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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冬,水见冰
——二十四节气之立冬
李建永
元代文学家陆文圭《立冬》诗把“秋深渐入冬”时节,描摹为“黄花独带露,红叶已随风”,看那黄花凝露,红叶漂荡,萧瑟而凄美,恰是北方秋末初冬景致。立冬,一般在阳历每年11月7日或8日,本年是11月7日(即夏历十月十四)18时45分18秒交节。东汉许慎《说文》云:“冬,四时尽也。从仌,从夂。夂,古文末字。”“冬”字“从仌,从夂”,包罗着两层意思,“仌”即“冰”字,“夂”即“末”字。据《逸周书·时训解》讲:“立冬之日水始冰,又五日地始冻,又五日雉入大水化为蜃。”
“立冬之日水始冰”,是“冬”的第一层意思“从仌”——“仌”即“冰”字。俗话说:“立了冬,水见冰。”《说文》云:“仌,冻也,象水凝之形。”而“冰”字在《说文》中读做凝——音义皆同“凝”:“冰,水坚也。从仌,从水,凝。”北宋出名学者、书法家徐铉《说文》注:“今做笔陵切,认为冰冻之冰。”冰在古代是国度的一种重要物资,所以每年都要凿冰储冰。如今乃“立冬之日水始冰”,那冰只在水面上搭了一点薄薄的凌碴;而实正凿冰储冰之冰,则必需到十二月大寒时节“水泽腹坚”方可。《诗经·豳风·七月》记述:“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二之日”和“三之日”是豳历,相当于农历的十二月和正月。
《周礼·天官冢宰》有一种专门负责办理冰的官员“凌人”:“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春始治鉴,凡表里饔之膳羞,鉴焉;凡酒、奖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鉴。来宾,共冰。大丧,共夷槃冰。夏,颁冰掌事。”“令斩冰”即号令工役凿取冰块;“三其凌”的“凌”指冰窖,冰窖的大小是储冰量的三倍;“春始治鉴”的“鉴”指敞口大瓦罐,置铺开春以后需要冷藏的酒浆食物,以供一年里“祭祀”“来宾”“大丧”之用;“夏,颁冰掌事”,到了炎天,天子为大臣分发冰块,详细由凌人负责颁布。所以明代药王李时珍痛快把冰归入“夏冰”,并劝人夏冰不成多食。《本草纲目·水部·夏冰》讲:“夏暑盛热食冰,应与天气相反,便非恼人,诚恐入腹冷热相激,却致诸疾也。《食谱》云:凡夏用氷,行可隐映饮食,令气凉耳,不成食之。虽其时暂快,久皆成疾也。”时珍还举了宋徽宗“食冰过分,病脾疾”的例子,太医屡诊不效,召国医杨介诊治,杨介给他开了“大理中丸”,徽宗说,那味药吃得多了去了。杨介说,“疾因食冰,臣以冰煎此药,是治受病之原也”,服之果愈。不外,时珍若知今天“科学昌明”创造了冰箱,一年四时随时能够吃到把戏创新的各类冰糕和冷藏食物饮品,不知药王会不会告诫“嗜冷”诸君——“虽其时暂快,久皆成疾也”乎?
关于“又五日地始冻”,是“冬”的第二层意思“从夂”——“夂”即“末”字。《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云:“冬,末也,万物保藏也。”清代书法家、训诂学家桂馥《说文解字义证》引《三礼义宗》:“冬,末也。立冬之时,万物末成,因为节名。”俗话说:“立了冬,土不生。”“土不生”的天文和天气原因就是“地始冻”。《说文》讲:“冻,仌也。从仌,东声。”清儒段玉裁注:“于水曰冰,于他物曰冻。”
人也属于“冻”的范围。进入夏历十月,初一就是“冬衣节”。俗话说:“十月一,送冬衣。”按照北方风俗,家家户户于此日为逝去的祖先扫墓“送冬衣”。此风俗之由来,可能是对照现实世界秋深切冬,气候由凉转冷,人们需要换夹衣、造棉衣吧?宋代大诗人陆游《立冬日做》诗云:“方过授衣月,又遇始裘天。”“授衣月”指夏历九月,典出《诗经·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毛传》:“九月霜始降,妇功成,能够授寒衣矣。”“始裘天”则指夏历十月,因为《礼记·月令》有“(孟冬之月)是月也,天子始裘”。俗话说:“十月天短,太阳一闪。”又说:“十月的太阳碗里转,巧媳妇做不下三顿饭。”此当时也,昼短夜长,想昔时农家的良多针线活儿,都是在秋冬之际熬夜赶工完成的。相信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甚至70年代出生的农村人,都还不曾忘记吧,那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全家长幼头上的帽子,脚下的鞋子,身上的单衫夹袄、棉衣棉裤,都是靠母亲深更三更熬油点灯一针一线缝造出来的。回望汗青,并未远去,那时农村很少人家能买得起裁缝,更没有几家购得起“三大件”之一的缝纫机,满身上下的穿戴,全凭母亲一双手!“娃们外边走,带着娘的手”“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不只是一种繁重的劳累,更是一份难忘的密意!
