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期间你遇到过哪些尴尬事
我就问一句:在病房里撩骚尴不尴尬?
四年前,我婆婆做过一次膝关节置换。住院的时候,我去护理过几天。
我印象中,广东有些医院病房是分男女的。一个病房里,只住男病人,或只住女病人。
我们市里面医院不分男女,一个病床里四个床位,有男有女。还有陪护。每天还有络绎不绝对看望病人的亲友,可真叫一个热闹!
我婆婆动完手术第二天,隔壁床住进来了一个看起来50来岁的男人。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已经60多了。
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还挺有涵养,穿的衣服看不出品牌,但是把人衬托得很笔直,简洁。
是他老婆陪他住进来的。
老婆看起来50多岁,脸上化着淡妆,姨妈色的口红很显气质。初春的天气里,还围着一条丝巾,穿着一件到膝盖的风衣,看着挺知性的。
这一切,都说明在这个十八线小城里,他们有着体面的工作和身份。
他老婆把他送进医院安顿好后,坐了坐,就回家做饭去了。说一会给他送饭来。
家离医院很近,说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男人很健谈,住进来的后,就问起了我婆婆的病情。
问了我婆婆是哪里不舒服?病程有多久了?又问做了手术后感觉怎么样?
言语间很似乎很懂医学。
手术后第二天是最疼的,我婆婆在病床上怎么躺也不舒服,动也不敢动,哼哼唧唧的,也不想回答他的话。
因为刚动完手术,大小便和洗漱都在床上解决,所以当时大姑子和我一起陪护。
于是,我和大姑子就代为回答着。
我大姑子这个人呢,也挺健谈。
这么一聊,就把这男人的底细都了解清楚了。
他是当地一家中医院的前任院长,已经退休了,这次来看病,是因为股骨头坏死。
可能不太严重吧。我看他还能自己走路,也不怎么疼。
反正他们这种人,福利待遇好,有点不舒服就住院当治疗半疗养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们得知他姓龚,就叫他龚院长。
龚院长是下午住进来的,到晚饭时间,他老婆就给送饭来了。
我记得当时用了保温饭盒,带了三样菜和汤,他摊在桌上吃的时候,我看到有红烧鳝鱼、五花肉炒包菜、煎的蟠龙菜、还有一个排骨藕汤。
她老婆送他来医院后回家,到再送饭过来,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能做这么多菜送过来,可见还是很抓紧时间的。
我能想象到一个女人在家紧张的做好饭,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匆匆给丈夫送饭的情景。
为了早点让他吃上饭,能早点来医院陪着他吧。
我们点的外卖,只有很便宜的两个菜。
大姑子点的外卖里面有些包菜、几片和芋头摆在一起的粉蒸肉,再就是米饭了。
我的是青椒炒几片肉、包菜,米饭。
给我婆婆点的是一个皮蛋瘦肉粥。
龚院长见我们吃得差,就端着那盒藕汤走到我们这边来说:“这藕汤给你们喝吧,你妈刚做了手术,需要营养。你们在医院,炖汤也不方便。”
我们哪肯要啊,推辞着说:“不要,您自己喝吧。”
龚院长的爱人也是个好人,对我们说:“你们喝吧,他吃不了这么多的。”
龚院长把汤放在桌面上,就过去他自己那边继续吃饭了。
这盒汤,他没有动过,我们给婆婆喝了几口。
我婆婆对着他说了很多千恩万谢的话。
这种恩惠,对于我们来说,不必要且负担很大。
因为家离得近,龚院长的病情也不严重,送完饭后,他爱人就回家去了,龚院长一个人在病房过夜。
晚饭后,睡觉还早,龚院长又聊起天来。
龚院长问我婆婆:“这两个是您的儿媳妇还是姑娘呀?照顾得这么细心。”
我婆婆说:“都是我的姑娘。”
我们这边的婆婆,为了和儿媳妇显得亲热,在外人面前多把儿媳妇也称姑娘。
但会察颜观色的人,还是能区分出姑娘和儿媳妇的,有些东西是瞒不了人的。
龚院长自然也能看出我是儿媳妇。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开始有意和我大姑子套起了近乎。
龚院子笑咪咪地问大姑子:“我看你们的样子不是普通农民吧?”
