居室。
但那一次，新冠的蔓延放大了孤单，公司也很严重。从国庆后，我们根本都在居家办公，到了12月初，hrbp每隔4-5个小时便要联络一次本身负责的独居员工们，以防有人因高烧昏迷而得不到及时救治——事实，本年炎天，我司刚有一位独居同事周末洗澡时昏迷在了卫生间。好在阿谁周末各人适值约定了要线上加班，与她对接的同事在迟迟联络不到后，请了闪送员往敲门，最初找来物业破门而进后，才发现她倒在了卫生间。
人力部分很快就感触感染到了不胜重负。一周后，公司通知：无论能否外派，所有独居员工全数回老家，和家人生活在一路，配合渡过疫情的冲击。
当然，回家后我的工做也其实不轻松。有时候晚上10点还要被部分的大老板挠着开会，因为那位老板是美国人，2019年他回美国过了圣诞节后，就再没来过中国——显然，和家人相守，渡过疫情，老板比我们早动作了三年。
04 跑完那单就回家
“师傅，你们是不是都回家过年了啊，我比来都好难打车的。”
1月4日上午10点，我接到了一位乘客，刚关上车门就和我唠了起来。我点点头是啊，然后昂首看了眼后视镜：“你不提早回家过年吗？”
那是我今天的最初一单，跑完那单我就要收车回家过年了。2020年来杭州之后，那是我第一次抉择回家过年。事实，往年春节生意太好了，当然得留下来赚钱啊。
我以前在北京和广东都跑过滴滴，传闻杭州才是更赚钱的城市，我就过来了。妻儿都留在东北。
杭州确实是赚钱的。那里年轻人多，消费兴旺，何况还有鳞次栉比的互联网公司，他们的福利之一是晚上报销打车资。刚来杭州的时候，我每个月的收进在1.5w-2w之间，赶上节假日，还要多出几千块。
为此，我2020年过年没有回家，而是让老婆带着孩子来杭州，还因而领了政府发放的1000块过年补助——当然后来发现，我过年期间在杭州的消费远不行1000块。
但本年情状差别了。刚过国庆，我就策画起回家的工作，一起头是担忧封控，后来是担忧传染。做为中年人，确实也是怕了。
12月的杭州欠好买药。疫情刚起头传布的时候，我想买抗原、布洛芬、退烧药和行咳药，但跑了好几家药店都没有收获。晚上，我和老婆聊起那件事时，她劝我在群里问问车队的其他司机们，有没有余外的药，哪怕高价买点也行。
我纠结再三没好意思启齿。一是因为固然平台将我们拉进了一个群中，但滴滴司机活动性高，又不需要坐班，相互的相信度到底不如天天碰头的同事们，二则那些工具对我那种独居的中年男性，是告急但以前没有预备的工具，车队里的司机大半和我情状一样，我又何必白启齿？
虽然如斯，我仍是存眷起了群里的内容。司机们日常跑车，在微信群中的沟通大多是一段段长语音，以前为了节约手机空间，我经常还没听就间接删掉了，但比来我起头认实播放每一条语音了。那一听我才晓得，本来从11月起头，就有队友陆续起头从杭州回家过年。
到12月底，我也决定了：回家过年。我已经订好了1月4日回东北的票。订票之后心里就踏实了，买药的工作不消再担忧，因为家里有白叟孩子，那些药柜子里不断都有，还得是有家人的处所才会有更充沛的预备。
当然，本年回家早的另一个原因，也是确实没挣到什么钱。那一年，我的均匀月收进已经掉到了8000块。本年也就如许了，明年再说吧。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1月4日，最初一个订单完成时，我在乘客下车前，扭头和她说：“提早祝你新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