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富芦花：霜落，朔风乍起。

每日企图

洞悉人道的幽微和亮光

Koukei Kojima

日本出名做家德富芦花隐居山村，笔录了本身“自耕自食，晴耕雨读”的美妙天然生活。

绚烂多彩的富士拂晓，广袤无垠的相模滩落霞，奇诡多变的香山飞云，缥缈苍茫的花月秋夕……那些天然气象，一经做者妙笔点染，无不料趣盎然，令人憧憬。

晚秋 初冬

德富芦花

1.

霜落，朔风乍起。庭中红叶、门前银杏不时飘动着，白日看起来像擦过书窗的鸟影；晚间扑打着屋檐，虽是晴夜，却使人想起雨景。

晨起一看，满庭皆落叶。举目仰望，枫树露出枯瘦的枝头，各处如彩锦，树梢上还剩下被冬风留下的两三片或三四片叶子，在向阳里闪光。

银杏树曲到今天仍是一片金色的云，今晨却骨瘦形销了，那残叶仿佛晚春的黄蝶，那里那里装点着。

2.

那个时节的白天是静谧的。清晨的霜，薄暮的风，都使人感应寒凉。

然而在白日，湛蓝的天空高爽，明净；阳光清澄，斑斓。对窗读书，四周悄无人声，虽身居都会，亦觉得异常的幽静。

间或有物影映在格子门上，开门一望，院子的李树，叶子落了，枝条交织，纵横于蓝天之上。梧桐坠下一片巨大的枯叶，静静躺在地上，在太阳下闪光。

天井沉寂，经霜打过的菊花低着头，将影子布在地上。鸟雀啄含后残留的南天竹的果实，在八角金盘下泛着红光。失去了华美的姿势，使它显得多么寥寂。两三只麻雀飞到院里觅食。廊椽下一只老猫躺着晒太阳。一只苍蝇飞来，在格子门上爬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3.

内宅里也很平静。栗、银杏、桑、枫、朴等树木，都落叶了。月夜，满地树影，参差班驳，任你脚踏，也分不开它们。

院内遍地，升起了燃烧枯叶的炊烟，茶花飘香的薄暮，阵雨敲打着栗树的落叶，当暮色垂垂暗淡下来的时候，若是是西行，准会唱几首歌的。暮雨潇潇，落在过路人的伞盖上，声音突然加剧，整个世界似乎尽在雨中了。

那一夜，我默默独坐，顾影自怜。

4.

月色朦胧的夜晚，踏着白花花的银杏树落叶，站在院中。月光垂垂暗淡，树隙间哗啦哗啦落下两三点水滴——阵雨，刚一如许想，雨早已住了。月亮又呈现了。此种情趣向谁叙说？

月光没有了，寒星满天。那时候，我肃然伫立树下，夜气凝聚而不动了。好久，大气稍稍震颤着，头上的枯枝摩戛有声，脚下的落叶沙沙做响。半晌，乃行。月光如霜，充满空中。秋风在如海的天空里怒吼。夜里，人声顿绝，似乎能够听到一种登峰造极的音响。

德富芦花《春时樱，秋时叶》

陈德文 译/ 北京结合出书公司