我大姑子说:“是农民呀,我们都是农民。”
龚院长摇摇头,仔细打量着我大姑子,眉眼含笑地说:“不像,看你们俩长得这么斯文,应该在哪里上班吧?”
我大姑子家是开校车公司的,她自己在校车公司做会计、兼做一顿午饭给那些司机吃。确实不干农活。
大姑子当年才四十来岁,身材管理得很好,一米六几的身高,一直保持着95斤的体重,身材玲珑有致。五官长得也挺不错的。
大姑子开玩笑道:“真的是农民,不然您帮我找个班上?”
这真是一句玩笑话,因为我大姑子和他老公是自由恋爱,结婚几十年了,一直恩恩爱爱,根本不可能放下家里的事情,到市里来上班。
更不可能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帮忙介绍工作。
可龚院长一听,马上就说:“可以呀,先加个联系方式,等我们医院再招人的时候,我和他们打声招呼。”
我忍不住问:‘随随便便的人能进医院工作吗?’
龚院子说:“有很多岗位都是外包的,特别是有些文职类、后勤岗等等,安排一两个人进去是很简单的。你们俩如果愿意的话,都可以去。”
龚院长说着,就拿出手机,要加我大姑子。
我大姑子这个人,家里做生意,常年和三教九流接触,从来不对人黑脸,也不得罪任何人。
用她的话说:“得罪一个人就堵死了一条路,多个朋友就多条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这是一个生意人的思路。和我这种打工的人想法是不同的。
于是,大姑子加了龚院长的联系方式。
龚院子又挥着手机对我说:“还有你。”
我说:“她推给我就行了。”
龚院长说:“认识你们,也算缘份,以后有亲戚朋友要办事,也可以找我,包你们满意。”
我们自然千恩万谢的。
晚上八点以后,病房渐渐安静下来了。
龚院长也不再聊天了,开始看起了手机。
用手机打字和别人聊天,有时候也发一两句语音。
他的病床和我婆婆的病床中间仅隔能放下一张椅子。我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可能有点老花眼,手机上的字很大,我偶尔能看到几句。
他在和一个女人聊天。叫还那个女人‘宝贝。’
女人问他病得严重不严重?疼得厉不厉害?又问他住在哪个病房?
龚院长说疼啊,疼得睡不着觉。但没告诉那女人病房号。
那个女人问龚院长在医院住得习惯吗?
这一次,龚院长没有打字,而是把嘴对着手机说:“谁在医院能住得习惯呀?你说话太有趣了。”
没看错,一个60多岁的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叫宝贝,说对方有趣。我在旁边都觉得尴尬。
在手里屏幕亮光的映照下,是一个男人惬意而松驰的微微带笑的脸庞。
对方只发了一两条语音,而且龚院长没有用外放,所以我只能模糊的听到是一个女声,听不出来多大年纪。
龚院长问女人:“你今天一个人在家吗?孩子去学校啦?”
那边不知回了一句什么话,我没看清。
聊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龚院长悄悄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时病房里的灯已经关得只剩下一只了。光线很昏暗。
我大姑子在另外一张躺椅上睡着了,我们俩说好了,我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龚院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开始摸索着找鞋。
他弯腰穿好鞋后,起身的时候,突然把头凑到我跟前说:“哎,如果早上我爱人或护士来查房,你就说我下楼买早餐去了。”
我:“啊?”
龚院长又重复了一次。
我问:“你不在这里睡呀?有查社保的查到怎么办?”
龚院长说:“那不怕的。我出去有点事。”
天呐,一个退休的人,还住着院,半夜出去能有什么事啊?
