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人喜欢劝酒?
除了中国人一贯的好客古风,酒桌下权力和服从的深刻隐喻,劝说酒中的交易、侮辱和控制,无疑暴露了中国人近乎野蛮的一面。
又是一个传统的节日,在迎接新年的时候,亲戚们总是互相拜访新年。在此期间,餐桌上的大鱼和肉是不可或缺的。在交换唾液和吹牛之后,他们喝得很开心,直到呕吐。
每年春节期间,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消息:醉汉过度饮酒送急救,司机酒后驾车撞人,甚至阶下囚因劝酒致命而被判刑。
为什么中国人这么喜欢劝酒?除了中国人一贯的好客古风,酒桌下权力和服从的深刻隐喻,劝酒中的交易、羞辱和控制无疑暴露了中国人近乎野蛮的一面。
干杯是礼仪,劝酒是政治
在大多数热爱酒桌的中国中年男性眼中,酒桌文化被美化为传统美德,说服酒成为好客的古老风格。 但自古以来,中国酒桌上就没有平等的说法,长幼尊卑,等级森严全在这酒里。
2009年8月9日是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革家妇女正在表演独特的劝酒表演。/CFP
中国古代的酒从来都不是大众食品, 早期酒文化是政治文化的一部分。“酒之于世,礼天地,事鬼神”,祭祀仪式上的供酒,是属于皇室和当权者的上层文化。
白酒主要以粮食为原料酿造,粮食是古代农业社会的命脉,酿酒车间的所有者获利颇丰。因此,在历史上,大型酿酒商经常购买大量的粮食,并与人们竞争。
为了管理这些大型酿酒袋中的财富,在中国古代,几乎每个朝代都有管理葡萄酒的机构,被称为“葡萄酒管理”。
周有酒正,汉有酒成,隋唐宋有良酿酒署,通过禁酒、政府垄断酒价、征收特殊酒税等方式,高度垄断酒类的生产、销售和流通。
到目前为止,中国仍有“酒类专卖局”等专门管理酒类流通的行政机构,“茅台”仍然是象征上层社会和权力的“特供”。
2011年2月27日,上海首届陈年茅台拍卖会在1955年生产,价格超过120万元的茅台拍卖会上举行。/CFP
社会层面的隐喻,在讲究尊卑长幼的酒桌礼仪上也一览无余。在酒桌上,主人必须在客人面前喝酒,这是为了奉献。客人喝酒后需要回到主人身边,这也被称为报酬。然后,为了说服客人多喝酒,主人必须先喝酒,这是为了奖励。
客人也可以互相敬酒(称为报酬)。有时我们必须依次向人们敬酒(称为行酒)。敬酒时,敬酒者和被敬酒者应“避席”并站起来。年轻一代在长辈面前喝酒,叫侍酒。他们通常先跪下来拜礼,然后坐在第二个座位上。长辈命令年轻一代喝酒,年轻一代可以举杯;长辈酒杯中的酒还没喝完,年轻一代也不能先喝。
古代饮酒的礼仪大约有四个步骤:崇拜、祭祀、吐痰和卒爵。就是先做出崇拜的动作,表达敬意,然后把酒倒在地上,感谢地球的美德;然后尝尝酒的味道,赞美主人快乐,最后抬起杯子。
2016年9月24日,贵州省遵义市仁怀市茅台镇,酿酒厂工人扬撒高粱准备第一次发酵。/CFP
事实上,中国人经常说的“干杯”实际上来自欧洲和美国。从欧洲和美国传入日本后,日本翻译成“干杯(干杯)”,日本的礼仪与西方相似。因此,日本人只有在喝啤酒时才会说“干杯”,通常使用大杯。一个人(长辈和上级)的领导说:“努力工作,干杯!”然后我们一起碰杯子,喝一口。我们不喝干杯里的酒,而是注意庆祝仪式。
“干杯”一词传到中国酒桌上,味道就变了。长辈领导和商业伙伴拿起酒杯劝酒,一定要闷,甚至要把酒杯扣在头上证明喝完了,否则就不礼貌了。准确地说,他们不听话劝酒。
“都在酒里,一定要喝到位。”
中国古代的酒桌文化一直注重三杯,士大夫们也热衷于低度的黄酒,而不是现在酒桌上的高浓度白酒。 劝酒文化,也只是近几十年才慢慢兴起。
2010年5月23日,广西防城港防城区那良镇在当地举行的百家宴上互相敬酒。/CFP
从劝酒的程度和方式来看,沿海地区和江南发达地区较弱。在其他地方,尤其是东北、西北和西南地区,劝酒尤为强大。
比如东北人在劝酒的时候,喜欢说“如果你看得起,你就会做到”。如果没有多余的话,你根本不看对方,说完就觉得无聊,这在东北人眼里是一种“英雄气概”。假装不能喝酒,拒绝敬酒者,就是“酒风不正”。
从葡萄酒的角度来看,是一种非常幼稚的判断他人的方式,就像人类学家庄思博一样(John Osburg)在他的作品《焦虑财富:中国新富阶层的金钱与道德》中(Anxious Wealth: Money and Morality Among China’s New Rich)对四川成都富人群体的酒局进行了评价:“中国中年男人的酒局,除了酒和女人,和初中生派对没什么区别。”
2013年11月5日,28岁的东北女子张海燕因醉酒摔倒休克死亡,陪同3名男子喝酒唱歌。家属要求劝酒人赔偿92万余元/CFP
