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为何稠浊汉字?韩剧中为何呈现汉文书简?汉文是超越时空的书写,正因如斯,才气够成为东亚的共通语言。然而,东亚世界看似“同文”,现实列国却有着判然不同的出色生发。
古代中国人对朝鲜半岛、日本列岛的常识,也许比如如今的美国人对东亚的领会。
据说,美国好多人都分不出中国、朝鲜、韩国、日本的区别,对天文位置的印象模糊不清,以至有人误会朝鲜、韩国、日本都讲中文。
唐代诗人钱起有《送陆珽侍御使新罗》诗、也有《重送陆侍御使日本》诗(均见《全唐诗》卷二百三十七),新罗是古代朝鲜国名,是三韩的后身。而《使日本》诗开头却说:“万里三韩国,行人满目愁。”可见钱起对日本和三韩的区别仿佛不甚了了。
还有唐代诗僧无可的一首诗,题为《送朴山人归日本》(《全唐诗》卷八百一十三),姓朴的一般都是新罗人,可见无可可能也稠浊了新罗和日本。无可是中唐诗人贾岛的从弟,贾岛有《送褚山人归日本》诗(《全唐诗》卷五百七十三),看来那个褚山人也纷歧定是日本人。
如今的中国人当然差别于前人,对那些近邻国度的情状,根本上有准确的认知,但未必对那些国度的汗青、文化有较深的领会。而韩国、日本的大学生,无论是什么专业,可以背诵秦汉到明清中国历代王朝之名,或者对蜀魏吴三国的人物、故事如数家珍的,大有人在。
反之,例如日本的南北朝在什么年代?是怎么个情状?朝鲜半岛的三国时代是哪三个国?中国的大学生可以准确答复的,恐怕不多。总之,中国人对近邻国度的常识远不如近邻国度的人对中国的领会。
那也是当然的。过去很长时间,中国是东亚独一的文化光源。
中国近邻的国度都遭到中国文化的极大影响,而近邻国度的文化对中国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过去东亚的文化流向是一边倒的,中国人不关切近邻国度的文化、汗青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如今就差别了。交通东西的兴旺拉近了相互的间隔,人际交换比以前远为频繁。且各人已有共识,应该以平等互惠为原则,促进友好关系。而东亚列国关于对方的文化、汗青的领会,相互之间却有误差,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为了进一步开展相互之间的平等互惠关系,更好要化解那种互相认知所存在的误差。
中国人对近邻国度文化的更大误会,可能是汉字的问题。各人都晓得汉字是中国的文字,也曾是东亚配合的文字。中国人认为近邻国度既然利用汉字,就应该属于中国文化圈,固然不是“同种”,“同文”应该没有问题。
其实否则,近邻国度固然利用过汉字,但详细情状跟中国大不不异。第一,汉字的发音差别,那还可相比于中国方言之间的差别音。更重要的是文章的读法差别,此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日本的汉文训读。训读是用日语来间接阅读汉文的奇特体例,而那种奇特的读法也曾时髦于朝鲜,类似的现象在东亚各地不乏其例。
再者,那些国度的人用汉字写的文章,跟中文有很大的差别,以至有全数用汉字写,中国人却完全看不懂的文章。因而,所谓“同文”充其量是同文字,不克不及说是同文化。对那一点,中国人的理解显然不敷。
而围绕汉字的差别文化的背后,其实隐含着各自差别的语言不雅、国度不雅甚至世界不雅。
东亚不像欧美、中亚等此外文化圈,没有同一的世界不雅。例如近代以前的中国和近邻国度的外交关系,在中国来看,只要朝贡、封爵一途。也就是说,外国向中国皇帝朝贡,中国皇帝就把本地的元首封为国王。
可是从近邻国度来看,并非那么一回事,情状很复杂。
越南向中国朝贡,被封为国王,回过甚向国内却自称皇帝,称中国为北朝,自居南朝,是南北朝平等关系。日本则不断不认可朝贡,独一的破例是室町时代的幕府将军曾几次向明朝皇帝朝贡,被封为日本国王。岂知幕府将军之上还有天皇,天皇才是日本的元首,其时的中国人对此不甚领会。根据那个逻辑,中国皇帝和日本天皇也是平等关系。
朝鲜因地邻中国,在19世纪末大韩帝国成立以前,始末不敢称帝,却在国内自视为“小中华”,反而把中国看成是蛮夷。东亚列国的外交就是如斯钩心斗角,诡谲叵测。
总之,通过利用汉字、汉文的差别情状,来切磋东亚列国差别的国度不雅和世界不雅,就是本书的核心主题。
那本书是2010年我在日本岩波书店出书的《漢文と東アジア——訓読の文化圏》的翻译。日文版的良多内容,都以日本读者人人皆知的事实做为前提停止论述,而中国读者多半不晓得那些日本读者熟悉的事实,需要阐明。因而,我做翻译时,就做了大量的填补,也改写了好多处所,说是翻译,其实等于新书。
我以前用中文写过学术论文多篇,却没有写过以一般读者为对象的通俗性的书,因而不免呈现不畅或晦涩之处,希望读者原谅。
此书一开头,我就提到近年来到日本旅游的中国旅客人数突增。可是写此序的此刻,因为新冠肺炎蔓延,两国国境闭锁,已是来往无路。往年此时,京都的闹市区曾满街都是中国旅客,令人不由自问:“莫不是身在北京,抑或上海?”而今一个中国人都看不到了。
不外,疫情迟早会平息,生活末会恢复一般。
我劝列位,趁此闭关的时机,无妨看看那本小书,未来无论是初游东洋仍是重访旧地,相信会有与以前差别的不雅感,或是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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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与东亚世
《汉文与东亚世》
[韩] 金文京 / 著
上海三联书店 / 2022-10
过
去,虽然语言差别,东亚列国的商贾使节,一言不发,仅凭一纸一笔,亦可通过汉文“笔谈”,传情达意、隽语妙言。如斯奇景,只因东亚列国曾在汗青上共享过类似文化,而汉字恰是此中的精华所在。虽然东亚世界看似“同文”,但是列国却有差别的出色生发。因而,汉字文化圈背后的东亚世界实则各有所长、复杂多元。
以训读解汉字,以汉文喻东亚。精通中日韩三国语言的在日韩籍学者金文京,自古暨今,通过逃溯汉文流变之汗青、辨析列国汉文之异同,以训读为切入口,深度分析了一个既密不成分又判然不同的东亚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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