龚院长把床上的被子理成一条放在床上,又把床前的帘子拉上了。就这样,晚上十点从医院的病房里走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护士就开始查房了,又是测体温,又是测血氧的。
护士问:“这床上的人呢?”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我大姑子说:“出去上厕所了吧。”
护士走了。
六点半左右,他爱人来了。
手里又提着保温桶和饭盒,一进病房就问:“小妹,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说着,手一指病床。
我大姑子和我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不知道,可能下楼过早去了吧。”
湖北人把吃早餐称过早。
龚院长的爱人小声嘀咕:“昨天晚饭时我问过他了,说要喝家里磨的豆浆呀。我一大早起来又是磨豆浆,又是做水煎包的,他倒好,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跑到外面去了。”
龚院长的爱人边说,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接通后,爱人问:“你人呢?”
那边不知说什么,龚院长的爱人又说:“我不吃。我在家里吃过了。”
那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龚院长的爱人挂了电话,心疼地对我们说:“说是不习惯睡医院的床,早上出去走了走,顺便吃了点早餐。还问我吃不吃油条呢。外面的东西,我可吃不下。”
龚院长的爱人说完,就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在床上坐着等。
没一会儿,龚院长就从外面进来了。正好护士过来测血氧问:“你昨晚没在这里住吗?”
龚院长的爱人脸上出现大大的疑问说:“在呀。”
我和大姑子两个人既紧张又尴尬的看着龚院长。
没想到他却很镇静地说:“在呀,可能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好走开了。”
护士狐疑的看了一眼,给他测完血氧就走了。
龚院长打开保温桶和饭盒说:“家里的豆浆真香,我再喝一点。”
就着就打开保温桶喝了起来。
他爱人说:“小心尿酸高。”
龚院长喝了几口,对我说:“你们还没吃早餐吧?把这些水煎包吃了。我吃不下了。”
我们哪好意思要啊。
龚院长的爱人说:“不吃也浪费了,你们吃了吧。你们下面的上来市里看病,一口水一顿饭都要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推辞了几番,我大姑子接了过来。
入院的头一天一般没什么事。第二天就开始了各项检查。
这一天,龚院长的爱人一直陪着他在医院各个地方做各种检查。到饭点了又回去做饭送过来。
老公住院,可把这个女人忙坏了。
龚院长本人呢?除了检查,就是躺在床上刷手机、聊天。
我婆婆那一次大概住了半个月的院,龚院长住了一个多星期。
每天白天,龚院长的爱人除了回家做饭,都在医院陪着他。
空闲的时候,两口子也和病房里的人聊聊天。他们风趣幽默,乐观开朗。龚院长和爱人偶尔眼神交汇,两个人的眼底都带着爱意。
说起爱人,龚院长也是赞不绝口。无怎么看都是一对恩爱夫妻。
只是每天吃过晚饭,爱人回家后,龚院长依然在手机里和人聊天。
当然了,我也不能确定他一定是和第一天那个女人聊天。但他的神情是愉悦的,享受的。
偶尔的,还和我们开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后面的那些天,他倒也没有夜不归宿,只是每天躺在病床上聊天到很晚,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有一次,我在热水房打水的时候,遇到龚院长拿着一只保温杯来打水。
当时我大姑子家里有事回去几天,我一个人在医院陪护。
龚院长笑咪咪地说:“你也来打水啦?我看你照顾婆婆这么久,真是一个好女人,你老公娶到你,真是修来的好福气。”
我笑了笑客气地说:“您不舒服,刚才应该让我顺便帮您把保温杯拿来打水的。”
龚院长凑到我身边,很小声地说:“万一烫伤了,我会心疼的。对了,你怎么一直没加我联系方式?现在加上。”
我说:“我手机放在病房里。一会加吧。”
龚院长说的话,有些过火。而且我总觉得龚院长那眼神不太正经,热水器明明有两个水龙头,他偏站在我身边,就等着我这边的水龙水,身体贴得很近。
热水瓶还没装满,我就回了病房。
后来,我婆婆出院后,我和大姑子闲聊,说起龚院长。我就说这个人花花心思多,人都躺医院里了还不老实,他爱人对他多好呀,真是不值得。
我大姑子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说:“那个人不行。我回家后,他莫名其妙给我发红包,晚上还给我发信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大姑子又说:“本来刚开始看他人模狗样的,还想着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万一他能帮上忙。后来越看越不是东西。”
谁能想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还能见人就放电?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