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月华如水,于此美好浪漫的时刻,我竟然倾听到月亮的声音——别致空灵的天籁之音。南宋出名词人辛弃疾在《听月诗》中写道:“听月楼头接太清,依楼听月最清楚。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偶尔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那首活泼清爽的七言律诗,似乎惹人步入仙境仙境。读此诗时,手捧香茗对月品尝,将倍感月光的温馨与清幽。
兀自一人在月下踟蹰,月朗星稀的深夜,小区周边沉寂得好像洪荒太古。此刻,我的听觉好似蟋蟀的触须,敏感而细微,在秋虫的阵阵吟鸣声里,倾听星星眨眼的声响,感触感染大地入睡前的呼吸。月亮在袅袅云层里徐徐穿行,犹如凌波仙子在水面上款步轻移,虽然我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但轻风中裙裾的摆动却异常明晰,似乎空气中还缭绕着缕缕清香,使人怡然忘我。此时油然生发一种慨叹,人生的更佳境界无非就是安逸与肃然,只要心静,方能听见本身的声音;只要心清,才气洞察万物的天性。那些淡定静谧之人,心中无疑拥有属于本身的一方田园。
听月,听天际的星辰、云朵与月亮的窃窃密语,听多事的夜风四处传布着月色的风韵,听本身与月亮隔空相看时的心跳,听此时无言却胜似有言的对白与交换。上苍无一言,明月何言哉?听月,听的是本身灵魂的独白。人生如月,亦有阴晴圆缺。听月,听的是离合悲欢的人生。云在月的身旁长袖飘舞,星在月的四周秋波传情。听月的人在窗前脉脉地凝眸,仰望天上那绝艳的一轮。大地在沉浸,沉浸于情与爱的世界里。
皓月当空的夜晚,天然是人世的天堂。对月,如对仙子,如对奇花,如对神明。月亮是一盏酒盅,斟满了悬念和思念;月亮是嫦娥的笑靥,写满了神往和期盼;月亮是一位神医,为怠倦的心灵安抚和宽纾。只要心灵没有长出老茧、充满诗情画意的人才有听月的一双慧耳,才有对月的一双明眸,才有对命运的深彻感悟:在幽静的月光里,感触感染生命的美妙,既无需奔赴星辰大海,也没必要寻找诗和远方,只要连结心里的安然平静与丰盈,就能让躁动和喧哗归于沉静,让所有尘俗和浮华安于素简。
生活每天都需要速度和标的目的,但不要忘记还应获取惬意与怀想。“诗鬼”李贺是擅长听月的,“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做耳边珰”,在他听来,月做耳珰之后,应该有一种叩响银盘似的清冷悦耳之声。诗仙李白更愿与皓月为友,碰杯邀月,共舞花间,他的杯盏里盛满皎洁的月光,他的吟哦浸染了澄澈的月色。翻开他的诗笺,一缕月魂从纸墨间渗出,似箫声埙声,如桂香玉香。李白让月亮成为中国诗歌的缪斯,让千百年后的诗人敬慕、沉沦。
在履历了无数次月圆月缺、月升月落之后,我读懂了月亮的语言。我听见月亮在说,只要一个心静如水、澄明如镜的人,才气听到月亮的声音。
月亮,也只为那些达不雅率实之人吟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美女何处教吹箫?”美女的箫声与月亮的轻吟,在小桥流水的江南配合演绎着万世典范和千古绝唱。诚然,月亮的歌声不是万贯家财所能买来的,她只属于“心游于物外”的豁达之人,正如一代词宗苏轼所言,“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李贺、李白、苏东坡、辛弃疾,当是喜好听月的高手。“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此时此刻,我与范仲淹有了同样的感触感染。人生任何美妙的享受,都有赖于一颗平静澄明的心,世间所有浮华,皆如行云流水,我只愿于凡尘深处,做一介清风朗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