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泡沫

做者：黎荔

记得看海的日子，我坐在沙岸或礁石上，曾长久地察看过，大海的浮沫，若何瞬生瞬灭。涨潮之时，几乎像一条白线似的浪花从远处奔驰而来，猛然碰碰到岸边，发出富有韵律的激溅声，然后迸着白花花的泡沫，消逝在沙石之间，后面一排浪花又紧接着逃逐上来……退潮之时，当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渐渐平息下去，像是喘一口气似的，海滩上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还有摇摆着的海藻的咸腥味。

海水含盐量大，杂量多，形成水的密度大，水的张力大，当海水不竭拍击海岸，就像搅打卵白一样，被一遍遍搅动的时候，良多气泡聚集水中，就构成了层层泡沫。气候完全失控时，海水的搅动会产生大量的海水泡沫。记得有一年冬天，我曾在深圳海边见到过一场特大潮，其时风高浪急，沿着海岸搅起了半人高的海泡沫。一个个庞大的浪头席卷而去，泡沫堆叠，潮往潮来，大海染满了红黑交缠的藻类。在那些藻类比力兴旺的海边，大量海藻繁衍后会产生有机物，更容易产生众多的海泡沫，就像铺在海岸线上的巨型毯子。

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维纳斯降生在大海的泡沫之中，希腊语中“阿芙罗狄忒”的意思就是泡沫。不外那是爱琴海，看来从古至今的差别海域，泡沫都是常见现象。那一堆沉沉浮浮的海的泡沫上，不单降生过维纳斯，还飞升过小人鱼。

在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小人鱼放弃了海底自在自由的生活和300年长命的生命，把美好的歌喉丢弃在狠毒的巫婆手里，忍耐住把鱼尾酿成人腿后所带来的庞大痛苦，只为了变成一小我，用她的爱、她的心和她年轻的生命，去逃求那长生而高尚的人的灵魂。巫婆说过：王子与其他女子成婚，那小人鱼将会在王子婚礼的前一天早上死去，变成海里的泡沫，那是她酿成人的代价。姐姐们为了救妹妹，用头发在巫婆那里换来一把尖刀，让小人鱼刺入王子的胸口中，那是最初的时机了。但最初，小人鱼仍是用哆嗦的手把刀子扔到海里，纵身跳到了海涛里，化为了翻腾的泡沫。天亮了，人们找不到小人鱼，船边的波浪上跳动着一片白色的泡沫。冥冥中小人鱼从泡沫中升起，骑上玫瑰色的云块，升入天空里去了。

想起在对青岛的描述中，有句话很典范：“青岛有两种泡沫，一种是大海的泡沫，一种是啤酒的泡沫，两种泡沫皆让人沉醉。”那一张带着泡沫的城市手刺，其实让人印象深入。泡沫是与大海相联的，每时每刻，大海都很淘气，造造着一个海岸又一个海岸的大杯卡布奇诺咖啡。在晴朗的日子，雷鸣般的浪涛在海滩上碎成为白色的泡沫，陪伴着潮流的晃动，泡沫卷绕着无数屹立的礁石。若是海上起了风暴，那么天上和海面，就像搅动着一大团模糊的差别颜色的泡沫。若是落日西下，太阳缓缓落在海的泡沫上，那么，落日金色的光将洒在闪闪的波澜上，一个个挨挨挤挤的泡沫都像镀上了一层金。

大海的泡沫破裂之后都到哪里去了？它们坠入水中，它们轻巧逝去，就像一首歌带着最初一个音节，垂垂消逝在风中，它们也一定带走了许多永不偿还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