关于“雉入大水化为蜃”,古籍记载的正文训解甚少,即便有一点,亦语焉不详。《礼记·月令》与《吕氏春秋·孟冬纪》均记述为:“孟冬之月,……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东汉大儒郑玄对《礼记·月令》“雉入大水为蜃”注仅有八个字:“大水,淮也;大蛤曰蜃。”东汉大儒高诱对《吕氏春秋·孟冬纪》“雉入大水为蜃”训解亦仅有七个字:“蜃,蛤也;大水,淮也。”并填补了八个字:“《传》曰:‘雉入于淮为蜃。’”不外《大戴礼记·夏小正》的记述稍有补充:“玄雉入于淮为蜃。蜃者,蒲卢也。”清儒王聘珍解诂:“《左氏·昭十七年传》曰:‘丹鸟氏,司闭者也。’杜注:‘丹鸟,鷩雉也。以立秋来,立冬去,入水为蜃。’郑注《月令》云:‘大蛤曰蜃。’”东汉许慎《说文》对“蜃”字的阐明:“蜃:雉入海,化为蜃。从虫,辰声。”《说文》对“雉”字的阐明:“雉:有十四种:卢诸雉,乔雉,鷩雉,……”(生僻字多,恕不全引)“鷩雉”亦在此中,只是“雉入大水为蜃”的“雉”到底是不是“鷩雉”?而“鷩雉”又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好在《本草纲目》有几处谈到“雉”与“蜃”,并搜集了古籍中的一些相关材料,引述几则仅供参考。《本草纲目·禽部·雉》讲:“雉【释名】野鸡。﹝宗奭曰﹞雉飞若矢,一往而堕,故字从矢。汉吕太后名雉,高祖改雉为野鸡。其实鸡类也。【集解】﹝时珍曰﹞《月令》:季冬,雉始雊,谓阳动则雉鸣而勾其颈也;孟冬,雉入大水为蜃,蜃,大蛤也。陆佃《埤雅》云:蛇交雉则生蜃,蜃,蛟类也。又任昉《述异记》云:江淮中有兽名能(音耐),乃蛇精所化也,冬则为雉,春复为蛇。晋时武库有雉,张华曰:必蛇化也。视之果得蛇蜕。此皆异类同情,造化之变易,不成揣测者也。”此中,张华是西晋出名政治家、文学家、藏书家,乃汗青上最出名的博物学家,编撰了我国第一部博物学著做《博物志》。当壁垒森严、密不通风的国度兵器库中发现了野鸡,张华判定其“必蛇化也”,而且在兵器库找到了蛇蜕。故结论是“此皆异类同情,造化之变易,不成揣测者也”。所以时珍在辨析野鸡肉可否食用时讲:“雉属离火,鸡属巽木,故鸡煮则冠变,雉煮则冠红,明其属火也。春夏不成食者,为其食虫蚁,及与蛇交,改变有毒也。”可见时珍亦认为野鸡与蛇交配。《本草纲目·介部·车螯》讲:“车螯【释名】蜃。﹝时珍曰﹞《周礼》:鳖人掌互物,春献鳖蜃,秋献龟鱼。则蜃似为大蛤之通称,亦不专指车螯也。【集解】﹝藏器曰﹞车螯生海中,是大蛤,即蜃也。能吐气为楼台,春夏依约岛溆,常有此气。”《本草纲目·鳞部·蛟龙(附录:蜃)》亦讲:“蜃:﹝时珍曰﹞蛟之属有蜃,其状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龙状,红鬣,腰以下鳞尽逆。食燕子。能呼气成楼台城郭之状,将雨即现,名蜃楼,亦曰海市。其脂和蜡做烛,香凡百步,烟中亦有楼阁之形。《月令》云:雉入大水为蜃。陆佃云:蛇交龟则生龟,交雉则生蜃,物异而感同也。《类书》云:蛇与雉交而生子曰蟂,似蛇四足,能害人。陆禋云:蟂(音枭)即蛟也,或曰蜃也。……不雅此数说,则蛟、蜃皆是一类,有生有化也。一种海蛤与此同名,罗愿认为雉化为蜃,未知然否?”“未知然否”四个字,表白了明代药王、大医家、大科学家李时珍看待未解之谜的实事求是的做学问立场。其实不像现在某些思维颟顸者,把本身所不晓得、不睬解的事物,一概斥之为“乱说”。
至于立冬时节吃啥最应时?有人说柿子,有人说涮羊肉,还有人说吃饺子。那些严酷地讲,都谈不上时鲜,最应时的是大白菜。俗话说:“立冬起白菜。”又说:“立冬白菜肥。”还说:“立冬的白菜赛羊肉。”白菜在古代称之为菘。据《南史·周颙传》载:“文惠太子问颙:‘菜食何味最胜?’颙曰:‘春初早韮,秋末晚菘。’”周颙认为早韮晚菘为菜中之上品。据《本草纲目·菜部·菘》讲:“陆佃《埤雅》云: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茎叶【气息】甘,温,无毒。发风冷、内虚人不成多食,有热人食亦不发病,性冷可知。气虚胃冷人多食,恶心吐沫;气壮人则相宜。【主治】通利肠胃,除胸中烦,解酒渴。消食下气,治瘴气,行热气咳。冬汁尤佳。和中,利大小便。”俗话说:“十月火归脏。”因为白菜有“通利肠胃”“消食下气”“和中利便”等功用,因而每岁首年月冬时节,北方良多人家都要成捆成筐贮藏大白菜。俗话说:“诸肉不如猪肉,百菜不如白菜。”还说:“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安然。”
月明秋高万柿吉(国画)赵华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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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2022年11月7日《中国社会报》八版
编纂:张路曦
造做:张路曦
校对:张路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