《纽约时报》记者詹姆斯·帕尔默(James Palmer)在山东省一个小镇的中国葡萄酒局,受到了这样的精神冲击:山东省当地一名市党书记——一名50多岁的男子在宴会桌下用婴儿般柔软的手轻轻抚摸詹姆斯的大腿45分钟,以缩短亲密关系,并建议他喝酒,一种烈性白酒,在这个外国人眼里,度数高到几乎不能喝。饭后,官员和商人要求他一起去妓院,尽管卖淫在中国是非法的。
很多商人私下向詹姆斯抱怨,整个过程通常都很辛苦,很无聊。尤其是三四线城市或者村镇的娱乐场所,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其实汗迹斑斑的脏床单和70年代风格的花卉图案壁纸都很常见,就像三流丑闻视频中截取的图片一样。
但是他们去这些地方, 不仅仅是为了寻欢作乐。
2014年2月10日,宁夏银川,一辆私家车车主喝得很高,撞断了桥栏,扎进了爱伊河冰面。/CFP
就像男同学见面一起做坏事一样,中国酒桌上的酒拳、咸猪手、低俗笑话,包括醉酒后的丑陋,甚至是共同嫖娼犯罪,都是建立信任的抵押品。在半开放的葡萄酒局,酒桌是见证人,通过这个羞辱的仪式,共同掌握彼此的小把手,在男性同胞之间形成一种障碍,这可以让每个人都觉得那些潜在的商业伙伴和他们自己是同一条路。
而且能不能一杯干喝到位,就是能不能建立信任的考验。
“没有人喜欢过度饮酒,但我不由自主。”
酒桌文化深埋在社会的权力结构中,劝酒本身就体现了一种中国式的“征服游戏”。
2010年4月26日,济南某酒店的劝酒员正在展示自己的推荐技巧。在顾客就餐饮酒的过程中,有专门培训的服务人员为客人端酒、祝酒、祝酒词。/CFP
与欧美酒吧喝酒狂欢的年轻男女不同,中国酒桌上放纵的参与者往往是老年人—— 在集体酗酒的官场上,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和领导一起喝酒已经成为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2011年《卫报》讲述了中国辽宁发生的故事。来自东北辽宁的迟先生是当地一所中学的校长。他几乎每周都在熏酒。他既不是酒鬼,也不喜欢聚会。他40多岁了,受到学生们的尊敬。
“喝酒不能保证我的晋升。但如果我不喝酒,我的人气就会恶化。所以我选择喝酒。我不想也没办法。”迟先生认识到的官场环境是这样的:不按照老板的意愿接过酒杯意味着放弃职业生涯。 清爽饮酒是服从权力。
2009年6月24日,香港调酒师上海白酒调酒展。/CFP
据《纽约时报》2008年报道,河南省信阳市当地政府官员每天午餐都是午餐。当地餐馆提供的私人宴会包间包括休息区、电视和浴室。酒桌上还有三个葡萄酒容器:红酒、啤酒和白酒。酒精持续数小时,所有费用由政府支付。信阳当地出租车司机告诉《纽约时报》,当地民政局官员要么下午打牌,要么小睡一会儿,经常空无一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 对于来找官员工作的商人来说,劝酒的人更多的是有共同利益目标的“知己”。能喝酒简直是快速打通关系的捷径。酒桌就是战场,白酒是最直接的武器。能不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做交易,就看能不能喝了。
2010年2月11日,南京某酒店宴会上互相劝酒的食客。/CFP
同样,在中国北方的黑龙江省,哈尔滨有一所培训学校“伟良人际交往艺术学校”,专门教授“敬酒”。学校创始人修伟良的名言是“宴会可以改变你的生活,掌握一张方形圆桌的筹码方法往往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2013年《南方周末》报道了校长的一名学生,哈尔滨当地市政工程承包商陈明(笔名),经过1000多张酒桌技能培训,宴会款待当地秘书和市长,酒三巡,陈明成功获得了3000多万基础设施订单,创造了他承担市政工程的最高纪录。
湖南智科公共安全技术有限公司是一家提供监控和报警技术的公司。其人力资源部在其招聘业务经理的广告中写道:“酒精量大的优先级。”招聘人员解释说:“在业务扩张中,酒桌上的社交活动是不可避免的,它可以迅速缩短与客户的距离。”他认为,一名称职的候选人必须能够在短时间内喝半公斤到一公斤白酒。
2010年11月8日下午,三名喝醉的年轻人倒在重庆九龙坡区巴国城广场。据报道,他们来参加一家公司招聘销售人员的第二次考试。中午,领导邀请他们吃饭。他们拼命喝酒,争取喝醉。/CFP
该公司一直是湖南省消防协会和长沙市政府采购的主要企业之一。与政府官员打交道的业务经理无疑是一个硬指标。
在中国酒局,劝酒是一场“臣服”和“来朝”的权力游戏。谁求助于人,谁想命令众生,谁不想买谁的账,谁想不给谁面子...用酒桌上的话来说,就是“都在酒里”。为什么有些人知道自己输了还要喝酒,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喝酒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